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師 正文 一百八十五章、裡中尖
    遊方為什麼說自己治不了謝小丁?這也算實話,他還真拿她沒辦法!

    剛才發動蟄藏心法收斂神氣,也就是隱去一個人外在的氣質對周圍環境的影響,結果謝小丁說她看不清了。這一嘗試使遊方確認了一件事,謝小丁看見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並不全然是幻覺,而是元神心像所見。

    但謝小丁並不是一位秘法高手,不可能自如的達到元神清明無礙的狀態,從原理上解釋,還是一種識神與元神交感的錯覺。

    清明之元神所見之人,當然應該還是一個人,無非能夠清晰的感應這個人的心理狀態、精神面貌、情緒波動,然後根據這些信息得出一個加工後的印像,這一過程與驚門中人給人看相也差不多。

    這些信息的無形外現,會給另……個人留下一種印像,每人都經常有這種感覺,你見到一個陌生人,就會在心目中給他一種形容,但這種形容往往很模糊不是很清晰。

    而謝丁的病症就在於她的意識狀態與一般人不一樣,直接用一種形像錯覺代替了本應該只是內心中的感覺。

    她是天生自發靈覺非常敏銳的人。而且屬於一種不受控制的生活常態。確實需要調治,好在她的神智還很清醒,說明自幼一直是這樣,不是成長過程中受到的意外干擾。這種情況就難辦了,遊方和她第一次見面身份就錯了,謝勤一家人都把他當成了謝小仙的「朋友」謝小仙請他來旅遊的目的是為了讓叔叔嬸嬸把把關,間接與遠在北京的父母通通氣,假如遊方留給親戚的印像不錯,通過親戚之口誇一誇、吹吹風。而謝小丁更是想當然的認為小仙姐姐讓遊方過來,是為了讓自己看看他是什麼「東西」兩人般不般配?

    謝小仙真有這種想法嗎?說實話,她潛意識中的主要用意還真是這樣,至於給謝小丁看病就是順便。連她自己都沒有報太大的指望。

    所以從一見面開始,謝小丁看遊方就帶著一種審視的目光,遊方沒有收斂自己的神氣,一不小心被看成了一條魚。然後謝小丁對他的感覺很親近,但這種親近更多的是一種「滿意」把他當成了未來的堂姐夫,需要求自己在謝小仙哪裡說幾句好話。

    而周圍的所有人也沒有把遊方真正當作一位醫生,都以考察謝家未來的姑爺的眼光看他,環境中形成這種心態及其互相的影響,對遊方的來意非常不利。

    謝小丁的病症並不是所謂的撞邪。遊方需要建立一種權威的心理掌握者形像,才能夠成功切斷她的識神與元神交感的錯覺。可是遊方一招不慎,已經很難辦到了,堂姐夫給未來的小姨子施展喚魂術,對方一見他這條魚就忍不住想笑,他能喚出什麼效果來呢?

    這不是一般的病症,打個針開個藥就能治,在這種心態下,遊方只能強行侵入她的元神世界,這樣的話說不定會傷了她的元神。不論本事多大的高手,救人比傷人都難多了。

    而且風門秘法並不是一種醫術,它不過能改善地氣環境滋養形神而已,再高的高手也未必能治得了這種奇異的病症,想必沈四寶也早就看出謝小丁的毛病了,而他也沒辦法。遊方到是有江湖疲門的手段可以試一試,但必須另闢蹊徑。

    吃完飯之後,謝小丁主動要求這兩天陪著遊方在重慶附近各風景名勝點轉轉,謝勤夫婦也很熱情的附和。這就看出來他們的真實態度了,哪有醫生上門來看病,讓病人陪著當導遊出去玩的?

