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說到翠翠對在場的人說,她要把飛鷹堡的人全殺光。人們一聽,幾乎全都驚震、駭然了。一般平民百姓,可能不知道飛鷹堡是什麼樣的碉堡,也不知道飛鷹堡人的厲害和可怕,可是武林中人,幾乎是無人不知。飛鷹堡是最近幾年來,在江湖上新崛起的—大門派,劍法莫測,出手無情,它的崛起,是帶著一連串的黑道中人的血和淚而崛起的。古語說:「—將成名萬骨枯」。飛鷹堡的出名,不知給世上添了多少孤兒寡婦,尤其是桐柏、大別兩山中的綠林好漢,血流成河,伏屍深淵。江湖上一些爭強好勝,意欲揚名的劍士刀客,欲上飛鷹堡找諸葛仲卿比武過招,可是剛踏入桐柏山,便給飛鷹堡的大小十三鷹攔截了,不是負傷而歸,便是屍橫山道,連飛鷹堡的大門也沒有見過,更不知飛鷹堡在桐柏山的何處山頭。所以黑道上的人一談起「飛鷹堡」三個字,如談虎色變,心有餘悸。
最近,雖然飛鷹堡堡主在薛家寨大敗而歸,其凶殘可怕的面目在武林中暴露無遺,飛鷹堡主諸葛仲卿不可戰勝的神話也宣告破產,黯然失色,但在豫鄂界一帶,仍有餘威,江湖中人對飛鷹堡仍有恐懼之感,害怕不小心得罪了飛鷹堡,帶來滿門的不幸。
現在在圍觀哭笑二叫化的人,幾乎大半都是武林中的人,一般平民百姓,除了大膽的人之外,那裡還敢跑來看的?所以—聽翠翠這麼說,無不驚愕色變,就是那帶頭追問哭笑二叫化的大漢,也一時面露恐懼之色,心想:「這麼一個黃毛小丫頭,口出狂言,敢這麼在大庭廣眾當中,招惹飛鷹堡,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只有灰衣僧人和秀士,不為「飛鷹堡」三個字所動,卻奇異的望著翠翠。
秀士問:「姑娘,你來龍門石窟,是來找飛鷹堡的人?」
翠翠說:「是呀!我就是來這裡找飛鷹堡人的晦氣。」翠翠說到這裡,一雙明亮的目光,掃了眾人—眼:「你們當中,有沒有飛鷹堡的人?有,夠膽量的就給我站出來!別像老鼠似的躲著。」
哭叫化說:「小殺手,你這麼說,還有人敢站出來嗎?就是有飛鷹堡的人,也給你嚇得跑開了!兄弟,你說,你是飛鷹堡的人,會不會站出來?」
笑叫化說:「嗨!我才沒那麼傻,跑出去讓這個小殺手將腦袋砍下來!」
的確,翠翠這樣問等於沒問,自從在薛家寨這麼一戰,飛鷹堡的醜惡、凶殘面目暴露無餘,在江湖上也是臭名昭著,幾乎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就是有飛鷹堡的人,也不敢站出來招惹眾怒,自找苦來受。何況連堡主諸葛仲卿也敗在江湖小殺手的劍下,怎麼敢站出來呢?
秀士說:「姑娘要找飛鷹堡的人,也應該去桐柏山找,何必在這裡恐嚇,嚇壞了一般無辜的百姓?」
「秀才!你是說我沒有膽量去桐柏山找飛鷹堡的人?只敢來這裡胡鬧?」
「在下只是勸姑娘別在這一歷史文化勝地生事,以免毀壞了這極有價值的藝術寶庫,不然,姑娘就是武功再好,也會成為歷史罪人。」
翠翠說:「我喜歡在這裡生事怎樣?」
「請姑娘別逼在下出手。在下就是武功不敵姑娘,也將盡力而為。」
灰衣僧人也說:「小僧也寧願犧牲性命,以保護這些石窟中的佛像不受損毀。」
秀士和布衣僧人的說話,隱含著一股人間正義,同時也博得了在場所有人的同感,一個個對翠翠都有不滿之色。豹兒害怕翠翠將這事鬧大了,連忙說:「翠翠,這位秀才和大師說的不錯,我們別在這裡生事了,走吧!」
哭叫化說:「兄弟,我們快走,別再跟這個小殺手闖禍了。」
笑叫化也說:「對對!我們雖然是討吃的叫化,卻不想做什麼歷史的罪人。」
哭笑二叫化說完,撒腿就跑了!
翠翠奇異的打量秀才—眼,便說:「好吧!我們走。」
一直沒說話的大漢這時突然喝道:「你們給我站著!」
翠翠揚揚眉問:「你想怎樣?」
「你想這麼一走了事嗎?」
秀士忙說:「這位仁兄,他們既願意離開了,就讓他們走吧,別再生事了!」
大漢一睜雙眼:「他們在這裡胡鬧,驚壞了人們,沒走得這麼容易!」
豹兒想息事寧人,說:「這樣吧,在下小妹生性好玩,得罪了各位,在下就在這!裡向各位賠不是,請各位原諒!」說完,向大家一揖。
事情到了這裡,也應該無事了。可是世上總有這麼一些恃強好勝,愛挑起風波的人,得理偏偏不讓人。這位彪形大漢,自恃有一身功夫,更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人。初時他還有些驚畏江湖小殺手,居然敢這樣輕視飛鷹堡的人,不敢說話了。後來見翠翠和豹兒這麼退讓,便認為翠翠根本不是什麼江湖小殺手。—個名震江湖的小殺手,會這樣走嗎?顯然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頭,冒充江湖小殺手之名,來這裡鬧事,嚇唬眾人,認為自己可以為眾人爭—口氣了,使自己可以在洛陽一帶揚名顯姓,不叫這位秀士一人獨佔這份榮耀。豹兒賠禮,無疑更助長了他的氣焰,他冷冷的說:「你這麼作一個揖就行了嗎?」
豹兒不由面色一沉,但仍忍聲吞氣的問:「閣下想在下如何賠禮才算?」
「你們兄妹兩人,一齊跪下來,向眾人叩三個響頭,然後拿出一百兩銀子來,作為給眾人的壓驚費!」
秀士說:「仁兄,你這樣做也太過分了!」
大漢況:「秀才!這裡沒你的事,請你站到一邊去。」
灰衣僧人說:「施主!你何必這樣?還是息事寧人的好。」
大漢喝道:「和尚!你最好少開口!我不這樣教訓他們,他們今後更會鬧得無法五天了,以為洛陽無人。」
翠翠本來就是一個喜歡生事的人,她來龍門石窟,就是有意鬧事,只是沒碰上一些爭強好勝的惡徒,雖然跳出了兩個什麼洛陽雙霸,可是—個給秀才制止了,將他們嚇得狼狽而去鬧不起來,走出賓陽洞,另一個又給秀才的一股正氣和豹兒的退讓,也鬧不起來,打算就此而離去。誰知現在卻跳出了這麼一個逼人太甚的大漢,翠翠哪裡還忍得住?她怒極而笑,向大漢問:「你要我跪下來向大家叩三個響頭?」
「不錯!」
「還要我多拿出一百兩銀子來?」
「這正是對你最寬容的處罰了!不然我們將你吊起來打一頓,然後押到衙門裡去。」
「你不會是公門中的人吧?」
「小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不是公門中的人,憑什麼要我們拿出一百兩銀子來?」
「這——!」
「大個子!你聽清楚了,現在你給我跪下來,向我叩三個響頭,叫我三聲姑奶奶,本姑娘還可以放你一馬。」
「什麼!?老子向你跪下叩頭?」
「還得叫我三聲姑奶奶!」
「小丫頭,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桑大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原來你姓桑!要是你再不跪下來,你叫你家裡的人準備辦喪事好了!」
「你敢殺我?」
這大漢話剛落,突然見眼前人影一閃,跟著「啪啪」兩聲清脆的耳光響起,大漢的左右雙臉,各挨了翠翠的兩個巴掌,連一顆大牙也打落下來,一嘴是血。
