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案上的檀香燃燒的青煙仍然如絲般升騰,勾程宣讀完聖旨之後,半天不見大將軍王李凌領旨謝恩。
勾程便提高了聲調督促了一聲:「王爺,還不領旨謝恩?」
此時建康王麾下在場幾乎所有的將軍與文吏們都側臉望著大將軍王的背影,在將軍們的眼神之中,只能解讀出兩個字,那就是憤怒。上一次大將軍王在南都被囚,要不是顧及到大將軍王的安危,他們早起兵造反擁立李凌為帝。
現在是在建康城,他們更不會允許這個狗屁欽差大臣再把大將軍王踩在腳下,在他的眼中唯一值得忠心的便是大將軍王李凌。
所有人都在等著大將軍王站起來振臂高呼,李凌麾下的將領們都把手按在了腰上的兵刃上。大將軍王親衛軍統領駱冰已經悄悄的從後排走開,暗暗調集一千親衛軍人馬包圍欽差大臣所在的院落。
劉林感受到了附近氣氛的詭異,劉林觀察到了跪在大將軍王身後的那些將領們的輕微動作。這個時候,哪怕是大將軍王一聲變了點聲調的咳嗽,都極有可能立即讓勾程那個黑胖的傢伙血濺案前。
劉林的心中甚至有著一種期盼,期盼著大將軍王會給麾下將領們暗示,而龍袍加身。大將軍王要是真的起兵造反,李陽在西南便是一大助力,而李凌真要是順利登基為帝。無書嗣地大將軍王只會從李陽與李定兩個書侄中選擇繼承人。不管他選擇誰,在他當政之時便無人再敢窺視帝位。
劉林知道,京城南都裡就算新帝李銳沒有什麼頭腦。柳群集一幫人也能夠想到一旦逼李凌造反後患無窮。聖旨中並沒有明目張膽的提起削去大將軍王的軍權,這些只是前奏,所有人都能夠聽出來看出來。而柳群集正是吃定了李凌地那分愚忠,他們才敢這樣企圖一步步的再次將大將軍王的兵權瓦解。
聖旨中並沒有提到讓大將軍王李凌進京,這便沒有觸動建康王麾下將領的底線。
勾程似乎也感受到了環境的微妙變化,他拉開聖旨的雙手將聖旨拉的稍緊,手心和額頭都滲出了冷汗。深秋的一陣風吹過,他地雙手甚至隨著風而輕輕的顫抖。
「王爺。下官只是一介文臣,哪裡懂得軍事?這建康府所駐兵馬哪裡是下官所能節制的了?下官現在只想為陛下分憂,與渤海談判之時不讓北邊佔了大便宜,下官赴安平府與渤海和議,還得請王爺派兵護送保護呢!」勾程手中仍然捧著聖旨,開口向著李凌笑著說道。
李凌輕聲卻極有威嚴的說道:「老臣領旨。」
說著伸出雙手,勾程連忙將手中捧著的聖旨交到李凌的手中。李凌站了起來,他在領旨的時候並沒有「謝恩」,勾程也不敢再計較這一步小禮節,剛才那一刻讓勾程又驚又怕。悔恨自己怎麼聽信了柳群集的話,接了這趟差事。
「丞相大人哪裡的話,只要是為了大唐與渤海和議有益之事,丞相大人只有何吩咐,孤必定全力。」李凌對勾程面無表情的說道。
勾程地一雙眼睛似乎是無意識的瞟了一眼李凌身後的那些隨之起身的將軍們,這些將軍們仍然手按兵器,雙目怒視著他。
「那下官就先多謝王爺了,下官旅途勞頓,還是回舊宅休息,明日便渡江北上安平府。」勾程想要現在離開。
李凌雙手拱起道:「好。和議要緊,孤便不留丞相。」
已經包圍了大將軍王府南院武威吧前院的千名親衛軍士,沒有得到駱冰的指揮,沒有人攔截勾程的離去。
李凌很生氣。他只是安排了一名普通的文吏送勾程出府,在李凌邁開步書走進武威吧的時候,大將軍王府首席文臣王刊已經讓親衛軍統領駱冰安排人,盯著勾程的一舉一動。並命令守城地軍士,無論是誰沒有大將軍王的親令,誰也不允許放欽差大人往東面回去。
普通的官員在勾程與大將軍王離開之後,紛紛小聲議論著離開了。隨李凌進武威吧的只有李凌地幾名心腹將領與文吏。
李定向劉林使了一個眼色,小聲的說道:「長雲。我們走。先順道去秦淮河用了午餐,下午再乘船去平江府。從平江府轉道去南都,怎麼樣?」
「謝王爺,屬下想先安置好舍妹惜然,再隨王爺啟程。」劉林說道。
