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手裡捧著梁雪冰和司徒梟兩個人的資料仔細翻看著,試圖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來,而風葉在一旁的衣櫃裡一件一件的整理著衣服,不知道在找些什麼。
「小忍,你只有這些衣服嗎?」風葉把櫃子翻了個底朝天後,失望的爬到床上來問我。
我放下手中的資料,眨著眼睛看看她,點頭問道:「是啊,我的衣服就這些啊,有什麼不妥嗎?」
風葉一件一件的把衣服都堆到了床上,無奈的搖搖頭道:「衣服的確沒什麼不妥,可是沒有禮服啊……」
「禮服?」我翻身坐了起來,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腦海中浮現出電視上經常看到的那種打著領結的筆挺服裝的形象,不解的問道:「我要禮服幹什麼啊?」
「去參加宴會用啊。」風葉微笑著彎起手指敲了我一下鼻子。
「宴會?什麼宴會?」我尋思了一下,一拍頭道:「你是說吳語雯那個生日宴會嗎?姐?」
「乖弟弟,真是愛死你了!」風葉一下子撲到我的身上抱著我,用她光滑的臉龐摩擦著我的胸口,一臉甜甜的笑容,「再叫一聲姐姐好不好?我愛聽……」
「哎?……那……你先放開……我,我可沒你……那麼大的力氣,要被你……勒死了……」風葉把我抱得緊緊的,看似嬌弱的身軀卻有著比一般男生還大的氣力,把我勒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我真懷疑她是不是人類。
「對不起,我忘了。」風葉笑笑爬了起來,一臉期待的坐在了我旁邊。
我活動了一下幾乎被她勒得散架的身體,無可奈何的撇了一下嘴。風葉現在對「姐姐」這兩個字特別的敏感,我也能明白她心裡的感受,身為殺手從來沒有親人的她,忽然有了一個家,有了一個自己的親人,那種內心喜悅的心情,所以即使她現在做出再過激的行為都是可以理解的。
「姐,不過就是一個同學的生日宴會而已,有必要穿禮服這麼正式嗎?」我幫風葉把掏出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掛回了衣櫃裡,轉過頭問道。
這次有了上次的教訓還算好,風葉強忍著沒有作出什麼過激的行為了,我也算保住了一條小命。
她從口袋裡拿出了請帖放到了我的面前,微笑著指了指請帖上的字,解釋道:「雖然同學只是普通的同學,但宴會可不是普通的宴會啊……」
我迷惑的拿起請帖看了半天,依舊看不出哪裡有什麼不普通,除了請帖的材料看起來挺高檔的,其他的都和平常見到的一樣啊,有什麼不妥嗎?總不會是鴻門宴吧,那可誇張了點……
風葉看我迷惑不解的樣子,拿起請帖敲了一下我的頭,笑道:「小笨蛋,你這麼大年紀的小孩子當然不懂,這種是金帖,是邀請貴賓才會用的請帖,雖然名義上是你那個女同學的生日宴會,但到場的應該都是些上流社會的高層人士,過生日只是個借口罷了。」
「哎?姐,我不是很明白……」
「看起來邀請你的那個同學家裡應該很有勢力,不然也不會搞這麼隆重的生日宴會。」風葉把請帖在手裡轉著圈,很耐心的向我解釋道:「這樣的場合到場的都是一些所謂的社會名流,不同於你們普通的同學宴請,合理的裝束是必須的,不然你可能連大門都進不去……」
「哎?這麼嚴重啊……吳語雯在搞什麼啊?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不會認為我知道這些吧?」我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
沒想到平時大嗓門的吳語雯居然還是個家庭有勢力的人,我還以為這種人都會是像電視中演的那樣就讀在貴族學校嬌滴滴的大小姐樣呢,相比之下梁雪冰的形象反而更像一些,而吳語雯這樣……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那現在怎麼辦?我真的沒有禮服啊……」我愁眉苦臉的對著風葉訴苦道。
「不用擔心,時間來得及,一切我會幫你準備的。」風葉自信滿滿的摸了摸我的臉,低頭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現在我就幫你訂一件。」
「現在?這麼晚……」我還沒等說完就被風葉從床上拖了下來。
「站好別動。」風葉認真的向我囑咐道,我還沒等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忽然發覺我被籠罩在一個由上百道絲圍成的封閉空間內,柔和的絲圍繞著我的身體表面緩緩的旋轉著,似乎有很多只手輕輕拂過我的身體,一種熟悉的舒暢感覺籠罩著我,是久違的絲的感覺,但這是姐姐的絲。