眾人愕然了,大漢一時更愕然了。眾人簡直看不清翠翠是怎麼出手的。因為眾人也只看見人影一閃,跟著聽到兩聲脆響,定神再看時,翠翠仍然站在原來的地方,彷彿沒有動過。
大漢人還沒有醒過來,又聽到翠翠說:「這是你的一次教訓!快給我跪下來,叩頭認罪!」
桑大漢一震:「剛才是你打我?」
「打得不算輕吧?」
大漢—下跳起來:「老子跟你拼了!」人似—座山,拳似一雙錘,一下子就是凶狠的殺招。一連幾拳,似流星般的朝翠翠擊去。他在眾人面前丟了這麼一個面子,恨不得一輪拳頭,將翠翠擊成肉漿。
翠翠輕巧的閃開了他幾招,身形驟然搶入,輕舒玉臂,一下將大漢抓起,扔進了伊水河中。大漢身形雄偉高大,不下二百斤,翠翠借力打力,以幻影魔掌沖功,像扔一捆敗草似的,扔到了伊水河,頓時濺起幾丈高的水花,四下分散。
眾人更驚震了,個個呆若木雞。一個小姑娘,居然在轉眼之間,將一個似牛—般的大漢扔下河去,先不說這個小殺手不可思議的武功了,單是這—份神力,已令人目瞪口呆。
豹兒一怔:「你怎麼將他扔到河裡去了?」
「不扔到河裡,扔到石壁上,那不將他扔成肉餅嗎?」
豹兒這時見大漢從水中浮起,在水裡掙扎,一頓腳:「我不跟你說了!」身形一晃,人如流星,飛到伊水河上,凌空將大漢抓起來,另一隻衣袖往河水—擊,借水擊動,帶著大漢便飄回岸上,放下桑大漢問:「閣下沒事吧?」
這一驚世駭俗的武功,更令眾人瞠目結舌,就是秀士和灰衣僧人,也看得驚駭不已,這樣的武功,真是匪夷所思。
翠翠埋怨的說:「你救他幹什麼呵!」
豹兒說:「翠翠,你答應過兩位叫化叔叔的,我們只能鬧事,可不能傷人而鬧出人命來的。」
「那是他自找的!不行!叫他給我跪下叩頭,叫三聲姑奶奶,不然,我仍要將他扔到河水裡去。」
「翠翠,別再胡鬧了!我們走吧!」豹兒拉了翠翠,閃身而去。
眾人在他們離開之後,才回過神來。秀士和灰衣僧人雙雙走去看那姓桑的漢子。秀士問:「仁兄,你沒事吧?」
半晌,這大漢才說:「多謝兩位,我沒什麼事。」他剛才不可一世的氣焰,現在全然無存,一副頹喪的樣子。
灰衣僧人說:「桑施主,不是小僧多口,施主不該去招惹那江湖小殺手才是,幸好她手下留情,才沒有傷了施主。」
大漢問:「她真的是薛家寨的那一位自稱江湖小殺手的翠女俠?」
秀士說:「仁兄到現在還看不出來嗎?她剛才閃過仁兄的幾招,完全是山西龍門薛家獨步,武林的幻影魔掌神功;而那位忠厚的青年人,更是最近名動武林的點蒼派少掌門萬里豹少俠,連遼東雙怪,崆峒派掌門也曾敗在他的手下,仁兄怎是他們的對手?」
這姓桑的大漢聽了更是半晌不能出聲,最後才說:「我真的有眼無珠,怎麼冒失的去得罪了他們!」
灰衣僧人說:「小僧還是勸桑施主今後為人,以仁厚寬讓為主,得饒人處且饒人,千萬別恃強逼人才好。」
「多謝大師指點,我今後再也不敢這麼目中無人了!」
其他人一聽,這一對青年男女,真的是名震江湖的萬里豹和薛翠翠,不由面面相覷。有的暗暗慶幸自己沒有跟著魯莽行事起哄,不然自己也和這姓桑的大漢一樣,自討沒趣。
灰衣僧人合十說:「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桑施主能知過而改,今後可以免卻了多少不幸和煩惱。」
豹兒和翠翠這時正橫過了伊水河,來到了琵琶峰下,看見蒼松翠柏林中有一座古墓,翠翠問:「這又是什麼將軍、王侯的墓丁?我們去不去看看?」
豹兒說:「我們別去看了!早點離開這龍門石窟,趕去桐柏山的好。」
「豹哥!你看看,林中躺倒了兩個人的,不知是死人還是活人。」
豹兒—怔:「這裡怎麼會有死人的?」
「豹哥!我們去看看。」
他們走進林子裡一看,一時又傻了眼,在樹林中躺著的兩個人,竟然是哭笑二叫化,雙雙仰天而臥在林中的草地上。翠翠叫起來:「好呀!你們扔下我們,卻跑到這裡來伸懶腰,多會享福的。」
哭笑二叫化—下坐起來,看見他們有些愕然,哭叫化說:「咦!你們怎麼也跑來這裡的,事情鬧完了?」
笑叫化問:「你們殺死了幾個人?」
翠翠說:「殺你的頭!我問你們,幹嘛扔下我們不管了?」
豹兒說:「兩位大叔,我們沒殺人。」
「不對吧?我們明明看見小殺手將一個人扔到伊水河裡去,他沒有淹死嗎?」
翠翠問:「你們既然看見我將一個人扔到河裡去,怎麼沒看以後的結果?」
「小殺手!我們還敢看嗎?慌忙跑進這樹林裡躲起來,不知怎樣,一躺下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過去。」
豹兒說:「大叔,是我將他從河裡救起來了!他沒有淹死。」
翠翠說:「豹哥,你別信他們在裝聾扮傻的,他們什麼都看見了,故意在問我們。」
「小殺手,這不是冤枉了我們嗎?」
笑叫化說:「真的,我們什麼也沒有看見,看見也當沒有看見。」
翠翠笑道:「你這不是不打自招了?」
豹兒一想也是,翠翠扔人,自己救人,只不過在轉眼之間,他們既然看見了翠翠扔人下河,自然也就看見了自己救人的,便笑道:「原來兩位大叔什麼都看到了!」
哭叫化自嘲的笑著:「嘿嘿,有時見到了害怕或不想見到的人,不能不說說假話,敷衍敷衍一下。」
翠翠問:「那麼說,我們是你們害怕或不想見到的人啦!」
「小殺手,你也不自問一下,你裝神扮鬼的嚇我們,動不動就亮出你的要命的利劍,還不叫人害怕嗎?」
「那你們幹嗎躺在這林子裡,不趕快回到洛陽城裡去?」
「小殺手,你以為我們兩個是神仙,不吃人間的煙火?我們一早跟隨那個什麼人魔星君去了關林,跟著又碰上了你們,你這個小殺手,連恐帶嚇,逼我們來龍門石窟鬧事,一路上沒喝過一口水,沒吃過一點東西,全身早已餓得不能動了!不在這裡躺躺,有氣力回洛陽城嗎?」
笑叫化接著說:「是呵!我們又不是銅打鐵鑄的人,剛才又給人們嚇了一下,說要將我們吊起來打一頓,幾乎魂飛魄散,不躲到這裡喘喘氣,能跑嗎?」
豹兒說:「兩位大叔怎麼不早說呢?我們身上帶了一些乾糧和食物,我們就一起在這林子裡進餐好了!」
哭笑二叫化大喜,笑叫化說:「我們不用挨肚餓了!豹少俠,你快點將乾糧和食物取出來,讓我們大吃—頓。」
哭叫化問:「我們吃光了你們的乾糧,你們又怎麼辦?以後不挨肚餓?」
豹兒說:「大叔放心,就算是一路上沒有東西賣,我們沿途也可以捕獵一些野獸。」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大叔用不著跟我們客氣。」
「豹少俠,我們不如到墓前的石板上吃飯吧!那裡比這草地又平又乾淨。」
翠翠問:「叫化,那是什麼人的墳墓?」
哭叫化說:「聽說是什麼大詩人白居易的墳墓。」
翠翠訝然:「什麼!?大屍人?他生前長得很高大麼?」
「我叫化怎麼知道他高不高大了?」
「那怎麼叫大屍人的?」
笑叫化說:「嗨!你這個小殺手,看來只懂得殺人,其他什麼也不知道。所渭大詩人,是說他的詩寫得很好,很出名,不是說他的屍體很大。」
「原來是個會寫詩的秀才!」
哭叫化說:「他可不是秀才,是位大官兒,曾做過洛陽知府大人哩!」
「怪不得他死後埋葬在這裡了!墳也建得比一般人好。」
「他的墳墓建得這麼好,並不是他的官做得大,而是他的詩寫得很好,受到人們的尊敬。這座墳墓,是後人為了懷念他而修建的。」
