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防部出手還真是闊綽!居然會來帶我住五星級賓館,這可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的。
黃老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笑道:「我們特別組的待遇非常高的,你以後就知道了。」
非常高?能有多高?我的腦袋裡出現了一大堆問號,不過看黃老今天花錢和流水似的,估計說的不是假話。於是我對我的未來充滿了各種美好的遐想,似乎看到了一個美好的未來。
黃老直接帶我去了五樓的一個房間,拿出鑰匙開了門。
「你這幾天就住這裡吧,這個房間是我們特別組包下的,專門招呼客人用的,有什麼需要就給總台打電話,帳都會記到國防部帳上,不用太客氣。」黃老拿過了我的手機,輸入了一個電話號碼,「這個是我的手機號碼,有什麼事情儘管給我打電話。」
送走了黃老,我把我的旅行包往床上一扔,接著走到了窗戶旁邊,打來了窗子。樓下是一條小河,河邊綠樹成蔭,一陣微風夾雜著樹葉與河水的味道了進來,十分的舒服。
自從有了「絲」以後,我就不怎麼喜歡有空調的屋子了,總覺得感覺怪怪的,還是現在這種自然的空氣比較清新。
「啊~~~舒服!」我向床上一躍,床墊把我的身體高高彈起,反覆幾次後穩穩的落在了床上。當初在我的想像中,特別組裡應該都是一些像冷飛一樣整天板著個臉的人,一定很恐怖,沒有想到這次這個黃老還是挺有意思的,除了總搶著說話比較討厭。總的說來,這次的北京之行出奇的順利。
順利?我一下子想起了在火車上意識消失前看到的那雙血紅色的眼睛,不由得打了個冷戰。那個女孩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不惜殺人去保護那塊石頭?石頭上的花紋到底代表什麼意思呢?
我坐了起來,看了看窗外,一輪火紅的夕陽正在徐徐下落,遠處的天空中,一輪彎彎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夜幕就要降臨了。
無聊的打開了電視機,按了幾個台,滿眼的廣告,現在真是廣告比電視節目都多,真不知道這樣的電視怎麼還能看得下去。
大概看了十分鐘電視,實在忍受不下去了,隨手關了電視機,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記得有人說過,一個城市的夜景是這個城市最美最動人的畫面。
出了賓館大門,走在北京夜晚的街道上,才真正感覺到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城市的夜晚是美麗的,燈光映襯出無數建築的壯麗輪廓,霓虹燈下的男男女女縱情享受著夜生活的快樂,街道似乎比白天更有生氣,建築、燈光、人群三者將一座城市的社會文明表現得淋漓盡致。
我這個人天生就缺乏方向感,所以沒敢走太遠,走得也是大路,這樣即使迷了路,也可以坐車回來。
大城市也有它不好的地方,缺乏一種小城市擁有的親切感。在家那邊一到晚上,路邊隨處可見各種小吃攤子,和朋友散步累了,找個小攤子坐一坐,要些小吃,變吃邊聊,是件很愜意的事情。可在這裡,汽車尾氣倒是吃了不少,其他的什麼也沒有看到。嗯,也不全是,酒吧倒也看見不少,但我沒敢進,而且我對酒也沒有興趣。
沿著路邊的人行道轉了個彎,看見前面有家糕點店,晚上散步不吃點東西總覺得缺點什麼,於是進去買了點吃的,沒想到這家店的老闆居然和我是老鄉,結果又送了我不少糕點,盛情難卻,只好收下。接著在路邊的自動飲料機花了幾大元買了罐可樂,我坐在人行道草坪的水泥圍欄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觀察著我身邊經過的每一個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黃皮膚的、黑皮膚的……突然想起了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話「在人群中我喜歡陰暗的角落,不說話,觀察別人的表情。這是不厭倦的遊戲。我看著人群像魚,彼此清醒而盲目的游動。」我是不是現在也像魚一樣,清醒且盲目的游動著呢?
此刻我是清醒的,我知道我在哪裡,我身邊的都是些什麼人;但我同時又是盲目的,我不知道我來的目的是什麼,我的未來將會怎樣,我現在只是一條小魚,只能隨著水流到處遊蕩,走到哪算哪吧……
擦了擦嘴腳粘的奶油,我起身站了起來。喝空了的可樂罐隨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裝糕點的口袋還是沉甸甸的,我沒有浪費的習慣,把袋子的口封好,提著就往回走。夜深了,該回去了。
路上的景物依舊和來時候的一樣,只是人似乎又多了許多,大城市的人們生活習慣還真和我們不一樣啊,大概不習慣早睡早起吧?
