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方邁步走向橋頭的時候,楊弈程和雲飛絮迎了上來,然而只走了幾步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了一一是蘭德先生的神念。遊方沒有讓他們再往前行,也沒有讓他們在這個地方拱手行禮。兩人皆有驚駭之色,雖然早就聽說蘭德先生手段高,個天才知道他年紀輕輕已然是一位神念高手,難怪在江湖上與月影仙子並稱一對璧人。
他們卻不清楚「蘭德先生」就是在今天上午剛剛化神識為神念,片刻之前才能夠完全收攝,轉眼就第一次施展。假如這兩人運轉神識相對抗,會現遊方的神念運轉尚未掌握純熟,那凝虛化實之力飄忽而徼\}!且很不穩定。但他們怎麼可能在此時此地與遊方動手,一旦被神念阻擋身形,兩人立刻就站定。一一遊方想要的就是是這個效果,用的時機真巧啊!
前天夜裡出了葉鳴沙那檔子事,在這裡遇見形法派的人並不意外,形法派世代傳承的根本道場在廬山,離南昌並不太遠。看來葉鳴沙真按他的吩咐去找執戒長老雲飛絮自行領罰了。但是這兩人來見他卻在這種場合,當著吳玉獅與華有閒的面,看似望道相迎,實際上是堵住去路,著多少讓遊方有些不悅,因此才展開神念攔住。這兩人順勢止步,看來並無明顯的敵意。
可是遊方仍然感覺很奇怪,因為這兩人的神情不對,他們的眼圈是紅的,顯然帶著悲憤而來,與他私交不錯的雲飛絮還有尷尬難言之色,難道出了什麼變故?假如僅僅是因為葉鳴沙的舉動而覺得心中有愧,還不至於此啊。
遊方走到兩人身邊點頭示意道:「你們是來找我的嗎?此處說話不方便,也不要打擾不清楚我身份的朋友。」
雲飛絮似是硬著頭皮答了一句:「我與掌門師弟是專程來請蘭德先生是一趟的,有件事必須要向您當面問清楚。如有得罪之處,請您千萬見諒。」
是一趟?什麼意思?難道形法派想要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挾持他不成?遊方聽見這話心中就是一驚,可不能就這麼稀里糊塗跟著他們走,剛想停下腳步問清楚,就聽楊弈程以壓抑的語氣說道:「宗門不幸啊,釀此慘劇,卻牽連到蘭德先生的清名,楊某無地自容!松鶴谷與疊嶂派同道亦被驚動,我不知如何向滿門弟子與天下同道交代。」
遊方又吃了一驚:「松鶴谷與$\}嶂派也來人了?究竟出了何等大事?」
雲飛絮低頭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蘭德先生請隨我等來,大家都在橋那邊等著呢。」
走上橋頭遊方才現,原來這兩人是專程來接他過橋的,橋那邊遠遠的還站著幾個人,有幾個不認識,但他看見了萬書狂與向雨華夫婦還有男裝打扮的李永雋,這些人的神情都很凝重,看來真出事了!李永雋看見遊方,一雙妙日似想說話的樣子,同時又充滿擔憂。
這個場面讓遊方意識到可能事態嚴重,但也鬆了一口氣,有這些人在場,反倒沒人會把他怎麼樣了。他來到眾人近前微微抬臂拱手道:「不知此地有何變故,將諸位同道都驚動了。」
萬:「蘭德先生,我們還是去松鶴物業大廈那邊再說吧。」楊掌門,你可有意見?」楊弈程;「只要能將事情弄清楚,在那裡都一樣,形法派無意見
聽他的語氣,是形法派出了事,要耒找梅蘭德問清楚,但是萬書狂卻不放心,要把大家帶到松鶴谷的地盤上。松鶴谷就在江西,遊方原打算在南昌的行遊結束後,讓華有閒和吳玉羽個先是,自己順道去松鶴谷看看向影華呢,沒想到先礓見萬書狂夫婦了。
松鶴礦業不僅在南昌有分公司,而且還擁有一座大廈,眾人離開水觀音亭來到的地方就是松鶴物業大廈七層的一間私密會客室。有松鶴谷弟子上茶,眾人安坐之後打走閒雜人等,遊方終於問道:「在這裡有什麼話可以儘管說了,究竟出了什麼事?」雲飛絮歎息一乒-道:「蘭德先生,請問您昨天晚上在哪裡?」
一旁的的疊嶂派弟子唐萬方語氣微有不滿的插話道:「明知故問!我和李師妹都看見了,只是蘭德先生攜伴私游,未亮身份我等不便上前打擾。」
說來也巧,遊方住在梅嶺山莊,而這幾天李永雋也住在梅嶺風景區的一家道觀中。自從她返回青城山之後,緊接著就聽說青山湖生了一場血戰,梅婁德又遭遇莫測之凶險危機,著實捏了一把汗,恨不能與梅蘭德並肩作戰。當皓東真人從杭州返回之後,她問師父為什麼不帶她一起去?
