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造神州 第十六集 第九章 一個消息
    蒙古總大營被攻克的消息傳到我手中的時候,我剛見完一位客人——蒙古使節鎮海,他是正式來傳達蒙古求和的意圖!

    經過半年多的鏖戰,數以十萬計的戰士犧牲,耗費天文數字的財富,最終將氣勢洶洶的蒙古止於利州,奪回臨洮和鳳翔兩個殘破的路府,若從財富的付出和收穫來算,這是一場賠本的戰爭。

    但此戰卻確定了大宋的地位,豎立了大宋的信心,最重要的是阻止了蒙古,改變了歷史。宋蒙金夏,從此次大戰後,將最終走上不同的道路,避免大宋今後更大的損失,甚至是不可彌補的損失。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此戰,是當之無愧的存亡之戰!

    反覆把玩著鎮海送來的國書,最終輕輕一歎,將之丟在桌案上,順手拿起長空無忌的軍情奏折!

    眼睛盯在上面,但心思卻沒在上面:

    「我汗將翻越巍峨險峻之山嶺,渡過寬闊洶湧之江河,出征遠行,平定諸國。然凡有生之物皆不可長生,人之一生猶如小蟲於天地間難以久留。倘若陛下似大樹偉岸之身軀驟傾於地,屆時陛下之似績麻之百姓,將委與誰人?陛下之似飛鳥而聚來之臣民,將委與誰人?陛下所生之英傑四子中,陛下欲令誰人為繼?妾所諫之言,亦即陛下諸子、諸弟以及眾臣民之所思也。妾謹奏其所思者也,願聞聖裁……」

    也遂這些話不斷在我腦海中翻騰。一個如此聰慧美麗,遠見有識。細緻忠誠,膽氣豪壯的奇女子就這樣去了。生命如斯脆弱,引發我心中幾縷別樣地惆悵!

    千辛萬苦的營救之後,卻是如此一個結果,不知成吉思汗聽到這個消息會如何?

    也許會發瘋吧!

    我苦笑不已,將手中地奏折放下,不管怎麼說,終於將李婉清解救出來,她也是位不遜色於也遂的巾幗英雄,只是相比於彩雲的豪氣干雲。氣吐山河的胸襟,還是有所欠缺。

    在我印象中,金國的聖興公主完顏雲花擅長計謀,明白事理,算是一個女中謀士,西夏的武雲公主李婉清善於作戰,衝鋒陷陣。算是女中將軍,至於蒙古那個監國公主阿刺海別吉能撫屬下,善於學習,可說是女中內相,能夠托以大事!至於彩雲,絕對是女中元帥,經略一方,奇謀勝敵,不在話下!

    這四個女人各有特色,也各有精彩。只是命運也各有不同!

    一杯熱茶遞了過來!

    是紫暄,一個同樣巾幗不讓鬚眉的美麗女子!

    伸手接過,我喝了一口,很香,也很燙,放下茶杯,我淡淡說了一句:「也遂死了!」

    「啊?」紫暄雙目瞪圓,不能置信,「怎麼會?鐵木真不是把她救走了嗎?」

    「鐵木真讓納牙阿將她送回草原,回到大營的時候。長空他們正好發動攻擊,也遂死與火器之下!據說只找到一些殘骸!不過,阿刺海別吉到沒什麼事,只是有些驚嚇過度!」

    紫暄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幽幽一歎:「實在是想不到。她是個相當有見識的女人。以前陛下讓紫暄去問她們一些事情時,紫暄和她還聊過。沒想到……生命際遇無常,莫過於此!」

    「命運從來不公平,所以我們才要改變命運!」

    我坐回椅案,拿出朱批寫上回復,同時給余介下了道命令,讓他負責接應長空無忌,防範成吉思汗異動!

    寫完這些,猶豫片刻,招來尚懿問了一下鎮海情況,得知他已經出關,正要離去的時候,我將也遂地事情告知尚懿,讓他去通知鎮海。

    有了也遂這個變數,蒙古的和談到底還剩下多少誠意就很難講!

    只是無論結果如何,西北都會安定下來!

