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格鬥系教官抓起軍帽和剛剛收籠起來的文件,還沒有奪門而出,一聲巨大轟鳴,就猛然在距離他們面前不遠的位置響起。
在這個時候,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人再去考慮這些。就在巨大的轟鳴中,整個大地都像是被人在命根上狠狠踹了一腳般,發出痛苦的哀嗥,而平時那無形無色無味,看起來無害的空氣,在這個時候,更變成了最要命的武器,夾雜著什麼石塊碎金屬片,以超音速對四周所有區域,進行了一次覆蓋面積廣闊的無差別物理攻擊。
面對如此猛烈,如此意外,如此鋪天蓋地的衝擊,天知道有幾千還是幾萬塊有機玻璃同時碎裂,發出「辟裡叭啦」的聲響,那種壯觀,那種整齊,那種從極靜轉為極動的反差,還有那隨著大爆炸沖天而起,揚揚灑灑的佔據了整個天空,似乎連太陽都要被遮住的灰塵和濃煙,再加上被勁風吹得在地上不斷翻滾的汽車和毫無抗拒被攔腰斬斷的各種金屬支架,一時間當真是人仰馬翻,更給人一種強烈到極點,似乎世界末日已經來臨的感覺。
面對如此意外的突然變化,面對劈頭蓋臉猛砸過來的超音速勁風與及夾雜在其中的碎琉璃,碎金屬片,碎鋼釘和一堆天知道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玩藝兒,實際年齡已經超過八十歲,外表看起來也就是四十來歲的格鬥系主教官,他的動作靈活度,比起二十歲的年輕人,當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就在爆炸的聲音還有沒有傳進他們的耳朵,超音速飛行地氣流生生撞碎玻璃的瞬間。格鬥系教官就好像是接到發令槍的短跑選手般,整個人突然像一頭獵豹般猛然向前撲倒。那種面對危險瞬間做出的應對反應,就算是蓮加也無法做到!
雙手還沒有落地,格鬥系教官已經縮成了能讓身體受創面積減到最低地球狀。他更藉著猛然撲出形成的慣性,連續做出幾個翻滾動作,在玻璃碎屑飛舞中。一路翻滾到整間辦公室相對比較安全的牆角。
還沒有來得及把腦袋探出窗外,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接二連三地大爆炸就猛然響起,而凌厲的警報聲,更在整個四海軍事學院用一百多年時間建成地學院城上空響徹雲霄。
格鬥系教官的臉色變了,因為這淒厲而急促的警報,赫然是代表整個學院,都籠罩到危險當中,無論是教官學員還是非武裝工作人員,都要武裝起來,一起參戰,對抗意外衝突的第六級警報!
四海軍事學院建校到現在。經歷了一百四十多年漫長時光,在這其中,也經歷過諸如政變和恐怖份子襲擊事件,但是。融入了歷代最優秀學員的智慧結晶,再加上星際聯盟政府每年堪稱天文數字的物資投入,和社會各界捐款,四海軍事學院,早就被建設成為一個具備S級防禦能力的超級戰爭堡壘。
四海軍事學院,還從來沒有遭遇過真正傷筋動骨的威脅,更不要說是沒有遞進。沒有預警的直接拉響了第六級紅色警報!
「難道是演習?」
格鬥系教官在心裡迅速否決了這個想法。就算是演習,院長也絕不會動用六級紅色警報。這已經超出了演習能夠承受的極限。最重要地,現在這個時間,院長和其他學院高層人員,包括他這位格鬥系教官在內,不是都應該集中在一起,參加網絡會議,用每一個人的眼睛、聲音和智慧,去決定人類和外星勢和是戰是和,決定人類未來的命運和走向嗎?
