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裝 正文 第五章 去北方 第二十一回合 摩利爾的決意
    位於濱海區山頂大道邊上的光明與律法之神,輝煌之主阿蒙拉的神殿「晨曦之頂」即使在夜間也是燦爛奪目--終年不滅的火炬和魔法聖光將這座恢宏偉岸的白色神廟點綴的神聖莊嚴,同時也在圍繞著神廟的溝渠中流淌的潔淨泉水上映射出太陽般的光輝。

    菲歐娜跳下馬來,連韁繩都沒顧得上系就向從台階上走下來的戰士問道:「查理怎麼樣?」

    戰士搖了搖頭,剛毅的面容上浮現一絲悲慼。

    「該死!」菲歐娜猛的一揮手,咬牙切齒的說道:「願輝煌之主燒盡那些惡徒的靈魂!」

    「菲歐娜,我們應該首先祈禱查理的靈魂在光明中得到安息。」卡辛姆的語氣中微微有些批評的意思:「為惡者必將受到懲罰,但是現在我們不能操之過急。」

    菲歐娜咬著嘴唇,同僚的噩耗和無功而返的失利顯然讓她心緒難平:「可是……可是每一天都有人在因為那些為惡者的私慾而蒙受苦難!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

    「菲歐娜……」卡辛姆沒再多說什麼,率步踏上潔白的大理石台階:「走吧,先去送我們的朋友一程。」

    葬禮簡單肅穆,阿蒙拉的高階牧師最後點燃了查理身下的柴堆,讓犧牲的聖武士籠罩在一片潔白無煙的烈火之中--阿蒙拉的信徒相信,他們的靈魂將在這聖潔的火焰中前往光明之境,陪侍在輝煌之主和他的女兒黎明女神地左右。

    在整個葬禮儀式中。菲歐娜的拳頭一直捏的緊緊的。

    然後她沒有回房間,而是獨自一人來到晨光騎士團駐地後的練習場。不過空曠的練習場內已經有一個人在那裡了。

    「米利亞姐姐?」菲歐娜看清那個纖細的身影後快步走過去.有些驚喜的說道:「我剛才沒看到你,我還以為……」

    米利亞回過頭來,勉強笑了一下。短短幾個月不見,她好像一下子成熟了許多。穿著便服,頭髮也剪短了,依然帶著男子般的英氣--只是目光中從前那種堅定地狂熱幾乎已經看不見了,增添的是一種迷茫的憂鬱。

    「怎麼還沒去睡?一定很累了吧。」米利亞輕輕的說,似乎怕驚動了什麼似的:「還是早些休息吧。」

    「怎麼能睡得著?」菲歐娜憤怒的說。但是隨後聲音中很快帶了點哭意:「查理白白犧牲了!現在那些惡棍仍然逍遙法外,我、我今天晚上甚至還把殺害查理的兇手放走了!」

    米利亞撫摸著身邊武器架上的刻痕。這痕跡還是當年她和菲歐娜他們幾個小丫頭每月都要比著量身高地時候刻的……不過最高的那道總是喬森的。人一生中究竟要承擔多少傷痛,才能懂得珍惜曾經美好的回憶?

    「米利亞姐姐!你不要再消沉了!」菲歐娜突然又走近一些,用藍寶石一樣的眼睛盯著米利亞,兩張俊俏的臉龐幾乎要湊到一起了:「你是我們中最有天分的啊!幫助我吧,我們同心協力,一定能掃除深流城中地邪惡!」

    「我?」米利亞愕然,隨即低下頭去:「不……我不行。你知道。我現在已經失去輝煌之主賜予我的力量了……這是對我的懲戒,懲戒我已經不在堅定地心靈,菲歐娜,你知道……沒有信念的手是沒有資格揮劍的……」

    菲歐娜氣惱的打斷了她的話:「我們都知道,輝煌之主沒有懲罰你!黎明女神也沒有!神殿地牧師們不是已經通過儀式證明這一點了嗎?神聖的力量仍然在你體內,等待著你釋放它去打擊罪惡!米利亞姐姐,喬森的犧牲不是你地錯!」