正在我感受著這種感覺的時候,忽然我身邊的絲全部消失了,風葉拍拍手道:「OK了,我知道你的尺寸了,現在就去訂做……」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知道剛才風葉在測量我的身體尺寸,可關於她說的訂做我卻有些犯迷糊,只有兩天的時間,這個時候訂做似乎有些趕了一點。
看著風葉打開了在桌子上一直沒有用過的筆記本電腦,很熟練的打開了一個電子郵箱,我也好奇的把腦袋湊了過去。
粉紅色的頁面裡整整一頁的未接郵件,寄信人只有一個,「AYA」。
風葉看到這個頁面後,臉上的微笑立刻被原本的冰冷所取代,我以為她會打開郵件看內容,沒想到她隨手就把整頁的信件全部刪除了,一封都沒有留下。
「姐,你怎麼了?」我蹲在一旁關心的問道。我不知道這個「AYA」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風葉看到她會產生如此大的反應,但有一點我知道,風葉現在不開心。
「沒事。」風葉勉強對我笑了笑,打起精神道:「好了,幫你訂禮服吧。」
看著風葉用一種我從來沒見過的文字快速的敲擊著鍵盤寫著郵件,我唯一能認出的就只有用阿拉伯數字標明的我身體各部位的尺寸,另外還有一份其他的尺寸,看數值的大小,憑我的感覺應該是她自己的。
鼠標點了一下發送鍵,頁面顯示發送成功,風葉冰冷的臉上微微露出了些笑容。
「姐,你剛才打的東西我看不懂,那是什麼啊?」我看她關上了電腦,不禁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法文。」風葉站起來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到她旁邊,「剛才那是法國一個很有名的個人設計師的郵箱,我就是委託他定做我們的禮服的,他在設計界口碑非常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星期五的下午就應該能送來了……」
「哎?開……開玩笑吧?那麼遠……」我不禁有些不敢相信,「怎麼可能這麼快呢?」
「直升飛機空投當然快了……」風葉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無語了,沒敢繼續問下去,的確,在風葉的眼中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辦到的,因為她是世界上最神秘的暗世界最強組織「神邸」的成員,而且她也是我的姐姐。和她接觸時間越長越能發現,在她的手裡幾乎沒有做不到的事情,大到劫獄暗殺,小到穿針引線,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發現她不會什麼……
或許,她唯一不會的就是如何去愛自己。
我不知道她這十七年是如何過來的,但她寂落的眼神中寫滿了無盡的憂傷,我經常可以用雙瞳看到她對著我的背影癡癡的發呆,只有這個時候,我才能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一點點叫不出名字的火苗,小小的,一躍一躍的跳動。我能讀到她內心深處的東西,她的目光已經枯萎,那是一個將死之人才會有的眼神,或許她已經看破了生和死的界線吧……我不知道,可那不是一個十七歲的女孩應該有的眼神,迷茫,無助,究竟生存是為了什麼……
「姐,」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蹲到她面前,握著她的手說道:「答應我,以後快快樂樂的活著好嗎?」
她略微驚訝的看了看我,輕輕的抓著我的手,溫柔的問道:「你怎麼忽然說這些呢?」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每個人都有生存的希望,可是在你的眼裡我卻看不到……」
風葉微微笑了笑,將我拉了起來,緩緩說道:「因為我生存的希望不是在我的眼裡,而是在我的面前。」
夜已經深了,喧囂的城市嬉鬧了一天終於恢復了難得的寂靜,只有路上接夜班的出租車和一些二十四小時的夜店依舊繼續繁忙著,接待著那些在夜晚忙碌的人們。
T市第一公安局總部大樓裡,依舊有一間屋子裡亮著燈,透過窗子可以看到兩個人正坐在一張辦公桌前。其中一個少年赫然就是張葉玄,此刻他眉頭緊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而另一個身材較小,頭上倒扣著一頂白色的棒球帽,背對著窗口坐著,看不清他的樣子,但看身材大概只有十一歲的樣子,他的面前擺著一台電腦,略顯不夠大的雙手以驚人的速度在鍵盤上敲擊著,按鍵的響聲連成一片,根本就無法聽清他到底敲擊了多少次。