突然,一股絕對的冰冷狠狠襲上了格鬥系教官地心頭,明明窗外的爆炸依然此起伏彼,明明超音速飛行的氣流,仍然在四處衝撞,中間夾雜的碎玻璃之類的物體,更隨時會變成致命武器,但是格鬥系教官仍然不顧一切的跳起來,當他把自己的視線,投到學院地某一個位置時,這位年輕時,曾經在特種部隊服役四十年,在和恐怖份子和宗教異端份子,打了四十年交道,擁有了近乎天文數字地實戰經驗後,才來到四海軍事學院,從此就徹底紮下根的軍人,這位身經百戰,已經把死亡看得通通透透地老軍人,在這個時候,真的徹底呆住了。
放眼望去,四海軍事學院的上空,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飛船,這些飛船有的成批次,正在對四海軍事學院實施轟炸,只要看到它們轟炸的位置,格鬥系教官就清楚的知道,對方已經摸清了四海軍事學院的底細,否則的話,它們的轟炸為什麼會這麼準,這麼狠,首輪攻擊,就直接摧毀了四海軍事學院地面最強的防空設施,和他們絕大部分戰鬥機機庫?!
還有一批體積更大的飛船,已經打開了艙門,不知道有多少近似於太空登陸艦的飛船,就像是被人捅了巢穴的馬蜂般,源源不斷的從裡面飛出來。格鬥系教官真的無法估量,到底有多少這種每艘大約能承載三十名步兵的登陸艦,他更不知道,這批敵人究竟是用什麼方法,能在不引起四海軍校外圍護衛艦隊警覺的情況下,直接對四海軍事學院,發起了最後決戰式的猛攻。
這批敵人當然是強大的,這樣的轟炸造成的損失當然是可怕的。
但是,真正對四海軍事學院,造成致命重創的,是那幢連粒子防護罩都沒有來得及打開,就被超大口徑轟擊炮直接命中,正在不斷傾斜,支撐鋼架更發出吱吱啦啦令人牙酸聲響的摩天大樓!
明明知道這幢大樓最多只需要兩分鐘就會轟然倒塌,明明知道在超大口徑轟擊炮的攻擊下,整幢大樓裡的人,存活下來的機率已經微乎其微,但是仍然有幾十艘輕型戰鬥艇,對著摩天大樓不停的攻擊。將它們承載的空對地飛彈,劈頭蓋臉地狠砸過去。在連環的爆炸中,掀起了一團團的火光與硝煙。而它們所有的機炮更同時打開,從不同角度。不同方位,對著大樓展開了不間斷高密度火力掃射。
就是在格鬥系教官目瞪口呆全身發涼地注視下,那幢足足有七十二層高的大樓。還沒有轟然倒塌,就已經在如此高密度的火力傾射下。被打成了無數碎片,紛紛揚揚地灑向了他們腳下這片如此堅實,卻在起此彼伏的爆炸中,不斷顫抖不斷呻吟地大地。
這批來歷不明,但是意圖十分明顯的敵人,之所以會投入如此強大的武力,不間斷的追炸,原因很簡單……這一座被武力徹底抹除的大樓,是四海軍事學院的教學主樓,也是一旦外敵入侵。就會立即成為指揮部,支撐起整個學院戰略防禦體系的心臟!
而院長和學院其他高層人員,今天當然更齊集在大樓的主會議室裡,通過網絡接駁。參加世界級的談判會議!
這批入侵之敵,甫一出手,就徹底消滅了四海軍事學院的核心指揮層,更癱瘓了四海軍事學院,這個超級戰爭堡壘,還沒有來得及展開地戰略防禦體系!
正在參加四海軍事學院學生會主席競選的隱娜,還有站在她身邊。為她搖旗吶喊的齊牧揚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給炸蒙了。但是當奇形怪狀地飛船。帶著君臨大地的姿態,帶著突破大氣層時形成的火焰。帶著辟裡叭啦的「音爆」聲響,衝向他們的時候,齊牧揚的臉色變了。
他當然認識這些戰艦,認識那些碟形的護船戰鬥機,就在這一片混亂,一片不知所措,一片大地震動中,齊牧揚猛然撲過去,把隱娜壓倒在身體下面,而幾乎在同時,一枚飛彈已經落到了演講台附近。
呼吸著幾乎沸騰起來地空氣,呼吸著濃濃地硝煙與血腥,聽著身邊那些傷員,無法自法自抑的呻吟與慘叫,齊牧揚和隱娜彼此在對方地眼睛裡,看到了兩個字……敵襲!
