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裝 正文 第四章 帝國落日 第二十八回合
    沙利文曾經接受過盧姆的魔法啟蒙教育不假,對於魔詣也比普通的法師戰士要強,之所以從來不顯示自己懂得使用魔法,除了尚武力而輕魔法的家族傳統之外,一來關鍵時刻可以派上用場,就像今晚,二來與真正的法師相比,歐沙利文的法術確實也是拿不出手的,剛才無論是雷電法術還是冰凍法術,歐沙利文也只是能弄個樣子出來,而最後那個改變地貌製造石刺的法術,則連樣子也沒有,歐沙利文純粹是在欺騙昆丁罷了。

    他很清楚每個**師的性格特點,如果說雅圖的失敗在於他的自傲和接踵而至猝不及防的暗算,那麼昆丁的死則只能歸咎於他實在太過重視敵人,這個平時作風強硬的少壯派法師實際上刻薄而又多疑,因為他成為最高評議法師的時間實在是短了些,和其他**師之間顯而易見的實力差距也讓他敏感的近乎神經質,隨之而來的就是缺乏自信和在很多不必要的事情上也考慮的過多--其實如果一開始昆丁就能拋棄雜念果斷出擊而不是左右試探,那麼死的就必定是歐沙利文自己。

    歐沙利文勉力站了起來,胸腹的傷雖然還不至於致命,但血也流的不少,周圍除了燒著的房舍發出辟辟啪啪的聲音之外一點動靜也沒有,從這裡看去,在遠處稍稍高出地平線的瓦坦城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而另外一邊沉睡森林的方向,則是一團漆黑,什麼都看不到。

    彷彿天地之間,除了一地死屍之外,就剩了他歐沙利文一個人似的。

    歐沙利文看了看父親的屍體。俯身拾起兩瓶烈酒後走上屍堆,將酒灑在父親的身上,回身下來後將一個火把扔了上去,一蓬火焰瞬間高漲起來,逐漸吞噬了原歐沙利文伯爵--非埃特.歐沙利文的身體。

    歐沙利文把目光向下移到那堆紅袍法師地屍體上面,能為父親陪葬,你們這群無能的紅袍法師也算死得其所了。

    看來自己的任務已經失敗了,失去了對維爾克鎮的控制,沉睡森林的法師部隊可以暢通無阻的進入瓦坦城了。現在自己能做的只能是立刻趕回瓦坦參加對評議會的作戰,唯一希求的就是可以迅速接管評議會,如果真地出現相持不下的局面,結局真的就很難說了。

    歐沙利文最後看了一眼逐漸變為好像一大堆篝火似的由屍體構成的焚屍台,轉身向來時乘坐的構裝飛行器走去。

    塔諾蘭蒂法師臉色鐵青的站在長方形大廳的中央,隨他而來的另外三個高級法師並非泛泛之輩,要說能夠達到評議會高階法師地級別也不是完全的開玩笑,然而現在這三個自己精心培養的得力助手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在自己跟前,給予塔諾蘭蒂的震撼力是可想而知的。

    尤其是出手的人竟然是那個每天昏昏欲睡。辦事說話顛三倒四,似乎完全只是在混吃等死的基斯凱因。

    然而這並不是幻覺,那個老頭一如往常一般,搖搖晃晃的站在那裡,似乎一陣風就能給吹跑似的,但下手地人又確實是基斯凱因沒錯,除了站在大廳一端的巨大石門前的基斯凱因之外,這裡再沒有其他可能的敵人了,何況基斯凱因的施法過程塔諾蘭蒂也看得非常清楚,只是那老頭一手能幹掉三個他自認為非常出色的高級法師。還是讓塔諾蘭蒂感覺驚怖非常。

    「這裡,嗯,禁止,禁止出入,嗯,禁止出入。那些沒有被允許地人,嗯,禁止出入……」還是那種神志不清的樣子,到了這種時候還裝什麼呢:「你,塔諾蘭蒂法師,不是,嗯,不是不清楚吧。」

    「讓開!」塔諾蘭蒂的牙縫裡絲絲的噴著灼熱的氣息,炙熱的力量已經布達他的全身,看來他很清楚這個半死不活的老頭實際上掌握著自己無法想像的力量:「我沒時間跟你磨嘴皮子。讓開!」

    「來也可以,嗯,打個報告,嗯,來也可以。」基斯凱因繼續哼哼唧唧的,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塔諾蘭蒂地怒氣,然而說到最後的時候,基斯凱因的兩隻眼睛突然圓睜起來,雙眸射出猶如雷電的光芒:「但是。為什麼殺害其他法師,這不可饒恕!」

    看到老基斯凱因發怒了。塔諾蘭蒂似乎反倒平靜下來。

    「你們為一己私利,完全不把阿古斯皇帝放在眼裡,我只是效忠皇室而已,你最好乖乖合作,就算你和辛格具有通天徹地的法力,也不可能與整個阿古斯帝國作對!」平時並不擅長言辭的塔諾蘭蒂法師,現在說起話來倒是冠冕堂皇的很。

