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吳思虎的村長倒是沒有騙我們,這山裡或許真的有能解開瘟疫的草藥,至少在這裡,你體內的毒素能夠輕而易舉地被壓抑住,我看著也覺得你的氣色比先前要好一些。許箬荇兩根手指在我的脈搏處,輕輕一按,低下頭看著我,很是認真的,「一時半會兒都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你的身體很是適應此地。」
他是不是準備把我當成草藥導航儀,嘟嘟嘟嘟,請注意,前方有你所需要的藥草,嘟嘟嘟嘟,請注意,前方有你所需要的藥草。
我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一下:「實在不行,我們能把縣衙府裡那些人也搬到這裡來嗎。」
他想也不想地立即打擊我:「你覺得我們兩個人能帶著四個橫躺著的病人,在百名官兵的圍追堵截下,順利到這裡嗎?」
剛才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點中間斷氣的那個人應該就是我。
不過,吳思虎與我說話時,我老感覺哪裡不對勁,有些地方想再問問清楚,被他避重就輕地擦邊而過,又換了下一個話題,待我再想回轉過去時,好像也接不上口。
他的眼神裡面,有些東西,我說不好,但並非是全心在幫我們的那種。
「不能。」我乖乖低下頭走路,這會兒不光是鞋子,連襪子都濕透,裹在腳上,像有好多蟲子在撓腳底板,癢癢的,直往心裡頭鑽,「表哥,你覺得我們要找的東西在山頂嗎?」山路難走,費腳還費鞋。
「我何時說過要去山頂,我們是在往山腹中走。你沒有察覺到光線越來越暗了。」被他這麼一提,的確是現,頭頂的枝葉濃密起,茂茂密密,連成一片,像是一大團綠色的雲煙,將我們籠在其中。
我伸手揮動一下眼前的空氣,才現那層綠色是真實的,可能是山腹的自然條件,光線折射後,將綠色附著在煙氣之上,不曉得,等一下下山,衣裳是否也會染上一層相同的顏色:「我一進這山,基本的方向感都沒有,東南西北都看不明白,只是跟著你在走罷了。{第一看書}」
「我也是在探測中,到底蛇草在哪裡,不是老師傅誰都不會知道,而真正的老師傅,怕是已經都不在了。」他放開我的手,蹲下身來,對著一株四片葉子的植物靜望,「這一株該是三片葉的,我從來沒有見過能生出四片來的。」
「多出一片葉子不是好事情嗎。」平白多出三分之一的藥。
許箬荇用指甲將其折下,搖搖頭道:「怎麼能是一樣,多出一片可能意味著它的藥性已經大為轉變,這草藥本來是鎮神安心之功效,這會兒。」他指尖一捻,葉片被碾碎在指縫間,他將沾染草葉汁水的手指放到口中,用舌尖輕輕一觸,「居然是甜的,原來這藥苦得不行。」
我一聽他說是甜的,也來勁了:「給我找找,還有沒有了,我也要嘗嘗。」
他拍開我抓向他衣袖的雙爪:「你倒是不怕吃了會肚子痛,藥也是隨便吃的嗎。」
你能吃,我怎麼不能吃,當年神農還嘗百草呢,好歹西令村我也住了段日子,大家對我都是極好的,為了鄉親們,我犧牲一點也不為過。
「此地的藥草都不是成片生長,各自為營,東一片,西一棵,要再找同樣的一株。」他站直身,四面一打量,「附近還真是沒有,不過,這個並非是我們要找的,太尋常了,起不了什麼作用的。」
「我們要找的必須是有大蛇看守的那種?」碗口粗的斑斕花皮大蛇將晶瑩剔透的靈芝草包圍在其中,不時吐出細長赤紅色的蛇信,沙沙作響,腦門上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字。
「青廷,青廷。」一隻手在我眼前晃動,「想什麼呢,都入神了。」手指頭修長白皙,真正是一雙做外科大夫的好手,可惜他做的事兒正好顛倒,只接觸死人,不接觸活口,「怎麼一說到大蛇,你這副表情,這會兒才想到害怕已經來不及了。」
「哪裡有害怕,我不過是在想,我們兩個人像是要去搶奪大蛇財寶的盜寶人。」我抓住他的食指搖晃,「表哥,你覺得像不像。」
他側過頭來看著我:「你哪裡來這許多的古怪念頭,才離開家不久,心思開闊活潑,倒像是活脫脫變了個人似的。」
「如果,我真的變成你不認識的人了呢?」我試探著問了一句。
「我閉著眼都會認出你的,小青廷。」他說著真的閉起眼睛,聲音輕輕的,「怎麼會認不出呢,你還很小很小的時候,便同我在一起了,我們說過的話,你真的都不記得了嗎。」
我注視著他不停顫動的睫毛,伸出手去,蓋在他的眼睛上,像一對蝴蝶在掌心中跳舞,我在他看不見的時候,淡淡地,淡淡地對著他笑,表哥,回去以後,我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你好不好,這個秘密越來越重,越來越重,我的心又是那麼小,已經實在是裝載不下它了。
如果我還能夠回去的話。
回到那個你與青廷自小成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