根本沒有時間細細品味兩個人肢體最親密接觸帶來的感覺,齊牧揚跳起來,拉著隱娜撒腿就跑。這裡進行集會,到場的人數已經過萬,百分之百已經成為敵人首要攻擊的目標,在這裡多呆一秒鐘,他們要面對的危險就會多一分。
拉著隱娜一邊撒腿飛奔,齊牧揚一邊放聲叫道:「四海軍事學院不是很牛逼嗎,不是號稱擁有比波顯羅軍事要塞更強悍的防禦能力嘛,怎麼敵人只進行了一次突襲就徹底廢了?如果再不組織反擊,再不進行火力搭配防禦,我們這個最強的軍事要塞兼最高軍事學府,就要被人家一鍋端,我們就要全部完蛋了!」
隱娜幽幽冷冷的聲音,從齊牧揚身後響起:「我們已經完蛋了。」
齊牧揚霍然扭頭,迎著齊牧揚幾乎要噴火的目光,隱娜伸手指著那幢正在被幾十架戰鬥飛挺密集攻擊,不斷爆炸不斷分解的指揮大樓,澀聲道:「每一界學生會主席選舉,以院長為首的學院高層領導人,都會參加,用來表達院方對學生會主席選舉的重視。可是今天,學院高層卻沒有一個領導出席,事實上他們不說我通過蛛絲馬跡也能判斷得出來,他們今天一定是在參加一場絕對不能有誤,更不能缺席的會議,學院的高層,每一個人都集中在那幢大樓裡。」
齊牧揚也呆住了,但是他很快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厲聲喝道:「學院高層是全部陣亡了,但是我們二十幾萬學員還在!在這種情況下,隱娜你這個學生會主席更需要振作,更需要帶領大家聯手作戰,度過這個難關!隱娜,你不太脆弱!!!」
「聯手作戰?」
隱娜瞪圓了眼睛,嘶聲叫道:「我也想作戰,也想抵抗,也想帶領整個學院二十多萬學員逃過這場浩劫啊!可是齊牧揚你告訴我,我們沒有武器,沒有辦法啟動學院的戰略防禦系統,面對這些鋪天蓋地打過來的敵艦和即將爆發的地面戰鬥,我們拿什麼抵抗,我們又拿什麼度過這個已經不可能再度過的難關與死結?!」
迎著齊牧揚不敢置信的目光。隱娜揚起了她一片蒼白地臉,望著頭頂那密密麻麻的登陸戰艦,還有那些耀武揚威,將飛彈不停往人群密集區投擲的戰鬥飛艇。她澀聲道:「學院雖然號稱擁有最強的戰略防禦能力,但它最大地作用和意義,畢竟是為軍方培養優秀人才。所以學院的戰略防禦系統想要啟動。想要將整個學院轉化為最純粹的戰鬥堡壘,必須得到學院高層授權。而有資格對防禦系統下達最終指令。讓我們全員獲得武器參加戰鬥地學院高層人員,已經被敵人一舉聚殲。我想放眼整個四海軍事學院,已經再也找不到一個列入四海軍事學院體系,官職又達到少將或以上級別的軍官了……」
話還沒有說完,只覺得被齊牧揚拽住地胳膊上,又傳來一股女孩子根本無法抗拒的力量,隱娜不由自主的又被齊牧揚拉著飛跑起來。
齊牧揚一邊拽著隱娜撒腿狂奔,一邊放聲叫道:「你的意思是,根據特殊戰時法則,只要我們這裡還有一個少將或以上級別的軍官。就能啟動四海軍事學院的防禦體系,就可以調動這個學院隱藏的各種武器?!」
「沒錯,但是已經沒有機會了。學院裡一共有三十四位少將或以上軍職的高層領導,他們今天必然都去出席會議……」
隱娜的話再次只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因為齊牧揚在飛跑中,已經掏出了他的軍官ID卡,在找到一台仍然可以使用地終端接駁機後,他舉起了手中那張I卡,放聲狂吼道:「我是波羅軍事要塞現任少將軍官齊牧揚,也是四海軍事學院第一百四十四界學員。現在根據戰時特殊法令,在所有高層指揮官全部確定陣亡的情況下。我要接管四海軍事學院現有指揮體系!」
站在齊牧揚身後。聽清楚了他說的每一個字,回味著「少將」這兩個字所代表的含義。隱娜地心裡不由自主的想道:「假的吧?」
可是當齊牧揚把手放到了終端接駁機的掌紋掃瞄器上,幾秒鐘後終端接駁器上出現「身份確認成功,指揮權正在轉移中」幾個大字時,隱娜真的呆住了。齊牧揚這個大土匪兼流氓頭子,竟然是一個少將,這固然絕對出乎意料,而真正讓隱娜呆住的原因是……系統自動判定,齊牧揚這個少將,擁有對四海軍事學院最高指揮權,不需要再額外搜索或者詢問什麼,隱娜就知道,自院長以下,那些集中在指揮中心大樓裡參加會議的學院高層領導人,百分之百全部陣亡了!
