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小翠匆匆趕路走進小鎮飯店。店小二一見小翠背插寶劍,身披一件青色披風,風塵僕僕,年紀比三天前離去的少年壯士還小,但模樣比那少年壯士俊美多了,一雙晶瑩的大眼,像似會說話般的,店小二怔了怔,心想:怎麼又來了這麼一位少年壯士呢?連忙笑面相迎:「少爺!要吃飯嗎?」
小翠說:「我不吃飯,走進你店裡幹嘛?」
店小二愕了愕,忙哈腰弓背地說:「是,是!小人問錯話了。請少爺到裡面坐。」
小翠選了一張靠窗口的桌子坐下。店小二連忙抹桌倒茶擺筷,問:「少爺想叫什麼菜?」
小翠說:「慢點!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少爺要打聽誰?」
「早幾天,是不是有位少年壯士在你店裡用過飯?」
店小二睜大了眼睛:「少爺是問那好心的少年壯士?」
「是呀!現在他去了哪裡?」
店小二搖搖頭:「小人不知道。」
「你怎麼不知道呢?我聽說,他不是在這鎮上幹了一件好事,也幫了你這飯店的忙?」
「是,是!但他打跑了白石堡的人後就離開了!小人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你們怎不問問他?」
「這,這……」
「你沒問吧?是不是?」
「是!小人沒有問。」
「你們也真是的,人家對你們有大恩,怎麼不問呢?」
小二不知怎麼回答才好,對面桌上一個喝酒的客人說:「公子,那位少年壯士,我們想留他住—年半載的也留不住,他怎會告訴我們去哪裡?就是問,他也不會說。」
小翠一想也是,問:「你們留他幹嘛?」
「不瞞公子說,鎮上和這一帶村子的人,想將少年壯士留下,—是這樣就不怕白石堡人欺凌了;二是想他在這裡開設一家武館,教會青年人武功,以後就是他走了,我們也不怕白石堡了。可惜他怎麼也不願留下來!」
正說著,外面有人高喊:「白石堡的人來了!大家快閃避。」頓時,街上一片慌亂、飯店裡的客人們也慌了,紛紛結帳而去?有的人連帳也不結就走了。
店老闆害怕地說:「小二,上門。」
小翠說:「哎!你們上門幹嘛?不做生意了?我飯還沒有吃哩!」
店小二心想:難道這位少爺也是一位有本領的壯士?他試探問:「少爺,你沒聽見白石堡的人來了?」
「他來他的唄!我可要吃飯。」
「白石堡的人可兇惡極了!」
「他們總不會是老虎吧?」
店老闆央求地說:「少爺,你要吃飯可以,讓我們先把大門關上。」
「放心!有我在,你們用不著害怕。來!快將飯菜端給我吃。」
店小二好心地說:「少爺,白石堡上次吃了虧,死了人。這次恐怕是為找事而來,來的人一定不少,而少爺一個人……」
「你端不端飯菜來的?不端,白石堡的人不燒了你這間店,我也會一把火燒了!」
店老闆和店小二見小翠這麼兇惡,嚇得不敢出聲,不知道小翠到底是什麼人,只覺得不像上次來的那位少年壯士那麼好說話。小翠又催道:「快!快將飯菜端來!有我在,白石堡的人恐怕不會在這店裡生事。」
店小二望望店老闆,只好進廚房將飯菜給小翠端來。剛一放下,白石堡的人已衝進飯店來了!這次帶隊的是白頭鷹。
白石堡刀堡主上次給豹兒打得大敗而逃,害怕豹兒殺進堡來,足足兩天兩夜,日夜防守,不敢出堡半步,後來聽說豹兒走了,才放下了心。正是恐心去,噁心來。他惱恨鎮子上的人竟然敢請豹兒留下來與自己為敵,若不給小鎮上的人一點顏色看,今後這一帶還有誰服從自己呢?自己還能收保護費麼?於是便打發白頭鷹帶十多個堡了前來鎮子上鬧事了。
白頭鷹本來就是一個山賊,既膽小也凶殘。他感到上次丟了面,也將一股怒氣發洩到小鎮上,所以一進鎮就來一個下馬威,殺了一兩個人,聲言這鎮子不交出一萬兩銀子來,就放火燒了這鎮子,搶走鎮上的婦女。飯店離鎮口不遠,街道兩旁一些店舖,幾乎是家家戶戶緊閉大門,只有這飯店仍開著門,心裡有些疑惑:難道這飯店不懼怕自己,仍大開店門做生意?還是害怕自己,嚇得不敢關門?先不管他,老子進店大吃大喝一頓,吃飽了再動手也不遲。因而他帶著人踏入飯店來了。一進店就朝呆若木雞的店老闆吼道:「快!快給老子備五大桌好酒好菜來!同時去給老子將鎮上的里長叫來(明朝將全國所有民戶都編在裡甲組織中,十戶為一甲,十甲為一里。甲首和里長,都由當地的地主充當),叫他準備一萬兩銀子。不然,老子今天先燒了他的莊子。」
白頭鷹說著,驀然見靠街窗口下一張桌子上,有一位少年在低頭吃飯,對自己的進來,漠然視之;對自己的說話,更充耳不聞!他不由一怔,喝問:「你是誰?」
小翠一邊吃飯,正眼也不瞧白頭鷹一下,仍在夾菜吃飯,好像沒聽到他在喝問似的。
白頭鷹見小翠背插著一把寶劍,不禁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乎比上次所見的少年年紀更輕,人也生得白淨文雅,心想:我不會這麼晦氣,又碰上了一個厲害的小魔頭吧?他喝問一聲:「老子問你,你聽到了沒有?」
小翠懶洋洋地說:「聽到呀!」
「聽到了為什麼不回答?」
「你不見小爺在吃飯嗎?」
白頭鷹心存戒備,問:「你到底是什麼人?從哪裡來?」
「小爺從什麼地方來,沒有必要告訴你。至於小爺嘛?我不妨告訴你,我是小殺手!」
白頭鷹:—怔:「什麼?小殺手?」
「對呀!江湖上人稱小爺是冷血小殺手。有人出了五萬兩銀子,叫小爺來取刀堡主的腦袋。你嘛?沒人出銀子,本小爺不願白殺了你。你還是趕快回去,別吃什麼酒菜,也別叫什麼里長來了,叫你的刀堡主,最好自動將腦袋砍下來,免得我動手。」
白頭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位才十三四歲的小娃,會是江湖上的冷血小殺手?看她模樣,幾乎是乳臭未乾。老子才不相信你是什麼小殺手的,不是大話嚇唬人,準是一個瘋子,頓時喝著兩個堡丁:「去!去給我將這小雜種揪過來!」
兩個堡丁便奔過去。驀然之間,小翠人影一閃,「啪啪」兩聲清脆的耳光,接著兩個堡丁便橫飛出店外。而小翠仍然坐在那裡吃飯夾菜,剛才好像沒動過似的。這是小翠第一次顯示她的幻影魔掌神功。
店老闆和店小二看得眼都大了。他們幾疑小翠不是人,而是山中的精靈化身。
