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庚輕輕撫摸著那張相片,齊牧揚相信,華庚一定喜歡極了這個叫薇薇安的女孩子,否則的話,他的眼神怎麼可能這樣的溫柔,又怎麼可能這樣的專注?
「她已經有了我的孩子,我就快要當丈夫和爸爸了,怎麼,你不恭喜我嗎?」
華庚現在雖然滿臉的溫柔與笑容,可是感受著他身上那種灰色的死志,「恭喜」兩個字在齊牧揚的嘴邊打轉,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地球是我們出生的地方,我在那裡一天天長大,我在那裡工作,並尋找到了一個我喜歡,也喜歡我的女孩,擁有了屬於我們的愛情結晶。而且在那裡,我還有一個性格古怪得讓人無可奈何,和你一樣如果不時常接濟,就會活活餓死的親妹妹。」
說到這裡,華庚揚起了自己的頭,他輕聲道:「要我拋下自己的家園,拋下我的妻子,未出生的孩子,還有那個到現在還需要我去照顧的妹妹,獨自逃生,我做不到!與其那樣苟且偷生,我寧可和敵人拚死一戰,就算是戰死沙場,至少我可以無愧於『男人』這兩個字。」
齊牧揚澀聲道:「你想怎麼做?」
「戰鬥機只有一架,你必須要依靠它趕到木星,在那裡做好逃生的最後準備。」
華庚把他所有的積蓄,包括他手中還沒有拋出去的股票,全部轉存到齊牧揚的帳下,做完這一切後,華庚抬起頭,淡然道:「對付東皇徒步時,我們聯手使用過的招數,再用一次吧。」
齊牧揚癡癡華庚,面對戰場這塊試金石,他心裡揚起的是逃避,而從華庚身上綻放出來的,卻是如此光芒萬丈的英姿。他是那樣的容光煥發,又是那樣的悲壯激昂,他的父親是克魯斯,是曾經天下無雙的強者,縱然他已經遠去,已經在歷史的長河中寂靜,可是他的神,他的氣,他的熱血,仍然在華庚的身上仍在!
齊牧揚知道,如果不是父輩的關係,他永遠不可能得到華庚這樣的朋友,更不可能得到他的尊重與認可!
直到要失去的時候,齊牧揚才發現原來華庚在自己的心裡,竟然如此重要。他真的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胸中充塞的苦澀滋味。他這一輩子,除了華庚這個兄弟,除了一個戰機對抗類競技網絡遊戲,在他的生命中,還有什麼可以拿出來的東西?
面對這樣一片蒼白而絕望的人生,就算他可以苟且偷生的再活上幾百年,又有什麼意思,又有什麼意義?!
齊牧揚癡癡的揚起了自己的頭,反正他就算是死了,除了華庚也不會有人為他悲傷,反正他就算是死了,在這個世界上,也不過是少了一個天天泡在遊戲上,沒有為社會創造過一分價值的廢物,反正他就算是死了……也不想再看到華庚那寬厚的笑容背後,濃濃的失望與憐憫。
「老大,要我親手把你推進必死的戰場,我做不到!」
由於激動,由於害怕,齊牧揚全身都在顫抖,在他的內心深處,那痛苦到極點,又放縱到極點的快感,讓他猛然發出了一聲狂吼:「人們常說沖顏一怒為紅顏,可以讓我拚命的女人有沒有出生我不知道,但是我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如果你非要留下,如果你非要打這場必敗必輸必死的戰爭,好,兄弟我就陪著你一起上路!!!」
「齊牧揚,你要幹什麼?」
尖刀小組裡的另外幾名同伴齊聲驚呼,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齊牧揚駕駛的V-6號戰鬥機,將所有能源全部轉入到動力系統當中,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齊牧揚駕駛的戰鬥機,狠狠撞向了那一艘在核爆攻擊下,已經受到嚴重重創的巨無霸型太空戰艦。
剛剛使用過超級武器,在齊牧揚和那艘巨無霸太空戰艦之間,已經沒有了密密麻麻的敵機陣列,沒有了撲天蓋地的導彈。可能是剛才的攻擊,消耗了太多的能量,更可能是藍緹娜教官用生命換來的核彈攻擊,對戰艦造成了太過嚴重的創傷,總之面對齊牧揚的衝擊,明明知道危險,明明知道絕不能讓齊牧揚靠近,但是那艘巨無霸型戰艦,卻幾乎沒有再做出任何抵抗。
月滿則虧,至強則弱,這個千古不變的哲理,在太空戰場上,又一次得到了驗證。
就是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齊牧揚駕駛著戰鬥機,竟然順著核爆在戰艦身上撕扯出來的漏洞,強行衝入了敵艦!
隨著巨無霸戰艦內部維護系統開始運作,將複合裝甲板緩緩沒落,齊牧揚駕駛的戰鬥機,消失在所有人的雷達屏幕上,他正式和外界隔絕了。
剛衝進這艘巨無霸戰艦的內部,齊牧揚的心就向下沉,每一款遊戲新上市他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成為玩家中的楚翹,但是想不「GAMEOVER」上N次就爆機是絕對不可能的。現在他雖然駕駛著自己最熟悉的戰鬥機,可是這種特殊的遊戲環境卻前所未見,無異於讓他去打一款經典遊戲的升級版本,雖然很容易上手,但是沒有通過探索和嘗試,尋找到遊戲的鍥機,想要一次性通關,這種難度可想而知。
這艘巨無霸戰艦外表雖然奇怪,但是看起來至少還是由某種金屬製造,可是衝進戰艦內部齊牧揚卻驚異的發現,戰艦的艙壁都是由一種有足球大小、好像是放大了上萬倍,還散發淡淡螢光的細胞層層累積而成,最令齊牧揚感到反胃的是,這種也許是由細胞組成的艙壁居然還隱隱蠕動,不時從裡面流淌出一些明顯具有腐蝕作用的液體。
「把戰鬥機處於懸浮狀態,先不要動。」
對齊牧揚做出指示後,華庚迅速用機載攝相系統將,將他們所看到的一切拷貝到用來記錄駕駛員最後遺言的黑匣子裡。
在模擬戰機遊戲中攝相系統只是齊牧揚用來遊戲截圖的一個小程序,可是現在卻成為人類生死存亡的一個關鍵,華庚抓起話筒把自己的話也連帶錄入到黑匣子裡:「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的心裡突然有一個感覺,這一艘戰艦,很可能並不單純是冰冷的武器,而是一個擁有獨立思想和意識的生命體。雖然隔著戰鬥機可是我仍然可以感受到一種奇異的生命力在整艘戰艦中跳動,在因為我們的強行闖入而不安,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