「隱娜,請你告訴我,我能不能信任你這個兩年前就認識,就成為我冤家對頭地女人?請你告訴我,我能不能把四海軍事學院地指揮權,轉交到你這個指揮系列入重點種子的學員手裡,把我們二十幾萬人地命,交到你的手裡?」
迎著齊牧揚那雙發亮的眼睛,聽著頭頂那些不斷飛掠而過的敵艦,發出的呼嘯聲,聽著身邊那些女學員徒勞的尖叫,和傷員痛苦的呻吟,在這種再沒有退路,不放手一搏就要全部玉石俱焚的最要命時刻,雖然兩腿都嚇得發軟,雖然兩隻手都在不停的發顫,隱娜卻毫不猶豫的用力點頭,沉聲道:「能!」
齊牧揚雙手在終端接駁機鍵盤上迅速敲動,在他這位少將指揮官的副官一項中,填下了隱娜的名字。
把終端接駁機上的話筒,遞到了隱娜手中,齊牧揚沉聲道:「這裡就是你的指揮部!一個沒有作戰參謀,沒有通訊員,沒有副官,沒有警衛部隊,甚至沒有堅固防禦工事,一顆流彈就能把你打死的指揮部!我要你在這裡指揮學院裡每一個拿到武器,想要和敵人拼到最後一刻的學員,我要你在這個指揮部堅持到最後一刻,直到我們取得最後的勝利,或者你被敵人當場打死!否則的話,你絕對不能丟掉這個指揮部,更不能丟掉自己身為指揮官的責任!」
捏著那只能夠將自己的聲音,傳遞到四海軍事學院任何一個角落的話筒,面對這台已經變成四海軍事學院指揮處理中心的信息接駁機,再看看面對戰爭,面對看似無可挽回的敗局死局。爆發出最強烈,最耀眼光芒地齊牧揚,隱娜直到這個時候,才終於明白。齊牧揚為什麼能在兩年前,明明是一無所有,明明成為眾矢之的。卻能硬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帶領區區十幾號人。打出了一片男兒的天!
看到齊牧揚拔出軍官ID卡後,竟然拋下她撒腿飛奔,隱娜忍不住放聲叫道:「你要上哪去?」
「後航天時代的戰爭,打地就是太空制導權,放棄太空,就等於放棄了勝利!」
齊牧揚沒有回頭,他一邊撒腿飛奔,一邊放聲狂喝道:「我把指揮權交給了你,至於我們頭頂上,那批亂七八糟。耀武揚威的烏龜兒子王八蛋,就由我這個從波顯羅軍事要塞走出來的戰鬥機駕駛員來對付!我就不相信,這麼大一個四海軍事學院,只挨了一輪轟炸。所有地機庫和戰鬥機就被全部摧毀。還有……隱娜,拼盡你所有力量,帶領大家活下去啊!!!就在這個時候,隱娜和齊牧揚,一起聽到了一聲拼盡全力的吶喊:「齊牧揚哥哥!」
齊牧揚和隱娜一起霍然扭頭,那個頂著四處奔逃地人流,逆行而上。在一片混亂當中。身上那套金黃色的鎧甲和那柄「鳳舞九天」重劍,愈發顯得光彩奪目氣勢迫人。當真有了一種中流砥柱大氣概,看著齊牧揚卻露出一個充滿孩子氣笑容的女戰士,不是蓮加又是誰?