「OK,完成了。」頭戴棒球帽的孩子很滿意的敲了一下ENTER鍵,長出一口氣靠在了椅子上,用一種欣賞著藝術品的眼光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張葉玄走了過來,輸入了幾個名字,畫面上卻提示需要密碼。
「非非,你搞什麼?快把密碼告訴我!」張葉玄沉著臉對帶棒球帽的孩子說道。
「你給我個棒棒糖我就告訴你……」這個叫非非的孩子將腿搭在了桌子上,很是悠閒的哼著歌,不過有些跑調,所以也聽不出他哼的是什麼。
張葉玄陰沉著臉,把關節捏的嘎崩響,但非非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就當作沒看見。無奈之下衡量利弊,張葉玄只好硬著頭皮親自跑到樓下去買了一個棒棒糖拿了回來。
「給你,快把密碼告訴我!」他把棒棒糖丟給了似笑非笑看著他的非非,非非手都沒動,直接一歪頭張嘴叼住,衝著張葉玄嘿嘿一笑,露出了一雙精靈般烏黑的大眼睛和一對小虎牙。
「嗯,這次就算了,下次記得我喜歡吃草莓口味的……密碼是我的生日單位數值相加乘以你的生日單位數值總和……」非非叼著棒棒糖跳下了椅子,蹦蹦跳跳的躺到一邊的沙發上吃糖去了。
「你怎麼一天到晚事情這麼多?!早知道就不帶你來了……」張葉玄撇著嘴嘟囔了一句。
非非在沙發上翻了個身,衝著張葉玄扮了一個鬼臉道:「我只是要你知道,別整天用命令的口氣指使我做這做那的,我是你弟弟,不是你的奴隸!使用我是要付出代價的!聽到沒?」
「吃你的棒棒糖吧!要不是這次情況特殊,我才不會帶你這個調皮搗蛋的傢伙出來,為了保你出來,我差點被姑媽罵死……」張葉玄沒有理他,快速的在鍵盤上敲上了經過他心算後的數字,屏幕閃了閃,顯示「資料載入中」。
「哼,我還以為你帶我出來玩呢,」非非不滿的跳到了碩大的辦公桌上,蹲在上面大眼瞪小眼的俯視著張葉玄,「早知道這裡這麼無聊,還不如去上學的好。」
張葉玄看了看他,提著領子把非非從辦公桌上提了下來,接著全神貫注的看著電腦上出現的資料。
張葉玄看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滿臉的驚訝,不禁自言自語道:「哎?居然是武靈使……這個組織不是很少出現了嗎?這裡又不是什麼大城市,也沒什麼重要人物,怎麼能驚動他們呢?」
「武靈使?那是什麼啊?」非非不解的搖晃著他的小腦袋看著張葉玄問道。
張葉玄沒有回答,只是耐心的把資料看了一遍後複製了一份給北京總部發了過去,接著關上了電腦。
「原來最近國內發生的幾起詭異的殺人事件都是因為武靈使的出現,看情景他們已經到了這裡,可這個世界排名第一的殺手組織來這個城市是為了什麼呢?難道這裡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他們嗎?」張葉玄靠在椅子上認真的思考著,一支鋼筆在旁邊的本子上畫了無數了問號。
忽然張葉玄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掏出電話看了一下來電顯示的號碼似乎見過,應該是公安局內部人員的號碼,於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我是張葉玄……什麼?又出現了相同的案件了嗎?好的,我馬上到!!」
「啊∼∼」我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把資料放在一邊揉了揉眼睛。真的夠鬱悶,雖然這些資料足夠詳細,但我還是看不出什麼端倪來,看來我還真的不適合做偵探工作。
風葉一直都沒有睡,躺在床上看著我。那天之後應我的要求,風葉打電話給傢俱零售商換了床,我們已經分成兩個單人床睡了,雖然她是我姐姐,但畢竟孤男寡女睡在一起傳出去不好,容易惹來風言風語,我倒是沒什麼了,就怕風葉一生氣去株人家九族……那事情可就大了……
「困了就睡覺吧,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風葉縮在被窩裡對我說道,「明天再看也是一樣的。」
我點點頭,合上了資料放在了床頭,伸手關上了燈,房間內頓時暗了下來,只有外面淡淡的月光透過窗簾鋪在地上和牆上。
「唉∼∼我還是很笨啊,居然什麼都看不出……」我無奈的鑽進被窩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自嘲道。
風葉翻了個身,趴在床邊看著我問道:「別難為自己了……要不你跟我說說吧,或許我能幫你呢?」
也對,對於這樣根據資料來調查的事情,身為職業殺手的風葉應該比我更輕車熟路,我怎麼把她忘了呢,她應該更容易判斷出這個事情的關鍵來。想到這裡,我就把我從認識梁雪冰開始,一直講到現在她和司徒梟在一起的事情,當然,中間我離開的那段時間我給省略掉了。