「你們這兩個叫化,很有學問呵!我不明白你們怎麼做叫化的?幹別的事不多好?」
「小殺手,你別捧我們了,我們道聽途說,字也不多識兩個,除了會偷東西,什麼也不會幹,我們能幹什麼了?」
笑叫化說:「好了!有位識字的秀才來了,你們想知道大詩人的詩怎麼寫得好,最好去問他去。」
豹兒和翠翠回身一望,原來是賓陽洞中那位好管閒事的秀士,一個人也朝白居易墳墓而來。翠翠說:「你們別小看他了,他可是一位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
哭叫化愕然:「什麼!?他不是秀才?是位武林高手?」
笑叫化問:「你們和他交過手了?」
豹兒說:「我們沒有與他交過手。」
「那你們怎麼知道他是一位高手了?」
「我見過他的武功,出手不到兩招,就將什麼洛陽雙霸,一個擊傷,一個摔飛了出去。」
哭叫化說:「這才是人不可貌相了!我還以為他是一個多管閒事的秀才哩!」
笑叫化看了那秀士一會,突然說:「這個秀才有點古怪。」
哭叫化一怔:「兄弟,他有什麼古怪了?」
「你再細心看他那一副面孔。」
豹兒和翠翠也同時愕然,翠翠問:「那不是—副中年人的面孔麼?有什麼古怪了?」
哭叫化卻說:「不錯!他這副面孔是有點古怪,與一般人不同。」
豹兒茫然:「怎麼與一般人不同了?」
笑叫化說:「豹少俠,你還看不出來麼?那不是他原來的面目,而是戴著一副面具。」
「什麼!?面具?」豹兒大吃—驚。
哭叫化說:「不錯!是一副人皮面具,而且製作得非常精緻和逼真的面具,不是我們兄弟倆,其他人簡直看不出來。」
翠翠—下警惕起來:「那他是一個什麼人?別不是飛鷹堡的人吧?」
豹兒說:「不會吧?他為人忠厚,心地也極好,怎麼會是飛鷹堡的人了?」
翠翠說:「我看他是扮豬吃老虎,一點也不忠厚,忠厚的人,戴—副面具幹嗎?難道還怕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了?只有心術不良的人,才不願人家知道他的真面目。」
哭叫化說:「小殺手,話不能說得太絕對了!或者他仇家極多,或者是官府追捕的人,不願讓人看出來。」
笑叫化說:「對對!要是我有這麼—張極好的面具,也弄來戴戴。」
「你們兩個叫化別稀里糊塗了!一個忠厚、心地極好的人,會有仇家多的麼?官府會追捕他麼?他不是一個凶殘的人,也恐怕是一個兇惡的大盜,才有那麼多的仇家,才弄得官府要追捕他。」
豹兒是一個沒有什麼主見的人,聽了翠翠這麼一說,也點點頭說:「不錯!我們還是小心一點提防他好。」
翠翠說:「好!等他到來,我要揭下他的面具,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豹兒慌忙說:「翠翠,別亂來,只要他不來犯我們,我們也別去招惹他好。再說,說不定他是金姨派來的人也說不定。」
哭笑叫化不由愕然:「什麼!?金姨?你是說丐幫的金幫主?」
「是!」
「他怎麼是金幫主派來的人了?」
「因為我從他武功看出,好像是神龍怪丐東方望他老人家的扇子功,說不定他是金姨的師弟。」
哭叫化搖搖頭:「不可能,我知道神龍怪丐在生前,除了金幫主這一個弟子外,再沒有收其他任何弟子。」
翠翠說:「豹哥!你別盡從好的地方去想。總之,江湖上人心難測,我們小心沒有什麼壞處。」
說著,那位所謂秀士也出現了,他一看見豹兒、翠翠和哭笑二叫化四人坐在白居易墓前飲水、用飯,不由一怔,目光閃現出一道訝異之色,但很快就收斂,不自然的笑了笑:「原來四位在這裡,在下來得不是時候。」
翠翠不動聲色問:「秀才,你跑來這裡幹什麼?不會是來捉我們吧?」
「姑娘說笑了!在下只是來瞻仰唐代詩人白公之墓,既然四位在這裡,在下應該迴避一下。」
「你迴避我們幹嗎?」
「在下來到這裡,恐怕對四位的談話有些不方便,應該避開才是。」秀士說完,便想回身離開。
翠翠叫道:「哎!你別走!」
秀士停下腳步相問:「姑娘有何賜教?」
「你不是在跟蹤我們?」
秀土啞然失笑:「姑娘何出此言?」
「我問你是不是服蹤我們?」
「在下與姑娘遠日無仇,近日無怨,跟蹤姑娘幹什麼?姑娘自稱為江湖小殺手,想必有過人的機智和敏覺,在下真的想跟蹤姑娘,有這樣大搖大擺的跟蹤嗎?不怕姑娘發覺?」
「這——!」翠翠沒話說了。的確,在跟蹤一個人,必然不為對方發覺,悄悄的在暗中盯蹤著,哪有這樣跟蹤的?
秀士又繼續說:「姑娘在江湖上行走,處處小心,時刻提防,無可非議,但也不可逢人就懷疑,就是懷疑,最好是放在心裡,別說出來,應該不動聲色的暗中留意對方才是,哪有姑娘這般當面責問的?要是對方是,姑娘不啻打草驚蛇,引起了對方的注意,會換第二個人來;要是不是,姑娘無疑又得罪了人,這實在不是智者所為。」
這位秀才,反而教翠翠怎麼在江湖上行走和怎麼對付跟蹤者的辦法了!豹兒慌忙上前一揖說:「小妹無禮,出言無忌,請先生見諒。」
秀士也回禮說:「萬里少掌門請別客氣,在下在賓陽洞中有所冒犯,還請少掌門見諒才是。」
豹兒訝然:「先生認識我?」
「少掌門和翠女俠在山西龍門薛家寨中的行為,早已名動江湖,驚震武林。俠義人士莫不稱讚少掌門心宅仁厚,身懷絕世神功而不傲人;翠女俠智勇雙全,實為近來武林中少有的英才,在下雖不是武林中人,也頗有聽聞。」
翠翠問:「你是早知道我們了?」
「實不相瞞,在下在賓陽洞中,實不認識兩位,以後聽姑娘自認江湖小殺手,後又見了兩位驚世駭俗的武功,聯想到江湖上人所傳說,在下才敢肯定是兩位了!」
豹兒問:「先生高姓大名?」
「不敢,在下只是一介寒儒,微不足道,也可以說無名無姓。」
「先生無名無姓!?」
「不錯,請少掌門今後隨便叫在下什麼都可以。」
翠翠說:「秀才!你這樣就太不夠朋友了!我們誠心相問,你怎麼不願說的?」
「在下不是不願說,卻是有難言之隱,不想讓人知道,請翠女俠原諒。」
豹兒說:「既然這樣,我們也不敢問了,不過,我還有一事想問先生。」
「少掌門請問無妨。」
「不知丐幫金幫主與先生是何關係?」
翠翠跟著問:「秀才,這事你也不會不說吧?」
秀士頓了頓說:「在下與金幫主全無關係,只是聽過別人說而已。」
顯然,這位秀才是什麼也不願說了,越是這樣,就越引起翠翠的好奇心了,便問:「那麼神龍怪丐他老人家,秀才也不認識了?」
秀士笑了笑:「神龍怪丐是江湖上一代奇丐,在下是認識他老人家,可惜他老人家不認識在下。」
「你也與神龍怪丐全無關係?」
「在下是一介寒儒,與這人間奇丐有什麼關係了?」
「那你這一身武功是怎麼得來的?」
秀士這下明白了豹兒和翠翠的用意,一笑說:「翠女俠,你們完全誤會了,在下這一點微不足道的武功,既不是金幫主所授,更不是神龍怪丐所傳,只是在下的家傳武功而已。就是家傳的武功,在下也學不到二成。」
「你以為你所說的,我們就相信嗎?」
「你不相信,在下也沒辦法。」
「現在,我知道你有什麼難言之隱了!也知道你為什麼不想讓人知道。」
秀士有些意外:「哦!?你知道了?」
「秀才,你不是說我是智勇雙全嗎?我當然知道啦!我看你一定是個背叛師門的弟子,或者給金幫主趕了出來的不肖之徒。要不,就是一個城府極深的奸險之輩,所以才不敢說出自己姓名來,更害怕人知道。」翠翠在說這話時,已凝神戒備,提防這位秀才突然出手。