白頭鷹看得驚駭異常,連連後退:「你、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哎!我不是告訴了你嗎?冷血小殺手!要不要我再多說一遍?去!給小爺滾出去!」
「好!我走!」白頭鷹感到這冷血小殺手的武功太不可思議了,心存懼意,正想轉身走出去。
小翠喝了一聲:「你怎麼這樣走出去?」
白頭鷹茫然:「你不是叫我走麼?」
「小爺幾時叫你走了?我叫你滾出去,在地上滾著出鎮。滾!你不懂嗎?」
白頭鷹哪裡受過這等侮辱?要是自己真的滾出鎮外,別說自己不能再在白石堡呆下去,恐怕以後在江湖上也別想立足了,這比殺了自己更難受。白頭鷹儘管感到自己不敵,也不能受這種侮辱:「你——!」
小翠不去理睬他,轉問店小二:「我這頓飯是多少錢?」
店小二茫然:「少爺,這,這……」
「哎!我是問你值多少錢?」
「少爺,十五文錢就可以了。」
「要是你不收我這十五文錢,我可以殺了這只白頭狗,因為我不願白白無代價地殺人。而這白頭狗,看來也只值十五文錢而已。」
白頭鷹再也忍受不住了,突然凌空撲來,兩手如利爪,向小翠抓來,想一下就將小翠抓得粉碎。白頭鷹是怒極而發,勁力十分凌厲和猛狠。
小翠身形驟閃,頓然消失。白頭鷹竟然將小翠坐的那一張椅子抓得粉碎。白頭鷹—擊不中,心頭驚恐,人也立時凌空再躍起,轉身又向小翠撲去。小翠的青虹寶劍一出鞘,劍光流動,寒氣逼人。小翠的幻影配上無回劍法,劍的威力又何止比以往增加了一成?簡直令人手忙腳亂,難以提防。所以小翠出劍只三招,白頭鷹的一顆白頭,就飛出店外,身軀卻倒在店裡。
這突然的變化,只在瞬息之間,十多個堡丁嚇得魂飛魄散,一下全跑光了。
店老闆嚇得瞠目結舌,半晌才說:「小、小、小壯士,這、這、這下你、你、你給小、小、小店招來大禍了。」
小翠殺了白頭鷹後,若無其事,問:「我怎麼給你招來大禍了?人是我殺的,又不是你殺的。快把白頭狗的屍體搬出去埋了,便行啦!」
「可、可、可是小、小、小俠一走,刀、刀、刀堡主不、不、不找、找、我……」
「放心,我不走。」
店老闆一聽,才放下心來:「小俠不走就太好了!不然,不單是小店,連全鎮子上的人都要遭殃。小二!快給小俠添菜、裝飯!」
店小二連忙應著。
小翠說:「哎!飯菜不必添了!」
「那給小俠斟酒。」
「你是不是想將我灌醉了,向刀堡主報功領賞?」
店老闆驚愕:「小、小、小俠,你、你、你怎麼這樣說呀?」
小翠說:「既然不是,你最好準備個地方,讓我好好休息,今夜我去殺了刀堡主。」
店老闆連忙應道:「有有有,小店後院有兩三間客房,以準備一些客人來投宿。小二,快帶小俠進去休息,準備一壺上好的茶。」
這個店老闆,害怕小翠一旦走了,大禍便會降臨。他要將小翠像菩薩似的供養著。
店小二帶著小翠到後院一間客房住下,擔心地問:「少爺一個人去殺刀堡主?」
「是呀!我殺了他好不好!」
「要是殺了這頭老虎,不但小人,就是全鎮上的人,都會感激小俠,將小俠當菩薩似的供奉起來。」
「哎!你們別感激我,我是為五萬兩銀子而來的。我要是不殺了他,就白來一趟了。」
「小俠,你一個人去不危險?」
「哦!有什麼危險的?」
「小人先不說白石堡牆高溝深,小俠不容易進去,就是小俠能進去,堡內機關重重,人又多,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險。」
「那我怎麼辦?不去嗎?」
「小人勸少爺不如在鎮子上住下來,等刀堡主出來時再殺他。」
「他要是一個月、兩個月不出來,我不就要在這裡等他一個月、兩個月嗎?」
「這總比少爺一個人闖進堡裡好。再說,我們鎮上的人,可以供養少爺一輩子。」
「那我多謝啦!」
「少爺真的一個人要去?」
「好!讓我想一下,你先出去,別讓人前來打擾我休息。」
「是!少爺!」
鎮子上的人見殺了白頭鷹,趕跑了白石堡的堡丁,驚喜得歡呼天老爺有眼。有的人初時以為是豹兒又回來了,紛紛開門出來,想再次挽留豹兒在鎮子上住下。後來聽說竟是一位比豹兒還年輕的小俠士,武功比豹兒更高,一轉眼就將令人害怕的白頭鷹殺了,又驚奇得瞪大了眼睛,紛紛湧來飯店,要看看這位小俠士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目睹這位小俠士的風采、
店小二慌忙攔住眾人說:「各位,各位,這位小俠休息,大家千萬別去驚動他。」
有人說:「我們大家去拜謝他啊!你這小二怎麼攔住我們呢?」
店小二說:「各位,不是我要攔住大家,是小俠這樣吩咐過小人的。」
有人關心地問:「莫不是小俠受傷了?」
「大家別亂說,小俠半點傷也沒有。」
又有人說:「既然這樣,我們大家誠心去拜謝他,他不會怪我們的。」
跟著不少人附和:「對呀!我們去拜謝小俠,他怎麼會怪我們?你閃開。」
「大家千萬別亂來,萬一惹惱了小俠,小人擔當不起。這位小俠,可沒有上次那位少年壯士好說話,他一出手就傷人。萬一傷了大家,或者一惱怒走了,小人更擔當不起了。」
店老闆這時也說:「小二的話是真的,他也絕不敢攔住大家。這位小俠的脾氣不同常人,大家有心拜謝他,何不等他休息後出來才拜謝更好?」
人群中有位長者說:「既然這樣,我們就安心地坐在這裡等候小俠好了!江湖上的俠士,往往脾氣不同我們,他們是喜怒無常,叫人莫名其妙。」
眾人一聽,只好在飯店內坐下來。店老闆今日好像特別大方慷慨,命店小二泡了幾壺茶招呼大家。有人說:「店家,你乾脆給我們炒幾樣菜,將幾罐酒端出來不好?」
「這——」店老闆似乎心痛了。
那位長者又說:「店老闆放心,我們不會白吃你的。我們只不過在這裡一邊吃,一邊等候小俠而已,好過白坐。」
一位衣服光鮮的青年說:「店家,你將酒菜端上來,錢,算在我身上好了!」
店老闆笑著說:「金大少,這、這、這怎能盡叫你破費呢,小店按理也應該請大家。」
這位金大少,是鎮子上一戶殷富人家,平日裡不知給刀一鋒勒索了多少的銀兩,只是敢怒而不敢言。現在有人與白石堡為敵,殺了白石堡的人,他比任何人都高興、激動。上次極力想將豹兒挽留下來的,就是他帶的頭,並且想拜豹兒為師。
金大少說:「店家!你別與我爭了,我請大家,也好過白白送給白石堡那刀老虎。」
有人催道:「店老闆,快將酒、菜端上來吧!金大少不會少你銀兩的。」
店老闆大喜,這樣一來,今日的生意比往日更旺。他立刻命廚子炒菜、開壇倒酒,並且自己親自下廚。
