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紅 正文 第一卷 19:月牙疤痕
    「此案不破,富陽縣縣衙上下,誰都不得太平,包括你我,此時還要包括上那個莫孤煙。」許箬荇若有所思道,「你有沒有告訴他,當日我們回程中,曾經有人偷襲我們。」

    那一日,不是許箬荇援手,我哪裡還有小命留著,在這裡好端端地說話。

    又是暗器,又是羽箭。

    怕弄不死我們似的。

    可,過去一想,又覺得是給我們留了條活路,並未下死手。

    「沒有,我怎麼把這事兒給忘記得一乾二淨了。」反正那莫孤煙也跑不了,明天,明天再告訴他,「你覺得需要告訴他嗎。」我們不用先留一手?

    「我覺得他是來幫我們的。」許箬荇肯定道。

    「我也這麼想。」我跟著符合,至少莫孤煙不是咄咄逼人,一上來就擺官威,不過,還是用那塊黑漆漆的令牌,讓我跪了好一會。

    「青廷,你覺得梨花暴雨針會是個尋尋常常的東西嗎?」許箬荇輕聲問道。

    「自然不是。」據說此物做工精巧,手最巧的匠人也要花費數月乃至半年才能打造出一隻,他的思維條跳躍度真快,我要抓緊趕上才行。

    「那先從這個東西查起,你說好不好?」

    他怎麼說都好,案情千絲萬縷,像一團被淘氣貓咪**的毛線,總要先找出一個能抽絲剝繭的線頭,而我看來看去,這個線頭在許箬荇手中的可能性比別人的幾率要大許多。

    他遊走附近的十個縣城,沒有和縣衙內其他人打過招呼,縣太爺是在更早之前就看出他的能力,放手任他去做的,而且他每次都能想到其他人之前。

    死者的身份至今為止卻還是一個迷。

    燈花惶惶,吡噗一聲輕響,燭火跳躍,我才現房內安靜,許箬荇良久沒有再開口說話,走到他身邊,彎下身來看他,才現他呼吸平和竟然已經睡著,我人還在這裡,光線也算明亮,這樣他都能睡得著,可見是累到何等地步,我一時也不想去叫他起來,進屋找出條薄被,輕輕蓋在他身上。

    好像真的把他當成是自己親人,他還是我所知道的,自己第一個親人,我一手托腮,靜靜地笑,穿越過不曉得多少時光,落到這個年號崇寧的地方來尋親,是不是冥冥之中特意送給我的補償。

    崇寧,我輕輕啊一下。

    都城,總捕司。

    身邊眾人的衣著打扮,說話口氣。

    我突然想到這是個什麼朝代了,崇寧,不就是南宋那個倒霉皇帝——趙佶的年號,都城便是杭州,此地是富陽,與都城臨近,也算是富庶之地,不曉得這會兒是崇寧幾年,離南宋亡國還有多少日子,我實在不願意做個親眼見證歷史中亡國的那些個紛亂的戰火之年。

    「我居然在這裡睡著了。」許箬荇不知何時又醒過來,很是欣賞地看著我一驚一乍的神情,他的笑容特別柔軟,將薄被掠在一邊,「還做了一個夢。」

    「夢見什麼?」我問道。

    「你我小時候,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爹爹給你穿小小的男裝,綁著書生髻,我想這個小子的臉長得比我還好看,於是趁你爬上大樹蹲在枝杈間呆時,在你後面推了一把,你還記得嗎?」

    「早不記得了。」不屬於我的那份記憶,當然不會記得,不過那時候許青廷能有多大,你下狠心欺侮她,可見不是好人。

    「你對人毫無防備,因此摔得極重,左邊膝蓋處落下個月牙型的疤痕,那幾個月,你一見到我就癟著嘴哭,你說……」他似乎想到很是有趣的往事,越想越開心,嘴角都咧開來。

    「我說什麼了?」

    他偏偏停頓在要緊的地方,只顧著自己笑。

    「我可是說自己變醜,嫁不出了,要你負責。」小孩子的話,應該不算太難猜。

    「原來你還都記得的。」他的眼,如月如水,笑容似春風拂面,「我以為你真的已經都忘記一乾二淨,小青廷。」

    他說這些原本的目的是為了探試我,說太多次的忘記,他可有懷疑的是,我到底忘記了多少,而是我還能記得多少,中的毒只有那麼多,怎麼能把腦子裡儲存著的東西翻江倒海,全部挪出窩去,又是在這樣關鍵的時候。

    「會製作梨花暴雨針的匠人,當世可能有五個,兩個早失去音訊不知隱姓埋名在哪個角落,一個被當今皇上召入大內,只做皇家專用,所以剩下的只有一個人。」

    「不對不對哦,你說的是五個,五減去二再減去一明明是二,怎麼會說只剩下一個人。」

    他神秘地笑道:「我說一個便是一個,不會有錯。」

    隨便你怎麼算吧,既然你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姑且當五減二減一等於一:「剩下的那個人在哪裡。」

    「很近,很近,明天一早我們去拜訪下那人可好。」

    我知道他是要留著懸念到明天再解開,也不想壞他的興致,如同那說書人每次都是說到主角站在懸崖邊要往下跳時,來一句,請聽下回分解:「時辰不早,表哥請回,明日我們匯合。」那個莫孤煙怕是也會一起跟著。

    「不急,你這屋子裡,涼冰冰的,連口能喝的水都沒有,我替你燒些再走。」

    表哥,你,你也太周到了一些,我像是個小尾巴似的,跟著他到灶間,看他在灶台前一條小小的板凳上坐下,先抓了芒草,用火折子點燃,塞進爐灶裡,等火勢一點一點大了,才將乾柴慢慢送進去,趁火舌將柴薪燒灼起來的空擋,回身到屋外井中提過清水,煮上。

    另有尋出一個紅泥小爐,取出火種來,擱上小巧的銅壺。

    做完這些他一拍手道:「大鍋裡的熱水洗澡,小爐上的熱水喝茶。」

    我按部就班全部記下來,估摸著自己以後也能做,才將他送出門外。

    洗澡時,我特意將左邊的腿探出水面打量,一個長約三厘米的疤痕,兩頭尖中間彎曲,正像是月初彎彎的月牙,這個,這個不是我身上該有的東西,我驚駭地呆在水桶裡,直到水涼都沒敢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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