前面不遠處的陰暗的角落裡坐著一個小孩,看身形大約十二三歲,由於光線太暗,看不太清楚什麼模樣,衣衫陳舊,看起來好像是外地來的乞丐。唉,再繁華的地方還是一樣會有窮人啊!我不禁心中一陣感慨。
有兩個遊客模樣的人路過了那個小孩的旁邊,大概也是看這個小孩可憐吧,在小孩的面前放了點錢,那個孩子抬頭看了兩個遊客一眼,指了指遊客手中拿的地圖。遊客愣了一下,不過還是把地圖給了這個孩子,接著兩個人走了。
我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口袋,也走了過去,把裝著糕點的口袋放到了這個孩子的面前。她此刻正專心的看著剛要來的地圖,好像沒有發覺我走到她面前。
一陣夜風刮起,剛才那兩個遊客放在這個小孩面前的錢被這突如其來的風吹起,向路的另一邊飛去,我急忙跑了幾步,一把把錢抓了回來。
「你的錢,放好了,別再被風吹跑了。」我拽了拽她手中的地圖,把錢遞了過去,畢竟她已經很可憐了,我不能落井下石不是?
她放下地圖,抬頭看了看我。
「是你?你還沒有死?」
這話聽得我不寒而慄,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這個小女孩,那身寬大的衣服似乎有點眼熟,但我不記得我見過這麼一個小孩啊?
這雙眼睛,這個眼神,我記得了!這正是那雙血紅色眼睛的眼神,雖然現在她的眼睛不是紅色的,但我已經能肯定她就是昨天幾乎殺了我的那個女孩了。不過她不知道為什麼,身體居然在一天之內從十六七歲的大小變成了十二三歲的大小。
「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我可對你沒打過什麼主意啊!你別再動不動就要打要殺的!」我一看到這個女孩就頭皮發麻,鬼才知道她會不會再給我來一下,我在她的手下就像一個螞蟻一樣脆弱,她要是動手的話,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死的。
「算了,我不殺你。」她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食品袋,打開封口吃了起來。
「那…那我走了…」我嘟囔了一聲,身子向後退去,現在我巴不得快點離開這裡,這個女孩太可怕了,我真不明白像她這麼大點兒的小孩怎麼殺個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行,你還不能走!」女孩伸手拉住了我,眼神中充滿了殺氣,「你要是敢走我現在就殺了你!」
「姐姐啊,你放過我吧,我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你何苦和我過不去呢?」我苦苦哀求道,就差點哭出來了。
女孩皺了皺眉,大概沒有想到我居然這麼窩囊的出言哀求。廢話!我還年輕,還不想死,又不是什麼要緊的大事,在這個時候丟點面子保命也是值得的。
「沒有辦法,我現在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幫我了,你既然能挨我一下死不了,就證明你不是普通人,所以這個忙你一定要幫我。」
沒有辦法,打也打不過,跑還跑不了,只能先答應下來,看看是什麼事情再說吧。
「好吧,我答應你,不過你要我做什麼呢?」我也坐了下來,看著她狼吞虎嚥的吃著我帶來的那些糕點。
「我要你陪我去拿一樣東西。」女孩看了我一眼,緩緩說道。
「哎?那豈不是偷?我不去。」我用力的搖了搖頭,表示反對,女孩瞪了我一眼,我嚇得立刻不敢吱聲了,現在這種情況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不是偷,是拿回來,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是被他們搶去的。」
「哦,是這樣啊……」聽說不是偷,我鬆了口氣,這樣的忙幫一下倒也沒有什麼,而且自己的命還在人家手裡,不幫也不行啊。「那你要我陪你拿回什麼東西呢?」
女孩歎了口氣,抬頭看著明亮的路燈,鄭重的說道:「我的身體。」
「哎?」我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後背冒出了陣陣冷風。
女孩終於吃完了那一口袋東西,看樣子是餓壞了,一口袋的糕點幾乎全都是吞進去的,我真懷疑她會不會被噎到。最後一塊糕點被消滅後,她胡亂的抹了一把嘴,挺身站了起來,我這時才發現,她的身高也縮小到了十二三歲的大小,現在才剛過我的胸口。
「你……」我對她的事情頗為好奇,剛想問個究竟。