眾人一邊喝酒,一邊向店小二詢問小俠的情形。店小二眉飛色舞地講述小翠在店裡的情景,眾人更是驚喜不已。
眾人足足在店裡等了三個時辰,快接近黃昏了,仍不見自己心目中要見的小俠出來。有人動疑了:「喂!店小二,怎麼還不見小俠出來呢?」跟著有人問:「別不是他走了,你在騙我們?」
店小二慌忙說:「我怎敢欺騙大家?小俠說來這裡,就是要刀一鋒的腦袋。他怎會走了?待小人進去看看。」
金大少站起來:「小二,我跟你到裡面去看看。」跟著有幾個人同時說:「金大少,我們也去。」
以金大少為首,人們跟著店小二到後院去了。可是一看,房間空空如也,那位小俠士早不見了,只在一張小桌上留下了一塊碎銀,算是飯錢和房費。
金大少問:「人呢?」
店小二心慌了:「小人明明安置他在這裡住下的,怎麼不見了?」
跟來的人說:「他不會走吧?我們四處找找看,或許他去了茅坑方便。」
金大少看了桌上碎銀一眼,問:「店小二,桌上這銀兩是誰的?」
「我不知道,看來是小俠留下來的。」
金大少說:「不用找了,看來小俠已悄悄走了!我們這鎮子沒福,留不住人。」
跟來的人問:「這後院沒後門出入,小俠從哪裡走?」
金大少歎了一聲,說:「小俠武功那麼好,能飛簷走壁,小小的圍牆,又怎能攔住他!看來他不想和我們見面,已從瓦面上走了!」
金大少沒有說錯,小翠在房間休息時,聽到外面這麼多人要來見自己和拜謝自己,她的確不想見大家,更怕麻煩,略略休息一會,便從瓦面上悄然離開了鎮子,往白石堡而去。
白石堡的刀堡主,見堡丁們魂飛魄散地逃回來,喝問道:「看你們慌的,出了什麼事?」
一個小頭目模樣的堡丁說:「堡主,鎮子裡又來了一位武功極高的少年。」
「什麼,又來了—個?」
「是!堡主。他的武功,似乎比上次的那個少年還高。」
「二教頭呢?」
「叫那少年殺了!」
刀一鋒一震:「殺了!?」
「是!堡主。小人們根本沒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他一轉眼就將二教頭殺了!他還說——」
「他還說什麼?」
「小人不敢講。」
「你有話快說!」
「他說,他要堡主的腦袋。」
「什麼?」
「堡主,這是那少年說的,不是小人說的。」
刀一鋒吼道:「你給我滾出去!」
「是!小人滾出去,」
刀一鋒氣得眼也直了,罵起來:「真是一群沒用的廢物,只知道吃飯喝酒。」
大教頭過天猴在旁說:「堡主,這人能在轉眼之間就殺了白頭鷹,恐怕真的比上一個少年的武功更好。他既然這麼放出話來,堡主應該準備一下才是。」
「他敢進我白石堡?」
「他既然敢將話放出來,極可能會闖進堡來!」
「我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堡主還是小心為上。」
「好!你給我傳話:堡內所有的人,日夜防範,緊閉堡門,在三天之內,任何人也不准放進堡來。誰敢違抗,給我砍了!」
小翠行動莫測,在夕陽如血、暮色靄靄時出現在白石堡附近的樹林中。她感到只有殺了刀一鋒,毀了白石堡,才能給這一帶山鄉村民永絕後患。小翠為人就是除非不插手,一插手就必需乾淨徹底,不給人留下禍害。所以她先不急於去找豹兒,也不顧個人危險而自己來闖白石堡了。她躍上一棵高大的樹梢上,打量著白石堡,只見堡門緊閉,吊橋掛起。堡的土牆上,有堡丁看守堡門,不時還有一隊堡丁巡邏,顯然白石堡防備著自己。
護牆河和高大上牆,在以往小翠看來,是不大容易越過或攀登上,但她自從練了幻影魔掌神功之後,雖然還不能登上佳境,但要入白石堡,卻是輕而易舉之事。她只考慮堡中的機關重重,自己怎麼能出其不意地一下殺了刀一鋒,然後再一把火毀了白石堡。
夜色降臨,一彎新月如一隻小舟般地停泊在海一樣的天邊上,這更方便小翠的行動。
小翠選了一處隱蔽的地方越過護牆河,似夜鳥般地躍上了土牆,伏在暗處打量堡內的情景。月光之下,小翠一進堡的大門,便看見一片廣場,土牆之下,廣場之旁,儘是一排平房。這一排平房,不是騾馬房,便是堡丁們居臥的地方。對正堡門的廣場另—邊,是白石堡的大廳,有石階四五級,眼下廳門緊閉,廳內隱約有***亮光。而大廳之後,便是依山勢而建築的樓宇,房屋鱗次櫛比,其中隱現亭、台、樓、閣,房屋不下百幢。
小翠心想:白石堡內這麼大,刀賊住在哪裡?看來,只有找一個賊人來問問才行了。於是小翠又施展幻影神功,從土牆上躍下平房,如夜行疾鳥般地輕落在大廳一側房屋的瓦背上,又細心觀察四週一帶的地形地勢。土牆四角碉樓上,有人瞭望,不時有堡丁巡邏。大廳後面的房屋街巷、走廊,也不時有堡了巡邏,而且在一些暗處,更有哨兵伏著。堡內可算是戒備森嚴,只要一處有動靜,全堡都會行動起來。
小翠想了一下,採取夜行人向來使用的投石問路辦法,輕輕揭下了一角瓦片,丟到一暗角處。「啪」的一聲,頓時驚動了伏在隱蔽處的一個堡丁,他喝問:「誰?」
見無人答應,這堡丁便從隱蔽處走出來,小心翼翼地提著刀,向瓦片落下的地方察看,沒有發現什麼,便自語說:「奇了!怎麼會有響聲呢?」
這堡丁剛才的喝問,已驚動附近一隊巡邏的人,他們奔了過來,為首的正是那柿子面。他問:「發生了什麼事?」
堡丁說:「我剛才聽到一個響聲,喝問是誰,沒人應。走出來看看,也沒發現什麼。看來,我大概是聽錯了。」
柿子面喝叱道:「無事大驚小怪的,你不想要命了?」
這堡丁不敢出聲。有人說:「你也真是,堡大門,碉樓上都沒發現有人進宋,這裡怎會有人來呢?莫非你今日給那少年嚇破了膽,是不是?」
原來這伏在隱蔽處的堡丁,是今日隨白頭鷹去過鎮子上的人。柿子面又罵了一句:「給老子小心點,別自己嚇自己!」
堡了唯唯應諾,退回隱蔽處。柿子面隨後又四周打量了一下,便帶著人走了。
小翠伏在瓦面上聽得、看得清清楚楚,心裡暗想:看來這堡上的人,只不過是橫行鄉里的惡奴、打手,沒有見過多少世面,全無半點江湖上的經驗。如有經驗的會仍伏著不動,以觀變化,或者識破這是投石問路的伎倆,故意詐作不知道,以麻痺來者才是。次一些的,也會躍上瓦面上看看,哪有像這樣大意的呢?
小翠在瓦面上等柿子面走遠之後,以電閃的行動,驀然出現在堡丁面前,堡了剛想驚喊,小翠那寒氣逼人的寶劍已橫在他的脖子上,輕喝道:「別出聲!要不,你就這麼大了!」
堡丁嚇得慌忙地說:「我、我、我不出聲,求你放過我。」
「你認得我吧?」
「認、認、認得。」
「你想我放了你很容易,只要你告訴我,刀一鋒現在哪裡?」!