「蓮加你在這個時候亂跑什麼,還不快點找地方躲起來,敵人就要打進來了!」
聽著齊牧揚的嘶吼,蓮加抬起了頭。
就在他們頭頂那片本來藍色的天空中,現在密密麻麻的佈滿了大大小小的飛艇,而敵人的先頭部隊,已經有一部分成功降落在四海軍事學院外圍的大地上,並且開始迅速集結。而四海軍事學院,在失去指揮系統,失去信息大樓之後,現在依然是一片混亂,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反擊,更沒有辦法阻擋敵人來自地面的進攻。
跟著齊牧揚當了兩年土匪,習慣了四處搶掠,縱然是蓮加也明白,在這種要命地時候,一旦放任敵人地面部隊打進四海軍事學院,他們這場戰爭,就注定要以失敗結局了。
雖然空氣中硝煙迷漫,在炙熱的灼烤下,彼此的面容都變得扭曲和模糊起來,但是齊牧揚和隱娜仍然清楚的看到,在蓮加地臉上,揚起了一個如此燦爛,又是如此飄逸的美麗,飄逸的無悔此生的笑容。
蓮加突然轉身,大踏步走向了屬於她的戰場。這位孤獨的女戰士,再一次選擇了為齊牧揚,守護齊牧揚,也是四海軍事學院,最重要的一道大門!
她單槍匹馬,將會面對數以萬計地敵人瘋狂進攻,就憑她身上這套剛剛得到地鎧甲和手中的武器,能夠支撐多久,蓮加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這不是失敗了可以重頭再來地遊戲,不是四海軍事學院組織的競賽,而是真正的戰爭,是一旦陣亡,生命就會像流星一樣流逝,再也無法找回的真實戰爭。
她不想齊牧揚死,她想要齊牧揚活下去,所以,無論是誰,想要從這裡衝進四海軍事學院,就要先從她的屍體上踏過去!
「各位同學們,各位同胞們,不用我說,大家也應該知道,我們四海軍事學院,甚至是我們全人類,已經迎來了最大的危機。宣揚和平的外星種族,宣揚要幫助我們人類去除自身缺陷,進化得更加完美,把自己放到上帝立場上的外星種族,一方面在和我們人類談判,一方面卻趁機,對我們四海軍事學院,發起了最無恥的偷襲!」
就是站在流彈飛舞的街角,在沒有護衛部隊,沒有堅固工事,沒有作戰參謀團的情況下,隱娜這位齊牧揚少將臨陣選拔出來的副官,實際上的四海軍事防禦戰最高指揮官,通過一台最簡單的終端接駁機一隻小小的話筒,將她的聲音,通過無處不在的揚聲器,傳送到了四海軍事學院每一個學員的耳朵裡。
「這種先用和談來麻痺對手,再用絕對武力發起不宣而戰地突襲。攻擊對方戰略要塞,取得軍事主動權的戰術,我們不應該感到陌生,因為這就是二戰時期。日本聯合艦隊偷襲美國珍珠港的翻版!我的同學們,我地同胞們,我想問問大家。面對一個嘴上喊得光明正大,手段卻和法西斯無異。更將侵略本能表現無疑的外星種族,我們身為軍人,應該怎麼去做?繼續和談?屈膝投降?讓對方肆意更改我們的生物D鏈,把我們人類,轉變成猶如豬狗牛羊一樣老實聽話,一輩子把它們當成主人地家畜?」
從進入四海軍事學院的第一天起,教官就告訴隱娜,指揮官在戰場上,最需要地是冷靜。對於指揮官來說,憤怒是她的敵人。衝動是她的敵人,仇恨是她的敵人,興奮是她的敵人,悲傷也是她的敵人。總之只有把屬於人類的所有情緒。全部用理智控制住,再用深思熟慮後得出的結束,做出最終指示。
但是在這一刻,隱娜狂了!
