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是說……絲……消失了?死……死了?」我無法置信的看著自己的的胸口,我不想去懷疑風葉所說的話,但我的體內卻真的感覺不到那原本一息尚存的絲的波動感。
異體也會死亡嗎?
我沉默了,許久沒有言語,絲消失的日子我都沒有這樣心情沉重過,那時我至少知道將會有一天,絲會重新出現在我的面前,即便這個日子似乎還很遙遠。
但……這次,這個許久的希望似乎破滅了,因為風葉沒有對我撒謊的理由。
「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知道你現在很難過,還知道任何的安慰對現在的你只會起到相反的作用,但我希望你能盡快從這個陰影裡面擺脫出來,畢竟異體的能力不是你生活的全部,它不過是保護你自身的一個工具罷了……」風葉面對著如此消沉的我有些心疼,俯下身子,用她纖細溫暖的手指輕輕拂過我的臉,「更何況,事情又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糕,至少幻的能力沒有任何影響,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甦醒的絲消失不消失對你不是一樣的嗎……」
絲只是個工具嗎?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胸口,心臟處的皮膚還能感覺到陣陣透骨的疼痛,如果不是絲將這顆致命的子彈擋住的話,或許我就再也見不到這個世界了。
為什麼一直沉睡中毫無跡象的絲會在這個關鍵時刻醒來呢?我無從得知。或許是我求生的意志強行喚醒了她;也或許是如同過去一般她依舊履行著她對我這個本體的自我防禦……但我寧願相信是她在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我的生命。
或許風葉無法理解,我的絲是有生命的,我根本不可能將她當成工具來看。
但事實已經如此,我也無力去挽回什麼,我的消沉只會給關心我的風葉帶來困擾,我不想讓其他人為我擔心,於是強打起精神問道:「對了,雪姐怎麼樣了?她沒有事吧?有沒有人再來找過麻煩?」
「事件的主謀都死了,這件事情已經終結,雪櫻她很安全,你可以放心,她因為照顧你這段時間一直沒睡過幾個好覺,現在由她妹妹陪著回去休息了……」風葉很平靜的回答著,忽然一轉頭,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會兒,歎氣搖頭道:「我以為你會先問我這段時間去哪裡了,沒想到你最先問起的居然是她,看來在你的心裡她的地位要比我高一些……」
「哎?對……對不起,我只是……」空氣中似乎出現了若有若無的酸味,我沒想到風葉居然也會在意這麼微小的細節,但說到底還是自己理虧,一時間啞口無言。
「沒事,她這個人不錯,我也挺喜歡她的,你不用介意我剛才說的話……」風葉摸了摸我的額頭,照顧我重新躺好,轉身走向門口,「不過……」
「什麼?」我側著頭眨了眨眼。
「我嫉妒她,實話。」
「……」
風葉的眼中出現了一絲惆悵,或許只有面對我才會出現這種對她而言複雜的表情,我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頭不語,風葉倒是沒再說什麼,只是向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樣為我削起了蘋果。
一圈圈的果皮隨著黑芒劍的閃動紛紛掉落,風葉的眼睛卻一直盯著自己的腳尖,目光中閃動著什麼,但我卻猜不到,許久,風葉忽然冒出了一句很為艱澀難懂的話。
「如果我不是你姐姐,你會第一個問起我嗎?」
……
趙楠此刻正無奈的對著飯桌上的一盤清炒蘑菇發呆,只因為自己起床晚,忘記提前打個招呼,結果老媽上班走後便只留下了這一盤菜和一鍋的白飯。
望著還在冒著熱氣的蘑菇,趙楠原本就和英俊這個詞語沒有任何瓜葛的面孔開始扭曲起來,鼻孔沉重的喘著粗氣,五官開始向臉部的中心聚集,全部皺在一起……就如同一個包子那樣皺在一起。
蘑菇的味道令他開始有陣陣作嘔的感覺,臉色發青的他實在無法堅持下去了,即便是這樣看著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變態的摧殘。