「我、我、我不大知道。」
「那你是不想活了!」
「不、不,你別殺我。」
「那你說,刀一鋒在哪裡?」
「他往日在臥花閣上,今夜在不在,小人就不知道了!」
「臥花閣在什麼地方?」
堡丁指了指:「就是山崖下那處有燈光的樓閣。」
「要是不在,他會去什麼地方?」
「恐怕在暖閣的書房中。」
「暖閣又在什麼地方?」
「那是刀堡主內院中的一處樓閣,小人從來沒有去過。」
「好!我暫且相信你,要是你騙了我,知不知道有什麼後果?」
「小人絕不敢欺騙小俠。」
小翠也不再說話,出手就點了他的昏睡穴,說:「你好好在這裡睡吧!三個時辰,你就會醒過來。」於是她又輕躍上瓦面,朝山崖下一處有***的樓閣奔去。
小翠在瓦面上屋過屋地行走。按道理來說,土牆上四角了望樓上的賊人應看見才是。不知是小翠的行動太快,還是了望樓上的賊人們太粗心大意,一心只注意堡外的動靜,沒注意堡內瓦面上的動靜,居然沒發現小翠的行動。小翠輕易地登上了臥花閣,藏身於屋簷之下。
臥花閣坐落在白石堡的深腹之中,是刀一鋒玩弄女人的淫窩。在白石堡中,形成一個小小的院落,院門有人守衛,不是刀一鋒的親信,任何人不得入內。
小翠一個金鉤倒掛,用手指戳破紗窗,朝閣內望去,只見在燈光之下,一個中年漢子,擁著兩名少女在飲酒作樂。小翠心想:看來這中年漢子必定是刀一鋒這賊子了。她便破窗而入,嚇得中年漢子拋開了兩名少女,喝問:「誰?」
小翠回答:「是我呀,特來夜訪堡主。」
中年漢子睜大雙眼,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幾乎還是一個小孩子,一個眼角眉梢流露出聰明伶俐的秀美孩子。他不明白這孩子怎麼闖到臥花閣來。守院的堡丁放他進來時,難道樓閣下的丫頭也不通報一聲,由他登上樓閣來?他驚疑地問:「你來見我幹什麼?」
一句話,小翠便問出了這中年漢子就是自己要找的刀一鋒,便笑著說:「刀堡主,你真會享受,叫我尋得好辛苦!」
刀一鋒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逃回堡的人沒向你報告嗎?」
刀—鋒驚駭:「你就是殺了白頭鷹的那個小子?」
「你想不到吧?」
刀一鋒突然躍起,從床頭取下了自己的刀,橫刀喝問:「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來要你的腦袋,因為有人給我五萬兩銀子。」
「老子先要你的小腦袋。」刀一鋒凶狠地一刀劈來,一邊大吼:「來人呀!抓刺客!」
小翠閃開說:「你別叫了,下面的人,全都被我放倒了!」
「你,你全殺了池們?」
「放心,他們恐怕比你長命。」
刀一鋒一連幾刀劈出,小翠僅出劍兩三招,就將他逼到床邊,並且劃傷了他的臉,準備再出一劍挑了他。可是刀一鋒仰面倒在床上,床板一翻,便失了蹤影,令小翠一劍刺空。
小翠怔一怔,想不到這床竟是一處機關,眼光光地讓刀一鋒逃脫。小翠氣得寶劍亂揮,儘管這床板是一塊鐵板,也讓她斷金碎玉的青虹寶劍砍斷成七八塊,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大洞口。小翠正想俯身往洞口看去,突然「嗖嗖」幾聲,七八支利箭從洞裡射出,要不是小翠閃開得快,這七八支利箭,恐怕就射穿了她的腦袋。
小翠一下想起丁店小二的話,白石堡機關重重,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險,看來自己不可大意。小翠掃視了閣內一眼,看見那兩個少女驚恐得縮在一角,渾身抖個不停。
小翠說:「你們別害怕,我不會殺你們的。你們說,這刀賊逃去了哪裡?」
一個少女說:「我、我、我們不知道。」
「什麼!?這暗道通到什麼地方你們也不知道?」
「少、少、少爺,暗道裡四通八達,有?有、有三個出口,我、我、我們實在不知道他逃去哪裡。」
「那你們說,三個出口在什麼地方?別害怕,慢慢說,我絕不會傷害你們。」
兩個少女略微心定下來,說:「少爺,一處通向暖閣書房;—處通到前面的大廳;還有一個出口,在後山的樹林中。」
「好!你們帶我到暗道去。」
兩個少女頓時害怕起來:「少爺,你千萬別進去。」
「為什麼?」
「暗道裡機關極多,有陷阱、毒箭等等,人一下去,就不能出來了!」
「你們沒進去過?」
「少爺,我們從沒有進去過。」
這時,白石堡鑼聲大震,有人高喊:「別讓刺客跑了!將臥花閣包圍起來!」跟著,處處火把亮起,紛紛向臥花閣跑來。
少女說:「少爺,你快走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小翠想了一下說:「你們快離開這樓閣。」
兩個少女說:「少爺,你不走?」
小翠說:「快!我要放火燒這樓閣了!」
兩個少女一聽,只好慌忙下樓離開。小翠將窗簾、蚊帳、板壁全點上了火,然後下樓,又將樓梯點燃起來。當賊人們趕來時,臥花閣已處在一片大火之中。小翠身形如電閃般躍到另一處瓦面上,又放了一把火。她一連在幾處都放了火,弄得堡內賊人們大亂。剎時之間,堡內五六處大火燒起,形成了一片火海,染紅了大半個夜天。小翠殺不了刀一鋒,也要將白石堡夷為平地、廢山坡。
最後小翠轉回大廳瓦面,躍了下來,打算放一把火將這大廳燒掉,不料碰上了大教頭過天猴。過天猴大喊:「刺客在這裡!刺客在這裡!大家快來!」
過天猴手提齊眉鐵棍(他原來的齊眉銅棍已為豹兒劈斷),攔腰向小翠掃來。小翠不想與他多糾纏,一連幾招無回劍法抖出,招招都是凌厲的殺招,快速奇詭,殺得過天猴手忙腳亂,連連後退。「當當」幾聲兵器相碰響聲過後,過天猴的齊眉鐵棍,被小翠的青虹寶劍寸寸削斷,齊眉棍變成了不到三尺的短棍棒,弄得過天猴沒棍舞了,實力大減。
小翠又一連兩招,逼近過天猴,正想再出一劍,打發過天猴歸西天,誰知腳下懸空,掉進了大廳的陷阱中去。小翠想躍起已不可能,陷阱的翻板又蓋合起來,她一直往黑洞洞的陷阱掉下去。
過天猴這才喘過一口氣來,渾身已是冷汗淋漓,望著陷阱獰笑:「這下,看你這小子還能逞兇!等你餓得渾身無力,再將你抓出來,切成七八大塊,丟到山頭喂野狼去。」
刀一鋒從暗道的夾牆洞口走出來:「給我將這小雜種拉上來,我要活活生殺了他,將他的心挖出來下酒。」
過天猴說:「堡主,現在千萬別吊他上來,更不能打開陷阱。」
「為什麼?」
「這小子手中有把寶劍,萬一吊他上來,他便會破網而出,到時再捉他就困難了!堡主,現在我們還是先救火要緊。」
刀一鋒點點頭說:「這樣也好,諒這小子也飛不出陷阱。這小子也太心狠,一夜就毀去了老子大半個白石堡的基業。老子要將他一塊塊肉割下來。」
驀然之間,在燈光下又出現了一個少年的身影,說:「你們快將她放出來!」
刀一鋒和過天猴驚得後退兩步,一齊驚問:「是你!?」
出現的少年,正是豹兒。他又重複一句:「快將她放出來!不然,我殺了你們。」
刀一鋒和過天猴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刀一鋒說:「小賊!你今夜裡也別想走出白石堡!來人!全給我上。」