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出聲喝道:「你嫌命長了是吧?不該問的不要問。」接著拿起地圖繼續看了起來,似乎想找什麼地方。
我鬱悶的靠著牆站在旁邊,看著她把一張大地圖翻過來調過去的看,真不知道她到底要找什麼。她這個人……不對,她好像不是個人,管她呢,反正她實在是古怪。還好她只是要去拿回自己的東西,要不我還真不好辦。
現在的情況極度複雜,這個女孩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可以輕易的將我致於死地,以她的力量完全可以自己去取,為什麼要拖上個我呢?難道還有什麼其他的原因?沒有辦法,現在這樣,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女孩拿著地圖在路燈下看了十幾分鐘,突然眼睛一亮,欣喜的叫道:「找到了!」
謝天謝地,您老人家終於找到了,我還以為今天晚上要在馬路上睡了呢,那就可惜了我那五星級賓館的大床了。
「我們走!」她滿臉的焦急,一把抓住我的袖口,拽著我就要走。
我被她這突然的一下拖了一個踉蹌,查點當場和地面來個零距離親密接觸,往前小跑了兩步才收住了腳。
「姐姐,你要去哪也得先打個招呼啊。」我一臉無奈的看著她,活動了一下被她拖得生疼的胳膊,這女孩的力氣還真大,不去舉重還真是可惜了。
「去北京動物園,你帶路。」女孩用命令的語氣指揮著我,好像我幫她是理所當然的,嘿嘿,可惜她高估了我的能力。
「姐姐啊……我……我也不認識路啊……」
「……」
沒有辦法,只好動用了我最後的手段——叫出租車,這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了。
說實話,我幫她也不算是完全被迫的,還有一部分自願的成分,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大概是對她的來歷好奇吧?而且我始終覺得她的本質似乎並不壞,現在這個樣子似乎是有什麼苦衷吧?
女孩似乎很累,上了車後就一直閉著眼睛不說話,但我能感覺到她並沒有睡覺,在她的周圍一一種詭異的氣氛圍繞著,好像她在用一種特殊的方法監視著我。真搞不懂,她似乎對我的戒心特別的大,大概是因為我曾經對她脖子上的那塊石頭感興趣過的緣故吧?
「你看夠沒有。」女孩發覺到了我一直在看她,突然睜開了眼睛。
我急忙收回了投向女孩的目光,心虛的把視線移到了車窗外面。
大概是夜深的緣故,再加上地點也不是什麼繁華的鬧市區,所以路上的行人也少了不少,這麼晚的時間我還跟著一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女孩出來瞎逛,還真是詭異啊……
車子一個轉彎後,在路邊停了下來。轉彎的慣性把女孩的身體甩了過來,我下意識的擋了一下,手臂揮動見,指尖無意中在她的手上滑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手似乎沒有體溫,難道她真的不是人?我還以為她只是在開玩笑。
「下車了。」女孩打開車門跳了出去,我交了錢後也慢吞吞的鑽了出去,看著她瘦小的背影,心裡開始七上八下的,說實話,我已經開始後悔答應和她一起來了。
起風了,入秋冷冷的夜風吹在身上,全身不禁湧起了陣陣寒意。看了看前面的女孩,寬大的衣服在風中輕輕搖動著,月光更是給她的全身籠罩了一層慘白的顏色。此刻她正免對著動物園外的高牆,園內黑漆漆的,黑色的樹影搖動,隨風發出陣陣的沙沙聲,除此以外就是一片寂靜,一種近似病態的寂靜。
「你好像很怕我?」女孩感覺到了我在後面猶豫不前,轉過身來問道,雖然她的聲音不大,但在這寂靜的氣氛下顯得格外的清晰,似乎還能聽得到身後牆壁傳來的陣陣回音。
我茫然的點了點頭,人類的恐懼來源於對未知事物的無知,這個女孩可能是我目前最遇到的一個最大的迷了。
女孩好像是笑了一下,我實在是沒有看清楚,而且我也不太相信她居然還會笑,所以不敢肯定。
「你想問什麼嗎?」女孩走近了幾步,她好像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出言問道。
我嚥了口唾沫,深吸了口氣,下了好大的決心,終於問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眨了眨眼睛,眼珠轉了轉,反問道:「你覺得我是什麼人?你一路上不是在一直觀察我嗎?」
她果然知道我一直在觀察她,看樣子也不用瞞什麼了,還是直接問清楚了好。
「你是鬼嗎?但我不敢確定,雖然你沒有體溫,但你有實體,而我的眼睛又看不到你,我實在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