    「紫暄,過幾日辦完事情,我們也要回建康了!」

    安化鎮位於鳳翔路的德順州和平涼府之間,就算在太平時節,這裡也只是偏僻的小鎮,只有附近的十里八鄉的村民在這裡交換一些生活必需品。s

    鳳翔陷入戰亂以來,這裡居民不是逃了,就是死了,不大的鎮子就這樣荒涼下來,經過幾次潰兵山匪地光顧,越發的破敗無比,大部分房屋只剩下殘簷斷壁,凌亂不堪,少數完好的也只是頭上多了幾片瓦,四面都是漏風窗!

    日落時分,兩個慌張的人影鬼祟的出現在鎮外,小心的看看四周,見沒異常,閃躲著進入一處破敗的大院。從這個院落的規模來說,這家人估計也是小鎮上數一數二的,不過此刻這裡卻因為地方大,破落的厲害,越發顯得荒涼詭異!

    「什麼人?」

    這兩個人影剛一衝進來,一聲斷喝讓他們一顫,隨即又鬆了一口氣,連聲道:「是我,米勒格,我們回來啦!」

    話音落地,一個滿臉精悍地漢子從牆根底下翻出,手上拿著弓箭,小心的看看這兩人,確認無誤後放下弓箭,皺眉道:「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不是讓你們去大營求救嗎?」

    「別提啦!」叫米勒格的漢子一臉的悲憤和無奈,「我們剛到大營,正好碰見宋軍攻營,我軍大敗。幸虧我們機靈,不然早就被宋軍給殺啦!」

    「什麼?大營都被攻下,這,這……」

    「你們是怎麼回來的?」這個精悍漢子瞠目結舌,不知所措的時候,又一個神情冷靜的漢子從牆根處出來,漠然地看著米勒格兩人。見到這個漢子。場中三人的神情嚴肅多啦,米勒格連忙解釋道:「我們抓了流散在戰場上地幾匹戰馬。晝夜兼程地逃回來,還……」

    「什麼,你們把馬騎到這兒來了?」後出來的漢子臉色一變,極為憤怒!

    「不,不,我們在十里外就將馬放跑,自己走回來的!」米勒格聲音都在發抖,似乎怕極這個漢子!

    這名漢子沉默片刻,就在米勒格兩人站立不安的時候,這名漢子哼了一聲:「進來自己和三王子解釋。將你看到的情況詳細告訴三王子!」

    米勒格兩人如逢大赦地鬆了一口氣,連不迭地點頭應是,跟著這個漢子進入牆根下的地道!

    這個地道修建地很寬,很大,兩邊還有昏暗地油燈照明,不算太黑。不過米勒格兩人還是瞇眼適應片刻,才謹慎的跟上去。

    地道不長。很快就到達一個寬闊的暗室,這裡還分有幾個門,久違的蒙古三王子,汗位繼承人窩闊台扶著一個棉墩,半躺在一場床榻上。聽到聲音,抬頭瞧了一眼,見到米勒格,眼神頓時一亮,竟坐直起來,急聲問道:「米勒格。情況如何?」

    米勒格突然前出幾步,一把跪在窩闊台的面前,大哭道:「三王子,大營也被宋軍攻破了,留守的戰士全都,全都……三王子,米勒格無能,米勒格無用,您懲罰米勒格吧!」

    窩闊台身形一個搖晃,差點沒摔倒。幸虧帶米勒格進來的那個漢子一把扶住他,連聲勸慰。

    許久,窩闊台才恢復過來,氣色也變地有氣無力,隨意揮揮手。虛弱的說道:「起來吧。這不能怪你們!難道真是長生天拋棄了我們嗎?多不特,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辦?」

    帶米勒格兩人進來的漢子。也即是窩闊台的衛隊長多不特,聞言也露出為難的表情。

    鞏州一戰,窩闊台被孟珙殺的全軍覆沒,僅僅帶著數千人從戰場上逃脫,可是在突圍的過程中,窩闊台不幸意外受傷,耐不得久奔,加上孟珙窮追不捨,並派出善於追蹤馬蹄印的耶律天石帶領騎兵追殺。