皓東真人是接到沈慎一的秘信又被劉黎攔住,帶著量天尺秘密趕到杭州的,確實沒有來得及通知門下弟子。回山後見徒弟每日在觀蘭台長坐出神,皓東真人就讓李永雋也去行遊,在山水靈樞之間安撫心神。
梅嶺是自古道家洞天之一,又是風水鼻祖郭璞曾行吟仙遊之地,疊嶂派g古傳人大多都是道士,在梅嶺也有一個分壇,是山中很小很不起眼的一座道觀。李永雋來到這裡並非偶然,她的想法居然和遊方一樣,打算在梅嶺呆幾天然後再順道去拜訪向影華。
梅蘭德離開杭州後又一次音信蹤跡全無,想知道他的消息只能去問向影華,李永雋走出家女冠,她並不是要和梅蘭德生什麼,就是單純的關心,哪怕知道他一切平安也好。
沒想到在山中遙望洗藥湖地氣的時候,居然看見他了,雖然離得很遠,可是李永雋一眼就認出了他,那行走坐臥間的氣度與神采,在心中莫名已成印,除了他絕對不會是別人。但李永雋並沒有下山與遊方打招呼,可能還沒有合適的機會吧,但這幾天她一直留在梅香觀沒有離開。
李永雋看見在梅嶺看見了梅蘭德,而且知道他就住在梅嶺山莊,這件事梅香觀的住持唐萬方清楚,但沒有對別人提起。身在江湖,他們也很清楚梅蘭德如今的處境凶險,平時絕不合用「本來」身份,結伴行遊時也不希望被撞破。
唐萬方此時開口語氣明顯不悅,雲飛絮趕緊解釋道:「我不敢有猜忌之心,只是想讓蘭德先生本人說清楚。」
遊方面色一沉,坦然答道:「我住在梅嶺山莊!外出私游,你一定要問我行蹤,我也想知道是為什麼?」看剛才的場面,他只能說實話了,也幸虧說了實話,因為唐外方並沒有提到梅嶺i1只是說雲飛絮明知故問。
雲飛絮沒有立刻問答遊方的反問,歎息一聲又問道:「那麼,蘭德先生在梅嶺見過葉幽之之子葉鳴沙嗎?」
遊方一怔:「豈止是見過,那葉鳴沙來向雲長老領罪了嗎?他若不領罪,我還打算找你呢!」
話剛說到這裡,就聽角落裡的形法派弟子段園很激動的說道:「如此說來,葉鳴沙滿門被滅,果然與你有關!」
遊方震驚道:「你說什麼!葉鳴沙滿門被滅?什麼時候的事情?」
楊弈程不由自主提高音調問道:「蘭德先生真的不知?」
李永雋冷哼一聲道:「蘭德先生當然不知!就別兜圈子了,又什麼話痛快交代,你們難道還想審問不成?」
雲飛絮站起身來道:「不敢,不敢,事關四條人命、滅門慘劇,不得不問清楚,否則難以交代。蘭德先生,昨日夜間葉鳴沙連同老母妻兒一家四口被殺,就在事前的昨天晚上,葉鳴沙曾給我打過電話,說是在梅嶺洪崖開罪了你,心中驚懼不安,今日要向我稟明詳細經過,領受門中責罰。
不料凌晨有鄰居現血跡從他家門縫下流出,於是報警,等警察趕到才現一家四口已過毒手,死裝極其淒慘。葉鳴沙雖不能稱當世高手,但修為絕對不弱,能毫無聲息滅他滿門者,修為絕對不弱。但殺人不過頭點地,為何還要滅其滿門,一定是有仇!