可是秀士全無動靜,面孔也沒有什麼表情,怔了一會,只是不悅的說:「翠女俠愛這麼臆度在下,在下也沒辦法。」
翠翠反而感到有點意外了,暗想:我這麼罵他,他怎麼毫不惱怒的?一是這秀才涵養極好;二那就是大奸大惡的人。才能做到當面受辱,無動於衷。往往這樣的人,才令人感到更可怕。尤其是後一種人,他一旦報復起來,那一定是十分殘忍。
秀士停了停又說:「翠女俠要是沒別的事情,在下就此告辭。」
「你這麼急著走幹嘛?」
「翠女俠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我想知道你的真面目。」
「真面目!?」
秀士話一落,翠翠已出手了,她以幻影魔掌神功,想一下將秀才的面具揭了下來。初時,翠翠還以為他與丐幫金幫主有什麼淵源,或者是金幫主暗中派來的人,一路上暗暗照顧著自己和豹兒,所以不敢一時冒昧出手。現在聽說他與金幫主全無關係,便再無顧忌了!翠翠以為自己的冷不防、快如閃電的出手,一定可以將秀才的面具揭下來,就是武林中任何一流高手,恐怕也來不及閃避。可是,翠翠突然出手落空,秀才反應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敏捷,也不知他用什麼步法,輕功一閃而避開,一邊驚訝的問:「你這是幹什麼?」
翠翠一招出手落空,十分驚訝,說:「看來你並不是什麼秀才,是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翠女俠要試在下的武功?」
「不!我還要看看你的真面目,看看你到底是什麼人?」
「翠女俠何必苦苦相逼在下?」
「你想我不逼也可以,那請你自動將自己面上的人皮面具揭下來。」
秀士一怔:「你看出在下戴著面具了?」
「你怎能瞞過我們的目光?」
秀士又怔了半晌說:「在下的面目並不十分好看。」
「你是不願意自己揭下來了?」
「請別相逼。」
「那莫怪我再動手了!」翠翠又是一連幾招,誓必要揭下對手的面具來,以幻影魔掌神功來,翠翠已算是當今武林中最好的一個人了,連薛家父女也自問不及。豹兒雖然幻影中比翠翠還迅速,但魔掌就不及翠翠那麼莫測。誰知翠翠一連幾招,都叫秀才奧妙無窮的步法一一閃開,而且從不出手反擊。
這麼一來,不單翠翠驚愕了,連豹兒和哭笑二叫化也驚奇起來,這是從哪裡來的一位武林高手?怎麼在江湖上沒聽人說過的?豹兒輕問哭笑二叫化:「兩位大叔,知不知道這先生是哪一條道上的人?」
哭笑二叫化雖然久闖江湖、見多識廣,不但沒見過,也沒聽說武林中有這麼—位秀土的,搖搖頭說:「我們不知道。」
「他的武功,兩位也沒看出麼?」
「豹少俠,天下武功門派可多了!我們怎能一一認識?不過,這位秀士的步法奧妙,身似殘葉。」
豹兒一聽,猛然想起:「這麼說,可能是迎風柳步了!」
「迎風柳步!?那不是天山—派的武功麼?難道這秀才是天山派的弟子?」哭叫化驚訝說。笑叫化接著說:「一定是了!天山一派,弟子不多,他們行走江湖,極不想為人知道,怪不得這秀才戴上面具,不願說出自己的姓名來。」
哭叫化又說:「天山—派,超脫武林各大派,更不想捲入中原武林各派的恩怨仇殺中去,常常獨來獨往,幹些俠義之事,也不為人知道,悄然而來,悄然而去,從不留下姓名。」
豹兒—聽是天山派的人,便想叫翠翠住手。驀然,一條人影從樹林中如電閃出,擊向翠翠。豹兒一怔,也在這時,翠翠便給那驟然而來的人影摔飛,不遠不近,剛好摔在豹兒的跟前,豹兒和哭笑二叫化大吃一驚,豹兒急扶起翠翠坐下問:「翠翠,你受了傷沒有?」
翠翠說:「豹哥,我、我感到渾身沒氣力了!」
豹兒更是驚震:「渾身無力?是不是中了毒?還是給封了穴位?」
「我不知道,豹哥,你給我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翠翠別亂說,他們是天山一派的人,不是奸邪之輩。來,我先給你看看,是中毒還是給封了穴位。」
翠翠感到渾身無力,除了中毒或給人點了穴位外,就是給擊傷,打得骨斷和手腳不能動彈而已,不會渾身無力的。
這時,對方一個清脆的女聲說:「小子!她既不是中毒,也沒有給我點了穴位,只是我以特別的手法,用銀針刺了她一下,你千萬別亂動她,讓她在地上好好的坐著別動。不然,她一身的武功從此報廢。」
豹兒嚇得不敢亂動了,這時他才注意到說話的女子,竟然是位貌不出眾的山裡中年婦女,誰也看不出這樣一位山中的一般婦女,武功這樣的奇高,出手不到二招,就將翠翠摔飛,制服。雖然是來得突然,但翠翠作為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反應向來敏捷。何況翠翠還身懷幻影魔掌神功,也閃避不了她突然一擊,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至於哭笑二叫化,更是駭然不知所措。這又是從哪裡跳出來的一位可怕人物?其武功可能比人魔星君還高。
中年山婦又對翠翠說:「你這丫頭也太可惡了!我侄兒對你一味容忍、相讓,你還苦苦相逼,我不給你一點厲害看看,你便以為天下無人了!你還想叫這小子殺我們?別說這小子能擊敗崆峒派掌門和遼東雙怪,就是他能擊敗當今的一代奇俠慕容小燕和墨明智,也不一定能殺得了我。小丫頭,就算退一萬步來說,這小子殺了我們,對你有什麼好處?沒我給你醫治,你便一世成為廢人,今後,聽候你的仇家對你任意宰割吧!」
翠翠不服地說:「你別嚇我,我就不相信這世上沒人能醫好我。」
「小丫頭,除了我,就是你所認識的余大夫,他對你也無能為力。你以為這小子能運氣打通你的穴位嗎?只要他略一運氣輸入你的體內,便加速了你的死亡,不信,你就試試看,死了可別怨我。」
這一下,翠翠也驚震了!要是這位山婦因此而折辱,威脅自己才能解除,那翠翠是寧願死也不願屈從。豹兒更嚇得不敢亂動,向山婦一揖說:「在下小妹生性好奇,想看看前輩令侄的真面目,冒失動手,望前輩寬恕。」
「一個小丫頭,要看一個大男人的真面目,也不怕醜。我看她才不是好奇,是想知道我侄兒是什麼人。我可以告訴你們,我侄兒對你們並沒敵意,也不是你們所說的兇惡之徒,他只是不願讓人知道,你們為什麼一定要他除下面目來?不除就動手,你們這一行為,不是恃技凌人又是什麼?」
豹兒連忙賠禮說:「前輩,我們知錯了,望你開恩。」
翠翠卻倔強的說:「一個行為磊落、光明正大的人何必要戴著面具?」
山婦森森的盯著翠翠:「看來你是不想活了!要不是我看在白衣仙子份上,剛才我早巳取了你的性命。小丫頭,別以為你在江湖上行俠仗義,便可為所欲為。我要是懷疑你是一個男扮女裝的人妖,是不是也可以將你這小丫頭的衣服剝下來看看?」
豹兒和翠翠一聽,幾乎如驚雷擊頂,一時驚震呆了!更感到自己剛才的行為,的確是大錯特錯,怎能毫無根據的去懷疑人家是敵人或兇惡不良之徒,強行要將人家的面具除下來?人家就是沒有難言之隱,喜歡戴著面具在江湖上行走,又礙著自己什麼了?一不為非作歹,二不招惹自己,幹嗎要人家將面目除下來?這不是恃技凌人麼?跟洛陽雙霸又有什麼區別了?