    聽到喬森,米利亞的神色更黯淡了些:「可是我甚至不知道他犧牲的意義是什麼……」

    「我不能再讓你這樣猶豫下去了!」菲歐娜突然從武器架上取下兩把沒開鋒的長劍。將其中一柄塞給米利亞:「你再這樣的話,輝煌之主真的要拋棄你了,米利亞姐姐!」

    「菲歐娜。你……」米利亞還沒反應過來菲歐娜要做什麼,後者已經舉起長劍:「我要告訴你,你仍然能夠揮劍!像以前一樣,我們來比試一下吧!」

    「等一等,菲歐娜……」

    但是菲歐娜的劍已經好像電光一樣劈下來了。

    米利亞只好迎戰。菲歐娜步步進逼。攻勢好像暴雨一樣迅急,米利亞不得不接連後退暫避鋒芒,她沒有反擊的意思。只是雙手持劍固守著,期望菲歐娜能盡快停止。

    少女的身影在練功場內舞動交錯,好像一對星光下飄然欲飛的蝴蝶。

    菲歐娜一劍砍來,米利亞像先前許多次抵擋劈砍那樣舉劍相迎--「錚」的一聲脆響,半截練習長劍飛了起來,米利亞痛呼一聲。

    「米利亞姐姐!」菲歐娜扔下劍,扶住撫著肩膀蹲在地上的米利亞。

    「米利亞姐姐,對不起……我帶你去找牧師吧!」菲歐娜內疚的說。燭火照耀下,米利亞象牙色的潔滑肩膀上已經瘀紫了一大塊,幸好應該沒傷到骨頭。

    「沒事的,不要擔心。」米利亞掩上衣襟,傷處火辣辣的疼,半邊身

    些發麻了:「已經這麼晚了,還是明天再說吧。」

    「該死,治療藥水呢?」菲歐娜坐在床上,賭氣的用腳跟將箱子用力踢回床下:「我記得明明在這裡的……」

    「是我不小心啦。你忘記了?以前我還不小心打破過你的頭呢。幸好沒留下傷疤……好了,快睡吧,我該回去了。」米利亞微微一笑,站起身要走,卻被菲歐娜拉住了衣角。

    「是啊。」菲歐娜幽幽的說:「那時候我總能看穿你地進攻套路,還嘲笑你。後來你為了教育我不要這麼狂妄,就把我的劍砍斷了。」

    她扯著米利亞重新坐下:「於是我就賭氣跑出城去,讓大家找了好久……後來你把自己的劍賠給我,還一連哄了我半個月,天天陪我睡我才原諒你的……」

    「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助……米利亞姐姐。」菲歐娜索性躺下來枕在米利亞腿上:「你知道麼?今天我衝進紅袍法師和黑市商人交易毒品的酒館的時候,他們居然……居然指使酒館裡的女人和小孩子攻擊我們。那些小孩是那麼瘦……但是他們全都因為毒品地煙霧和幻術而神志不清,把我們看成不共戴天的敵人,發瘋似的向我們攻擊,掩護毒品販子們逃跑……查理就是在試圖不傷害孩子們的時候被那個紅袍法師的邪惡魔法擊中的!」

    「而這樣一群該永遠在烈火中哀號的混蛋。我竟然對他們無可奈何!我在那個紅袍法師逃進據點之前抓住了她,但是……但是最後退縮的居然是我!米利亞姐姐,在輝煌之主地照耀下,我們怎麼能允許這種人存在?法律難道不應該保護善良的人們,並以我們的手實行麼?卡辛姆老師有太多顧慮,我理解他,他要考慮到深流城的領主和貴族們的想法,但是那些傢伙永遠把紅袍法師交納的稅金和魔法禮品看得比深流城人民的幸福還要重!『沒有證據』。『要沉住氣』,我真是聽夠了……幫助我,米利亞姐姐,我自己一個人很孤獨……」

    米利亞撫摸著菲歐娜的金色長髮。

    「沒事地,別想那麼多……睡吧,菲歐娜……」

    安東老師,請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還能以神的名義揮劍麼?還是以自己的名義?那樣我會變成什麼?米利亞閉上眼睛。