過天猴順手從一個堡丁乎上搶過了一把刀,直撲豹兒,一邊說:「堡主,你先走。」
過天猴撲上,湧進來的堡丁們也一哄而上。豹兒心急要救小翠,再也頤不了傷不傷人了,渾身真氣激盪,一招白龍興雲布雨抖出,真是劍光滿廳,四面八方儘是劍尖如雨,湧上來的十多個堡丁,不是刀斷身帶劍傷,就是頭飛手斷撲地而亡,連過天猴也給削去了右手臂。刀一鋒哪裡見過這等驚世駭人的武功,震得心膽俱裂,掉頭便跑。
豹兒哪裡肯讓他逃走,身形輕縱,矯捷如獵豹,一下便縱到了他的前面,攔住了他逃向夾牆的暗道口,一招墨龍回首,震飛了刀一鋒手中之刀,再輕舒猿臂,就將刀一鋒揪了起來,擲在地上,一腳踩在他胸口上,厲聲道:「你放不放她出來?」
「我放!我放!」刀一鋒連忙說。
「那快叫人把陷阱打開。」「我放了他,你放不放我一條生路?」
「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那你先放我起來。」
「不行!她出來後,我才能放你。」
豹兒雖然一身真氣極厚,會盤龍十八劍法,但不會打穴封脈。他怕放刀一鋒起來之後他會逃走,只有用腳踩著刀一鋒,叫他不能亂動。一些活著的人,包括斷了一臂的過天猴,在豹兒的聲威之下,別說已失去了戰鬥力,就算沒失,也不敢過來救刀一鋒了!在大廳外的堡丁,更不敢放箭,怕傷害了刀堡主。
刀一鋒朝過天猴說:「大教頭,快命人打開陷阱,放人出來。」
過天猴忍痛命人打開機關。只聽見「軋軋」一陣聲響,陷阱上的翻板打開,一張柔軟的鐵網,緩緩地將小翠吊了上來。
原來小翠掉下陷阱,頓時給一面鐵網罩住,吊在半空中。小翠初時感到有點慌,不知掉進什麼物體中去了。陷阱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不知自己落在什麼可怕的陷阱中。停了好一會,不見動靜,她才坐正身子,掏出打火石,點燃了火熠子,才看清楚自己落到一張鐵網裡,憑空給吊在陷阱中,下面深不見底,不知有什麼毒蟲猛獸的,一時不敢用寶劍破網出來。也正在這時,陷阱口突然打開了,火光透了進來。小翠暗喜,吹滅火熠子,隨後又感到自己給慢慢吊了出去。
一出陷阱口,小翠寶劍一揮,便破網而出,縱身躍上大廳的橫樑上,以便應敵,大開殺戒。可是一看,大廳上臥著七八具屍體。她感到有些困惑:這是怎麼回事?再定神一看,只見豹兒在燈光之下,腳踩著刀一鋒,正仰面望著自己。小翠真是又驚又喜,也不顧看其他的情形了,喜悅地叫起來:「豹哥,是你來救我嗎?」
豹兒問:「翠翠,你沒事吧?」
「我沒事!」
小翠縱身躍下。豹兒透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了!」
小翠瞧了瞧刀一鋒:「豹哥!快殺了這刀賊!別讓他活著害人。你不願殺他,讓我來殺他好了!」
豹兒說:「翠翠,你不能殺他。」
「為什麼?」
「因為我答應過他的,他放你出來,我便放他一條生路。我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哎!這是你答應他的,我可沒有答應。」
「翠翠,算了!你別叫我言而無信。」
豹兒鬆開了腳,對刀一鋒說:「你走吧!」
刀一鋒爬起來,不由感激地看了豹兒—眼,想走開。小翠突然伸劍一攔:「你別走!」
豹兒問:「翠翠,你這是幹什麼?」
小翠說:「豹哥,你放他可以,但他必須答應我們兩個條件,不然,我寧願你言而無信,也要殺了他。」
「翠翠,你要他答應什麼條件?」
「第一個條件,從今以後,不得橫行鄉里、欺壓百姓和為非作歹。」
豹兒一想也是,自己當初的意圖也是這樣,為了救出小翠,竟將這意圖也忘了。他問刀一鋒:「你答不答應?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刀一鋒要命要緊,忙說:「我答應。」
小翠問:「你要是以後做不到怎樣?」
「我要再犯,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豹兒點點頭,問小翠:「你的第二個條件是什麼?」
小翠眼睛轉了一下:「第二個條件嘛!要他保證,你不得離開我。」
豹兒愕然:「你這是什麼條件呀?」
「保證你不會離開我的條件呀!」
刀一鋒也傻了眼,這是哪一門的條件?有這樣的條件嗎?這叫我怎麼保證?初時,刀一鋒以為,第二個條件準是叫自己拿出五萬兩銀產來贖命。因為這小殺手是為五萬兩銀子來取自己腦袋的,既然不殺了,少不了得拿出五萬兩銀子出來。現在一聽,完全不是這樣,要自己保證他的什麼豹哥哥不離開他了。刀一鋒簡直感到莫名其妙和荒唐。
豹兒說:「翠翠,別胡鬧了!我們走吧!」
「哎!他還沒答應哪!」
豹兒問:「我離不離開你,關他什麼事?」
小翠說:「他不答應,那你答應也行。不然,我只好殺了他啦!他的十條命,可是捏在你手中。」
豹兒感到小翠鬧得出了位,只好說:「好好,我答應你。」
小翠高興得跳起來:「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呵!你要是今後離開了我,我就殺了他。」
豹兒給小翠弄得哭笑不得,說:「翠翠,我們走吧!」
「好的。」小翠又對刀一鋒說,「你今後也不許反悔,在這一帶,有我的好幾個線眼,只要你一為非作歹,欺壓百姓,我就會隨時再來砍下你的腦袋。所以,你千萬別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
小翠說完,便拉了豹兒,施展輕功而去。而小翠臨走的一段話,卻給刀一鋒帶來極大的威脅。這個當地的惡霸,果然不敢再為非作歹、欺凌百姓了!不到半年,便遷移他處,不再在這一帶出現。的確,白石堡給小翠一把火毀去了一大半,要恢復,不知要多少銀兩才行,不如拿這筆銀兩到其他地方建一座莊院:再則,他受了這一次挫折,幾乎連命也丟掉,實在無顏再在這一帶立足下去了。
小翠在月夜下隨豹兒來到荒山的一處小巖洞。在這裡,可眺望鎮子上的一切情景。小翠驚訝問:「你就住在這個小巖洞中麼?」
豹兒搖搖頭:「我本來打算在今天離開的,一下發現你也來了這小鎮上,同時也發現白石堡的人也奔向小鎮,我擔心你出事,所以才留下下來。」
「那麼你是一直在跟蹤著我?」
豹兒點點頭。小翠又問:「你怎麼不來見我呢?」
豹兒苦笑了一下。小翠說:「我知道了!你是怕我見到你。要是我沒出事,你就不出現,悄悄地走了,對不對?」
「翠翠,別說了!我問你,你幹嘛跑來找我呢?」
「你問你自己去?」
「問我!?問我什麼?」
「你曾經說過,永遠不離開我,你怎麼一聲不吭的又離開了我?」
「翠翠,請原諒,我本來想告訴你一聲,又怕你阻攔我,所以我只好悄悄地走了!不過,我以後會來找你的。」
「鬼才相信你。」
「翠翠,我是真的,絕不騙你。」
小翠心裡感到一股暖意和甜蜜,問:「豹哥,你幹嘛要離開點蒼山?在點蒼山不好?」
「翠翠,不是點蒼山不好,我怕麻煩人家,更不想讓別人說閒話。」
「誰說閒話了?」
「翠翠,別問。我離開點蒼山,更主要的是想學我師父留給我的一門劍法。」
「哦!?什麼劍法?」
「我也不知道。」