的確,要是這位武功奇高的山婦,同樣也恃藝凌人,懷疑翠翠是男扮女裝,強行要翠翠把衣服剝下來看看,那結果會怎樣?會不會出人命?這麼看來,這位秀士真的是一忍再忍,一讓再讓,是位異常忠厚和寬厚的人了!受委屈而不怒,翠翠動手而只進行自衛,也沒反擊,真的是敵人,會這樣嗎?
山婦又看了豹兒一眼,繼續說:「你這小子與這江湖小殺手,最近還給武林人士冤枉了你們是殺人放火、濫殺無辜的十惡不赦的元兇巨惡,是黑箭大魔頭的傳人,也嘗試給冤枉的滋味不大好受,幹嗎你們現在又冤枉我侄兒?儘管你們的意圖與飛鷹堡的人有所不同,但行為上又有何不同?
豹兒和翠翠一聽,又是震驚和訝然。這位山婦是哪處的高人?怎麼對自己的事情瞭如指掌?豹兒連連認罪:「前輩,我們的確是大錯特錯了,望前輩再次寬恕,前輩要是不解氣,可以懲治在下。」
「寬恕!?懲治!?就可以彌補冤枉人心靈上的創傷嗎?幸好你只不過是武林中人,要是帝王將相,地方上的長官,憑空無辜懷疑人是汪洋大盜、叛臣逆賊、圖謀造反,不知會屈死多少忠臣義士,冤死多少無辜的平民百姓,在天下造成了多少冤假錯案。」
秀士這時說:「姑姑,他們已經認錯了!我看算了!我們走吧。」
山婦說:「看來,你比那小子更忠厚老實,怪不得你母親常常罵你沒用。剛才那小丫頭最後幾招,下手頗狠,想傷你哩!」
「姑姑,可是她還沒有弄傷我。」
「我要是不及時出手,你不傷在她掌下了?我真不明白,你幹嗎老是用迎風柳步?不抖出你的靈猴百變身法來?這樣,就可以回手反擊了!」
「姑姑,她可是白姨的弟子!」
「你也真是,忠厚得糊塗,你看在你白姨份上,人家可看不在你母親份上,好了!我們走!」
豹兒一見,急忙說:「前輩,請留步,在下小妹的……」
山婦凝視下豹兒:「小子,你是要我令她一身真氣恢復?」
豹兒連連作揖:「望前輩寬宏大量,饒過了我小妹一次。前輩要罰,就罰在下好了。」
「放心!這小丫頭死不了,等她受三四個月、沒武功的痛苦,我再來解救她不遲。」
「那、那、那在下小妹三四個月全沒武功了?」
「這不好嗎?以免她今後又恃技欺人。小子,這三四個月,你可要特別小心看顧她了,別讓她受人欺負。」
這時,又一個婦人聲從樹林中飄來,笑著說:「千面女神醫,這可不行吧?」
說著,人已出現。豹兒和翠翠一看,驚喜了,是丐幫幫主金姨來了。山婦一看,「咦」了一聲:「你這叫化頭子還沒有走?」
金幫主笑著說:「我本來要走的,可不大放心這個小丫頭,不知她會在這裡鬧出什麼樣的結果來。」
「你是來為這小丫頭說情的?」
金幫主向山婦深深一揖:「請你看在我叫化頭兒一點薄面上,饒過這丫頭一次,我代表所有武林中人,向你感謝。」
「好大的一份面子呵!我可受不起。」
「女神醫,你不會要我下跪求情吧?」
「好呀!那你下跪呀!」
「女神醫在上,我叫化頭兒給你叩頭了!」
山婦慌忙制止:「我說說笑,你怎麼來真的了,你叩個頭我要是受下來,我還敢再在江湖上露臉嗎?」
金幫主狡黠一笑:「那你答應給這小丫頭恢復一身真氣了?」
「我算怕了你這詭計百出叫化頭兒。」
山婦說完,走近翠翠,從自己髮髻上取下一支銀針,在翠翠某一處經外奇穴一刺,跟著另一手在翠翠另一處奇穴上一拍一吸,一支不到一分長的小小銀針便吸了出來。翠翠頓時感到一身真氣暢流,一躍而起。
金幫主說:「小丫頭,還不跪下來向神醫謝恩?」
翠翠到了這時,再也不敢任性了,知道自己已碰上了神奇無比的一位世外高人,連極負盛名、令人驚畏的金幫主也要向她下跪求情,何況她還與自己的師父白衣仙子有一定的淵源,就是她不解救自己,作為晚輩,也應該下跪拜見才是。翠翠端端正正跪下來,向山婦叩頭謝恩:「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前輩,請前輩寬恕。」
豹兒也跪下來:「前輩,我豹兒也給你叩頭謝恩啦!」
山婦慌忙扶起他倆,笑著說:「小子,看來你對這小丫頭真是一片真情實意哩!好!今後你們在江湖上,千萬不可托大了!」
豹兒說:「在下緊記前輩教導。」
翠翠說:「小女子將終身不忘這次的教訓。」
山婦說:「好好!但願我和你們,今後千萬別再相見。」
豹兒愕然:「前輩,這是為什麼?」
「因為凡是我見到的人,往往是快要死去的人,不然,我不會見面。」
豹兒和翠翠仍然不能理解。山婦卻轉對金幫主說:「叫化頭兒,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
金幫主笑著:「我敢攔你們嗎?」
山婦一笑,對秀士說:「我們走!」
秀士向金幫主一揖說:「改日有機會,我一定來拜訪金姨!」
「賢侄!那我在洞庭君山等候你啦!」
秀士向豹兒、翠翠一揖說:「他日青山常在,綠水長流,在下會去點蒼山登門拜訪兩位和白姨!」
豹兒和翠翠驚訝的連忙回禮:「我們真希望再次見到先生,再向先生請罪。」
「兩位不必客氣。」
山婦和秀士走後,金幫主對豹兒和翠翠說:「你們兩個什麼人不去招惹,怎麼去招惹他們了?你們知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這正是豹兒和翠翠心中的疑問,並且也極想知道。翠翠首先急問:「金姨,他們是什麼人?」
「小丫頭,那位所謂山婦,便是武林一代怪醫公孫蛟的唯一女兒公孫茵茵,江湖上人稱千面女華佗或女神醫。她極少在江湖上露面,更不會以真面目見人。每次在江湖上出現,都是以不同的面目,所以人稱千面女神醫。」
翠翠又問:「金姨,那神醫余大夫是她的什麼人?」
「神醫余大夫是她的師弟。她的醫術,卻不知比余大夫高出了多少倍,真可以說得上能令垂死的人復活,能叫白骨生肌,單是她的金針刺穴,便奧妙無比,可以令人生,也可以叫人死;可以廢人武功,也可以立刻在短時間,令人內力突然增加十倍,勝過當今的任何一位一流最上乘的高手的內力。」
翠翠驚愕問:「那麼說,她可以勝過當今武林任何上乘高手了?包括黑箭和墨明智大俠了?」
「可以這麼說,但這一針灸法她不敢私用,不到萬不得已不用。」
豹兒問:「這為什麼!?」
「金針刺穴,只是應一時之急,在短短的時間內,一下暴發出一個人全部的潛力,儘管能勝過強敵,對自己也非常有害,不用幾個月時間的調息,不能恢復過來。怎麼也比不上一個人苦練出來的深厚內力那麼好,可以長用不竭,歷久不衰。」
豹兒和翠翠又是驚奇不已。至於哭笑二叫化,當公孫茵茵出現時,見她那麼高超神乎其神的武功,早已是呆若木雞了,一直木然的站在一旁不動。他們可以說從來沒有看見如此高超的武功,一直在驚愕的看著。現在聽了金幫主這麼一說,更驚訝世上除了武功,還有這麼神奇不可思議的針灸法。哭叫化忍不住問:「金幫主,要是不會武功的,叫千面女神醫用金針刺一下,一時間也能變成上乘高手了?」
