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疾速飛過的弩剪幸好只是袖弩,箭矢長約三寸,箭矢穿透了劉林的右掌,在他的臉側掠過,濺起一蓬血雨。
手掌已經麻木,剛才磨傷的創口被弩箭洞穿過後,包裹的沾血手帕被撕裂。
「長雲!」李陽驚呼。剛才劉林要不是在關鍵的時候推開了李沫,這一箭恐怕將會正中她的後腦。
跌坐在牆角的李沫被嚇的閉上眼睛尖叫出聲,可立即又睜開眼睛,在沾染鮮血的青石板上爬向劉林。
「別過來,公主請就在那裡……」劉林伸手制止李沫往自己的位置來,她現在所處的牆角位置正好被巷中一戶人家的院門門廳側牆給擋住了。
劉林的右手上悲翠戒指閃爍著只有他一個能夠看到了淡黃色的光芒,那如光芒中如星光一相點點落下的潔白的元素物質,附著在他掌心傷口處。傷口竟然奇跡般的止住了血,李陽和李沫只看到劉林的傷口沒有再流血,卻看不到這神奇戒指所有的奇異功能,俱是覺得又吃驚又幸運。
又有幾名弩箭手在馬頭牆上探出了頭,劉林的左手速度奇怪的向著弩箭手探出腦袋的位置指去,一束束光箭擊穿他們探出的腦殼,留下一個沽沽流出鮮紅血液和濁白腦漿的孔洞。
李陽睜大了眼睛,今晨還聽皇叔說過劉林是一個內力雄厚的高手,可現他左手射出的光束居然比連弩都要快,還是那樣的精準。
這是什麼樣的內力武功,居然強悍到這種地步,他一個人甚至比一個大型的機關連弩都要利害,機關連弩只能用於大規模的戰役,其有效精度很低,想比之下,劉林這樣的人真是千載難得。這樣的人能文能武,凡事又有先見之明,要是能忠心為己所用,那何愁心中的大業不成?
劉林的耳朵在聽著遠處的動靜,李沫的一雙眼睛始終盯著他拖在衣服邊的鮮血淋淋的右手,眼中噙滿了淚花。她根本沒有因為發現劉林是一個高手而感覺高興,她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劉林那只被弩箭擊穿的手掌。
劉林猛的左手指向頭頂上空,一道光箭射出了,一名面戴黑巾身穿革制弩弓手服的偷襲者,捂著被光箭洞穿的脖子墜落在劉林的身後。弩弓掉落在了李陽的腳下,李陽撿起弩弓打量了一下弩身,弩身之上居然沒有任何製造印記和所屬軍隊名稱。弩弓在大唐和渤海國均屬於軍中的專用武器,民間不允許私自製造有擁有弩弓。大唐和渤海兩國所使用的弩弓之上都標有所屬軍隊的名稱或製造地的名稱。弩弓是暗殺最好的利器,而這偷襲者使用的弩弓竟然什麼印記也沒有。
李陽從死去的弩手身上箭筒中取出弩箭,拉弦填箭動作十分熟練,他靠在了劉林的身後,與他兩人同時分擔起這小巷中李沫的警戒保衛。七名親衛士兵和轎夫也立即擁在李沫的周圍,為保護公主而組成一堵人牆。
劉林呼了一口氣,終於聽到了大隊人馬的聲音,不過這聲音是從他們的身後大街上傳來,而並非皇城的方向。劉林知道這不是皇宮的禁衛,那只有可能是建康王的親衛軍了。偷襲的賊人不可能在襲擊他們的時候把力量分成兩股,而這股人馬劉林通過馬蹄聲可以分辯出是近百人的騎兵,與建康王帶入京的親衛軍人數相若。