終於,他的心裡防線開始坍塌,兩眼發直的搖搖頭:「為什麼……難道我的生命中只有蘑菇……」
他放棄了,緩緩的起身穿好衣服,有氣無力的走到門口,剛剛拉開門,一張潔白的小紙條迎面飄落,上書「全部吃光,回來檢查。——媽媽留」
趙楠似乎當即聽到了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
「……不……不就是一盤蘑菇嗎?算什麼,我還解決不了它!」趙楠憤然的一手端起盤子,一手操起筷子,「……老媽,恕兒子不孝了,是你逼我的……」
一陣筷子與盤子的撞擊聲過後,廁所中響起了馬桶沖水的聲音。
「早餐就這麼泡湯了,我得吃點什麼……對了,小忍那裡肯定有不少別人送來的東西吃,他又不能吃,看來我得幫他分擔一些,正好順便去看看他……」
想到這裡,趙楠從櫃子裡面翻出了一個大塑料袋,亂七八糟的團成一團塞到褲兜裡,用一次性紙杯裝了一杯冰果汁,興沖沖的跑出了家門。
趙楠家距離醫院並不是很遠,他出門後選擇了步行,倒也不是為了節約車錢,畢竟趙楠的思想覺悟還沒有高到那種程度,而是為了一個對他來說比吃飯還重要的理由——看美女。
孔子云:「食色,人之性也。」但在趙楠的觀念裡,似乎孔子老先生應該將前面兩個字的順序調換一下。
說起來現在已經是七月中旬,風忍昏迷的這一個月時間恰好將時間拖到了暑假,再也沒有煩人的說教,沒有粗線條的班主任,沒有堆積如山的作業……儘管趙楠本人連作業什麼樣子都沒有認真看過。
現在有的,只是滿街色彩繽紛,穿著涼爽的年輕女孩子。
趙楠一嗅到空氣中殘留的女孩子身上的香氣,整個人立刻來了精神,從懷裡掏出一副深藍色的太陽鏡架在鼻樑上,兩隻不大的眼睛靈活的旋轉著,在太陽鏡的隱藏下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嗯……這個長得不錯,就是腰粗了點,將就給七十分吧……哇,波霸……哎?左邊的似乎比右邊的直徑少一點五公分,不及格,PASS……哎?這個?!!」
在前方不遠處,一個窈窕俏麗的背影忽然從人群中顯露出來,一件白色的短衫背後印著一隻七彩的蝴蝶,紅白條紋短裙將裙下的兩條美腿顯得越發修長,一頭烏黑的長髮在腦後束起一個高高的馬尾,髮梢隨著走路的節奏有規律的左右擺動著,盡顯著年輕女孩的活力。
「啊∼∼∼這……這難道就是百年不遇的極品……」趙楠頓時雙眼放光,鼻孔放大,肌肉抖動,將紙杯叼在嘴裡,揮手之間,一部小巧的數碼相機魔術般的出現在他的手中,「這種極品背影一定要拍下來收藏,壓箱底,當傳家寶代代相傳……」
一陣手指抽筋似的快門連按,直到女孩的背影被人流擋住,趙楠有些失望的放下了相機,皺起眉摸著下巴,顯然還沒有滿足剛剛的成果。
按趙楠自己的話說,只有背影留下不是他的風格。
憑著自己纖細的身材,趙楠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的追了上去,怕對方會發覺到自己的偷拍,在距離女孩還有五六米遠的時候,一個魚躍飛撲進路邊的花壇,藉著矮小灌木的掩護,貼著草坪,像一條蛇一樣向前滑動著……僅僅是形容移動方式而已,單論速度的話,他絕對比任何一種蛇類都要快。
趙楠緊張的計算著離最佳拍照地點的距離,這種正面的偷拍在三米之內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但與此同時,必須一擊即中,接著在對方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逃逸。
其間的尺度掌握是趙楠唯一引以為傲的絕學。
五……四……三……二……
「好,就是現在!」趙楠翻身一躍而起,憑著已往的經驗和計算,對準女孩所在的位置,咬牙切齒的按下了快門。
「HI!小姐,我是個好人,介意讓我拍張照留念嗎?你這麼漂亮,這照片我會當傳家寶收藏的……」
隨著另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一個男性的後腦勺瞬間出現在了趙楠相機的液晶屏幕預覽上,心臟碎裂的聲音再次出現……
趙楠眼前一黑,幾乎吐著白沫倒了下去。
「哎……趙楠?剛才的是趙楠嗎?你在花壇裡幹什麼?」腳步聲向花壇這邊靠了過來,女孩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疑惑,似乎認出了他。
