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就在這人來人往的繩金塔下公然擁抱在一起,遊方還一直撫摸著吳玉獅的後背,全然不顧旁人的眼光,就像一對熱戀中如膠似漆的情侶。旁人並不清楚剛才生了怎樣凶險的一幕,那驚心動魄的刀光劍意、殺氣龍吟都在無聲無息之間。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吳玉獅輕輕咳嗽一聲在他懷裡動了動,弱弱的說道:「遊方哥哥,我沒事了,感覺好多了。」
遊方拍了拍她的後背鬆開手,順勢攬住她道:「我們快走,你需要好好調養休息。」
當天晚上,還是在梅嶺山莊,但是遊方的住處卻變了,換成了一座獨立的二層別墅,吳玉獅正在二樓臥室裡休息,西遊方在一樓客廳裡與楊弈程說話,臉色升卓凝重:「我倒是挺佩服他的,安佐傑也有耍光棍的時候,選擇孤身來偷襲我,這是這種高手最厲害的威脅,換別的地方還真沒法防他。
但他如今已備受重傷,你們派那麼多高手居然沒有查到線索,我妹妹豈不是白白受傷了?」楊弈程欲言又止道:「令妹……?」
遊方寒著臉道:「她不是我親妹妹,但和親妹妹沒兩樣,我從北美回國,她是我在美國認識的一位恩公之後。」
楊弈程趕緊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想問令妹的傷勢如何?」
遊方:「她替我擋下了一道無形劍氣餘波,劍氣侵入經絡,元神也被煞氣所傷,我雖然盡量運功驅散,但還需好好靜養幾日,就不知道這個地方是否安全?」
楊弈程趕緊點頭道:「安全,安全,一定安全!我已經派門中高人在周圍警戒,明哨暗哨都有,派來照顧她的人也絕對可靠!」唉,做惡之人果然是安佐傑!他在繩金塔走的很快,運用幻法藏匿身形,鄭瑞東一時未及跟上,我們隨即趕到居然沒有找到此人。」
遊方:「他既然敢孤身來,就一定安排娟了退路,但應該走不遠還在南昌城中,他也需要好好療傷,否則不敢貿然上路的。」
楊弈程:「蘭德先生請放心,如果他還在南昌,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搜出來,我形法派的大仇不可不報,對蘭德先生仗義出手感波萬分!」只是您如何能確定那安佐傑是孤身一人來的?」
遊方:「信不過的人他不會帶著,而且繩金塔那種場合,也只有他才能潛近我動偷襲,有其他同夥反而暴露,至於他受傷之後會不會叫人來接應我就不敢肯定了,這幾天要注意有沒有潛入南昌的其他高手。
楊弈程:「我已經吩咐門中弟子留意,蘭德先生就放心陪著妹妹養傷吧。」
遊方看了他一眼,眼神凌厲有點讓人寒,又歎了口氣說道:「安佐傑畢竟是高手,帶傷做困獸之鬥也很難對付,而且他的幻法大陣最擅長隱匿蹤跡,我在青山湖那麼有利的地形環境下也沒有追上他,找到他並不容易。我也想去南昌城中走走,查一查蛛絲馬跡,不知將玉獅留在這裡能否放心?」楊弈程:「您儘管放心,她要是少了一根頭絲,你拿我是問。
遊方站起身來道:「那好,我就連夜出去一趟,她服了藥剛剛睡去,如果醒來問,就說我出去辦點事很快就回來。」
楊弈程也站起身來:「蘭德先生要出去親自追查安佐傑的行蹤?要不要我派人跟著,也好幫忙打個下手。」
遊方搖了搖頭道:「不必了,不是信不過你,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行跡,引起對方的警覺。」
這時李永雋從樓上走了下來說道:「蘭德先生要出去嗎?玉獅已經睡著了,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
遊方趕緊打斷道:「信得過,完全信得過,謝謝你在這裡照顧她。」李永雋本打算跟遊方一起出去的,聽了這話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仍然留在這棟別墅中。