「殿下,援軍到了。」一名李陽的親兵在巷口看到了建康王的親衛軍。
劉林偏過身子,從牆角看到了那支援軍,正是由懷化中朗將孫思雷率領的建康王親衛隊。百騎親衛有半數手持硬弩,其餘一律鐵桿長槍。他們身上的黑色盔甲上沾染了鮮紅的血跡,看樣子在來到這裡之前遇到了激烈的戰鬥。
孫思雷率領的親衛軍鬥志昂揚,均是百戰之士,憑著密集的弩箭開道,長槍騎兵隨後衝向了街角的阻擊者。
孫思雷沒有下馬,瞟了巷內幾個人一眼,便帶著騎兵衝向前去,最後面還有十來個持弩的親衛士兵跳下馬,圍在了李陽他們的外圍,警戒著,以防混亂中敵人潛伏的弩弓手。
前方皇城方向傳來了大隊人馬的腳步聲和馬蹄聲,禁軍中調出的一千人馬已經殺到,配合著孫思雷的騎兵前後夾擊,逃上屋頂的幾個阻殺弩弓手也被建康王親衛射殺。沒有一個敵人逃掉,幾個負傷的敵弩弓手在禁軍和親衛騎士俘虜他們之前都服毒自殺。
戰鬥結束,孫思雷快馬回到小巷口,下馬跪在李陽的面前,「殿下,末將來遲,請殿下責罰!」
「孫將軍快快請起,你們來的正是時候。要是今天長雲不在,後果不堪設想。」李陽伸手虛扶孫思雷,孫思想抬頭看著一旁受傷的劉林。他那右掌還包裹著一條破爛的手帕,已經分不出手帕本來的顏色。
孫思雷有點納悶,這一個鄉試舉人能幫忙什麼?
「三哥,快給他找個大夫啊!」李沫心痛哭叫起來。這個時候劉林麻木的手掌已經開始感覺到了鑽心的疼痛,劉林雖然自認不是英雄豪傑,也不是大俠硬漢,可身為一個大男人,自然不能輕易讓自己落淚。
強忍著手掌傳來的巨痛,劉林的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衣服都已經濕透了,整個人冒著一股淡淡的白色水氣。
「快,快去請御醫!」李陽吩咐一名親衛火速前往御醫院。
「我還好,血已經止住了。」手掌被弩箭洞穿,右手的五指暫時失去了活動的能力,這麼短的時候創口的血液居然自動凝結。這要在別人的眼中簡直是奇跡,可劉林知道這都是那枚翡翠戒指的功勞。
「長雲身上的怪事可真多,你的那種奇異的內力真氣攻擊,本王從來沒有見過。還有好像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手掌幾乎被射爛,這樣的創口都能自動凝血,長雲真不是一般人哪,難怪皇叔竟然破天荒的收了你做徒弟。」李陽已經安排親衛去請太醫,在劉林的身邊感歎著。
長街的盡頭馳來了一騎,馬上人穿著紅色的宮衣,快馬穿過收拾殘局的禁軍來到了李陽和劉林他們所在的巷道口。
來人正是當今皇帝身邊寵信的一名年輕的宦官,御書房首領太監高本慶。
「聖旨到,湖州王李陽、平江公主李沫接旨。」高本慶那尖細的聲音唱喝起,李陽、李沫及劉林、孫思雷等眾人皆跪伏在地上。
「宣吾皇口諭,湖州王李陽、平江公主李沫及建康鄉試舉子劉林速速進宮見駕,飲此!」高本慶宣讀完皇帝口諭見李陽還愣在地上沒有謝恩,瞟了一眼地上跪著的眾人,聲音提高了八度又說:「湖州王還不接旨?」
李陽心裡還在想著,怎麼援軍來的那麼慢,可這口諭來的倒極快,皇帝居然已經知道一行人中有劉林的存在?