    迫於無奈,窩闊台不斷將兵力分派出去,意圖調開宋軍,只是耶律天石的確有真材實料,加上宋軍兵力充足,每次分兵只是讓宋軍從容圍殲,其追蹤主力始終掉著窩闊台。

    窩闊台被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逃出臨洮地道路全都被宋軍封鎖,最終只得向鳳翔這邊逃竄。耶律天石窮追不捨,幾次險險將他抓住。當時天氣寒冷,窩闊台受傷體虛,被寒風所侵,加上憂憤過度,最終病倒,發起高燒,人也陷入半昏迷的狀態。

    群龍無首,後有追兵,跟隨窩闊台逃命的部下起了許多爭吵,殘餘部隊一時進退兩難,稍微一遲疑,就被耶律天石圍住。

    危急時刻,衛隊長多不特一咬牙,只帶著十多個絕對可靠的親衛將窩闊台背上,然後找到一個親衛假扮成窩闊台,打著他的大旗突圍,自己趁亂帶著窩闊台逃出來,拋棄戰馬,輾轉來到這個安化鎮,無意尋到這個無人的地下室躲避。

    此舉出乎宋軍的意料之外,消滅逃竄的散兵後,幾次大規模搜尋窩闊台的行蹤,都沒得到音訊,最後只得上報下落不明!

    多不特將窩闊台弄到此地後,不敢外出,幸好隨身攜帶著牛肉沫,加上這裡有清水,以及原密室主人儲藏的一些食物被褥,憑著窩闊台本身地體質,最終熬了過來,傷勢病情也逐漸好轉。

    病情好轉後,窩闊台就急於和外面取得聯繫,特別是和蒙古主力。但此刻鐵木真陷入利州,臨洮鳳翔一地有大批的宋軍探子,游騎部隊更是隨處可見,幾個派出去的人手連個音信都沒傳回,就失去聯繫。

    被迫又隱忍了一段時間,當多不特發現宋軍的搜索有所減弱後,冒險派出米勒格兩人前往大營尋求幫助,可沒想,他們到是達成任務,可卻是如此結果,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來應對如此境況。

    現在唯一地生機就是找到大汗,可是大汗地情況如何。誰也不知道!

    左思右想片刻,多不特強打精神。安慰道:「把禿耳三人去了東邊,聽說那裡有我們的人,等他們消息傳回後再做打算!」

    窩闊台長歎一聲,默許他地建議!

    多不特用眼示意了一下,米勒格兩人連忙跟隨他出去,暗室隨即恢復安靜,只有窩闊台的雙眼或明或暗的閃爍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又像什麼都沒思考!

    也不知多長時間,窩闊台聽到一種隱隱的轟鳴聲。凝神傾聽片刻,隨即臉色一變:這是大批騎兵奔跑的聲音!

    還沒等他有任何動作,多不特如同旋風般的衝進來,再也不見慣常的冷靜和睿智,只有無比的驚喜和意外!

    「三王子,四王子來啦,四王子找來啦!」

    窩闊台身軀一震。先是狂喜,隨即又沉默下來,臉色複雜之極,獲救的喜悅和某種不知名的情緒翻滾波蕩,良久,良久才低聲說道:「扶我去見四弟!」

    多不特此刻才發現主子並不如他想像地高興,心中微微一默,頓時想起幾兄弟之間的齷齪,窩闊台和察合台親善,拖雷和術赤友好。雖然拖雷對窩闊台還是很尊敬,但窩闊台對他始終不放心,特別是蒙古自古有幼子守產業的傳統。

    如今窩闊台和察合台的兵馬幾近覆沒,若大汗的精銳兵馬落在拖雷手上,這汗位還真不好說!

    除了這些,或許還有此刻見到拖雷的尷尬,也許在三王子心目中,就算是大汗親自找到他,也比四王子找到他要好過些!

    多不特心思轉動,手卻不停。小心的將窩闊台扶起,讓他借力向外走去。

    一邊走,一邊將拖雷找來地經過說了一遍。

    事情其實很簡單,多不特派到東邊察看情況的把禿耳等人,無意中撞到幾個蒙古游騎。經過一番詢問。弄清彼此的身份後,把禿耳等人隨這幾個人見到成吉思汗。將窩闊台的情況一說,成吉思汗就派拖雷來迎接他。