「被……被認出來了嗎?」趙楠立刻出了一頭冷汗,戰戰兢兢的用袖子擋著臉站了起來,「你認錯人了,我……我不是趙楠,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
「別擋了,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我是梁雪冰。」女孩笑吟吟的伸手拉開了趙楠的胳膊,趙楠苦著臉皺著眉頭,似乎不承認自己的失敗。
「哎?梁家MM,居然是你?沒有理由我認不出你的背影啊……」趙楠無法置信的打量著似乎一改往日平凡裝束的梁雪冰,猜不透自己為什麼會看走眼,忽然將目光轉向了導致自己這次計劃徹底失敗的男子,指著問道:「這位仁兄你認識?」
「不……不認識,也是忽然出現在我面前的,說要給我拍照留念,當傳家寶什麼的,我一害怕,沒聽清楚後面還說了些什麼……」梁雪冰似乎有些拘謹。
「靠!這麼齷齪噁心的話都能說得出……哦,這杯果汁幫我拿一下……」趙楠將手中的紙杯塞到梁雪冰的手裡,接著想繼續罵點什麼,但有些提不起底氣。
「我只是將我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而已,這有什麼齷齪的?」這個人似乎很不服氣。
「想想是沒有錯的,但說出來就是齷齪的……你不服啊?來呀!來咬我啊!」
「……」
那個人不至於否的哼了一聲,氣定神閒的站在對面擺弄著自己的相機,是一個和趙楠相機相同款式的便攜數碼相機。
趙楠的心中莫名其妙的生出一股詭異的壓抑感,似乎眼前的這個人會給他帶來一種無形的壓力,甚至感到背後有些發冷,這種不祥的感覺還是第一次這樣明顯。
這個人看起來不過就是和自己差不多大年齡,一張看起來帶著一點文氣得相貌普通得無法再普通,細長的眼睛似有似無的帶著一點笑意,或許就是那種天生的「笑眼」,但長在這個人臉上看起來卻不能帶給人親切的感覺,卻讓人感覺有點討厭……或許這僅僅是趙楠自己一廂情願的看法。
但這個人給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件紅色的校服樣式的裝束,胸口處有一個碗口大的「武」字,很難看的字。
「看什麼看?沒見過帥哥嗎?」
「穿著寫著這麼難看的字的衣服也能上街,我在佩服你的勇氣和臉皮……」
「你穿的也不比我強多少,換上草鞋至少是丐幫八袋弟子……」
「一看你就不是學藝術的,懂得什麼叫頹廢美嗎?信不信我把你打成殘缺美……」
「來就來,誰怕你啊……」
梁雪冰見兩人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周圍圍觀的人也越集越多,擔心事情鬧大,急忙拉住趙楠道:「算了,他又沒有什麼惡意,看樣子也不是壞人,別計較這些了……」
「哼,還是美女的話中聽,哪像你這個方塊腦袋,說話一點水準都沒有……」那個人瞇起眼睛對梁雪冰笑笑,忽然舉起相機按動快門,接著擺擺手道:「美女,我走了,照片我會當傳家寶收藏下去的……」
「丫的,搶我的台詞,我不會讓你這麼得意下去的!」
趙楠無法忍受這一肚子的悶氣,指尖微動,一層光亮的物質迅速在手臂上擴散,輕而易舉的將手臂從梁雪冰的手中掙脫出來,腳下一個箭步,揮拳向那個人的後心擊去。
那個人聽到後邊的風聲,迅速的回頭,忽然臉色一變,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側身一隻手從腋下忽然抓住了趙楠的拳頭,在趙楠一愣的時候,另一手呈掌刀向趙楠面部戳去,卻被趙楠偏頭閃過,緊接著如同泥鰍一般向後滑開三四米。
「你有異體?」身穿武字服裝的少年低聲問道,但臉上卻沒有現露出驚訝,似乎這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
「哈哈,是又怎麼樣?怕了吧?我問你怕沒?……」趙楠得意忘形的大聲笑著。
「沒有用的垃圾能力……」少年不屑一顧的哼了一聲。
「小樣!敢鄙視我?我……」
趙楠無法忍受對方輕蔑的語氣,再次想揮拳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右側的臉頰上似乎有液體流下,用手指粘了些一看,居然是血!
