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色明顯大變,不過礙著我是同白大人一起出現的人物,她一時半會也猜不到我的來歷,多少有點忌諱,才沒有敢回嘴招惹我。
不過那兩聲小姑娘,已經惹到我了。
木頭樓梯被踩得咯吱咯吱響,我不用抬頭都能知道是幾位抬著屍體下樓,不知道老闆娘用了何種手段,這種時候該是客棧裡最熱鬧的時分,居然除了公差再無人出來探頭探腦看一下,桐廬縣的人還真沒有好奇心。
「啊——」
「天哪——」
一時之間,耳朵眼裡聽到全部是大呼小叫,樓梯上似乎炸開鍋一樣,原來幾個大男人一起慘叫的分貝比女人還猛的,我想看看到底出什麼事情,白蘇岸一聲叱喝:「全部鎮定下來,你們還有做捕快的樣子嗎。」
「白大人,詐,詐屍。」小嗓子抖得宛如秋風掃落葉。
那個屍體原本應該是連床褥一起裹著,兩個差役,一個抬頭,一個抬腳往下搬,以前聽老人說,人一死就會變重,特別是帶著怨氣的,平時瘦瘦小小的,連四個大男人都未必能搬動。
這會兒,屍體已經被拋在樓梯中間,除了白蘇岸,其他的人都恨不能躲得遠遠的,我看了看歪倒屍體的姿勢頓時明白,屍身從腰部位置向上折起,也就是說在搬運的過程種,屍體自己坐了起來。
原先已經死因很離奇,死狀很恐怖,再突然招呼都不打一聲地,無聲無息坐起來,難怪嚇得直喊詐屍,詐屍。
那個人千真萬確是死了,還是死透了的,用我還記得那一點點常識來解釋不過是因為屍體附近一般會有大量的陰離子存在,如果此時有帶著大量陽離子的生物靠近過來,會產生非常微弱的放電現象,四肢會抽搐,背脊會挺立,看起來好像是活轉了過來。
可惜,我也沒辦法這樣分解給在場諸位聽一聽,因此白蘇岸再叫一聲搬人,還是沒一個人肯動手,領導的話的確是很中藥,但是更重要的該是自己的性命,被殭屍咬上一口的後果,我已經在他們臉上看到了,面如土色四個大字。
「老闆娘,有竹竿,棍子什麼的,找一根給我。」
她一時也慌亂了手腳,是女人見到死人都會害怕的:「你要那個做什麼。」
「難不成你想他們僵持在你店裡一直到晚上。」到那時候,別說是生意進門,這一百年,你的西令客棧就成凶宅了,誰還敢踏進來半步嗎。
她慌亂地從櫃檯下抽出一根細長的竿子來遞傳給我,我一把抓在手心裡,三步兩步登上樓梯,用手裡的竹竿在那具屍體的頭,手,腹部和腳的位置各捅了一下:「只是一具屍體,各位叔叔大哥不用嚇成這樣吧。」
露出一個自己想像中最燦爛的笑顏,死人大叔,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不過現在這個局勢,你也能看到,與其讓大家都嚇得心神不安,不如就小小地犧牲你一下,別看我表面是很花氣力,其實竹竿點到身上只有輕輕一小下,你不會有什麼感覺才是。
安捕頭小心翼翼地靠攏到我身邊,低聲問:「你沒事嗎?」
「我能有什麼事?」笑得再天真無邪一點。
「殭屍身上有毒會傳染給接觸過他的所有人。」
「你們剛才不是也搬到他了,沒事啊。」
「那是因為我們用被褥包裹著,沒有直接接觸到他的屍身。」
「那我也沒接觸到。」
他低頭看看我手裡的竹竿,好像才剛剛反應過來,重複著我的話:「是,是,那你也沒有接觸到。」一抬頭,臉色已經很是正常的模樣,「兄弟們,人家一個小丫頭都不怕事了,大老爺們的怎麼還怕個死人,來來,早點把人弄出去,不要妨礙了老闆娘做生意。」
老闆娘也擠出一個微笑來,抓了一把的碎銀子,放到安捕頭手裡:「事情都處理好了,帶幾位兄弟去喝喝酒,散散心,我請客,我請客。」
「老闆娘,誰不曉得西令村裡最好的酒都在你們店裡藏著,這些錢最後還不是都被你賺回去。」安捕頭將銀子往袖管裡一藏,「那我就替幾位兄弟謝謝老闆娘了,抓緊抓緊,還不替老闆娘賣力些。」
有人推了誰一把,屍體再一次被抬起來,這次很安生,沒有再生任何的異動,屍體大叔老老實實地平躺著,老闆娘直把一群人都送到門口。
「剛才叮囑的事兒,你可都聽到了。」白蘇岸不放心地又問了一次。
「大人我都記下來了,房子不能再外借,必須等縣衙門的指令,小豆子也不能隨意走出西令村之外,我會替您看著他,保證他連西令客棧都不跨出去半步。」
「要是不急著賺錢,除了那間屋子,其他的地方,特別是這人做過,吃過飯的家什最好都仔細清洗,能扔的就扔了。」
「是,是,大人您說的是。」老闆娘見四周人少,不過只有我站在兩步之遙的距離,湊上前,只差趴在白蘇岸的耳朵邊上,問了一句什麼。
白蘇岸搖搖頭,沒有說話。
「不會是不乾淨的東西弄的吧?」這句我聽見了,上面半句多半問的是那人的死因。
「這天底下能殺人的,自然都是陽間的,不管是人還是其他什麼。」白蘇岸回頭對著我說道,「回東令村去了。」
我小步趕上,走在他身邊,好奇地問:「你不和他們回縣衙去?」
「我是路過的,他們該怎麼處理,心裡自然有一筆清楚帳,不用我這個外頭人來插手。」他這會兒露出的笑才是真的笑,「你膽子也忒大了。」
「還好了。」我低下頭去。
「以後,還叫我小蘇可好?」
我點點頭,一個小莫,一個小蘇,第三個又是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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