    「多麼愚蠢的人啊……」基斯凱因搖了搖頭,眼中那道精光也黯淡下去,好在說話利索了很多:「阿古斯本來就不是為你們所建,現在卻以阿古斯之名義來反抗真正的主人,而且,你又何嘗不是為了一己私利呢。」

    「沒錯!什麼最高評議會七**師,只是你和辛格手中地傀儡,更難聽一點,只是『星辰之間』那

    子的傀儡!」突然塔諾蘭蒂地情緒有些激動起來:「地位最高的法師,卻在魔法研究中屢屢受到你們的鉗制,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動,我的才能絕不比任何一個人差,我要證明這一點!」

    基斯凱因繼續搖著頭,不知道是因為對塔諾蘭蒂的話不以為然,還是感到惋惜之故。

    「一個法師如果喪失了好奇心就會趨於消亡,不過看起來一個法師如果好奇心太重,也會很快沒命的……」基斯凱因抬起了頭:「退出去吧,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塔諾蘭蒂動了,至少有四個不同效果威力各異的瞬法魔法同時在他指尖凝聚待發,即使剛剛基斯凱因不廢吹灰之力殺死了三個法師,但基斯凱因所作的一切也並沒有逃過塔諾蘭蒂的眼睛,他相信自己全力以赴的話,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決不會是自己地對手。

    可他似乎忘記了一個基本常識。那就是法師越老,也就越難纏。

    螺旋形的樓梯沿著圓柱形深幽空洞的內壁一圈一圈的向下延伸,似乎沒有盡頭。

    阿古斯的實際掌權者,最高評議會評議長,**師辛格正順著樓梯慢慢往下走,沒有使用任何有助於加快他行動速度的魔法。

    於是立方體籠子裡的四十七就只好跟著他一點一點的往下磨蹭,往上看,是鋼鐵和岩石混合的穹頂;往下看,是昏暗而望不到底地無盡深淵。四十七盯著辛格。頭部隨著他的身形而緩緩轉動,好像在通過觀察來探尋這個老邁身軀內是如何蘊藏那種壓倒性的可怕威力的。

    而辛格只是自顧自的走,壓根就沒看一直在衝他做出各種怪相的四十七一眼。

    老混蛋。四十七收起外翻的獠牙,活動活動手腕,不相信自己會在這個魔法囚籠裡困一輩子。

    好像眨眼的光景,他們突然就結束旅途,到了底部。

    四十七抬頭望去,穹頂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迷霧般地幽暗--就連四十七都可以確定。他們剛剛經過了一層魔法屏障,而且是非常強大的那種。

    圓柱形石窟的底部是用某種不知名的金屬鑄成的圓形地面,上面蝕刻著密密麻麻的花紋和符咒。辛格走到正中央一處平滑如鏡的圓盤上,四十七則跟著飄浮在他頭頂。

    辛格攤開雙手。地面上的紋理隨著他的咒語和動作,全部扭曲活動起來--一層層鐵殼被剝去,除了老法師所立之處,金屬的地板崩塌陷落,退入周圍地石壁,而辛格和四十七也在從下面散出的霧氣般的輝光中徐徐下降。

    最後,難以置信的奇景展現在四十七面前。

    看到這一切的瞬間四十七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是又回到生產維護機械突擊戰士的太空工廠了。這種感覺讓他有點發愣,幸好立刻調整了過來,沒被辛格發現。

    鋼鐵管道密密麻麻地遍佈了整個巨大的球形廳堂的每一個角落,時不時的閃過一道弧光。各種各樣的構裝體,大部分長得都好像受了輻射而發育畸形的昆蟲,或飛或爬。來來去去,上上下下。

    只不過它們聯結和維護的對象只有一個。

    「評議會的**師們當初在一個極其偶然的機會下發現它的時候……」辛格好像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說給頭頂地四十七聽:「它也是這樣埋在岩石裡,一動不動。」

    辛格蒼老的聲音迴盪在大廳裡,而那些構裝體們完全充耳不聞,它們或建造一條管線,或拆除一條管線,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師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造物……簡直就是神的傑作。從看到它的第一眼起,**師們就決定和當時還只是一個小小地方領主勢力的阿古斯皇室合作,征服整個南方。目的就是為了完全控制和隱藏這個東西,因為它身上有太強的力量和太多的不解之謎,**師們無法將它藏進獨屬於自己地半位面,就算能,放在誰的手裡保存也不是一個容易解決地問題……」

    「最後**師們決定在它上面修建七罪塔,並借助阿古斯帝國和瓦坦王城的掩護來進行秘密的研究工作……迄今為止已經數百年了。」

    一切都是為了這麼個東西?四十七上下打量著。這倒真是有趣兒。

    「可惜……它太複雜了。**師們的所有努力都勞而無功,甚至連複製它的一部分都做不到,更別說將其喚醒利用了……」

    辛格此時更像一個向客人介紹自家茅屋外山坡上那幾畝地裡種著什麼作物的老人:「甚至一位精善預言系法術的**師通過經年的不停預測,最後竟然得出評議會將被它徹底毀滅的結論……從而建議放棄對它的研究……」