「你師父的劍法也不知道。」
「我還沒有看,怎麼知道?」
「這劍法在哪裡?」
「這——」
小翠睜大秀目:「不願說給我知道?你把我當成是什麼人了?」
「翠翠,你別誤會,這劍法藏在什麼地方,我還不知道,得去找找看。」
「那我跟你去找。」
「這——」
「你放心,我不會學你師父的劍法,我只是幫你找。」
「翠翠,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恐怕要很長的時間。」
「總之,不管多長時間,我都跟著你。」
「一年,兩年,你也跟著我嗎?」
「別說一年,就是一百年二百年,我也要跟著你。」
「你不回點蒼山了?」
「你回我就回,你不回,我也不回。」
「可是——」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跟著你?好!我去殺了刀—鋒,然後自殺。」
「哎!你千萬別亂來、」
「那你要不要我跟著你?」
「翠翠,我算怕了你了!你跟著我,會很苦的,沒有在點蒼山那麼舒服。」
「只要你不離開我,再苦我也受得了!」
「好吧!那你跟著我吧。到時,你可別埋怨我。」
「誰埋怨你了?」
「翠翠,那我們在這裡休息一會,天一亮,我們就離開,好不好?」
「好呀!」
第二天一早,豹兒就帶著翠翠穿雲踏露,翻山越嶺,直奔自己曾經生活了十多年的荒山古寺。
豹兒所生活過的荒山野嶺,其實是鶴慶軍民府劍川州所屬的石寶山。那裡山幽林密,少有人煙,層巒疊嶂,野獸出沒,是滇西一帶著名的縱谷山區,遠離大理點蒼山有二千多里,離鶴慶府城也二百多里。
豹兒踏入石寶山,對所有的山形地勢都非常熟悉,對山中的一草一木,都感到格外的親切。他離開古寺,已有兩年了!但當年跟隨段麗麗連夜離開古寺的情景,他仍記得清清楚楚,彷彿是昨天的事一樣。」
兩年了,不知占寺荒蕪破爛了沒有?還有沒有人居住?師父的骨骸又怎樣廠?藏在洞中的劍譜不知霉爛了沒有?這一切,都引起豹兒的沉思和感觸……
翠翠卻沒有豹兒這樣的心情,她在好奇地打量石寶山陌生的景色:山高林密,山道雲鎖霧斷,幾十里內不見人家,不時見山兔出沒、山雞驚飛。這裡,彷彿是被人們遺棄的地方。但她感到能和豹兒在一起,比什麼都甜,比得到什麼都滿足。
他們曾經在進山之前,經過一處小鎮,吃了一頓飯,豹兒又買了幾十斤糧食、一些油鹽及一些生活日用品。這些糧食,夠他們兩人在山中吃一個月的。豹兒感到,尋找師父留下的劍譜,恐怕不是在幾天之內能找到的,不能不帶糧食進山。要是他一個人,可以不用買,完全可以摘山中野果和打獵野獸為生,但有翠翠跟著,就不能不準備一些糧食了。豹兒擔心翠翠過不慣茹毛飲血、靠吃野果為生的日子。
在麗日西斜時,他們來到了古寺。一看,古寺荒涼,殘敗得不成樣子,寺內處處蒿草叢生,有的地方已倒塌下來,處處漏水。顯然,豹兒在離開之後,古寺就沒人居住過,但有一間大殿還算完好,只是佛像的金粉剝脫了不少。至於兩旁的十八羅漢泥塑像,有的斷了手腳,有的五官不全,不是少了鼻子,就是瞎了眼睛;神台的灰塵積有成寸厚。
翠翠問:「豹哥!你就住在這麼一間破爛的小寺裡嗎?」
「是!不過它以前沒有這般破敗,不時還有人前來燒香拜佛。有些獵人也來這裡借宿。」
「你師父的劍譜就藏在這間寺裡嗎?」
「不!師父說,藏在我常去玩的三處巖洞中,叫我仔細的尋找。」
「那我們現在就去尋找吧。」
「不!翠翠,我們在這裡休息一夜,明天再去找好了。」
「那也好,我來將這爛寺收拾一下。」
不用—個時辰,豹兒和翠翠就將寺內的雜草野蒿清除得乾乾淨淨。寺後的廚房也打掃得一清二潔。幸好一切炊具沒有損壞,碗碗碟碟依然存在。豹兒將它們全搬到山溪裡洗乾淨,然後和翠翠在廚下升火煮飯。古寺,成了他們兩人的天地。
飯後,一彎明月升起東山,銀色光華將山中一切景物打扮得似水晶般的世界,格外玉潔可愛。他們在寺內的樹下談心。豹兒給翠翠講述自己童年的事情,翠翠聽得津津有味。昨夜,他們在白石堡放火殺人,今夜他們在月下悠悠談心,仿如兩個天地中的人。
當豹兒談到自己為救一窩小鳥摔下懸巖的情景,師父怎麼救了自己時,一下不出聲了。
翠翠奇異地間:「咦!你怎麼不說了?」
豹兒說:「翠翠,我忘記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什麼重要的事?」
「我應該先去拜祭師父才是。」
「那我們現在去拜祭他老人家也不遲。」
「對!翠翠,我現在就去?」
「他老人家葬身之地遠不遠?」
「不遠,就在寺後山崖的一個小巖洞中。」
豹兒從佛像前神台下,找到往日留下米的香和蠟燭,與翠翠在月下來到了方悟禪師葬身的小巖洞前。豹兒用石塊泥土封閉的洞口,已長滿了雜草野樹,除了豹兒,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這裡曾是一個小小的巖洞,更不知道這裡埋葬著一位高僧,一位武林的一流上乘高手。
豹兒來到洞口前,點燃丁香和蠟燭,想起了方悟禪師對自己的撫養、慈愛、關懷,雙目不由湧出了淚水,說:「師父!豹兒前來祭你了!」說著,便長跪在地上,連連叩頭。
翠翠也跪在豹兒身邊,叩頭說:「方悟禪師,小女子薛翠翠也來拜祭你老人家了。你老人家生前名動武林,又對我豹哥那麼好,望你在天之靈,保佑豹哥找到你老人家的劍譜,學好你老人家的本領,為武林除害,為你老人家報仇!」
方悟禪師,雖然在江湖上殺人不少,曾為害武林,但能幡然悔悟,改惡從善,晚年也為百姓做了不少的善事。更難得的是,他為武林造就了一代奇才——豹兒,能代他在江湖上除惡行善,以贖罪過、他生前沒有想到,會有—位奇女子翠翠也來拜祭自己。
他們一直跪到香滅燭盡,才站起來回寺。第二天—早,他們吃了早點,便去找劍譜了。豹兒先去離古寺有一里遠的山谷那個巖洞去尋找。這個巖洞,曾經是豹兒和段麗麗躲避獨角龍的地方,也是豹兒經常來玩的—處乾爽的巖洞。
豹兒帶翠翠走進一片樹林,來到山谷口,只見滿谷雜草叢生,怪石嶙峋,沒有路徑。翠翠打量了山谷一眼,突然停了腳步,說:「豹哥,你別進谷。」
豹兒愕然:「為什麼?」
「這山谷沒猛獸嗎?這樣的山谷,是老虎、豹子極好的藏身地方。」
豹兒不由凝神靜氣傾聽了一會,說:「不錯!是有股豹子的氣味,我們快站到下面去,別讓它聞到了我們的氣味。」
翠翠說:「我怎麼沒聞到呢?」
「不好!它竄出來了!快!」
話音剛落,一頭斑斕的花豹從亂草中跳了出來。豹兒急忙攔腰抱住翠翠,縱上附近的一株高大的樹上,放下翠翠說:「你站穩了,我來對付這頭大豹。」
翠翠說:「慢點,你看看,這頭豹子是不是我們曾經見過的那一頭?」
豹兒說:「不會吧?它怎會跑來這裡呢?」
「你看呀!它好像在善意地望著我們哩!」
豹兒打量了豹子—下,見豹子似乎馴服地伏在樹下,對自己沒有半點敵意,便說:「我下去看看是不是。」
「你小心了!」
