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林小聲的吩咐關諒一定要按自己先前的安排去做,繞開陷阱位置,向蠻民的方向緩緩走去。嚴顯緊隨其後,劉林到達蠻民頭目面前的時候,嚴顯還差十幾步。
劉林向著蠻民頭目一拱手,頭目回禮,同時也示意劉林往回看。
嚴顯是劉林安排要跟來的,他的身手算是四名護衛中最敏捷的一個。
「納蘇土司不會連伺候劉某的一個隨從都不讓帶進山寨吧?」劉林疑問道。
蠻民頭目表情很為難的搖了搖頭說:「劉大人,小的只能按土司老爺的吩咐去辦!這個隨從進不得山寨!」
「哦?幸好本官此次上山,只是為了與納蘇土司商談,也不是攻寨……帶不帶人其實都一樣,走吧!」劉林說完,向著嚴顯揮了揮手,嚴顯立即退了回去。尾隨著已經開始撤離的關諒一行人下山去了。
蠻民頭目在聽到劉林清晰的說出「攻寨」兩字的時候,頭皮一緊,眼底中顯露出一絲輕蔑的神色。劉林觀察入微,也不知道這頭目為何會有這樣的眼神?
山道兩側的茫部族兵悄無聲息的隱退進樹林之中,只有那名頭目及四十名族兵引著劉林一直前行。劉林走的不快,山路很陡,他一邊走著,眼睛的餘光已經為自己搜羅了最隱蔽的下山路徑。
兩側的樹林中,一個個陷秘的據點都沒能逃過劉林那雙銳利的眼睛。而那些平靜的幽暗山道上,暗藏著的機關陷阱,不但令劉林觸目驚心、心底發寒,更是本能的產生了一絲恐懼。
蠻民們習慣於登上行路,無法忍受劉林的龜速。劉林越走越慢,累是肯定的。以他的體能,登山過程中又一心二用,聽覺和視覺異能已經發揮到了極致,連昆蟲在繃緊的機關弦上爬行時發出的類似樂音一樣的細微聲響,都沒法逃過他的聽覺。
蠻民頭目連道幾聲,「請!」並側著身體伸手給劉林引路,劉林卻乾脆站在了原地,一手叉在腰上,另一隻手輕捋了一下額頭,像是在擦汗。
「劉某一介讀書人,我要休息一下,實在是走不動了。」劉林說。
「劉大人,前面就是寨門了!土司老爺還在等你呢?」蠻民頭目勸著劉林,「還是堅持一下吧!」
「唉,就休息一會,我喘口氣……」劉林不願意挪步,他其實已經看見了寨門上點燃了四根火把。憑他那簡直不是人的眼力,可以藉著那點火把的亮光,看清竹子編砌起來的竹門與竹製的簡易城牆。竹牆約有四人高,竹牆頂部的後面有一平台,可供守寨族兵通行。平台下面,橫向每隔三四步便留有一個長寬各約一尺有餘的射擊孔。每個射擊孔後面,都佈置了簡易了竹弩,一根根削尖的碗底粗毛竹伸出了射擊孔處,加上城牆底部雜亂處刺的竹矛,把茫寨的竹牆裝扮成了個不好惹的刺蝟。
片刻之後,劉林已經搞明白了寨外圍竹牆的構造與死角,利於隱蔽的位置劉林並沒有發現有人潛伏。
劉林才再次邁開了腳步。劉林雖然不會武功,可身手敏捷異常,夜行陡峭的山路雖然不能說是健步如飛,也可以算得上是如履平川,不過他仍然顯示出一種疲累的感覺。
一行人到山寨大門外時,大門開啟,寨內石階山道一側,每隔十來步便有一族兵舉著燃燒的火把。
又走了百多階,才到了茫寨的主要區域。
這裡是山頂之上的一片較寬闊的平地,以茫寨所處的山勢,這樣平整的山頂極為少見。
茫寨所在的主峰與整條山脈的連接僅僅是西北部山腰位置,正北部是一面近似懸崖的峭壁,其餘三面山腳都是地勢起伏不大的地帶。茫寨據險而守,藉著陡峭的山勢建寨,就以劉林的目測,這一路走來,山寨中的族兵應該不會少於兩千。
前次宣節校尉鄭縱在寨中抓回納蘇土司之子,那是發生在納蘇-阿克裡不在寨中的情況下。茫寨雖然有族兵,當時無人做主,也不敢公然與官兵對抗。
後來納蘇土司糾集五百人的茫部族兵,從北門衝進秀山縣城,一名從九品的歸德執戟長被打斷了腿。他們強闖大牢,毆打獄卒,救出六人。駐守在秀山城內的兩百府兵,趕到大牢的時候,人已經被茫部族兵救走。
原縣令伊東見事態惡化,也不知道躲到哪去了。縣丞縣尉都找不到人影,只有捕頭關諒帶著二十幾號捕卒支援大牢。不過這二十幾人只是杯水車薪,不但不能阻止蠻民族兵救人,還讓別人暴踩一頓,幾名捕卒險些喪命。
這兩件事,激化了本來就已經緊張的蠻民與官府之間的關係,雙方都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程度。這個時候,只要有一點點風吹草動,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茫寨中的房屋用的主要材料都是竹子,土司的住所外圍有一道低矮一些的竹柵欄,裡面便是竹樓、竹廊與竹梯。一眼望去,整個茫寨的最中心位置的竹樓錯落有致,通過竹廊與竹梯進行連接。
劉林隨著引路的蠻民族兵頭目登上有彈性的竹梯,沿著竹廊進了一間稍大一點的會客廳。廳內竹椅與竹几放成兩排,有一個人正靠在主人的位置。此人臉黑無須且長的粗壯,他的一隻腳高高的擱在一旁的另一把竹椅上。
「劉大人,呵呵……有失遠迎,請坐!」納蘇土司直到劉林踏入會客廳內才站起身來說。
「不必多禮,想必納蘇老爺也知道本官此行的目的了?」劉林說著在納蘇對面找了張竹椅坐下。
納蘇土司端起丫鬟奉上的熱茶,對著劉林道了一聲「請」後,似笑非笑的說:「劉大人,不是在下不相信你所說的話,現在我族與官府勢同水火,恐怕不會如你所想那樣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