金幫主笑道:「你這叫化,真是異想天開,哪有這等的好事?要是這樣,還有人練武嗎?金針刺穴,只可以一時間調動你全身潛在的內力,可不能教會你的武功。不懂武功,只能胡打蠻纏,碰上一流高手,更死得冤枉。不過給她金針刺過穴的人,舉手投足之間,內力的強勁,那是厲害無比,給他打中踢中了,也會魂歸地府。但是,這個人戰勝對手之後,精力一洩,也會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笑叫化一怔:「這麼說,他不就死了?」
「是呀!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潛力一旦暴發出來,就會亂踢亂打,盡情發揮,不知控制自己的內力,就像一位暴發戶一樣,一旦有了那麼多的金銀財寶,大手大腳的亂花,一旦用完,不倒在地下還能幹什麼?你們這兩個叫化,想不想千面女神醫給你們刺一下?」
哭笑叫化連忙說:「別來!我們兩個,不想這麼早死,想多活幾年的。」
金幫主又對豹兒、翠翠問:「那位戴面具的秀才,你們知不知道他又是什麼人?」
豹兒說:「他不是千面女神醫的侄兒嗎?」
「不錯!他是千面女神醫的侄兒,也是你母親的侄兒!」
豹兒和翠翠更是傻了眼。豹兒問:「什麼!?他是我母親的侄兒,那不是我的表哥了?」
翠翠說:「金姨,怎麼沒聽我師父說過有這麼一個侄兒的?」
「你們知不知道他父母是誰?」
「是誰!?」
「他父親是當今武林一代奇俠墨明智,他母親就更叫人害怕了,是技壓武林,慧冠江湖的慕容小燕。他取父母之姓為名,叫慕容墨,是紫竹山莊的少莊主。」
這一來,不但豹兒和翠翠驚愕了,連哭笑二叫化也瞪大了眼睛。半晌,豹兒問:「是他!?」翠翠說:「金姨,你別來嚇唬我們!」
金幫主笑道:「丫頭!我怎麼嚇唬你們了?你們不相信?」
翠翠說:「我聽師父說,墨大俠和燕女俠是有一位兒子,但頂多比我豹哥大一二歲,怎麼會是一位中年秀才的?」
「丫頭,你看到的,是一副人皮面具的年齡,不是他真面目的年齡。他的年紀,今年才剛滿十八歲。」
笑叫化說:「怪不得他的聲音不像中年人的聲音,我還以為他內功修得使他聲音變成如此清脆、響亮。」哭叫化說:「怪不得他會迎風柳步和靈猴百變身法了。這些,都是慕容家的家傳絕技之一。」
翠翠不明白問:「金姨,既然他父母在江湖上那麼有名氣,在武林中威望極高,他本人的武功又屬一流,幹嗎還要戴著一副面具在江湖上行走的?那舒服嗎?」
「丫頭,正因為這樣,他才戴著面具在江湖走動。一來,他不想藉著父母之名,使人對他尊敬;二來,他更不想去驚動江湖上的各處英雄豪傑,引起諸多的麻煩。不然,他每到一處,那一處的武林人士便要夾道歡迎他了,不是登門拜訪、請教,便是盛情相請到家裡款待,甚至沿途相陪,前前後後派人在暗中保護他的安全,害怕他一旦在自己的地盤上出了事,他父母便會前來興師問罪。他父親還好說話,他母親卻不大好說話了!丫頭,你想,這樣他能行動自由嗎?能玩得高興嗎?再說,他母親曾經殺人不少,不擔心仇家在暗中刺殺了他?嫁禍他人,從而掀起武林中又一次大規模的仇殺?正因為這種種原因,所以他才戴了面具在江湖上行走。以免為世人知道。」
金幫主這麼一說,豹兒等人才明白為什麼慕容墨戴著面具了!扮成一個不顯眼的秀才一樣。金幫主又說:「既然他不想讓人知道,你們也千萬別說出去,不然,他萬一出了事,他母親追究起來,那可不是好玩的。」
哭叫化一聽,問笑叫化:「兄弟,金幫主剛才說什麼了?我好像一句也聽不清楚。」
笑叫化問:「你怎麼一句也聽不清楚的?」
「因為我剛才好像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嗨!我也跟你一樣,一雙眼皮老是睜不開,稀里糊塗的睡了過去。金幫主說什麼,我一句也聽不到,根本不知道她說些什麼。」
哭叫化對金幫主拱手說:「金幫主請原諒,我兄弟倆有這麼一個壞習慣,一吃飽東西就想睡,別說金幫主說什麼我們聽不見,就是周圍所發生的事,我們也看不見。」
笑叫化說:「是呵!金幫主,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了?那位秀才呢?怎麼不見了?」
哭叫化說:「兄弟,你不會在發夢吧?這裡有什麼瘦才肥才的了?」
笑叫化抓著自己的頭髮,睜大了眼:「原來我剛才在發夢呀?看來,這座白公墳前睡不得,睡了也發惡夢,我們快走。」
哭叫化說:「金幫主,對不起,我兄弟倆得另找一個地方去睡了!」
哭笑二叫化說著,立刻轉身跑下了琵琶峰,轉眼不見了蹤影。
豹兒問:「金姨,他們不會將剛才的事說出去吧?」
金幫主一笑:「放心,就是有人將他們的腦袋砍下來,他們也不會說出去。你沒聽他們說,他們剛才什麼也沒有看見,什麼也沒有聽到嗎?」
翠翠笑道:「這兩個叫化,真會裝模作樣的。」
「我要是信不過他們兩個,會將慕容墨的事說出來嗎?」金幫主說到這裡,神情一下嚴肅起來,「豹兒,翠丫頭,還有一些事我要說給你倆聽的,使你們心中有數。」
豹兒和翠翠見金幫主神情一下嚴肅起來,口氣與平常不同,心中愕然,不知金幫主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了,神情也肅然起來。翠翠問:「金姨,有什麼事了?」豹兒說:「金姨,你說吧,我們聽著。」
金幫主問翠翠:「丫頭,你剛才與紫竹山莊的少莊主交鋒時,感到怎樣?」
翠翠一怔:「他的步法很好呵!」
「還有哩?」
「他武功不錯。」
「丫頭,你說實話,你有沒有把握將他的面具揭下來?」
「金姨,他好像有些內力不濟。」
「這就是了!慕容家雖然家傳各種絕技,單是西門劍法,足足可以威震江湖。可惜慕容墨性格寬厚、仁慈、木訥、遲鈍,天生慧根不足,完全學不了慕容家各種極上乘的武功,頂多達到武林中一般高手的地步。慕容小燕用盡了千方百計,也不能使他達到上乘的境界,最後對他死了心,只有將希望寄托在第三代兒孫的身上了,因此極擔心她這個唯一的兒子遭到不幸,令慕容家斷了後,所以一般不放他出來在江湖上走動,縮在紫竹山莊中。這一次,他們夫婦因為出海,去撲滅一股異常凶悍的海盜,便將他這唯一的兒子,托交給千面女神醫公孫茵茵照顧,這就是他為什麼戴著面具最主要的原因。所以你們今後碰上了他,千萬別再去招惹他了,也別與他接近,以免為黑箭的耳目所知道,同時最好你們能在暗中護著他,別讓他出危險。」
豹兒為難地問:「金姨,我們怎樣暗中護著他的?我們要趕去桐柏山呵!」
「目前,對慕容家威脅最大的就是黑箭一夥人,只要你們撲滅了飛鷹堡和黑箭,也算是暗中護著他了,其他的仇家,有千面女神醫足可以應付得來。」
翠翠說:「金姨,這一點我們完全可以辦得到。」
「所以你們兩個處處露面,聲言找飛鷹堡的人算帳,不但可以解除薛家寨之危,不啻也幫了慕容家的忙,解除了慕容墨的危險,不過這樣一來,你們的處境就非常的危險,一路上真的要格外小心了!提防飛鷹堡人突然出手。」