豹兒應了一聲,飄然下地,果然這頭豹子並沒有猛撲過來,像—頭大貓般的溫順、它走近豹兒身邊,用頭,用身軀親切地擦著豹兒,低聲地鳴叫著,好像在問候豹兒,豹兒驚喜:「豹兄弟,真的是你嗎?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豹子低吼著,算是回答。豹兒更是大喜,不顧危險,一下親切地抱著豹子,撫摸著:「豹兄弟,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這—年多來,你去了哪裡?」
翠翠也躍了下來:「豹兄弟,你認得我嗎?我也和你玩過呵!」
豹子似乎善知人意,也親切地聞聞翠翠。翠翠比豹兒更高興,抱著豹子的頭,用臉兒貼著它說:「你要是會講話多好!」
他們和豹子玩了—會,豹兒拍拍豹子說:「豹兄弟,你住這山谷嗎?能不能帶我們到你的家裡坐?」
豹子點點頭,縱身躍進山谷,又回首朝他們看了一下,好像說:「你們跟我來呀!」
豹兒和翠翠跟在它的身後。果然,豹子帶他們到了自己住的地方。這豹子窩對豹兒來說一點也不陌生,它就是豹兒曾和段麗麗躲避獨伯龍的地方。豹兒笑起來:「豹兄弟,你真會找地方住,這可是我的地方呵!」
翠翠問:「這巖洞就是你常來的?」
「是呵!」
「你師父的劍譜就收藏在這巖洞裡?」
「我不知道,我們找找看。要是沒有,恐怕在其他兩個巖洞裡。」
「那我們快找。」翠翠又拍拍豹子,「豹兄弟,你能不能在谷口守著,別讓人進這山谷裡來。」
豹兒說:「這裡怎麼會有人來呢?」
「我們小心一點不好嗎?」
這頭斑豹,似乎很聽話,真的離開巖洞,縱身去谷口了。
豹兒和翠翠便在巖洞裡尋找起來。巖洞不大,不過二丈多深。他們敲著石壁,搜索巖洞中任何可以收藏東西的地方。結果除了岩石還是岩石,什麼也找不到。
豹兒說:「看來師父的劍譜,恐怕不會藏在這個巖洞中。」
翠翠說:「我們再看看地面,你師父有沒有把劍譜埋在地下呢?」
豹兒又仔細地搜索地面,地面全是岩石和一些碎石塊,顯然這地面沒被人翻動過,而且也根本沒人能翻動它。他們足足在巖洞裡尋找了一個時辰,結果一無所獲。翠翠失望地坐下來:「看來,這巖洞沒有劍譜,我們到別的巖洞去找吧。」
在他們坐下來休息時,那頭大豹不知去哪裡捕捉了一隻小黃掠回來。他們找不到劍譜有些不樂,可是一見豹子叼回來這麼—頭黃麂,又高興了。翠翠笑道:「豹兄弟真會招呼接待我們,擔心我們餓,特意為我們叼獵物回來,真比人還想得周到。」
豹兒也高興地說:「豹兄弟,我們多謝你啦!」便不客氣地用劍剝下麂皮,先砍下一隻麂腿,遞給大豹吃用,然後撿了一捆乾枯的樹枝、柴草,升火烤著麂肉吃。
吃飽了以後,翠翠撫摸大豹:「豹兄弟,你今後就和我們一塊住吧,好不好?」
豹子溫順地依著翠翠,在她跟前伏下。豹兒問:「我們帶它去占寺住?」
「不行麼?」
「行是行,不知它跟不跟我們去古寺呢?」
翠翠又拍拍豹子:「豹兄弟,跟我們去古寺住好不奸?」
豹子點點頭,用舌舔舔翠翠的手。翠翠大喜:「它同意啦!」
豹兒說:「你怎知它同意呵?」
「它在點頭呀!」翠翠親了豹子一下說,「豹兄弟,我們走吧!」
這頭花豹,不知是豹兒、翠翠曾經吃過豹子乳汁,身上有豹子特有的氣味,視他們為同類,還是它善曉人意,居然跟著豹兒、翠翠走出山谷,來到古寺裡。
這麼一來,不但是翠翠,就是豹兒,也視這花豹為自己心愛的寵物了。翠翠特意為豹子在古寺裡安排一處十分舒適的睡覺的地方,又帶著它到山溪邊,為它洗乾淨皮毛,和它在林中遊玩、嬉戲。到了後來。甚至騎在豹兒背上,在古寺附近遨遊漫步,宛如神話般的林中仙子,使豹兒看見也神往起來。
豹兒本來下午要去懸巖下深澗中那處巖洞去尋找師父的劍譜,但見翠翠與豹子玩得這麼高興,不願掃了翠翠的興致,只好將尋找劍譜的事移到明天去辦了。他陪伴著翠翠,觀看翠翠與豹子玩:有時他自己也參加進去。直到黃昏,翠翠仍興致不減,對豹兒說:「豹哥,你去煮飯好不好?我想跟它在林子裡多玩些時候。」
「好吧,但你可別走遠了,到時回來。」
「我知道啦!但你可得給豹兄弟準備一頓很好的晚飯。」
豹兒說:「誰知道它喜歡吃什麼呵?」
「山雞呀,兔子呀,它不喜歡?」
「要是這些,我很容易辦到。」豹兒說著,轉回古寺。
翠翠盡情地和豹子在林中、山坡暢玩,有時互相追逐,直到夕陽西下、晚霞如火才轉回古寺。豹兒卻捉了不少的山兔和山雞,有死的,也有活的。翠翠看了面如春花般地歡笑:「你去哪裡捉了這麼多的獵物呵?」
「在這山裡,野兔山雞有的是,你要捉多少也有。」
「那我們的豹兄弟不愁沒食物了!」
翠翠提起一隻活免,拋給花豹。花豹矯健一縱而起,凌空就咬住那只活兔,不但姿態優美,行動也快如閃電,宛如武林中一流搏擊的高手,三下五除二,就將一隻活兔吞入肚中。
翠翠又提起一隻活兔,將它拋得遠遠的,花豹更身如流星撲去。兔子還沒落地,花豹又準確無誤地一口將兔子叼住,剎那間吞落肚了。
豹子這種矯敏、準確捕措的身段,令翠翠看得驚訝、好玩,而豹兒卻在深思、暗想,要是我以後碰上黑箭和那黑衣青年劍手,能不能像豹子這樣矯健、敏捷,具一擊而中的本領呢?
所以豹兒以後就一直觀察、捉摸、思索豹子的種種行動,從而在武林中創造了一門豹子似的捕殺武功,但這是以後的事了。
吃過晚飯,豹兒對翠翠說:「翠翠,明天你就和花豹玩,我—個人列那懸巖下深澗中的巖洞裡去尋找好了。」
翠翠下大高興了:「你怕我看見你師父留給你的劍譜?」
「哎!翠翠,你別誤會,我怎麼會怕你看見呢?」
「那幹嘛不讓我去?」
「翠翠,你不知道,那深澗裡,不時有瘴氣瀰漫,而且毒物極多,我是擔心你……」
「那你幹嘛不害怕?」
「我師父曾經告訴我,我先天有一種抗毒的異能,所以不怕毒物和瘴氣。」
「我也不怕。」
「你怎麼不怕呢?」
「因為我身上帶有玉女黑珠丹,服下能解毒。」
「那花豹也跟我們去怎麼辦?」
「我也餵它服下一粒呀!」
「它願服嗎?」
「我將一粒丹先喂兔子,然後再給它吃不就行了?要是你怕我看見你師父的劍譜,偷學你師父的劍術,那我就不去了。」
「翠翠,你怎麼這樣說呀!」
「那你讓我跟你一塊去找呀!」
豹兒沒辦法,只好依從翠翠。而且翠翠比自己機靈,兩個人尋找,總比自己一個人去尋找好得多。豹兒從心裡也沒想到怕翠翠看見師父的劍譜,就是自己一個人找到了,也會與翠翠一塊看一塊學,壓根兒沒想到怕翠翠偷學了去。他只是擔心翠翠的安全。現在翠翠既然有玉女黑珠丹,那就不必擔心了。玉女黑珠丹的化毒功力,他是知道的。
第二天,豹兒和翠翠帶著花豹來到深澗。這是名副其實的死亡之澗。每年春夏之交的季節裡,瘴氣毒霧瀰漫山澗內外,曾毒死了—些進山打獵的獵人。這也是使古寺附近幾十里之內沒人敢居住和少到的原因。這深澗離古寺西北方向五里之遠,並且要翻過一道險峻的山峰。可是深澗中盛產各種稀有名貴的藥材,它們都幾乎生長在懸巖峭壁之上。有的長了幾年,有的長了幾十年,不為人知道,就是知道,沒有極好的輕功也難以採摘。
方悟禪師所以在古寺中住下來,就是看中了這深澗中稀有名貴的藥材和這裡沒人敢居住。有人說,凡是有毒物瘴氣生長的地方,往往在附近就生長有一種能化解毒物瘴氣的奇花異草。方悟禪師不僅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是藥物的專家,善識各種毒物和解毒之藥。他憑著自己一身極厚的真氣,來到這深澗兩三次,很快就找到這種化解毒霧瘴氣的藥物。方悟禪師更意外地在澗中一處極不顯眼的地方發現了一個神奇的巖洞,而且更發現從懸巖下石隙中滲出來的水,流成小小的溪流,從巖洞中滲透岩石而流出去。
