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第一看書}
繁榮似錦。
殘陽,暮色如血,瞇著眼看向天際,心裡頭的不安,在到達目的地時,顯得更加臃腫不堪,已經快將五臟六腑都擠壓變形,疼痛難忍,我抽出手來按一下胸口,一路上,它的跳動度都沒有緩和,像是有人在胸腔裡頭裝進了一面小小的皮鼓,敲得又重又快,敲得人頭重腳輕,若非在最後時刻,許箬荇瞧出我的不對勁,將我抱至與他同騎,我已經大頭衝下,直接摔倒在馬蹄下頭。
走出城樓時,身邊尚有少女的叫賣聲,這是梔子的最後一季,提在手中的小竹籃還沒有捧到面前,已經能夠聞到撲鼻的香氣,更甜美的是賣花人的笑臉,迎到跟前,嫩手執起雪白粉嫩的花朵:「公子,梔子,才摘下的梔子。」
許箬荇連價錢都沒有問,直接扔銀子,將整個籃子彎身取過,放在我懷裡頭,我差點將整個頭都埋進去,莫孤煙在旁邊嘖嘖作聲:「她這副樣子都不像是愛花人,更像是要直接吸取這些花的精氣的妖精。」
他口中的妖精正慢慢地將脖子抬起頭,還是表哥瞭解我的喜好,這一小籃子花倒比喝藥打針的效果還好,我覺得能夠緩過氣來了,用手指捻起一朵,在指尖轉動,真是剛剛才採摘下來的,花瓣才綻開兩三片,瓣尖是碧瑩瑩的一抹綠,與枝葉一樣濃稠地化不開的綠。{第一看書}
「她到底是怎麼了。」莫孤煙忍到這會兒才敢問出來。
「輕微中暑,加上前兩天有些勞累。」許箬荇一手鬆松環住我的腰,一手牽著韁繩,「等到了總捕司,讓她睡會兒自然會好的。」
提到總捕司,莫孤煙的兩道眉不由自主地又一次緊緊皺起來:「上回還有白師兄給了我個簡訊,而這幾天竟是半點消息都沒有,我去驛站問過,都城也沒有送過任何消息過來,這更加不應該。都城與附近城鎮每兩天必須有官面文件相互往來,連驛站的官員都是嘖嘖稱奇,說是倒像是被人蓄意地封鎖掉,可想想誰又有這隻手遮天的本事。」
「到了總捕司,問過顧連山大人,想必他能替我們解開目前的困境。」目前所生的一切。將我們幾個捲進深不可見底的漩渦深處,誰也沒有辦法自救,更別提說是救人。
從我與許箬荇在從都城回來地路上意外迷路起始,事態的展逐漸跳脫開我們所能掌握的能力,十多年就存在的暗無天日的村莊,隱姓埋名的武林高手,赤色身含劇毒地蟾蜍,奇異到令人迷幻的香氣,司馬塗眼中起死回生的昔日江洋大盜。陳平兒的意外身亡,我們已經在不自覺中被帶得一步一步走入事件的風口浪尖,根本無法脫身。
因此在司馬塗說出最大地嫌疑人之名時。莫孤煙當機立斷。要求我們與他一同回都城。被判處極刑地死囚在總捕司必有案卷收入。所有地突破口統統集中在那個人地名字上頭。
沙展。沙展。
司馬塗說出這兩個字。彷彿是開啟了關鎖惡魔地魔盒。無論我們再如何追問。他都不願意多說一個字。三個人經過嘗試後。也不願意再逼迫他。不說自然有不說地原因。
走出司馬塗暫住地隔間時。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司馬塗怕不是他地本名。在回到富陽縣做出半隱居地決定前。他又是誰。」
「隱居前是捕快。隱居後還是個捕快?」莫孤煙奇道。
這才是真正地大隱隱於市。他已經跳脫開捕快地行當。人卻還在其行。換個名字。留一臉地大鬍子。誰會想到問問他地當年事。
他是一個參與追捕江洋大盜的捕快,身份原本不會尋常,身受重傷,武功被廢掉大半的人還能這般健朗,還能將長刀舞的虎虎生風,想當年,他的武功又是怎麼樣地出神入化,我都不敢想像。
司馬塗。他又是誰。
他又會是誰。
「總捕司的案捲上頭會有當年追捕的公門中人的詳細記載。只要我們能夠找到案卷。「莫孤煙在說到後面半句時,他遲疑了。
小莫在害怕什麼。怕我們又晚了一步,被人再次捷足先登嗎。
司馬塗抱著頭,痛心疾的樣子,每次我們總是差了他一步,讓人恨不得泣血頓足的一步。
這種窘境不會落在我們三個人頭上,因為我們已經分秒必爭,與時間賽跑。
才要走出縣衙大門時,我停下步子:「你們等我一等。」
他們並未追問我要去哪裡,因為我已經一溜煙地跑回原處,將門推開,司馬塗的雙眸正看著牆壁上頭的某一點,我的腳步聲沒有改變他地姿勢。
「司馬大哥,我想問你一個人。」
他默不作聲。
沒有關係,我問我的,想不想回答,是你單方面的事兒。
「你認識一個叫楚清平的人嗎,年紀怕在四五十歲之間,看起來卻異常年輕的樣子,你認識嗎。」說來奇怪,我明明在無名村子也住過兩天,同他們面對面地說過話,但是要我具體形容出他們每個人的長相,我卻是不能夠。
他們在我的印象裡,面容模糊,語態不祥,像是潛意識地想將他們排斥出去。
「楚清平。」司馬塗的身子沒有動彈,口中已經重複地念叨起這個名字。「對,楚清平,楚國的楚,盛世清平地清平。」
司馬塗掀起眼皮看過來時,他地眼睛裡頭埋藏著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