少年對趙楠很不在意的笑笑,手指忽然一抬,卻見剛才從趙楠臉旁擦過的手掌指縫裡一道銀色的光亮一閃而逝,似乎是某種金屬的薄片,但現在卻像憑空消失一般。
「呀,趙楠,你流血了……」梁雪冰有些驚惶失措,急忙在自己的身上找起止血的東西。
「不用那麼麻煩,很小的傷口。」
趙楠擺擺手,眼神中那點玩世不恭消失了,冷靜警惕的注視著面前這個劃傷自己的少年,因為他清楚看到那指尖的金屬薄片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
「哦?差點忘了正事……」武字服少年忽然低頭看看表,不好意思道:「有事先走了,有緣分會見面的……」
「等……等一下,你就想這麼走了嗎?我們兩個的事情還沒完呢!」趙楠大吼一聲追了上去,腳下卻似乎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飛撲出去滑出好遠。
「凌山武術學校高三一班,我叫金玉川,不過高考結束了,我終於脫離苦海了,我要去大學結束我的處男生涯了,你找不到我的,哈哈……」紅色的背影轉眼消失在人群中。
「賤人!」趙楠拳頭錘地惡狠狠的罵道。
這場架到底也沒有打成,失望的人群漸漸散去了,梁雪冰走過去將趙楠拽了起來,趙楠隨便抖了抖身上的土,用袖子抹了一下自己的臉,血跡擦掉後,臉上卻見不到任何的傷痕。
臉雖然沒有事情,但身上卻被剛才的一摔弄得髒兮兮的,膝蓋和肘部還破了幾個洞,原本頹廢的打扮這下更頹廢了。
「不……不要緊吧?我看你摔得不輕,還能走嗎?」梁雪冰將手中的紙杯遞給了趙楠,有些擔心的看著他。
「沒事,抽跟煙頂一下就好……我先蹲會兒……」
趙楠有些沮喪的蹲在路邊,將杯中的果汁一口氣喝光,把杯子放在腳邊後點了一顆煙,抬眼看著一旁的梁雪冰,不斷的歎著氣。
「對了,我……」
「問小忍是吧?我猜得到你會問這個……」趙楠還沒等梁雪冰說完便搶先說道,梁雪冰有些尷尬,臉紅的點點頭,「小忍恢復得不錯,憑直覺判斷,他醒來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你要是想知道他的情況完全可以去醫院親自看啊,那傢伙又不會咬人,你怕什麼……」
「但……但他的姐姐讓我覺得很……」梁雪冰急忙辯解著。
「姐姐?哪個?……哦,我知道了,風葉大姐是吧?」趙楠吐了個煙圈點點頭,肯定道:「的確,不用說你,我看了她也會覺得害怕……」
「你也有這種感覺啊,我還以為只有我自己……」
梁雪冰和趙楠在路邊一個站著一個蹲著,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路邊來來往往的人走過的時候都會不時的看上幾眼,畢竟任何人都無法理解一個漂亮的女孩為什麼會和這樣一個髒兮兮並且邋遢的人在一起說話。
「好了,煙終於抽完了,我去幫你看小忍……」趙楠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懶洋洋的深了個懶腰,忽然轉頭問道:「對了,問你個問題,我現在看起來很像乞丐嗎?為什麼別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對勁呢?」
「這……這個……」梁雪冰臉上露出了不太自然的笑容,上下打量著趙楠,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啪!
