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也沒什麼好避嫌的,我湊過去只看一眼,已經知道緣由,許箬荇腳踝漲得有原先的兩倍粗,一圈青紫之色,我想用手指去觸碰,斗篷女子細心地將我的手推開,對我搖了搖頭,我問道:「蛇毒擠出來了嗎?」
「真是個明白的孩子。」她淡淡地笑,「我方才看你就與眾不同,我們家小米丫頭真正是不懂事,得罪到兩位。」她的手指拂動,宛如一朵暗夜裡盛開的雪白花朵,「你看牙印在這裡,毒素已經擠出來,不過時間倉促,並不能完全,他一醒過來便要救人,我只能幫他把剩餘的毒素逼在這一段脛骨之中,毒素留在體內副作用很大,他見你沒事,又是一放鬆,才會暈厥,我助他一臂之力,等他醒轉,再從長計議。」
「娘親,你明明說過……」小米不依不饒地糾纏不放。
斗篷女子回頭,應該是看了看她,小米立時很乖乖地閉嘴了,「你還不快過來幫忙。」
「我,我能幫什麼忙。」小米撅著嘴問道。
「禍是你闖下來的,你怎麼也該幫幫忙,出份力。***」
「可他們是外來入侵者,如果被姥姥看到他們,下手一定比我還狠。」
斗篷女子還是輕輕地笑:「別人或許會,不過他們。」一道柔和的目光在我們兩個身上轉一圈,「姥姥看到他們歡喜還來不及,一定請他們回去做客。」
「怎麼會,姥姥最疼小米了,姥姥只疼小米一個人的。」這孩子怎麼在她娘親面前這麼撒嬌,在我們面前可是一副活脫脫小大人的樣子。
斗篷女子示意我將許箬荇的褲管先放下來:「別碰到牙印的位置,還是有毒的。」
「他要是一直不醒呢。」我不太放心地問道,許箬荇的皮膚還是冰冷冰冷的,即便等會兒替他將所有的毒素都剔除了,可還有沒有其他後遺症呢,會不會影響他的武功,別說是武功了,能恢復得和正常人一樣,我就謝天謝地了。
「不會不醒的。」她兩根手指從斗篷裡探出來,搭在許箬荇的手腕上,我還想問兩句,看到站在她身後的小米一臉凝重,覺得她大概在運功幫忙,不方便打擾,我站起來,撣一撣衣裙,在山溝溝裡折騰大半夜,自己瞧不見自己的鬼樣子,不過看著小米,頭蓬亂,小臉髒兮兮,黑一條,白一條的,估摸著也好不到哪裡去。$君$子$$$$
兩人對望了一會,都各自低頭笑起來,我對著小米揚揚手,她走到我身邊,我給她散開亂稻草似的辮,替她重新將兩條辮子紮好,兩個人都沒有出聲,回想到方才在蛇雨中死裡逃生,也算是共患難一場,其他的事情的確可以先拋在一旁。
我還沒有忘記,進入乾桐山最初的目的是什麼。
為了找到適合的藥草,回去救人,救東西令兩村所有的人。
經常這樣一晚上,多少多少的變數,不是我一個人能夠想像得出來的。
「他恢復得比我想得要快。」斗篷女子望著經過我雙手整理,已經不像個野人丫頭的小米,對我點一點頭,「你有心了,這會兒還知道照顧她。你表哥他,立時便能醒轉。」
「多謝了,不知前輩如何稱呼。」既然能夠出手救人一定是有些大能耐的,既然又是小米的娘親,也算是長了我一輩的,那稱呼一聲前輩也不算為過。
「姑娘太客氣了,稱我一聲花七娘便可。」
小米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大概在猜想她娘親怎麼與我如此客氣,其實我們素昧平生,應該是第一次見面,不過她舉手投足間對我特有的那一層親切,卻能確確實實地感受得到。
許箬荇輕咳一聲,我半蹲到他身邊看他:「表哥。」
他慢慢地睜開眼,看著我,但不說話。
「我的功力與他本身研習的略有衝突,我方才借了兩絲內力於他,這會兒怕是在他體內消融,他真氣遇阻,不能開口說話,你等他一等。」花七娘開口替他解釋。
「表哥,我沒事,所以,你也會沒事的,不要急著說話,我等著你。」我低低地說道,將自己的一隻手,蓋在他的手背上,還是這麼冰冷冰冷的,掌心的熱度嗖嗖地被吸收走,但是有什麼關係呢,他還好好的在,就是最好的了。
「表哥,你在我和小米掉下懸崖的一瞬間被從身後襲來的毒蛇所咬,你心裡頭急著要救我們,身子才動,毒素已經流轉到全身,那時候我叫你,你能聽到卻不能應我,是嗎,那時候,你心裡頭一定著急地不行,所以在花前輩出手相助後,才拼了命要先救我們,對不對,傻瓜表哥,我們在下面多待一會兒又沒事,可是蛇毒不及時祛除,你的功力以後怕是大有折損的。」我輕拍著他的手背,邊拍邊自顧地說著,「表哥,你怎麼可以忘記,我們背負著的不是兩條人命,而是東西令村上千的村名性命,只要尋到良草,哪怕是只有我們一個人能夠出去,也在所不惜。」
「如果只有一個人能出去,青廷,我送你出得此山。」許箬荇緩慢地說著,嘴角,眼角,皆是帶著暖融融的笑意。
兩個人,維持那般的姿勢,覺得方纔那一場猶如噩夢般的事兒,已經煙消雲散,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