「金姨,我們知道。」
「丫頭,提防人是必要,但也不可在沒有明顯證據之前,便向人出手。這樣,恐會誤傷了好人。」
「金姨,你放心,我們經過這一次,再也不會這樣魯莽行事,就是對人懷疑,也會不動聲色的注意對方的行為,肯定是敵人後,我們才下手。」
「好!你們在龍門石窟這麼一鬧,飛鷹堡的暗中耳目恐怕遲早會傳到了諸葛仲卿和黑箭的耳中。今後,你們不必再這樣鬧了!每到一處,露露面就行。現在,我也該走了,不然,靈兒這丫頭恐怕在峰下等急了。」金幫主說完,便閃身而去。
現在,白居易墓前,只剩下了豹兒和翠翠。豹兒看看天色,已是紅日西斜,問翠翠:「現在我們怎樣?趕不趕路?還是先回洛陽?」
「我們在這裡這麼一鬧,洛陽城中,恐怕人們早傳遍了,你要喜歡趁熱鬧,讓人們爭先恐後的看我們,那我們就回去呀!」
「不不!我們還是趕路的好。」
於是他們環視了群山一眼,取路南下,是夜,他們便在汝州、伊陽縣境內小店鎮上投店住宿。這是汝河畔上一處小小的市鎮,平常來往客人不多,但一些武林人士卻經常在這小店鎮過往,有時歇腳,有時住宿。因為這裡南下便是伏牛山,北上是熊耳山,兩處都有武林中人的山莊、道觀和寨堡。熊耳山以冠雲莊的笑面書生,在江湖上頗有名氣,稱雄一地。伏牛山卻以老君山白雲觀的長眉上人武功最強,獨霸一處。長眉上人在薛家寨受到遼東雙怪的羞辱,在群雄面前大丟其醜,一回到觀裡,便閉門面壁,無顏再出現江湖,將白雲觀主持一位,讓給了師弟長髮真人。這兩處,都不時有武林人士前去拜訪。伏牛山再南下,便是武當山了,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門正派之一的武當派所在地。伏牛山的東北面,便是中岳嵩山,是武林北斗少林寺的所在地了。所以小店鎮,不時有武林人士過往。
豹兒和翠翠在小店鎮上一出現,由於他們在一般人看來,只是一對青少年。翠翠還身背寶劍,一下就引起了鎮上人的注意,暗暗驚奇。這麼一個小丫頭,身背寶劍,難道她也是武林中人麼?至於豹兒,卻是一副未經世面的公子哥兒樣,跟翠翠在一塊,對照得十分鮮明,因此,就特別叫人注目。
豹兒和翠翠在住店時,店小二也同樣奇異,慌忙迎上:「兩位要住店麼?」
翠翠說:「我們不住店,跑進來幹嗎?有沒有兩間相鄰的上好房間?」
「有!有!請兩位先到櫃檯而登記下姓名、年齡,小人馬上帶兩化去看房間。」
豹兒和翠翠走到櫃檯前面,掌櫃提起筆來問:「兩位尊姓大名?」
翠翠說:「我是江湖小殺手!」
掌櫃一時睜大了眼,停著筆問:「什麼!?」
「我叫江湖小殺手,你寫呀!」
世上有這樣的怪姓名嗎?店家疑心翠翠不是來住店,似乎有意來尋事了!怔了半晌,陪著笑說:「小姐,請別開玩笑,敝店是小本生意……」
翠翠說:「誰跟你開玩笑了?我是說真的,你們不是要我們登記姓名嗎?」
「小姐,姓江的是有,但叫湖小殺手,就不像人的名字了!」
「哎!你聽清楚了,我姓江,名湖,綽號小殺手,不是湖小殺手,你別弄錯了!」
「小人就跟小姐寫下江湖姓名好不好?」
「隨便你。」
掌櫃在登記簿上寫下「江瑚」兩字。這看起來,也的確是一位女子的姓名,又問豹兒:「公子貴姓?」
翠翠說:「他叫武林大魔王!」
掌櫃又一下傻了眼:「武林大魔王!?」
「是呀!他姓武,名林,綽號大魔王,這奇怪嗎?」
「是,是!不奇怪。請問是大寫的一二三四五,還是文武的武?」
「當然是文武的武啦!」
「林是樹林的林,還是安寧的寧?或者是凌雲壯志的凌?」
「要凌雲壯志的凌好了!」
掌櫃在簿上寫下了「武凌」兩字,像放下了副重擔似的,再也不敢多問,忙叫店小二帶他們去開房間。心想:小殺手,大魔王,這還不奇怪?還有什麼才奇怪的?
翠翠這麼一來,不多時,小店鎮上的人一下就傳遍了,知道客棧裡住下了武林大魔王,江湖小殺手這麼一對青年男女,這幾乎是對整個豫中武林人士的挑釁。
進了房間,豹兒埋怨的說:「翠翠,你怎麼這般說的?不怕嚇壞了人嗎?」
「金姨不是叫我們處處露面嗎?不這般說,怎麼能露臉的?」
「我們不能說出我們真姓名?」
「這麼一個小市鎮,誰知道萬里豹、薜翠翠是什麼人了?除了參與薛家寨之事武林中人知道外,其他武林中人恐怕也不知道,別說一般百姓了!我這麼危言聳聽,不就人人都知道了?要不,怎能迅速傳到飛鷹堡人的耳朵中?」
豹兒一時無話可說,最後才說:「好了!我們明天一早就走,別在這裡多逗留。」
「你擔心什麼喲!」
「翠翠,我實在有點擔心會有人上門來找我們生事。」
「那不更好嗎?」
「你不擔心又碰上像慕容墨這樣的人?」
「真是這樣的人,才不會來找我們。來找我們的,恐怕是當地的豪強和一些稱強逞雄好勝的會武之人,才不高興我們有這兩個名字。」
「他們來了怎麼辦?」
「跟他們說理呀!」
「你不動手?」
「要是他們動手.我總不能挨打吧?」
「翠翠,你可千萬別弄出人命來!」
「放心,只要他們不是飛鷹堡的人,我絕不會傷了他們,只令他們知難而退。」
「你要是這樣,我就放心了!」
「你要是不放心,真的有人來了,你去和他們打交道,我不出聲好不好?」
「那也好。」
豹兒和翠翠剛用過晚飯,真的有人上門來尋事了!來尋事的,正是當地的一位豪強,姓盛名威,當地人稱他為伊陽虎。他天生孔武有力,善使一口大刀,曾經得到一位高人的指點,在伊陽縣一地,以他的武功最高了,雖不能雄霸豫中,卻稱霸伊陽一縣,與笑面書生和白雲觀的長眉上人都有來往。由於他為人也頗為豪爽大方,所以一些武林中人,經過伊陽,都來先拜訪他,由他招待食住,臨別時還贈送銀兩,所以也為一些武林人士敬重。至於一些江湖藝人,星相占卦之士,想在伊陽縣謀生,必定要先投帖拜訪,不然,你就別想在伊陽混得下去。這個伊陽虎,恰恰就住在小店鎮上。他的莊院,幾乎佔據小店鎮的西南—角。小店鎮的妓院、賭場、酒樓,都由他經營,當然伊陽城中的妓院、賭場,更是他的財富來源。
他能稱霸二縣,除了與官府、白雲觀、冠雲山莊有來往之外,自稱也豢養一些武上和大批打手為他賣命、效力,不,然,他蝸居在這小店鎮上,也不能稱雄一縣。
他聽到手下人報告,說鎮子上來了這麼一對青少年男女,自稱是什麼武林大魔王和江湖小殺手,不來向自己投帖謁拜,逕自投店住宿,似乎根本不將自己看在眼裡,大為惱火、就算他們來投貼渴拜,盛威聽了這兩個名稱,也大為不高興,加上他的管家更有意火上加油,說:「大爺,看來這一對男女,恐怕是有意來向大爺挑釁,才有如此大膽狂妄的舉動,大爺不給他一點顏色看。他們便以為伊陽一縣無人了!」
盛威一拍台:「你帶兩個武士去,將他們抓來見我,我要看大魔王、小殺手是什麼貨色,竟敢在我眼皮底下這麼放肆。」
這位管家,更是一位狗仗人勢的小人,也頗有一身武功,—向代盛威出外行事,人稱盛二爺,就是除了盛威,就輪到他說話了。他頓時帶了莊上兩個武功極好的武土和四位打手,來勢洶洶的到了客棧,喝著店小二:「去!將那兩個什麼武林小魔王和什麼江湖小樂手,叫出來見我盛二爺。」