後半夜一點來鐘,形法派執戒長老雲飛絮突然接到蘭德先生的電話,要他帶人去南昌市的某個地方。雲飛絮以為安佐傑被找到了,當即帶著一批高手乘好幾輛車飛趕到,到了地方才現「對手」只有一個人,而且早被蘭德先生拿下,竟然是形法派弟子鄭瑞東。鄭瑞東倒在地上,旁邊還有一人背手而立,是松鶴谷高手萬書狂。
雲飛絮一見這個場面大吃一驚,吶吶的問道:「蘭德先生、萬師弟,這,這是怎麼回事?」
遊方一指鄭瑞東道:「安佐傑沒有找到,卻拿下了此人。他是你形法派弟子,我不想擅自處置,讓他去你那裡領罰才對。但有葉鳴沙前車之鑒,為防意外我就提前審了,為避免攜怨之嫌,我特意將萬書狂叫來做個見證,具體是怎麼回事,你可以問萬書狂。」
萬:「其實蘭德先生只是坐在這裡,鄭瑞東是我審的,若有開罪形法派之處,請雲長老多多包涵。」
雲飛絮覺得自己腦袋都大了,趕緊追問道:「先別提這些了,把事情說清楚,鄭瑞東究竟是怎樣開罪了蘭德前輩?」
遊方搖了搖頭道:「他沒有開罪我,不過是想收買我而已,開的價還不低呢,既然雲長老來了,就無需我多事孓,你們慢慢問吧。」然後他背手走向門外。雲飛絮轉身道:「蘭德前輩要去哪裡?」
遊方:「我當然是回梅嶺山莊,我妹妹還在那裡養傷呢,有些事也需要對楊掌門打聲招呼,能不能派輛車送我一趟?」
遊方居然就這麼走了,將鄭殤東交給了雲飛絮。雲飛絮剛想仔細詢問萬書狂生了什麼事,萬書狂卻先開口問他了:「雲長老,葉幽之在青山湖死於我夫婦之手,因此這件事不能說與我無關,所以蘭德前輩把我叫未了,希望你不要誤會。請問葉幽之死後,形法派徹查他的私人帳戶以及與無沖派的財務往來,是何人經手?」雲飛絮一指鄭瑞東:「就是他。」
鄭瑞東的秘法修為不怎麼樣,修習秘法已經有十幾年了,也不過是將將掌握靈覺而已,始終無法化靈覺為神識,在這一方面的資質實在有限,看來這一輩子的修為也不過如此了。但他的父輩與形法派上任掌門是至交,也算是世傳弟子,否則根本不可能入門修煉。
這人的職業是一名註冊會計師,就在形法派開設的一家事務所工作
財務專業方面倒是很精通。葉幽之在青山湖「暴露」之後,形與派當然要追查他與無沖派的往來證據,究竟收了什麼樣的好處、受到怎樣的利益誘惑,才肯為無沖派賣命。
其實在葉幽之看來那未必是賣命,因為他本沒想到自己會死,甚至也不會認為自己會暴露身份,安佐傑讓他去他不得不去,但也心存僥倖,只是遊方的手段更高。
這算是另一種形勢的「抄家」吧,負責清查之人就是鄭瑞東,這項工作不需要秘法有多高深。葉幽之之子葉鳴沙也是形法派弟子,他很配合也不得不配合,但是他私下裡卻和鄭瑞東達成了一筆交易,希望鄭瑞東能夠手下留情,給他一家人留些生計余資。
葉幽之在世之時,葉家過的自然是非常舒服,所收無沖派的好處,很多早就變成了家產。
也許走出於同門之間的同情心,也許走出於私心,鄭瑞東查出了幾個帳戶中不少錢和一批珍貴的秘法器物,結果分成了大中小三份。小份留給葉鳴沙,大份留給自己,中份向形法派報告,算是最終的工作成果。
若是僅僅如此也就罷了,葉幽之已死,形法派自不會刻意去為難他的家人,鄭瑞東小心別讓自己中飽私囊的事被捅出去就行。
但這件事偏偏一個人知送了,就是安佐傑,連鄭瑞東自己都沒搞明白這位高人是怎麼查出來的。安佐傑先聯繫了鄭瑞東,並沒有說出自己是誰,只是在電話裡聲明他已經知道了這些貓膩,希望鄭瑞東幫個忙。
事情也很簡單,安佐傑就是要鄭瑞東告訴他形法派這幾天諸位高手的動態,都在哪些地方聚集、有什麼人、梅蘭德有什麼動靜、形法派將怎樣配合等等。如果鄭瑞東告訴他,將有一筆重謝而且沒有任何麻煩,如果鄭瑞東不告訴他,就等著倒霉吧。
別看安佐傑在遊方面前總是栽跟頭,看別人看的倒很準。鄭瑞東身為形法派弟子,秘法修為這一輩子也沒什麼指望了,但心氣與眼界卻很高,不甘心一輩子只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會計師,他也想擁有那常人難以享受的人生,否則也不會做出中飽私囊的事情。
安佐傑開的價碼很高,而且不答應的話後果很嚴重,威逼利誘之下一念之差,鄭瑞東就點頭了。非常巧合的是,那天形法派暗中跟隨遊方去繩金塔的人就是鄭瑞東,遊方與安佐傑一番大戰生的無聲無息,但他不可能看不出異常,卻把人給追丟了,通知楊弈程等人的時間也晚了那麼幾分鐘。