看著一個人孤獨的站在那裡,竟然要一夫當關,單槍匹馬從正面硬擋住敵人地面突襲部隊的蓮加,感受著她身上那種寒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地最慘烈殺氣。隱娜不能不狂,不能不瘋。不能不癡。
隱娜沒有蓮加那堪稱變態的力量,更沒有近距離作戰中,比重型機器人更強悍的殺傷力,她使用單兵武器的水準,甚至達不到普通士兵地標準,所以她手裡握著那個小小的話筒,就是她現在最強而力的武器。
站在這片流彈四飛,隨時都可能死得不明不白更不值得的街角,看著身邊那些沒有指揮,沒有武器,明明想抵抗,卻在無可逆轉的洪流下,只能抱頭鼠竄的同學,隱娜也像蓮加一樣,驕傲的挺起了自己地胸膛,更通過聲波,將她從蓮加身上吸汲到地驕傲與堅強,毫無保留的傳送進每一個同學地耳朵:「如果我們人類的未來,注定要一片黑暗,如果我們的後代,真的會變成外星種族隨意玩弄的家畜,我寧可在這個時候,和敵人拚個魚死網破。因為這樣,我至少還可以帶著屬於人類的驕傲與尊嚴,含笑走向死亡!」
「我的同學們,我的同胞們,如果你們和我有著相同的想法,願意和我一樣,用自己的生命,去贏得屬於我們自己的尊嚴與未來,那麼請你們停止尖叫,停止徒勞的奔跑與慌亂,停止我們之間內訌不休的和平與戰爭,拿起我們手邊一切可以使用的武器,拚死作戰,打出我們的未來,打出我們的尊嚴吧!!!」
聆聽著隱娜的聲音,四海軍事學院裡,二十多萬學員的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有點氣喘吁吁,更有點氣急敗壞的聲音,突然從隱娜的身後響起:「隱娜,在這個時候,你竟然還在煽動,還想著抵抗?!難道你非要我們四海軍事學院,二十多萬同學,都因為你的執迷不悟而一起葬送?這樣的話,你就是一個罪人,親手把二十多萬人送入死亡的罪人!」
對著隱娜痛加斥責的人,赫然就是四海軍事學院,一直提倡和平,主張用非暴力手段,和外星生命達成共識,一起探索宇宙未來的和平協會會長!
迎著隱娜那一雙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眼睛,和平協會會長,這個剛才還衣冠楚楚,站在演講台上,大談人類應該接受外星生物誠肯的幫助,改善自身基因,用和平的方法,解決雙方矛盾衝突的學生會主席候選人,先是狠狠喘了一口氣,才繼續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知道,不宣而戰,是外星人做得不對。可是隱娜你想過沒有,我們這裡並不是軍事要塞,也沒有地處戰略要衝,他們為什麼要向四海軍事學院發起進攻?」
就是在隱娜面色劇變中,這位和平協會會長繼續嘶聲叫道:「隱娜你不是很聰明嘛,你不是號稱指揮系的天才嗎?用你的腦子好好想想吧,他們既然要偷襲,為什麼不偷襲號稱人類大門的波顯羅軍事要塞,為什麼不偷襲我們建立在阿佛郎星球上的軍用礦石精煉基地,為什麼不偷襲我們月球上的太空艦隊總部,為什麼不偷襲我們火星上地重型工業基地。反而直接偷襲我們這樣一個政治意義不俗,軍事意義一般的四海軍事學院?!」
「你不想說是嗎?!」
和平協會會長瞪著一雙充血的眼睛,嘶聲叫道:「我們完了,我們的軍事基地全完了!如果我沒有猜錯地話。這是一場預謀已久的大突襲,一場針對人類所有軍事要塞,同時發起致命攻擊的超級大突襲!我敢用我地腦袋打賭。同一個同時,遭受攻擊的軍事基地。絕對不只我們四海軍事學院一個!!!」
隱娜也瞪起了眼睛,「既然你什麼都明白了,什麼都想通了,那你還想著和平,還想著談判?還想著和外星生命達成共識,一起去探索什麼宇宙未來?!」
「越是這樣,我們越需要冷靜下來,越需要抓住談判與和平,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啊!」
和平協會會長指著他們頭頂地天空,嘶嗥道:「你看看這密密麻麻的戰鬥機和飛艇。你看看那不斷在我們城外集結的敵人,他們對付一個小小的四海軍事學院,都能派出如此規模的軍事力量,那他們同時攻擊我們人類各個軍事要塞。派出去的軍隊總和又會有多少?隱娜你認為,我們人類在遭到重創後,縱然傾盡一切全民皆兵,真的能打過這樣一個強敵嗎?我看一直硬拚下去,到時候我們人類就真的要滅亡了……」
「我的冷靜!」