一枚硬幣落入了趙楠腳邊的紙杯中,趙楠眨眨眼睛,額上似乎有青筋抖了一下,低頭見面前一位背著書包只有他身高一半的小男孩走了過去。
「小賤人……」
……
轉眼已經接近中午,病房的門響了一下,雪櫻開門走了進來,正好和坐在床上的我對視了一眼,愣住了,大概沒有想到我會今天甦醒,但臉上卻掩蓋不住那驚喜的表情。
但她卻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讓我意外的是這個人不是整天唧唧喳喳的雪落,而是滿臉陰沉的司徒明。
今天的司徒明看起來殺氣騰騰的,大概是因為我殺掉了他弟弟司徒梟的緣故,雖然對司徒梟那傢伙的死我沒有絲毫的愧疚感,但失去親人的痛苦我還是能理解的,也沒太在意司徒明今天所表現出來的異常情緒。
「小忍,你醒了,醫生說你甦醒至少還要半個月,沒想到這麼快……」雪姐抑制不住臉上的笑容,來到床邊,就像對待一個玩具那樣摸摸這兒拽拽那兒,似乎在檢查我是不是真的,「看起來還像以前一樣精神,不過似乎瘦了……沒關係,等你出院後我給你做好多好吃的,保證讓你吃回原來那個白白胖胖的小忍……」
「雪姐你親自下廚?」我的印象裡雪姐家的冰箱似乎只有方便食品,切菜板上的刀痕都能數得過來,因為大部分都是我切的。
「是啊,我跟雪落新學了幾道菜,想做給你嘗嘗,好不好?」雪姐閃亮的大眼睛看得我心裡有些發毛。
「我……我還是先考慮一下……」敢情是拿我當試驗品,我就從來沒聽說過雪落那丫頭會做菜,相比之下,還是吃風葉做得比較保險。
風葉似乎聽出了我話裡的弦外之音,看著我輕輕的笑了一下,向我做了個手勢,指了指門外,轉身走出了房間,至於去哪裡我就不得而知了。
忽然發現坐在床上的葉舞嵐正警惕的盯著雪姐身後的司徒明,顯然她能感覺到司徒明對我的敵意,右手下意識的向後腰伸去。我伸手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先出去到門外等著,她倒是沒有任何的遲疑,乖乖的走出了房間,不過關門前還是不放心的向裡面看了一眼。
「坐吧,你這麼高的個子這樣站在我面前給我的壓力很大……」我伸手示意了一下,對他笑了笑,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我知道你有話要說,不管是什麼,請說吧!」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醒了……如果你永遠不醒的話,或許事情的結果會讓我容易接受一些……」司徒明沉著臉說道。面對著他親眼看著殺死他弟弟的兇手,還要這樣客氣的說話,我忽然覺得有些對他過於殘忍了。
「司徒明,你怎麼能這麼說!」雪姐生氣的回過頭看著他,我似乎還是第一次見雪姐發火。
「算了,至少他說的是真心話,不管觀點是否對立,說實話始終都是沒有錯的……」我拉了拉雪姐的衣角,將她勸了下來,司徒明抬眼看著我,我毫不畏懼的和他對視著,「你現在一定很恨我吧?很想為你的弟弟報仇?難道你不知道司徒梟生前都做了些什麼嗎?」
司徒明沉默了,似乎在沉思,半晌點頭道:「我當然知道,甚至比你知道得更多,如果說累積小梟生前所造得一切罪孽的話,他的死也是必然的,只有這樣才能洗清他的罪孽……我原本也並不應該恨你,即使當我親眼看到我的弟弟死在你的手上……但我寧願由法律來審判他,而不是由你的手將他殺死,而你這個殺人犯卻可以若無其事的躺在這裡接受著這麼優厚的待遇,就像一個英雄一樣……」
我搖搖頭,歎氣道:「但我沒有錯,至少我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嗎?你殺死那麼多人難道都是他們該死嗎?而你卻從一個兇手搖身一變成了目擊證人……」
「目擊證人?哦……原來這次的身份是這樣啊……」我立刻明白了一定是國安部的人將這次的事件檔案做了手腳。