「就是這樣了,我始終覺得梁雪冰似乎對我隱瞞著什麼,而且我也不認為她是心甘情願和司徒梟在一起的,裡面一定有什麼內情,可我主動問又問不出……」我解釋道。
風葉眨著漂亮的眼睛想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為什麼對梁雪冰這個女生的事情這麼關注呢?你喜歡她?」
「哎?……姐,你別誤會,我和她只是普通的同學,」我慌亂的解釋著,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緊張,但我真的不想讓人家誤會我和梁雪冰的關係,「她以前很照顧我,所以如果她有什麼難言之隱的話,我很想幫她,就算是對以前的報答吧……」
「是這樣啊?你想得還真是簡單……」風葉似乎歎息的搖搖頭,將枕頭抱在了懷裡,「聽你口中現在的她似乎已經認命了,她都不想在去和命運抗爭了,你還能幫她什麼呢?搞不好人家還會疑心你是另有企圖,這種事情太熱心了不好……」
我仔細的思考著風葉剛才的話,的確,這種事情過多的參與進來我多數扮演的都是費力不討好的角色,或許事情另有內情,而我還在一廂情願的盲目扮演著拯救者的角色,雖然我或許真的是在幫她,可如果我知道了真相,我真的確認我幫得了她嗎?
「怎麼?想明白了?」風葉看我的臉色變化不定,知道我一定在思考著她的話,隔了一會兒試探著問道。
「我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我還是想幫她,」我深吸了一口氣,搖頭說道:「姐,你知道嗎?她現在的眼神和你的一樣悲哀,讓我覺得很可憐……」
風葉的眼睛裡面似乎有光亮閃了閃,她掀開被子下了床,穿著一件黑色的吊帶睡裙手托著下巴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幾步,忽然對我說道:「既然你決定了,當姐姐的當然會全力支持你,反正又不是什麼棘手的事情,何況我也大概知道這事情應該從哪裡著手了……」
「哎?姐,你這麼快就知道了,我可是看了一晚上都沒看出來呢,你真厲害……」我這可是由衷的誇讚,完全發自肺腑的那種,「到底要怎麼做呢?」
風葉忽然看著我很神秘的微微笑了一下,很認真的說道:「今天晚上讓我抱著你睡我就告訴你。」
「哎?為……為什麼?」我沒有想到風葉居然也會跟我提條件,而且還是這麼奇怪的要求。
「不為什麼啊,我就是想體會一下抱著弟弟是什麼樣的感覺,不行嗎?」風葉嘴角掛著淡淡的笑,用手指輕輕敲打著嘴唇,語氣中居然充滿了純真。
「姐,這……不好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為難的撓著頭,極力反對著,雖然風葉是我的親姐姐,由於接觸時間短,在某些程度上還是很陌生的。
風葉很失望的低下了頭,臉上的微笑也消失了,低聲道:「可你小的時候我並不在你身邊啊……」
似乎由於我的舉動又勾起了風葉的某些心事,她站在我的床邊低著頭默默的一句話也不說了,一股哀傷的氣氛籠罩著她,或許我又做錯了。
我歉意的伸出手來拉著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身邊,小心翼翼的說道:「我只是怕我睡覺不老實,會把你擠到地上而已……」
「真的?」風葉忽然抬起了頭,臉上又掛起了甜甜的笑容。
「真……真的。」我硬著頭皮回答道,沒想到她的態度變化也太快了,根本讓人摸不到邊際,而且比幼兒園的孩子還容易哄,真不知道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風葉開心我立即抱著我轉了個圈,接著伸出手來一股腦的將兩床被子連同床墊枕頭之類全部拉了下來,揮手將兩張床推到了一邊,這些幾乎都是在一瞬間完成的,看得我眼睛都直了,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類似的情景,但還是不得不感歎她的力氣還真是大啊。
「今天晚上我們睡在地上,這樣就不怕擠了。」風葉拍了拍手,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哦……哦。」我似乎感覺到額角有汗流了下來,下意識的伸手擦了擦。
夜深了,月亮也逐漸轉了方向,柔和的月光淡淡的籠罩了整個室內,整個房間裡只能魚缸裡魚兒游動發出的輕微聲響和外面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又是一個不眠的夜晚。
背後又一隻胳膊搭了過來,我輕輕將它推下去蓋好了被子。