    聽到是成吉思汗派他來的,窩闊台的氣色顯然好了許多,雖然他沒說話,但多不特還是感到他的步伐輕快有力了許多。

    走出密室,長期不見陽光的窩闊台頭暈了一下,眼睛也刺痛刺痛的,過了片刻才恢復過來。

    瞇著眼向外邊望去,街道那邊出現許多蒙古騎兵,一名年輕的漢子騎著白馬,有若一道閃電般地越眾而出,一直衝到窩闊台前近十步,他才勒馬立住,敏捷的跳下戰馬,急步搶到窩闊台身邊,驚喜交集的喊道:「三哥,見到你就好啦!」

    一邊說,一邊扶住窩闊台,不是拖雷,又是誰窩闊台露出幾縷笑容,柔聲道:「能夠見到四弟也算長生天的眷顧,父汗怎麼樣了?」

    拖雷聞言笑容不變,口中卻低聲說道:「三哥回去後就知,此時不便多說!」

    窩闊台心中一沉,面色立時拉了下來,微一點頭,沒再多問,任憑拖雷將自己扶到一輛特製的移動帳篷車中。

    拖雷又和多不特說了幾句,讓他全權處理這裡的事情後,就帶人簇擁著窩闊台離去。這裡也沒什麼值得收拾的,多不特將手下招來,隨意的收檢片刻,就騎上拖雷留下的戰馬,追上拖雷一行。

    成吉思汗此刻所在地白巖河鎮和安化鎮其實很近,直線距離最多不超過五十里,但這裡多是山路,幾個彎道一轉,少說也要多出二十里。

    經過大半天的顛簸,窩闊台一行人終於抵達成吉思汗地大營所在。

    望著眼前這片寒酸淒涼的樣子,窩闊台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很多戰士都沒了兵器,不少人目光呆滯,面無表情的坐在一邊,還有更多的人茫然無比地看著自己,似乎已經認不出自己是誰。

    這是英勇無敵地蒙古鐵騎嗎?這就是從東到西,擴地萬里的蒙古鐵騎嗎?這就是成吉思汗地戰刀所向,無不披靡的蒙古鐵騎嗎?

    窩闊台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向身邊的拖雷,意圖求證!

    拖雷避過他詢問的眼神,低聲說道:「父汗病了,就在大帳中!」

    窩闊台大急,也不知怎麼就有勁啦,一把推開攙扶的多不特,疾步向營中衝去,多不特連忙趕上去,在他踉蹌的時候抓住他!

    沿途無人阻攔,窩闊台順利的來到成吉思汗的金頂大帳前,以往大帳前秩序井然,威嚴肅穆的景象不見了,只有一大群茫然無依的將領正在竊竊私語,見他到來,不少人露出意外的表情,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都過來問候,其中就有耶律楚材!

    顧不得這些,窩闊台一把握住耶律楚材,急聲問道:「父汗如何?」

    一臉灰敗黯然的耶律楚材哽了片刻,才迸出幾句話:「大汗派鎮海去和宋人談和,鎮海回來後,大汗單獨接見了他,後來鎮海在大帳中叫我等進去,卻發現大汗吐血昏迷……」

    「難道是鎮海謀害父汗?」窩闊台怒聲狂吼,如同一頭發怒的獅子,神情懾人!

    耶律楚材搖搖頭,歎了一口氣:「據說也遂汗妃和納牙阿萬戶都在大營中被害,所以大汗怒急攻心,故而如此……三王子不可孟浪,大夫正在給大汗診治,稍安勿躁!」一把拉住正要衝進去的窩闊台,耶律楚材不停的低聲勸慰,好不容易才將他勸住!

    片刻之後,大帳簾布一開,忽必來和大夫一起進來,所有人都圍了上去,特別是窩闊台,更是不顧傷勢,衝在最前面,一把抓住忽必來,吼著問道:「父汗如何?」

    忽必來沒有掙扎,任憑他抓著自己,臉色有些黯淡,語氣極為低落的說道:「大汗有令,三王子若回到大營,即刻與四王子,耶律楚材大人一起進帳相見!」

    眾將連忙散開,讓拖雷和耶律楚材走到窩闊台身邊,兩人一左一右想扶住窩闊台,卻被他倔強的推開,蹣跚著走進大帳,拖雷緊隨其後!

    耶律楚材抬頭看天,卻見天空被不知從何而來的烏雲遮蓋——雷暴即將到來!

    心底暗歎一聲,低下頭,坎坷不安的走進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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