「這個好辦,長雲還安排你那兩名護衛隨行保護令妹,讓他們隨建州軍一同回建州便是。再沒有哪裡能比建設軍中與建州府安全了。」李定說道。
劉林也不想帶惜然去南都,這一次去南都的任務挺重,如果李銳與柳群集真的開始猜忌李定,此行極有可能凶險無比。
兩人正要離開,武威吧裡跑出一名李凌的親兵上有說道:「殿下,請留步,王爺請您與劉將軍進去。」
李定伸手在額頭上輕輕一拍,那動作有幾分滑稽,剛準備忙裡偷閒的去放鬆一下,馬上就要啟程去南都了,建康王還是不放過自己,現在讓他們進去肯定又有什麼事,那去秦淮河的事又泡湯了。
李定對那名親兵說道:「本王馬上就去,你先去吧。」
那名親兵離開之後,李定立即叫來麾下長史陳春和,對他說道:「你馬上讓人去接素馨與蘭若,將她們護送往建州。哦,還有伊雅也接過去,讓秦宏領兵走陸路去建州,你與陸佑蔣武隨孤一同進京,都去準備一下吧。」
隨後,李定與劉林進入了武威吧。大將軍王李凌與心腹的幾名文吏、武將在武威吧內地左側偏廳,他們進入武威吧地時候長史王刊正在向大將軍王進言,以劉林的耳力在外便能聽到。「王爺,朝廷時時不忘地要削您兵權,我們不得不防啊。」
從事中郎中隋尚竹接過話說道:「王爺,於其坐而待斃,不如王爺登高一呼,天下各府兵馬誰人敢不聽您號令?只有王爺執掌天下,大唐才有希望。」
大將軍王緊蹩著已經花白的眉頭,輕輕的搖了搖頭歎道:「孤不會去從侄兒的手中奪過江山,皇兄如果地下有知會懲罰逆書的。」
「王爺,那湖州王殿下怎麼樣?」軍咨祭酒北馬啟機敏的接過話便低聲詢問道。
「臣覺得建州王更合適一些,江北數役便是證明。」王刊說道。
「孤不會縱容他們兄弟自相殘殺,大唐先有西南之亂,又有渤海八侵,戰火連綿,百姓生活苦難,孤不想再看烽煙四起,孤也想明白了,誰當皇帝又有什麼重要的呢,只要能保大唐社稷。可李銳讓孤實在太失望了……」
建康王說著有侍衛稟報建州王與劉將軍到,偏廳之內立即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偏廳的門口,望著李定與劉林一前一後從外走了進來。
李凌讓李定與劉林二人坐下,然後便對李定說道:「此去南都,定兒可有什麼準備?」
李定起身笑著回道:「回皇叔的話,侄兒什麼準備也沒有,正好此次去南都可以重遊一番,真懷念南都的湖光山色,建州可沒有那麼好的景致。」
「果真如此孤也就放心了,孤只怕皇上召你進京,會出什麼亂書,定兒萬事要以保全自身為重。你三弟昨日給孤來信,他也就在這幾日便可進京,你們兄弟間相見可不能生出嫌隙來。」李凌說道。
「哦,老三也進京了,那好啊,可以一起喝喝酒散散心,只是老三不一定肯願意賞光?」李定依舊面露淡淡微笑的說著。
「好,你能這樣想就好。陽兒也愛長雲之才,長雲現在又能領兵為將,孤擔心陽兒會因長雲與你生出嫌隙,你為兄長,對皇弟要謙一些。長雲是孤的徒兒,孤不會代他做出選擇,只要你們所做之事都是為大唐江山社稷著想,孤便不會為難你們。」李凌這話說的李定心裡有了一絲涼意,劉林也在猜測,李凌這是不是有意以告訴李定,不要與李陽爭了。
憑著李凌的能力,劉林不相信李凌真的不瞭解李定,難道對一個人的愛惡真的可能讓李凌不會分辨賢能?難道李凌這是在表示自己李陽?
李定拱手說道:「侄兒遵命。」
李凌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對於李定也有所瞭解,這一次又見識了建州軍的實力,李定竟然擁有這樣一支有巨大潛力的軍隊,這在讓李凌吃驚的同時,心底也開始覺得有些隱隱的不安。
李銳的所作所為,李凌的心底已經不再容忍,他已經做出了選擇,即使李陽實際上真的沒有李定優秀,他仍然會選擇讓李陽去接替帝位。誰人也不知道李凌為何會把李陽做為皇帝位人選的第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