女孩似乎很驚訝,大概沒有想到我能發現這麼多,但她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我看了一眼她身後高高的圍牆,繼續問道:「你說過是來拿回自己的身體,可為什麼來這裡呢?難道你是被人殺了後棄屍在這裡了?」我皺了皺眉,心想,要是這樣的話我還是不管的好,我這種見血都暈的體質看到屍體還不暈死過去。
女孩對著我很詭異的笑了一下,慘淡的月光照著她的半邊臉,我清晰的在她的眼中看見一絲紅芒閃過。
「我什麼時候說自己是人類了。」
「哎?」我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陣陣寒氣從後背冒出,查點轉身就想跑。
「不要那麼多廢話了,等我找回身體再給你解釋,你幫過我我也不會虧待你的,好了,現在帶我進去。」女孩命令道。
「哎?怎麼進?」
「白癡啊,難道你現在敲大門會有人給你開嗎?當然是跳進去,算了,我自己跳。」女孩對我的反應很是不滿,自己先跳了進去,真沒有想到,她看起來瘦小的身形居然還很靈活,幾下就翻過了牆頭,最後還不忘趴在牆頭警告我「你要敢逃跑就殺了你。」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既然來了,就幫到忙幫到低好了,看樣子她也不是去做什麼壞事,於是來到牆邊,學著她的樣子跳了幾下,連牆頭都沒有摸到,頗受打擊,那麼高的牆真不知道她是怎麼那麼輕鬆上去的。
沒有辦法了,只好用老辦法,蕩進去吧。
藉著園內的參天古樹蕩過了牆,輕輕的落了地,那個女孩早在下面等著我了。
「你難道是蜘蛛嗎?怎麼會吐絲啊?」女孩指了指我手指間正在快速收縮的絲,神色之間居然有了一點親切。沒有想到她居然可以看到我的絲,不過她身上不可思議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多一樣也不奇怪。
我搖了搖頭,這個問題我沒有必要解釋,她也沒繼續追問下去。
晚間的動物園格外的幽靜,只有林間的路燈發著淡淡的橙色光芒,跟著她穿行在林間小路上,環顧四周,黑洞洞的,偶爾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鳥叫。
突然女孩停住了腳步,低聲道:「上樹,有人來了。」
雖然我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但我還是按她說的向樹上放出了幾束絲,確認足夠堅固後,我瞬間升了上去。女孩在我上升的瞬間躍到了我的背上,我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差點沒從樹上掉下來,在樹上晃了幾下,結果被她一把按到樹杈上。
「噓,別說話。」女孩在我耳邊輕聲的說道。
拐角處出現了兩道手電筒的光柱,接著走出了一高一矮兩個青年,看制服應該是這裡的保安,大概是在巡夜吧。
「李哥,轉完了這圈我們就回去吧,這裡又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不會有小偷,咱哥們兒何必這麼辛苦呢。」矮個子青年拿手中的電筒照了照周圍,發覺沒有任何異常,對那個高個子青年說道。估計他做夢也想不到,在他頭頂幾米高的樹頂上還趴著兩個人。
高個子青年也仔細的照了照周圍,確認沒有狀況後,才回答道:「那怎麼可以,前幾天我回家探親之前,咱們的頭兒不是說了嗎,那只稀有的白狐可是很值錢的,要是丟了的話我們的飯碗就全沒了。」
「哦,那只白狐啊,」矮個子青年似乎鬆了口氣,「你回家了,所以不知道這件事,那東西被運來後像死了一樣,一直不吃不喝也不動的,來了很多專家都治不了,後來就被其他部門的人運走了。」
「哦,那就好,要不放在我們的管區還真是麻煩。」
兩個保安轉悠了一圈就調頭回去了,我也鬆了一口氣,沒有想到緊張之後居然還挺刺激的,嘿嘿。
「好了,他們走了,我們也走吧。」我跳下了樹,抬頭招呼著那個女孩。
她沒有動,茫然的坐在樹枝上,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
沒有辦法,我重新躍上了樹枝,伸出手指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喂,你怎麼了?不去找自己的身體啦?」
她沮喪的搖了搖頭,「找不到了,你沒有聽他們說嗎?我的身體已經不在這裡了。」
「唉?」樹枝晃了晃,我手忙腳亂的抓了兩個樹杈才勉強站住,驚訝道:「你……你說什麼?難道……?」
「恩」她點了點頭,「我是一隻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