顧連山起先還沒有覺得不妥,等被押到皇帝面前,見到真正龍顏大怒,他才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不過還是一五一十將自己去死牢提審沙展的過程說清楚,卻將罌粟之事瞞了下來,此事未曾查明以前,一旦露出口風去,必然引起朝中惶恐。**千載提供閱讀
皇帝見他不卑不亢之姿,火氣倒是慢慢小了,只說死牢既然已經下令不得任何人入內,顧連山也同樣不得逾越,更何況這案子已經轉其他官員手中,總捕司不許再次插手等等,最後判顧連山一個閉門思過,十日之中僅許在總捕司中走動,再違抗聖命,必將重罰。
周子雷領命親自將他送回總捕司,頗為語重心長地言道:「顧大人,聖上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你便不要插手管這件即將終了的案子。」
顧連山很想問他,為何皇帝的態度這般隱晦,是不是有人在聖上面前說了什麼,或是聖上比他更多地知道了什麼,但是周子雷的態度卻令他知曉,這個人或許什麼都知道,但是他什麼都不會說。
「顧大人此次出案,也是受了重傷的,聖上不是親自送了許多藥材過來,不如在總捕司好生休養生息。」扔下這句話以後,周子雷回宮覆命,顧連山站在總捕司門口,覺得這一夜的風,格外地陰冷,在某些他看不見的地方,那些影衛應該還是在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周子雷有一句話,他一直記在心口,這皇宮中,沒有影衛不知的事情,也就是說,皇帝想知道什麼都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第一日,平安無事。
白蘇岸真的拿了那些珍貴的藥材,熬製藥汁端過來:「師傅,都是好藥。吃下去最少能抵兩三年功力。」少年人的眼睛一片清澄,他的念頭只為了師傅的好。
顧連山含笑接過來。抵兩年地功力,旁人聽起來已經羨慕不已,他卻半點開心不起來,不過是見著愛徒從一大清早忙乎了幾個時辰,不忍拂他的好意:「我有個重傷地同僚,正在你的家鄉養傷。你替我整理些藥材著人送過去。」
白蘇岸咧嘴一笑道:「師傅不必麻煩,這些藥材都是聖上親自送來,師傅再轉送總是不妥。徒兒已經書信給了家父,讓他幫忙送藥。」
顧連山這才露出丁點兒真心的笑容,這些個孩子,真是一個比一個懂事,半開玩笑地說道:「我有個摯友,也搬到你家那邊,聽說他有個女兒,清秀聰慧,不如我也寫信告訴令尊,讓他也留意一下。」
白蘇岸地臉慢慢燒起來。嗔道:「師傅。徒兒入了六扇門才多少日子。怎麼會得已經開始想這種事兒。別拿徒弟找樂子。」
顧連山知曉少年臉薄。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第二日。依舊平靜無波。
顧連山將下頭送過來地各縣地案卷調出來看了大半。掐指一算。再過一日便是沙展行刑之日。時間過得真快。至於皇帝那日略顯反常地舉動。他思來想去。唯有是皇帝怕他再查下去。翻起些許官員地老底。大家臉上都不好看。既然主犯已經抓獲。何必再多生事端。顧連山輕輕歎口氣。朝中之事。往往不由得自己。人家常說人在江湖人不由己。不知這朝野之中。才是真正地不由己。
誰料得。這表面上地太平終於還是沒有能撐到最後一刻。
當夜。顧連山在睡夢中驚醒。心緒大亂。披衣起身。抓過床頭地長劍。直向大門口去。
值夜的是莫孤煙,聽了動靜過來看,見他一臉蕭殺之意,嚇得都不敢問話,眼見著顧連山一轉眼已經走到門前,自然有人出來攔截,還是黑衣人,還是四個,恭恭敬敬地行禮道:「顧大人,皇上的聖諭還在,請大人自重。」言下之意,你只能待在這裡,哪裡也不能去,何況你大半夜,提著劍,又是要去得哪裡。
「閃開。」顧連山覺得心火直燒,總有不祥的預感。
「顧大人,違抗了聖諭,我們幾個受罪也便罷了,周大人卻是擔心顧大人的安慰,特意令我們保護周全,請顧大人不要辜負了周大人一番好意。」話語字字在理,皇帝的態度,顧連山比他們幾個更加清楚,今夜一旦違禁,丟官都有可能,周子雷深知他的性格,才派了屬下在此,好言相勸。
顧連山微微沉吟後,才道:「宮裡頭可是生了什麼要緊的事情。」
黑衣人面面相窺,過得片刻其中一個才道:「顧大人莫急,我們回去一人打探,消息立時會得傳來,請顧大人還是留步在總捕司可好。」有商有量的,顧連山要是再堅持非得持械衝出去,反倒是他地不對,於是點點頭,轉身坐回了堂中,莫孤煙替他掌燈,端了茶水過來。
前去查探地影衛比預先的度要慢了許多,不過在顧連山喝完一盞茶後,終於還是回來:「顧大人,死牢中有人逃出,並且潛入宮中,欲以刺殺聖上。」
「什麼!」顧連山驚呼道,「潛逃之人可是沙展。」
「地確是這個名字,不過此人僅僅驚駕而已,周大人已經親手將此賊誅之。」
「周子雷殺了沙展。」
「是,不過聖上受驚頗大,已經轉移了寢宮,宮中已然平靜,顧大人不必擔心,刺客並未有同黨。」
此後數日,顧連山已然被禁足在總捕司中,不得入宮,影衛不時有消息傳來,只說聖上受了驚嚇後,連夜不能安睡,沙展的屍體已經處理,未再有同黨出現。
第十日,禁足令一解開,顧連山匆匆入宮,得到更驚人地消息,影衛之領周子雷周大人因刺殺事件,護駕不及時,觸犯了聖上,已然引咎辭職,歸隱鄉間。
新的影衛領已然領命,顧連山沒有見到周子雷最後一面,甚為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