因為其死前不久給我的電話中提到了蘭德先生,言語之中驚博不安,出了這樣的事,我等不得不向你詢問清楚。又恐有逼問尋仇之嫌,故此將在恰好在南昌的松鶴谷與疊嶂派幾位同道也請來,孰是孰非只要說清楚自有公論。這是警方勘察現場拍的照片,我拿來的一份,蘭德先生您自己看看。」
說著話雲飛絮遞過來一個文件夾,遊方打開翻看了幾眼就立刻合上了。一一案現場的場景極為淒慘,連遊方都不忍心多看,現在他完全明白初見楊弈程等人時他們為何是那樣一副神情。
「我在前天夜裡確實見過葉鳴沙,當時生了一件事,其人行止實在不堪。」遊方將文件夾還給雲飛絮,一五一十詳細介紹了在玉琴湖邊生的事情,最後道:「空口無憑,請諸位看一樣東西。」
從葉鳴沙哪裡「沒收」的相機遊方就放在隨身的背包裡,包一直讓華有閒背著,看見楊弈程等人打華有閒與吳玉獅走,遊方把背包拿了過來,此刻掏出相機打開存儲文件夾將葉鳴沙拍過的照片一幅幅放給雲飛絮看。
如果只看其中的一兩幅,完全就是梅蘭德在無人山野中對一女子施暴的場面,但是將所有照片前後連起來看,事情的經過就一目瞭然。雲飛絮看了之後額頭微微見汗,一言不又將相機遞給楊弈程,這相機在每個人手中都轉了一囹,眾人大多默默無f6,只有李永雋咬牙罵了一句:「心計如此歹毒,該死!」
她不這麼說還好,這樣一聲傳出來反倒容易引起誤會。楊弈程與雲飛絮是一臉愧色一時元語,遊方則沉聲道:「牛鳴沙設計欲敗壞我的聲名,但他不認識我也不知我到了南昌梅嶺,有人告訴他我的行蹤。見過我又恰好在南昌的人不多,瞭解葉鳴沙心中所想的就更少,請問楊掌門,能查出那幕後欲陷害我的人是誰嗎?」
他沒有糾纏昨夜的慘案,而是將問題交給了形法派,語義已經很明顯了」暗中煽動葉鳴沙的人,應該就是做下這樁慘案的人,目的都是一樣的,就是毀了梅蘭德的聲名,將他搞臭搞倒。
話雖說得清楚,可還是有笨蛋沒聽明白,只聽形法派弟子段園又說道:「哞鳴沙用心險惡,蘭德先生想責罰他自無問題。可是滅門慘案生的這麼巧,不解說清楚恐引人遐想。葉幽之死,其子陷害蘭德先生,蘭德先生素來下手不留情,故此斬草除根以絕後患……」他話還沒說完,遊方伸手一拍面前的茶几喝到:「放肆!
隨著這一聲喝,遊方拍的那張茶几倒是紋絲未動,只聽卡嚓響聲一片,段園坐的那張椅子一下子就碎了,他猝不及防間一屁-股就墩在地上。遊方當眾施展神念之功,若是對付高手自然還不能運轉自如,但對付一張椅子那是毫無破綻。
遊方也在暗暗心驚啊,運段園心直口快把話說出來了,這件事如果傳揚出去,其實很多人難免都會這麼想。
江潮上真正認識他、瞭解他的人並不多,大多是聽近來的傳聞,蘭德先生這位年紀輕輕的前輩,風頭正勁名利雙收,佩服他的人很多,恐怕也會有莫名嫉恨他的人。
更何況他殺人不少,每次出現幾乎都是一番殺伐,一方面確實是揚名立威之舉,另一方面給人的印象卻是手段狠決,出手不留情也不留後患。假如說不清這件事是誰幹的,真的有很多人會這麼猜疑。
心驚歸心驚,但是遊方該生氣的時候一樣毫不掩飾的作,否則豈不顯得他心虛?他自知年紀太輕,所以在各派同道面前並不刻意擺前輩的架子,待人十分謙遜,但謙遜是他自己的事,終究是前輩的身份,他人怎可以當面如此不知輕重?該把架子擺出來的時候也是一點都不含糊。
蘭德前輩怒而生威,楊弈程趕緊站起來道:「前輩息怒,晚輩說話不知輕重,請您千萬莫計較,我自會責罰。」然後又訓斥段園道:「你怎可如此口無遮攔?就別坐著了,閉嘀站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