事後,他收到一筆重金,直接打到私人帳戶上。這筆錢是下午到的,他晚上在家裡通過網上銀行查詢,剛剛確認,就察覺到身後有人,回頭一看是蘭德先生,也不知這位小爺是怎麼進門的。
鄭瑞東嚇得是魂飛魄散,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已經敗露了「當即捶胸頓足哭天抹淚表示悔改之意,請求蘭德先生放他一條生路。
遊方還沒怎麼審呢,僅是聽鄭瑞東主動交待的話,就已經把事情差不多搞清楚了。然後找了張椅子一坐,一言不的看著鄭瑞東。鄭瑞東且。蘭德前輩不說話,也沒有向他出手更沒有叫形法派的人來,以為事情可以商量,於是語氣一轉企圖收買遊方。
只要蘭德先生能放他一馬,他從追查葉凼之那裡得到的好處以及這一次收到的重金,都可以交給蘭德先生。遊方未置可否,只是要他擔私吞了哪些東西、都放在哪裡、一共收了多少錢、帳號和秘碼多少等等信息都一五一十寫下來。
寫完之後鄭瑞東鬆了一口氣,又順桿爬與遊方商量起另外一件事。現在已經知道暗中設毒計的人是安佐傑,為了表示悔改的誠意,鄭瑞東願意繼續「配合」安佐傑,假意通風報信,將這個人給引出來,好讓蘭德先生拿下。
遊方聽到這裡就笑了,笑瞇瞇的說道:「你可真大方,知道五派共懸花紅要安佐傑的人頭,想送這份大禮給我,假如真的能夠謀劃成功,我的好處可不少啊,你想要什麼?」
鄭瑞東腆著臉道:「只要蘭德先生放我一馬,不追究這些事,待到殺了安佐傑,便是人不知鬼不覺,五派共懸花紅所有的好處當然都是蘭德先生的,您如果願意分我一點點,晚輩也非常感激。」
這時遊方突然收起了笑容,神色冷峻道:「若真能引出安佐傑而殺之,我就在南昌,而形法派眾高人就在我身邊,我卻為了獨享那五派花紅不通知任何人,與你合作私自體動,就算冒險拿到了這筆好處「將來還有何顏面在江湖上立足?」
這話說的鄭瑞東愣住了,然後遊方一個電話把萬書狂叫來了。萬書狂來了之後可沒像遊方這麼「溫柔」直接動用將鄭瑞東收拾的夠嗆,從頭到尾又審了一遍,遊方這才通知雲飛絮趕來處理刑法派門中的事情。
當遊方返回梅嶺山莊時,南昌大學校園外的一處出租房中,安佐傑正在與另一個人悄聲說話。對方是個黃種人,韓裔美國籍,是今年夏天剛剛入學的南昌大學研究生,大學生在校外租房很普遍,在這裡並不芎I人注目。
此人名叫樸姬政,是與安佐傑同時潛入中國境內的,也是他在美國的得力手下與助手智囊,安佐傑沒有帶在身邊,而是將此人安排在南昌。這附近有松鶴谷與形法派這麼兩個重要的風門大派,在此可以隨時觀望動靜,而今天還真用上了。
只聽樸姬政說道:「二老闆只是讓我們設計-敗壞梅蘭德的江湖聲望,你又何必冒險去刺殺他呢?」
安佐傑咬牙道:「此人在青山湖企圖殺我,又在杭州搞了個懸賞,通得我現在幾乎無法動作,一日不除終究難安。殺了此人是最好的警告,也無人再敢輕易為這筆懸賞來打我的主意。」
樸姬政:「如今我們在中國境內以及美國那邊的佈局尚未完成,你這樣的動作,我如何合二老闆解釋?要知道,二老闆讓我負責匯報這裡的情況以及你的各項行動。」
安佐傑撫著胸口道:「反正此人還活著,想交待也簡單。就說我剛剛現此人已經掌握神念,所以行險孤身出手試探他的修為底細,果然是深不可測。」
樸姬政點了點頭:「這倒是個好辦法,將此人描述的越可怕,其實對你越有利。那梅蘭德株對付無沖派昔勢,成就江湖聲望,而他本人何嘗不是你的一張梯子?只要二老闆想對付他還有那地師劉黎,你就可以借此機會調集與控制組織內的交源與力量,國內的下線組織我們已經接手的差不多了,只要好好經營,將來潛力無限,只是暫時有些困難而已。
安佐傑突然歎了口氣道:「二老闆只是拿我當一把殺人的刀,但我怎能甘心如此?今天出手之後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我最大的敵人並不是梅蘭德,現在也不走動手殺他的時機,我應該隱忍一段時間。」