    「真是荒謬!」辛格的聲調陡然高亢了幾度:「難道幾個世紀的探索。千百人的付出,最後只是為了這樣一個虛無縹緲的預言麼?」

    「我……基斯凱因……還有盧姆……」他繼續說下去。好像

    堤壩突然之間決了一個口子,讓情感的洪水肆無忌憚個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真正意義上活物的空間裡:「我們三個從成為評議會法師的那一天起就投入到對它的研究工作上來,夜以繼日。為每一個微不足道的發現而興奮不已,為不得不推翻之前的結論重新走進死胡同而沮喪萬分……」

    「很幸運,我們沒有像那些同時期的法師們一樣在這樣的枯燥勞動中歸於沉寂,耗盡精力而乾枯,反而脫穎而出,在那些**師們之後接管了評議會,但是同樣很不幸,我們三個也因此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盧姆,他是我們三個人中最有天分地一個。甚至比我和基斯凱因加起來還要強……可以說是天才。」辛格的聲音變得緩慢而且低沉,那是他在沉寂已久的記憶之河中撈取支離破碎的殘片:「當時我和基斯凱因都已經接近放棄了,轉而把注意力集中在掌控評議會的權力上面……我們認為,就算再浪費時間也是無濟於事,我們所做的工作,已經可以交給那些評議會的年輕法師去做,而他們注定也不會有什麼成果,並且因為評議會不正常的培養體系,新來者永遠不可能達到我們這樣的成就和高度……」

    「只有盧姆仍然沒有氣餒。他接手了我們地工作。繼續在這裡從事我們認為希望渺茫的研究……的確,他無法瞭解它的結構,不能明白它的原理,因為它是用已經失傳了的古老魔法和技術製造的,而我們所知的魔法與其相比,就像蜥蜴永遠不能理解天上的雷電是什麼一樣……」

    「但是他換了一種方法,這是我們之前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辛格微微停頓了一下,四十七盯著他白髮蒼蒼地腦袋,心裡琢磨著這個停頓代表的是讚賞還是妒忌,抑或僅僅是他已經說累了。

    「盧姆施展了他全部的魔力來釋放一個前所未有的魔法--他利用魔網來逆推出役使這個巨大造物的魔力源泉。並且終於將其凝聚成型,把它剝離出來,帶離阿古斯。」

    「當然,這只是我和基斯凱因在拿回他帶走的核心之後推斷出來地,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盧姆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沒有走的更遠。為什麼要給一直以來都對評議會心懷芥蒂的歐沙利文家族留下線索……不過說起來,如果不是歐沙利文家的小鬼冒冒失失的行動,我可能都不會發現盧姆做了手腳……」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辛格看著周圍的管線上不時一閃而過的電光:「盧姆的做法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思路,那就是我們根本不需要弄清楚這個遠古造物是用什麼樣的魔力製造出來地,我們只需要利用這種魔力……」

    他像是才想起來四十七還懸在頭頂似的,揮了揮手,把他和囚禁他的監牢一起放在滿是管子的地上,這個舉動立刻驚動了一直瞎忙的蟲態構裝體們,它們放下手中的工作,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圍在四十七周圍,交磨著肢角,開合著口器,或多或少的眼睛毫無感情的注視著透明監獄內的半骷髏狀人形,彷彿是等待著一場饕餮地盛宴。

    「如果是一百年或者五十年前,我決不會選擇毀滅你……」辛格歎了口氣,用那雙清澈如少年的眼睛注視著四十七:「但是現在,我已經沒有興趣來研究你身上地秘密了。我只需要你身上殘留的核心之力……而這裡,就是你的最終葬身之地。」

    怪不得你絮絮叨叨的說了那麼久。當我是樹洞麼?老白癡。

    四十七站起身。做了幾個類似體操的動作,看起來說不出的怪異:「老東西。我會在你解除這個鬼東西的下一刻揪掉你的腦袋--別以為我還會像上次一樣失手。」

    辛格蒼老的臉上出現了一個表情,是譏笑嗎?

    「構裝體,我不認為你上一次是失手……不過我會謹慎些。」

    透明的魔法監牢波蕩了一下,好像突然消失又重新恢復,這種現象引得周圍的鋼鐵蟲子們一陣騷動:「囚牢很快就要失效……不過足夠了,就算是我這樣的老頭子,也能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圓盤托著辛格上升:「我現在有點小事情要做……那麼……你可以先在這裡掙扎一下。」

    真混蛋。不過正合我意。

    四十七看著辛格離開,圓形的鋼鐵頂蓋重新合攏。監牢又波動了一下,間隔越來越短。

    他收回目光,轉身面對著一個方向。那裡有各種各樣密密麻麻的鋼鐵蟲子,透過它們之間的空隙,能看到一個由各種奇異金屬鑄成的巨像半埋在岩石和無數管線之間--完美無瑕,即使在沉睡中,也帶著神靈般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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