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箬荇一隻手牽制那個想遠遠躲開他的我,他問的是:「青廷,為什麼。{第一看書}」
為什麼從跨入這座大院起,我的態度如此古怪,為什麼在大院主人熱情好客的背後,我莫名其妙的將他給疏離開來。
他沒有做錯,都是我的問題。
我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但是皮膚上那種粘滑到令人憤慨的感覺記憶,我咬著嘴唇才能勉強忍住不讓自己抖,那一次,我險些被——
「方謙化是什麼人。」還沒有等我回答,他又扔過來一個問題。
我低下頭,不知怎麼不太想看到他的臉,或者說是不敢太面對他的臉,老老實實地回答道:「不知道。」
許箬荇冷冷哼一聲,單手將我困在櫃子和他之間:「青廷,地上沒有好看的東西,將頭抬起來說話。」
我不要,我不想把頭抬起來,我怕你看到我此刻的表情,那種無助,我不想被你看到,所以,我很輕很輕地搖下頭:「表哥,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想靜一靜。」
片刻的沉默,房間裡的空氣壓抑得嚇人,我早知道許箬荇那種個性絕對不會被我輕易地打出去,也做好他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打算,他用另只手,輕捏住我的下巴,將我的臉扶起來正對著他,他的眼睛從這個角度來看,眼角微微上吊,不過沒有看到預期中的怒氣沖沖,許箬荇的表情很柔和,他問道:「青廷,要是你心裡的事想說給我,我當然願意聽,要是你不想說的話。{第一看書}」
不想說會得怎麼樣,我沒有時間問出來,因為他的嘴唇貼近過來,溫熱地含住我的雙唇,親得很溫柔。我歎一口氣將眼睛閉起來,表哥,你從哪裡學來這樣的懷柔政策,我快招架不住了。
他親一會兒才抬起頭,還不死心地在我的嘴唇上舔了兩下:「青廷,你心裡頭覺得好些了沒有。」
我一愣。被他一說。還真地是。前頭那種堵慌地感覺已經基本被化解開。我倒是在想該不該將在清平王府時候地事兒。挑些出來說給他聽。原來。他是為了這個。
「表哥。」我低低地喊一下。
他順勢拍兩下我地面頰。笑起來:「青廷。你早點睡。」一手開了門。準備出去。
許箬荇預備這樣便算了?
我反而變成沒有準備地那個人。連忙喊住他道:「表哥。你聽我說。」
他緩緩回過頭來。笑容不減。
「我剛才那樣子,並不是因為你。」
「我知道。」他的樣子十分地認真。
「只不過是想起點讓人不愉快的事。」
「已經過去就不要多想,這會兒我們要想地事情已經夠多的了。」他輕描淡寫地一句,又指指屋子裡頭,「洗澡水都該冷了,進去吧。」細心地替我將房門掩起,再片刻後,聽到他在隔壁開門關門的聲音。
難道,真的只是我一個人多想了。
很快地洗個熱水澡。小童叩門問,是不是需要將木桶撤下去,我開門放他進來,將屋子清理好,將門落了鎖,一頭倒在床上,翻幾次身還是不能夠入睡,太多太多的糾葛像是在人放鬆以後同時湧現上來,我一時都不知該先去判斷哪個好。想著方纔所言,好不容易撈到個能安身之所,應該抓緊時間,能多恢復一點氣力是一點。
於是將腦子中要想的,沒想的,一股腦兒都給趕了出去,這法子十分管用,不多時,眼皮慢慢往下耷拉。睡意瀰漫上來。我的一隻手輕點住自己的嘴唇,似乎那裡還有許箬荇留下來地氣息。能夠陪伴著我,安然地進入夢鄉。
明明知道是夢境,不然哪裡來的這樣一團一團乳白色的迷霧,我嘗試著用手去撥動一下,霧氣像是凝結在我地指尖,纏繞不去,遠遠的,我聽到有犬吠之聲,還是只很小的狗狗,不知怎麼,我心頭一動,大膽地向著迷霧深處走進去。
真的是一隻小土狗,在前頭跑得歡快,那根尾巴搖得,裝上馬達都趕不上它的頻率,大概是嫌棄我的步子慢,還回過頭衝著我旺旺旺叫了幾聲,我不由地笑起來,果然步子加快了些,小傢伙這是要帶我去得哪裡。
不知怎麼,它看起來很是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只見它一直跑到前頭一人的腳邊,不再前行,胖乎乎的身子很狗腿地在那人腿上蹭來蹭去,以示親熱,那人穿著淡青色的衣裙,背對著我,一時看不清容貌長相,等她彎身將小狗抱起,轉過身來面對著我時,我呆在原地,一動再不會動。
她地長相,同我的是一樣的。
一模一樣。
突然明白了,她是誰,鏡子裡頭,倒映出來時,裡頭的人和外頭的人表情漸漸不同,我看到的便是她,更甚者,在洪青廷的身體裡替代我住了好些年的人也是她,她怎麼會端端地跑到我的夢裡頭來,她究竟是誰。
太多地問題到了嘴巴邊打起架來,不知哪個才該先問,我張口結舌地結果一個都沒問出來,倒是她側過頭來望著我,眼波盈盈的。
那隻小狗從她懷裡探出頭,又對著我叫喚兩聲。
我突然什麼都不想問,向著她點點頭道:「我在這裡過得很好,已經適應了這裡的環境,還有這份捕頭的工作,如果我離開的這些年都是你在替我張羅,我該要謝你一聲,也謝謝你帶我回來,回到許箬荇身邊,我想我再也不會離開了。」
她輕拍一下小土狗的頭,對著我邊笑邊點頭,然後,毫不留戀地繼續前行,這一次,我沒有拔腿去追,我記得自己方才說的,我想我再也不會離開了,因為這裡有我愛著的人。
於是,我也返身朝著自己來時的路,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兩個分不出差異地背影越離越遠,直至誰也再看不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