風葉的另一隻手抓著我的睡衣,身體緊緊的貼著我的後背,就這樣幾乎一動都沒動過,呼吸勻稱,似乎睡得很香甜。不知道是不是由於異體的關係,風葉的身子很冷,我能從後背傳來的點點涼意清晰的感覺到,不過幸好有這陣陣的涼意,我才能從剛開始的緊張發熱中清醒過來,以至於現在躺得這樣安穩且心無雜念。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在風葉的擁抱下躺著卻讓我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寧靜而和諧,或許因為我們是雙胞胎,未出生之前原本就是同一個生命,而現在的我們恰好就是一個完整的個體……
「弟弟……」
「哎?」我微微轉了一下身,回頭看去,卻發現風葉依舊在熟睡,只是舔了舔嘴唇,根本就沒有醒來,剛才的聲音看來是她的夢囈。不知道她此刻的夢境如何,但至少肯定是有我在其中吧。
月光下風葉睡得如此沉靜,白淨臉龐被籠罩上了一層柔美的銀白光輝,聖潔而純真,此刻那個冷血恐怖的殺手再也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只有一個一心愛著弟弟的好女孩。
「弟弟……不要離開我,不要討厭我……媽媽被我殺了,爸爸也不要我了……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要我怎麼樣都可以,求求你別走……」風葉忽然臉色變得很痛苦,雙手緊緊的抓著我的睡衣,豆粒大小的汗珠從額頭上滑落,在枕頭上殷濕了一片。
哎?她在說什麼?媽媽是被她殺的?怎麼會這樣?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無法判斷她此刻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她這麼好的女孩怎麼會殺掉自己的親生母親呢?我寧願認為我剛才是聽錯了。
風葉的身體因緊張而抽搐著縮成了一團,一件單薄的絲質黑色睡裙已經完全被汗水打濕,我坐起來輕輕的用睡衣的袖口擦了擦她額角的汗珠。
忽然她張開了眼睛,雙眼充滿了驚恐,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翻身坐起來緊緊的抱住了我,胸口因緊張而上下起伏不定的喘息著,被汗水打濕的頭髮貼著我的耳根垂在了我的肩膀上,她將我抓得如此之緊,甚至指甲透過了我的棉質睡衣深深的陷進了我後背的皮膚,似乎生怕鬆開了手我就會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一樣。
「姐,怎麼了?做惡夢了?」我伸手抱住了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沒事,做夢而已,我還在這裡……」
一滴冰涼的液體滴落在我的脖頸上,沿著我的肩膀滑落,滑出一條長長的水線。耳邊響起了輕微的抽泣聲,轉而越來越清晰,眼淚也如雨點般落下,打濕了我整個肩膀。
風葉哭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她哭,或許這也是她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徹底的哭泣。十七年流血不流淚的殺手生涯幾乎讓她忘記了世界上還有一種晶瑩被叫做眼淚,還有一種不捨被叫做親情。可現在,因為一個夢,一個不去追究現實或是虛幻的夢,她哭了,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將這十七年的哀傷全部的化成那點點不捨的晶瑩永遠的滑落……
「為什麼……為什麼要我找到你,我發過誓我不會再哭的……為什麼……為什麼是你讓我哭而不是別人……為什麼是你……我的弟弟……」風葉的手握成拳頭敲打著我的胸口,不是很重,但卻似乎每一拳都敲進了我的心中。
不知道哭了多久,風葉漸漸沒有了聲音,我低頭看了一下,她居然臉上掛著淚花依偎在我的懷裡睡著了。大概是哭累了吧,看著她紅紅的眼睛,我不由得一陣心疼,也真的難為她,居然把我的半邊睡衣都哭透了,現在濕漉漉的貼在身上,非常的不舒服。
我輕輕的將她放倒,拽過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攏了攏她額前凌亂的頭髮,忽然發現她的眼角還掛著一顆淚珠,伸出手來輕輕將它拭去,無意中察覺不知什麼時候,一抹淡淡的微笑掛在了她的嘴邊。
我起身換了一件睡衣,將原來的那件扔到了一邊,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躺下,看著身邊熟睡的風葉,依舊甜美的容顏中此刻卻多了一點說不出的東西,是什麼呢……我不知道……但一定是原來不曾有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