店小一聽,哪裡還敢說話?慌忙跑去通知豹兒和翠翠了,豹兒和翠翠早巳在房間裡聽到了。盛二爺?這是什麼人呢?豹兒和翠翠心裡暗想:難道義是一位武林高手?才這麼趾高氣揚的找上門來?他們見店小二神色慌張的走進房間,翠翠明知故問:「外面出了什麼事?什麼人要見我們?」
「武公子、江小姐,是,是,是盛二爺要你們出去見他。」
「盛二爺是僕麼人?我們可不認識。我們可不想見他。你叫他們回去吧!」
「不,不!他,他一定要見你們。」
豹兒說:「好!那我就去見址他。」
「武公子,你見了盛二爺,說話小心,千萬別得罪了他。」
「小二哥,你放心,我不會得罪他的?」
翠翠楊眉問:「這姓盛的是什麼人?是—隻老虎嗎?」
「江小姐,他比老虎更可怕,弄得不好,他會將你們抓了去。」
「真的,那我也要看看這頭老虎去!我這麼大,還沒有見過老虎哩!」
豹兒說:「翠翠,你別去了,有我去見他們就行了!」豹兒心裡實在害怕翠翠鬧事,弄得不好,真的會出人命來。
「哎!我不出聲,去看看也不行嗎?」
「不不,你還是留在房間裡好。」
店小二也擔心這潑辣的江小姐鬧出事來。他什麼不擔心,就是擔心一旦鬧起事來,他這個小小的客棧就會毀了。武林中人鬧事,他也見得多了,便說:「江小姐,有武公子出去會見他們就行了。」
「好呀!那我就在房間裡等你回來!」
豹兒隨店小二來到店舖內,在***之下,見一位管家模樣的瘦削中年漢子,帶了六名勁裝佩刀大漢,一個個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豹兒心想:這伙是什麼人了?不會是飛鷹堡的人吧?他感到飛鷹堡的人,不會這麼大膽的來找自己。便一揖問:「請問各位英雄好漢,找在下有什麼賜教?」
盛二爺初初認為自稱武林大魔王的人,生得必定是十分凶神惡煞,一臉橫蠻、渾身霸氣的高大漢子,想不到竟然是這麼一個文質彬彬、公子哥兒的青年,感到有些意外。他有點不相信來人是什麼武林大魔王,吊起眼睛問:「你就是武林大魔王?」
豹兒有點哭笑不得,既然翠翠是這麼說,又在客棧的登記簿上寫下了,只有硬著頭皮認下,又一揖說:「不敢,在下正是姓武名凌,自號大魔王。」
「你為什麼要取這樣的名字?」
「在下取不得麼?」
「你快給我將這什麼武林大魔王抹掉,我家大爺也不敢自稱大魔王,你這小子憑什麼取這一名稱?」.
豹兒不想多事,忍聲吞氣說:「好吧!那在下以後叫武凌,大魔王就不再自稱了。」
這位管家更是得寸進尺,說:「武林也不准叫。」
豹兒皺皺眉:「那在下叫什麼好?」
「叫武小狗!或者乾脆叫小狗子!」
翠翠不知幾時已跑了出來,問:「你是他什麼人?他的名字任由你取嗎?」
翠翠人雖沒有段麗麗那麼美絕人寰,但在伊陽縣來說,恐怕沒有一個少女的美能勝得過翠翠。她的出現,令這管家一時看傻了眼,幾疑是位天仙子下凡,眉目如畫,姿態嫵媚,驚問:「你是何人?」
「江湖小殺手呀!」
「什麼!?你就是所謂的江湖小殺手?」
「是呀!我這一名稱要不要也抹掉?」
「姑娘這麼著,叫這麼一個名稱實在不太好聽。」
「那我該叫什麼好?叫江小貓?還是小貓兒?」
「小貓兒也不錯。好吧!我現在不想為難你們,你們跟我走。」
這個勢利小人,簡直是井底蛙,不知天有多大,地有多廣,以為天下間除了他的大爺,他就是最大的了,武功也是最好的了。他見豹兒步步退讓,翠翠這麼好說話,以為是害怕了自己,不知死到臨頭,竟然命令豹兒和翠翠跟他走。
豹兒問:「跟你去哪裡?」
「去見我們大爺,叩頭認罪,為奴一個月後,然後讓你們走。」
「我們有什麼罪了?」
「小子,你們來到伊陽,不先來投帖拜謝我家大爺,這是一罪;第二,你們還取了這麼一個令我家大爺不順眼的名字,這是二罪。現在,我已算寬容的了,不將你們綁了去,只是叫你們跟著我而已,你們應該先多謝我才是。」
豹兒不知道此地的豪強的種種規矩,聽了愕然不解,這是什麼王法呢?心想:我幹嗎要去拜訪你家大爺?我們取什麼名字不好?又礙著你家大爺什麼事了?翠翠卻笑著問:「你家大爺是什麼人呢?我們可不知道呵!」
「姑娘,你們在江湖上走動,要在伊陽縣賣藝為生,怎麼也不打聽下我家大爺是什麼人呢?我家大爺是伊陽縣的一隻虎。」
「什麼!?一隻虎?」
「不錯!人稱伊陽虎。」
「伊陽的老虎很兇惡嗎?它經常吃人?怎麼你們什麼不怕,去認一隻老虎為大爺的?它聽得懂你們尊它為大爺嗎?」
盛二爺怔了怔:「小丫頭,你說什麼?」
「我說一隻老虎呵!老虎雖然兇惡,它到底是一隻畜生。」
「大膽,你敢罵我們大爺是畜生?」
「老虎不是畜生又是什麼了?難道他是一個人?」
店小二在旁說:「江小姐,你誤會了!盛大爺是我縣一個有頭有面的大人物,人們稱他為伊陽虎,並不是真正的老虎。」
「哎!原來是個人呀!我還以為真的是一隻沒人性的老虎哩!」
其實翠翠何嘗不知道是一個人,只不過故意裝傻扮蠢,藉機罵一頓而已。
盛二爺說:「好了!少囉嗦,快跟我們走。」
翠翠說:「對不起,今天我們跑了一天,夠累的,你家大爺想見我們,叫他來見我們好了!」
盛二爺睜大了眼:「你說什麼!?叫我家大爺來見你們?」
「是呀!而且還叫他一路上三步一跪拜,一直跪拜來這裡,少跪拜一下都不行。」
店掌櫃和店小二一聽,登時給嚇得魂飛魄散,面色大變。管家盛二爺也一時呆著,他是怎麼也不會想到翠翠說出這樣的話來,以為自己聽錯了!半晌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叫你家什麼大爺三步一跪拜,一直跪拜到這裡來見我們!」
「丫頭!你是不是瘋了?」
「你看,我像瘋嗎?至於你這條沒長眼睛的看門狗,先在這裡給我跪下來!」
管家在伊陽縣,哪裡有人敢這樣對自己說這般近乎發瘋的話來?那簡直是不想活了!他氣得跳起來,大聲說:「反了!反了!來人!先給我將這小丫頭痛打一頓,然後捆起來,交給人爺處置!」
兩個打手便搶上來,想抓起翠翠,然後摔在地上,狠狠拳打腳踢一頓。可是不知怎的,他們兩個突然整個身體橫飛了出店,給狠狠地摔在一條青石板大街上。
這一下,盛二爺等人更是傻了眼,他們根本沒看清楚,也不明白是什麼回事,自己兩個打手上去抓人時,反而無端端地給摔了出去的?可沒見小丫頭出手呵!至於那位小子,更沒有出手。一時呆若木雞,愕然地看著。
翠翠冷冷的對盛二爺說:「你還不給我跪下來?」
「剛,剛才是你將他們扔了出去的?」
「不錯!不是我,難道是他們自己扔自己嗎?你最好乖乖地給我跪下來,不然,扔出去的不是人,而是人頭了。」
盛二爺一揮手,對兩個武士說:「上!給我將這小丫頭廢了!」他以為兩個打手不中用,便叫兩個武士上。
翠翠能不能敵得過那兩個武士,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