和平協會會長只覺得一股沛不可當的力量從身後狠狠撞來,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他就被人一腳狠狠踢中人類最敏感。也最無法承受重擊地尾椎骨。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鑽心劇痛。這位一向倡導和平,就算是敵人打到自家門口。依然本色未改的和平協會會長,眼珠子猛然向外突出,他的身體更像是一隻被人突然丟進油鍋裡地大蝦般,彎成了一個可怕的弧度,然後又瞬間釋放。
就在這位和平協會會長痛得又蹦又跳,兩眼翻白的嗥嗥亂叫中,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我操你妹子的,按照你這種狗屁觀點,老子拿把刀子衝進你家,先一刀把有能力反抗的你爹宰了,再把你老婆日了,再讓手下的兄弟把你親妹子了,你是不是也要像個烏龜兒子王八蛋一樣先努力冷靜下來,再擺出理智的態度,和諧地嘴臉,抓住談判與和平這最後一根稻草?!」
和平協會會長終於無法戰勝身體裡一波接著一波傳過來地可怕痛苦,全身抽搐著摔倒在地上。他瞪圓了眼睛,豆粒大的汗水從他臉上像賽跑一樣拚命向下落,他嘴巴不停地蠕動,大概是因為太過疼痛,他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也許……面對這個如此尖刻,如此流氓的問題,他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隱娜,我米切爾從見你第一面開始,就不喜歡你,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自以為高人一等,自以為能夠掌握別人命運的人!你一開始就把我們坑得夠慘,你別以為讓我們當了兩年土匪這件事,就能輕而易舉的揭過去了!」
米切爾一隻腳踏在和平協會會長的身體上,一手指著隱娜,放聲喝道:「不過,今天,剛才,我對你的印象變了!你面對危險無所畏懼,逆境當中挺身而出,說出來的那一席話,我米切爾喜歡!就憑這一點,我們之間的梁子,算是掀過去了!」
看著作風流氓,說話更流氓,但是在這一片混亂當中昂然屹立的米切爾,再看看平時把自己打扮得就像是一個活聖人,嘴上天天扯著憂國憂民鬼話,面對強敵入侵,卻立刻原形畢露,百分之百是一個漢奸材料的和平協會會長,隱娜的心裡不由發出了一聲輕歎,戰爭,的確是考試一個男人本質的試金石!
「轟!!!」
隨著一聲轟鳴,堅硬的金屬門被炸成了無數碎片,幾名調查委員會成員,還沒有搞清楚怎麼回事,幾十枝瞬間就可以把他們打成一堆碎肉的自動步槍,已經對準了他們。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幾名調查委員會成員不由一起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其中一個人總算是鼓足了勇氣,指著帶頭衝進來的一名看起來只有三十多歲,卻已經是一名大校的年輕軍官,放聲叫道:「你,你,你,你,我們看你原來也是平民,被軍方設計騙到波羅軍,更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參加了戰爭,立下軍功的份上,才沒有把你和其他高級軍官一樣隔離審查,你卻公然嘩變,帶領士兵攻擊調查委員會成員!你這種行為等同於謀反,更是站到了人民的對立面。我勸你立刻……」
又是率眾叛變,又是站立到人民對立面,擺明是萬死莫辭,注定要成為千古罪人的這位上校,赫然就是和齊牧揚一起參加尖刀小組,卻因為有三個未成年女朋友需要去照顧,或者說需要去勾引,而沒有和大家一起到四海軍事學院,接受深造的科默爾!
科默爾沒有理會這幾個平時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現在只是面對幾十枝步槍,腿肚子都在打顫的調查會委員,他的目光四下一掃,最後落到了一間單人牢房上。科默爾飛跑過去,望著在這個時候,依然靜靜坐在一張椅子上,當真是盡顯大將風度的馬吉,嘶聲叫道:「司令官……您,您,您,到底還要在這裡面傻傻的呆多久,還要任由這些癟三們在我們波顯羅軍事要塞折騰多久?敵人打過來了,它們又打過來了,這一次,波顯羅軍事要塞,真的要失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