「哼!我這次上來不過就是想就你救出雪櫻這件事情向你道謝,你住院的一切費用我都已經替你付清,我不想欠你的,但這不意味著我會這樣原諒你,或許你很強,但我還是會讓你付出相應的代價的……」司徒明這個人似乎有些固執,看來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實在不小,也不顧雪姐難看的臉色,扔下這一番話,憤然向門口走去。
「等一下……」我在他出門前喊住了他,他停下腳步,但卻沒有回頭,「我只是想最後告訴你,我們兩個原本就沒有任何的交情,甚至不是朋友,你對我,以及我對你,從此以後就是陌生人,不必顧忌以前的任何事情……不過,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的紛爭牽扯到雪姐身上,如果你對雪姐不好的話,我一樣會對付你……」
門重重的被摔上了,我長出了一口氣,忽然發現雪姐正望著我發呆,似乎全身僵直了一般。
「雪姐?你……沒事吧?別嚇我,這一點都不好笑……」
我試探性的抓住她的雙肩輕輕搖了搖,雪姐整個人卻忽然向前倒了下去,整個身子伏在了床上,雖然還有呼吸,但卻似乎整個人都失去了知覺。
屋子裡面的氣氛開始讓我覺得異常,靜,很靜,出奇的靜,甚至連最輕微的時鐘指針的響動都消失了,雖然看起來一切如常,但卻有一種整個房間與世隔絕的感覺,甚至我整個人都脫離了這個世界。
一股若有若無但卻讓我覺得異常沉重的波動開始出現,我無法判斷這股波動的源頭,似乎它充斥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一股讓我覺得恐懼卻又似曾相識的波動。
我將雪姐拉到身邊,抬手一道長長的黑芒橫於胸前,警惕的看著四周,大聲喝道:「我知道你在附近,出來吧,我不認為這樣說話很有趣。」
「不用那麼緊張,雖然不是老熟人,但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不是?何必動不動就用刀子歡迎我呢……」一個少年彷彿剛才就在那裡一般悠閒的坐在沙發上,瞇著細長的眼睛笑嘻嘻的看著緊張的我,一身紅色的校服裝束上那個碗口大的極為難看的「武」字格外顯眼,「我不是來找你打架的,聽話,把刀子收起來,我們武靈使是不會對你這種虛弱的病人出手的,這會有損形象,即便是敵對關係,更何況以你現在的狀態,即便再有一個你也是毫無勝算的……」
「武靈使?」我仔細的看了看,雖然相貌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憑著他那特殊的波動還是能夠判斷出他的確是上次出現的那個敵我不明的武靈使少年。
「認出來了?」他見我神態漸漸安定下來,興奮的問道。
「嗯,你就是那個……處男,你上次沒說名字,我就記得你說這個了……」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
雖然證實了他的身份,可我依舊記得風葉對我說的,武靈使始終是我們的敵人,即使對方看起來毫無敵意,但我仍然保持著防禦狀態,黑芒劍始終指向他的方向,以防忽然間的突變。
「你……把雪姐怎麼了?」我單手環抱著雪姐,對他吼道。
「叫我金煉好了,我們的人都是這樣叫我的。你別那麼凶,我這種好孩子又不會殺人,更何況你這個姐姐還是個美女,我可下不去手……」自稱金煉的少年得意洋洋的翹起了二郎腿,似乎欣賞著什麼傑作一樣的望著雪姐,「暫時性的封住她的五感,雖然看起來像植物人一樣,但一個小時後就自動解除了……對了,剛才進來的時候,外面有個可愛的小女孩想攔我,也睡過去了,一會兒我走後你記得把她抱進來,睡外面會著涼的……」
「你的話比趙楠還多,直接一些吧,這次找我又是為了什麼呢?」我終於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