    如果四十七知道米利亞地煩惱,一定會笑出聲來。就算什麼名義都沒有。他也在揮劍。在卡妮的客廳中幹這種事兒讓南希神情緊張,好像一個護巢的老母雞一樣守在卡妮身邊死死盯著他的動作,不過四十七認為這純粹是杞人憂天。難道我還會失手不成?就算失手,那樣只能怨別人把腦袋湊的太近了。

    連卡妮都不由得斜眼看著這個肆無忌憚地鐵皮臉,肩頭仍然好像被烙鐵烤過一樣疼痛非常。她已經看出四十七不是人類,而是一個前所未見的構裝體--連他的主人摩利爾都不放在眼裡地構裝體。

    「嗨,把劍放回去。這不禮貌。」摩利爾坐在卡妮對面的真皮沙發上,和聖武士的衝突結束後,她應卡妮的邀請來到女儒的房間喝上一杯。酒館裡肯定不會有什麼人了,今夜的戒備必然會加強,這需要更多人手,而其餘的人必然會選擇乖乖睡覺。

    「別去拿那斧子!」摩利爾提高了聲調,招呼四十七過來坐到自己旁邊,四十七於是就大大咧咧的坐下,壓的沙發深深陷了進去,讓摩利爾好像都升高了一點兒。卡妮審視著他--不過四十七似乎沒注意到這點,他現在正專心的用手指嘎拉嘎拉的撓著自己的另一隻手的手背,好像那層鋼鐵鎧甲也會因為什麼原因感覺搔癢似的,真是個怪傢伙。

    這個卡妮也是……摩利爾環顧著房間內的陳設。擺的不是巨劍就是雙刃戰斧,要麼就是附有魔力釘頭槌,每一件都比卡妮還高,你說她一個法師弄這些幹什麼?

    「真想不到能在這裡見到你。聽說你離開紅袍法師會的時候我可是很惋惜了一陣呢!不過這些年你好像沒怎麼改變麼,摩利爾!」因為卡妮的身材,使得她坐在沙發上的樣子有些可笑,尤其是身後還有一個比她幾乎高了一倍的女戰士肅立的時候:「喝點什麼?嗨,我有最好的小妖精之淚!再加點藍蘑粉……」

    「不,普通的酒就好。」摩利爾抬起手,拒絕了卡妮的「美意」。

    南希此時又充當了女僕的角色,她取來一瓶一看就知道很昂貴的酒,把琥珀色的酒液注滿兩人面前的杯子,然後又退回卡妮身後肅立著。其實按理說兩個紅袍法師談話時很少有紋身武士貼身陪同,不過既然四十七沒有一點兒要到外面守著的意思,卡妮也就沒讓南希退下。

    「這麼多年。想不到你都有自己地紋身武士了。剛才我還和她談了談呢……」摩利爾看了南希一眼,女武士永遠保持著一個能立刻進入作戰狀態的準備姿勢,再看看旁邊心不在焉的四十七,單從敬業程度上講實在是判若雲泥:「其實大家都變了很多。不過也許是因為相隔時間太長的緣故吧,我們的記憶都模糊了……所以

    覺和以前沒什麼區別。」

    「瞧,你當年就是這樣。總是一副對什麼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置身事外安閒的好像一隻午後的貓咪的樣子。」卡妮揚起頭把半杯烈酒一飲而盡,臉頰上出現了些許潮紅:「你現在是個強大的預言法師了吧?我能看出來。果然……要扼住命運咽喉地女強人,摩利爾!」

    卡妮伸手在空中做了個虛掐的姿勢。咯咯的笑了起來。

    摩利爾笑了笑。實際上對於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同時進入紅袍法師會的女儒,除了名字之外她並沒有太多具體的印象,畢竟紅袍法師會最多的永遠是學徒,最廉價的也是學徒,能最終脫離消耗品的地位,穿上紅袍地卻廖廖無幾。

    「那時候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命運是什麼?我接受的和我不能接受的都是命運。」摩利爾呷了一口酒,感受那火辣辣的熱度在齒間流轉進入喉嚨的感覺:「你不是也成為幻術師了嗎?恭喜你。」