「兒臣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成歲!」……
接旨畢,高本慶忙陪著笑臉上前跪下給李陽和李沫行了禮道:「小慶子給湖州王殿下和平江公主殿下請安,兩位殿下受驚了,可曾受傷。小的在宮中聽到了殿下遇襲的消息坐立不安,特向陛下請了宣口諭的差事,想要早些確認兩位殿下是否安好。還好殿下吉人天祐逢凶化吉,實乃大唐之幸啊!」
李陽面露感激之色,扶起高本慶,小心的說:「多謝高公公掛記,小王定當厚報,還請公公引路進宮。只是劉舉人他現在手掌受重創,血跡斑斑,貿然進宮恐有礙聖目。」
「小的真是愧不敢受殿下賞賜,只有先給您磕頭謝過了。」高公公一聽李陽說有厚報,立即臉上堆的笑朵桃花般燦爛,忙著又給李陽跪下。
「快起來,你我不必拘泥這些規矩。」李陽虛扶著高本慶說。
「殿下,皇上有了交待,劉舉人怎敢抗旨不遵?傷口清洗包紮一下,就可以進宮了。」高本慶說著看了一邊受傷的劉林。
隨後而至的兩名老太醫,給劉林清洗包紮傷口時連呼奇跡,被弩箭重創的筋脈和骨胳都已經自動連接到了一起,恢復速度之快根本不像是新鮮的傷口。他們又看不出原因,只能說劉舉人乃奇人。
在御書房外,劉林已經聽清了建康王李凌的聲音,另外還有兩人,應該其中一人便是當今的皇帝陛下。
皇帝的御書房中,高本慶通傳李陽、李沫和劉林入內。三人進殿後伏地三跪九叩,山呼萬歲之後,李陽和李沫才發現原來建康王李凌和禮部尚書卿居正也在御書房中。
李陽和李沫又拜見了建康王,李陽拜見了卿居正,卿居正也給李陽和李沫行了禮。原來李陽的正室王妃是卿居正的獨女,卿居正是李陽的岳父。只是礙於皇子的身份,這個岳父也得給女婿行禮。
「都起來吧!」皇帝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憔悴和蒼老。
三人謝恩,皆立於下首一側。
「建康王已經向朕稟報了陽兒沫兒畫舫途中受襲的事,要不是建康王火速趕來見朕,朕居然還不知道在南都城內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會出現這樣的一幕。我大唐的皇子和公主竟然會遭人阻擊,險此要了朕一子一女的性命,南都府尹和守備將軍拿下問斬,咳咳……!」皇帝越說越憤怒,一掌拍在椅前案桌上,不住的咳嗽起來。
「皇上息怒,保重龍體啊!」建康王拱手道。
「讓我怎麼能息怒?陽兒可知道阻擊你們的是什麼人所為?」皇帝問。
李陽忙跪於地上回道:「稟父皇,兒臣也是在畫舫之上與建康舉子劉林一起參加沫兒舉辦的文會,劉林發現鄰近的畫舫上有人異常,兒臣遂安排了親衛排查可疑人等。沒想到那此惡人竟一觸即發,企圖截殺兒臣及劉林,擄走沫兒。途中幸虧劉林捨身保護,才等到了皇叔的親衛和禁軍的救援。截擊兒臣的賊人被俘者全都吞毒自盡了,使用武器也沒有印記,這些人是什麼人尚無一點頭緒……」
「豈有此理!」皇帝震怒,一兒一女遭人截擊,竟然還不知是何人所為,天家的尊嚴受到了嚴重的挑釁。「前幾天,建康王遭遇阻襲,而偷襲者也不知是何人指使,今天又遇到這樣嚴重的事件,是不是朕老了,朝中的某此人覺得朕已經管不了這大唐江山甚至是南都城了?」
「臣弟請命徹查此事!今科殿試在即,南都城內實不能再有此類事件發生,弩弓沒有印記,他們會不會是北面的人。」建康王請命道,言下南都城內科舉之事只是個幌子,大唐立儲才是壓倒一切的大事。
「二弟你新傷未全愈,這件事朕自會安排人查辦,你還是好好養傷吧。」皇帝沒有准李凌的請求,把目光又投向了在李陽身側立著的劉林。
「你就是建康鄉試的解元?」皇帝問。
劉林忙跪下回道:「回陛下,草民正是建康鄉試舉子劉林。」
「好,我聽沫兒和建康王提起過你,你的《少年大唐說》朕讀了,確感振奮人心。大唐有你這樣憂心國是的舉子,朕心甚慰!今日你在陽兒沫兒遇襲時捨身相救又立大功,你有什麼要求嗎?儘管提來,只要合性合理,朕自然會恩准予你!」皇帝說話的聲音威嚴中帶著一絲溫和,剛才的慍怒之氣似乎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