安佐傑終於想到了隱忍,也許是受傷之後無奈的決定,也許是連番受挫突然的覺悟,這位美國人經過一連串的凶險遭遇,也開始反思,無論是誰都需要成長,遊方在成長,安佐傑也是這樣。
樸姬政附和道:「你的決定沒錯,無論是二老闆還是那梅蘭德,都不是你現在能公開對付的,需要暗中蓄積力量,輕易別再露面,等待最好的時機動扭轉局勢的一擊。
安佐傑突然一皺眉道:「梅蘭德在南昌的行蹤都是二老闆通知你的,由你再通知我。他在美國怎會知道的那麼清楚?一定是在梅蘭德身邊安插了眼線!」
樸姬政也皺眉道:「一定是如此,可是運人是誰呢?好大的本事!我在美國時就聽說大老闆與二老闆共同收了一位弟子,打算將來傳以無沖派衣缽,這個人我們誰都沒見過,連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只知其代號叫閣主,難道會是此人嗎?」
安佐傑:「梅蘭德來到南昌,身邊總有一個小娘們形影不離,在繩金塔下還企圖替他擋住我的攻擊。能將梅蘭德的行蹤掌握的如此清楚,此人有最大的嫌疑,可她若就是閣主,未免太年輕了,如何能繼承無沖派衣缽?」
然後兩個人都沉就了好一陣子,安佐傑突然一拍大腿道:「就是此事讓我最恨!無沖派如今的弟子中,我的修為最高、所做的事情也最多,可是那二老闆竟從未打算傳位於我!如果僅僅是個傳承名份也就罷了,可是這個身份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們這些年辛苦打拼而來的,憑什麼讓一個面前沒露過的人白白佔據?」
樸姬政眼中也有不滿的怨色,卻歎了口氣勸道:「傑夫,現在說這些話還為時過早,別忘了二老闆還在,不論是無沖派還是組織的根基都牢牢的掌握在他手裡,他有充分的時間一點點的完成傳承過渡,而你恐怕是他想清洗的人,否則也不會有今天的遭遇了。」
他不勸還好,一聽這話安佐傑眼中就似有火在燒,情緒變的很激動牽動了傷勢,出一陣咳嗽聲,喘了幾口氣才平靜下來,語氣陰沉的說道:「為時過早嗎?不,我覺得很快了!我清楚二老闆在想什麼,他的人生目標就是報仇,一個梅蘭德聯合江湖風門尚且如此難對付,別忘了地師劉黎尚未現身。真到了那一天,二老闆能坐得住嗎?大老闆死在劉黎之手,二老闆也懸!」
樸姬政就似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神一亮道:「假如那小娘們真是閣主,二老闆讓你留著梅蘭德並安插人到了他身邊,很可能就是想逼劉黎現身,否則很難找到此人。以二老闆的個性,一定會謹慎安排的,到時候只怕會動用身邊所有的力量孤注一擲,無論如何不能讓劉黎走脫,新仇舊恨一併了斷。」
安佐傑突然笑了:「假如真是那樣,不是很好嗎?如果二老闆將身邊的心腹力量全部投入到與劉黎一戰,我們應該幫他完成心願「從現在開始,就不要有什麼私心了,全力預助二老闆成功實現心願。」
樸姬政也笑了:「是啊,我們真應該全心全意的為二老闆服務,假如他們都回不去了,整個組織自然就落到你的掌握中,省去了最大的麻煩。」只是二老闆既然留下了一位衣缽傳人,那位閣主恐怕就是為了那一天而準備的。」
安佐傑冷冷笑道:「如果二老闆本人不在了,一個未曾立威也未曾立功的人,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從我們手裡控制整個組織。」從今天起,我就退到幕後不再公然現身,由你出面好好整合亞洲一帶的下線組織,二老闆想做什麼,全力81合他便是。借口梅蘭德難時付,將我們自己的心腹力量和高手分批調到中國境由來,我要好好訓練他們。」
樸姬政有些擔憂的說道:「當初二老闆派你來,用意顯然不善,假如現在又調你回去呢?」
安佐傑反問道:「事到如今,你認為二老闆還會讓我回去嗎?五派共懸花紅要取我人頭,我這把刀只能拚死自保,他怎可不用到底?那五派都是他的仇敵,無論有誰在我手中折損,都是為他報了仇。」
樸姬政:「這樣的話便無問題了,只是如今形法派在南昌城中搜查你,你是否要早點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