這巖洞初入洞時不大,只不過方圓一丈左右,有一條窄窄的通道。再深入山腹大洞,然後又有一條通道,直達懸巖峭壁上的一處小洞口。這小洞口上是懸石覆蓋,下臨深澗。準確的說,這不是洞口,只是這種奇巖洞的窗口。
方悟禪師以後不時來這巖洞,有時一呆就是兩三個月才出來,最後將深入洞中的通道用石封了起來,就是以後有人大膽闖入深澗,發現了巖洞,也不知道裡面有個更大的神奇巖洞。
方悟禪師將豹兒抱回占寺撫養時,從小除了用藥水泡洗豹兒、拍打豹兒的筋骨外,更讓他服下抗毒化毒的藥。日久月深,到豹兒七八歲時,已絲毫不畏懼深澗中的瘴氣毒霧,可以在深澗中任意來往。當然,豹兒身上這種抗毒能力,只可以抗深澗中的瘴氣毒霧,卻防不了江湖上那種經過人工製成的各種毒藥:因為江湖上的毒鏢、毒箭和什麼無力散之類的毒藥,是用好幾種毒藥和毒物混合而製成。尤其是武林中的獨門所制之毒,如四川的陶家、貴州的九龍門所製成的毒藥,豹兒是抵抗不了的,只可以減輕毒力,或者慢慢化解。但可以這麼說,豹兒即使沒有他們的解藥,也不會中毒而死或造成殘廢,只是在短期內不能動或昏迷而已。
在踏進深澗口時,花豹似乎有種本能的預感,知道深澗中有危險,不願進去了,也捎住豹兒和翠翠,不讓他們走進去。
豹兒感到驚訝,對翠翠說:「你看,豹兄弟也知道這深澗是不能進去的。」
翠翠摸撫著花豹說:「別害怕,你已服了一顆玉女黑珠丹,不會中毒的。」
花豹究竟是畜獸,不同人,不知道自己服下什麼解藥,仍不願進澗。豹兒說:「翠翠,它不願進去就算了!別勉強要它進去。」
翠翠只好說:「豹兄弟,那你就在這附近玩吧,等著我們好嗎?」
花豹目中似乎流露出懇求的目光,希望豹兒和翠翠別離開自己,也別進去。
豹兒看出來了,拍拍花豹:「豹兄弟,放心,我們沒有事的,你在這附近玩,我們會出來找你的。」
豹兒拉著翠翠進洞,走了幾丈之遠,回頭望望,見花豹仍蹲在洞口沒離開,目光似有擔心、不安之色。翠翠對它揚揚手說:「豹兄弟,我們會沒事的,你去玩吧!」
當他們走了幾步,之後,「呼」的一聲,輕風平地而起,花豹奔進來了,翠翠驚喜:「你怎麼也進來了?」
豹兒似乎更瞭解花豹的行動,撫摸著花豹頭上的豹毛:「豹兄弟,我知道你不願離開我們,願與我們同生共死。」
翠翠更是抱著花豹的脖子,親暱地說:「豹兄弟,今後我們三個,就生生死死,永不離開。」
豹兒說:「我們走吧!」
他們深入深澗,幸而這時已是秋末冬初時節,風高物燥,澗中空氣清爽。豹兒很快在山崖下—群奇巖亂石中找到了那個不明顯的巖洞口,人不能直立進去,要彎著腰進去才行。進去之後,人才能直立起來。
翠翠用狡黠的目光打量這巖洞一眼,這個巖洞比山谷中那個巖洞更小,四周儘是光滑的岩石,一眼就看穿了,根本沒有可藏東西的地方。翠翠的心已涼了半截,顯然劍譜不可能藏在這裡。她問豹兒:「這也是你經常來玩的巖洞麼?」
「是!有時我師父也來這巖洞坐的。」
「這巖洞有什麼好坐的?」
「師父常來這深澗採集藥物,累了就在這巖洞休息。」
「你師父也不怕毒霧瘴氣?」
「巖洞有個好處,只要在巖洞口燃起一堆篝火,不但可以驅趕毒霧瘴氣,連—些毒物也不敢爬進巖洞來。翠翠,我們在洞口燃起一堆火,以防萬一。」
「你想在這巖洞呆多久?」
「我們不是要尋找劍譜嗎?不限時間。」
「這巖洞有多大呵!一會就找完了,要那麼多時間?」
「那,那我們快找吧!」
於是他們又仔細打量四周和頭頂上的岩石,似乎沒有什麼,用手敲敲,也發覺不到岩石後面是空的,但他們卻發現了洞右左側的石壁上,有人刻下了一個不規則的圖案。翠翠問豹兒:「這是你刻的嗎?」
「不是!」
「你來玩時,石壁上有沒有這個圖案?」
「有。」
「是你師父刻下的?」
「我不知道。」
「哎?你怎麼不知道呢?你師父沒告訴你嗎?」
「沒有。」
「你也沒問他?」
「沒問。」
「噢!你怎麼不問問呵!」
「這也好問嗎?」
「要是這圖案不是你師父刻下的,一定有人來過這巖洞了!」
「誰敢來這裡?」
「既然你和你師父能來,別的人怎麼不能來?」
「他們不怕中毒?」
「你和你師父不怕,也會有人不怕。」
豹兒不出聲了。翠翠又說:「所以我們要弄清,這圖案是你師父刻的,還是別人刻的。」
「弄清楚又怎樣?」
「再弄明白這圖案是什麼意思。」
「這麼一個圖還有意思麼?」
「怎麼沒有意思?一個人總不會閒得無聊,跑到這巖洞裡來刻這麼一個圖案吧?」
豹兒心想:這圖案有什麼意思呵!但翠翠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他不由得打量這圖案起來。好—會,豹兒突然說:「這圖案是我師父留下的!」
翠翠說:「哦!怎麼會是你師父刻下的呢?」
「這圖案的指力,與我師父在古寺旁的一塊岩石所留下的指力一樣。」
「你認清楚了?」
「絕沒有錯,—樣。」
「那麼說,你師父留下這個圖案必有用意,說不定是指示他老人家的劍譜就藏在這巖洞裡,或者在這巖洞附近的一個什麼地方。豹哥。你再仔細看,這圖案有沒有你以前曾見過,或者跟這圖案相似的一處地方?」
豹兒又看了半晌,搖搖頭:「我看不出。」
翠翠卻說:「我看出來了!」
豹兒驚喜:「你看出來了?」
「這圖案就是這巖洞的圖形。」
「不錯,不錯,是這樣。我師父在石壁上刻這圖形是什麼意思?」
「豹哥,你有沒有注意?這圖中有一道刻線特別的細和淺,不像別的刻得那麼粗和深。」
「大概是師父刻到這裡沒力氣了吧!」
「你師父他老人家功力那麼深厚,怎會沒力呢?」
「翠翠,你是說——」
「我是說,一定有用意。這道淺淺的刻線在這巖洞的西北處。豹哥,我們再看看西北面的石壁有什麼不同之處。」
豹兒打量了巖洞西北面的石壁:「好像沒有什麼不同呵!」
「要是沒有什麼不同,我們就要到巖洞外面的西北方向找找看了!豹哥!你最好用掌力推石壁一下。」
「好!我推!」
豹兒雙掌按在西北面的石壁上,暗運真氣,用勁一推,似乎有些動搖。翠翠說:「豹哥!恐怕這石壁有些古怪,你發掌勁呀!」
「翠翠,你帶花豹出洞去,以防意外。」
「有什麼意外呀?」
「我怕用勁一推,這巖洞會塌下來。」
「那也好,你可小心了!」
「放心,真的倒塌下來,我會躍出去。」
翠翠帶著花豹走出巖洞。驀然間,便聽到「轟」的一聲巨響,巖洞有灰沙碎石衝出來,巖洞口並沒有倒塌下來。翠翠急衝進巖洞,一看,豹兒似木雞般地站在那裡,而他前面,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小洞口。
翠翠看得又驚又喜,急問:「豹哥!你怎樣了?」
「我,我沒怎樣。」
「你沒受傷?」
「沒有!」
「那你幹嘛呆著不動?你不怕嚇壞我嗎?我還以為你受了傷哩!」
「翠翠,我是驚愕這面石壁怎麼用勁出力一拍,就倒塌下來,露出這麼個洞口。」
「那還用說,裡面準是你師父收藏劍譜的地方了!我們快進去找找。」
到底他們找到方悟禪師收藏劍譜的地方沒有?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