    「是啊,」卡妮撫摸著臉上的刺青:「不過今天真的要謝謝你。要不是你在的話,想從那個瘋癲地婊子手裡逃出來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

    「想抓住一個專精幻術的紅袍法師地把柄,那些聖武士怕是要和九獄魔鬼合作才行。」現在摩利爾說話的風格越來越像一個紅袍法師了:「沒有確鑿的證據,他們怎麼敢冒和紅袍法師會交惡的風險動手抓人?而且就算我不在,賈力老師也會出面解決的。」

    不過摩利爾其實並不這麼想。賈力到現在都沒有露面,於情於理上已經有些說不通了--這更不像他一直鼓吹地紅袍法師要團結的論調。

    「哼,靠他?」果然卡妮用鼻子重重的一哼,滿臉都是鄙夷地表情:「如果我死在外面他會非常高興的去給我收屍。同時接收我的全盤生意並且利用此事大作文章謀取利益……算了,你也知道,這種事情實在沒什麼說頭。」

    摩利爾當然知道。變化系的紅袍導師和幻術系的紅袍導師之間的矛盾很久以前就已經半公開化了。幾乎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如果不是在深流城這種大都市,這兩個派系的紅袍法師都不大可能在同一個據點工作,同時因為大多數城市的法律限制,幻術系的魔法物品和能控制人心的附魔系一樣,銷路相對來說要小的多。

    當然這種事情是紅袍法師間的默契。雖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表面上大家還維持著一個說得過去的局面。分裂就意味著戰爭,戰爭就意味著紅袍導師要蒙受損失--與其撕破臉皮兩敗俱傷,筵席上的毒酒和靜夜裡的匕首成本還是小一些。想到這裡。摩利爾有些失笑,自從進入這個紅袍法師據點後,一切本該陌生的東西都漸漸熟悉起來,自己也開始越來越多的用一個紅袍法師的觀念去考慮問題,這是否真的驗證了賈力所說的,一天是紅袍,一生都是紅袍?

    不過不管怎麼樣,該繼續的還是要繼續。

    「卡妮,有個問題……」摩利爾看著酒裡的些微沉澱,從前預測這種微粒的運動軌跡是她很喜歡的遊戲之一:「我聽到了一些傳聞。你真的在販賣魔法毒品麼?在深流城這種秩序和善良力量很強的大都市內,這樣做風險不是很大麼?畢竟,紅袍法師會在魔法物品交易中能獲取的利益已經非常驚人了。」

    卡妮轉了轉眼珠,似乎對摩利爾提出這個問題有些意外。

    「哦,摩利爾,對你我沒什麼好隱瞞的!」她攤了攤手:「我也是沒辦法。但是這個據點基本上已經是賈力的天下了,他被派到這裡的時間比其他人早得多,這麼些年來因為他上面那位的支持,又一直沒有被交換到別的地方去過,所以大部分盈利的生意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最近他還積極向深水城的大富翁們推銷魔法構裝體,看樣子是肯定要壟斷這個市場了……誰不想有一個忠心耿耿,永不犯錯的保鏢?那可是真正的暴利!」

    說到這裡,卡妮似乎意識到了點什麼,看了看摩利爾旁邊的四十七:「哎呀……怪不得,是賈力請你來的吧?他一定向你詢問阿古斯構裝技術的秘密了,對吧?你可不要那麼好心的告訴他啊!」

    「對於阿古斯的構裝技術,我瞭解得未必比眼線多如牛毛的紅袍法師多呢。阿古斯法師怎麼會相信我這個外人?」摩利爾仍然咬住這個不放:「我還未必能幫上賈力老師的忙呢。」

    她想了想,把酒杯放在茶几上:「不過,卡妮,有個要求不知道應不應該說……」

    「哦?」卡妮也坐直身子:「說吧,摩利爾,我們是朋友啊!」

    「既然你真的在做這個,那麼我想……」摩利爾停頓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決心:「我是否能跟你合作呢?因為一些私人原因,我現在得賺點錢了。」

    這句話一出口,連四十七也抬起頭來--她這麼快就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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