    遊方推說明天還有點事要辦。順便聯繫一下那位專家,謝小丁很失望的說道:「我都等你好幾天了,就想你來了拉著四一起出去逛逛街,既然這樣,過兩天再說吧。」

    龔蓉在一旁又說道:「小丁。你別什麼事都麻煩小四,人家在招待所還得幹活呢。」

    謝小丁卻撅著嘴道:「招待所裡又不止他一個服務員,你們用員工也不能太狠了,陪遊方哥哥逛街,幫我拎個包啥的,不也算工作嘛?」

    聽她的語氣,似乎對小四的印像也很不錯,否則一個姑娘家出去逛街。偏偏要拉另外一個小伙拎包。肯定有問題。謝勤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什麼。從他的角度,肯定不會認為招待所的一個服務員能配上自己的獨生女,但謝小丁也就是回來過個暑假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遊方借口出門辦事,帶著華有閒來到了附近的珊瑚公園,教他內家功夫一套最基本的身法、步法與呼吸方法。這些東西看上去很簡單,花了一個小時就講解完畢了,遊方所授的套路練一趟下來也不過十幾分鐘,但是做到像模像樣很不容易,想完全領會其中的精髓需要的時間就更長了。

    華有閒很聰明悟性也很好,遊方只講解了一遍他就基本記住了,再演示了兩遍,這小子也就基本明白該怎麼去練。剩下的功夫師父就沒法教了。入不入門全在徒弟自己,師父只能在徒弟習練有偏差的時候出來指點,如果練不出來也沒有辦法。

    遊方讓華有閒自己練了幾遍身形步法套路,從慢到快,先熟悉,再從快到慢,自己感覺拆解的細節。練了一個上午,遊方覺得很滿意,帶他出去吃

    從珊瑚公園到朝天門坐車很近。只有五公里左右,但步行感覺就很遠了,遊方卻堅持要走去,當然不是為了省車錢,而是藉機指點華有閒。內家功夫光學套路、練套路可不行,很多習慣要融入到日常的生活中。這是遊方習武的態度,他要把自己的感悟從最根基之處就開始教授給華有閒。

    遊方不緊不慢的邁步前行,邊走邊聊,穿過了市內若名的景點解放碑。走在步行商業街上,別看是大中午,人還真不少。這個季節怎會有這麼多遊客,想想也正常。這裡本來人就多,而且現在放暑假了,很多家長帶著孩子出來玩,有許多學生也自己上街逛。

    走過解放碑的時候,有一隊遊客在那裡打著陽傘擦汗買冷飲,華有閒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游大哥,這麼熱的天,走了這麼遠的路,你怎麼不出汗呢?」

    重慶可是全再著名的火爐城市之一,七月的天氣而且是下午,外面是相當悶熱的。吃完午飯走了這麼一路。遊方並不專門挑陰涼的地方,看似不快其實速度並不慢,而且腳下一直沒停,華有閒跟在後面滿頭大汗。上衣都汗透了貼在身上。遊方笑了,反問道:「你覺的遠嗎,這才哪到哪?」

    華有閒解釋道:「這點路我當然不覺得遠。又沒有幹什麼重活,一點都不累,不過天氣實在熱,我就是好奇,看不見游大哥出汗的樣子。」

    遊方答道:「其實我也出汗,但和你不一樣。」

    這麼熱的天在外面走,遊方當然也出汗,不過一點都不誇張,基本看不出大汗淋漓的樣子。他出的汗很細,不知不覺中揮發,有一種綿綿若存的感覺,既不沾衣也看不出來,只是臉上比平時多了一抹溫潤。

    見華有閒仔細打量自己,游安又解釋道:「不論是內練還是外練,並不僅僅是在練套路的時候下功夫,現在社會,練功也不能為了天天與人打架,那麼練它幹什麼呢,所謂健身目的又何在?

    我已經教了你身形步法以及呼吸配合,不僅僅是練那些套路的時候要注意,平常行走坐臥都要注意氣息綿長神氣安定。氣定才能神閒,神清方能氣爽,內家功夫中最簡單的樁法。未必是站在那裡動中求靜,跨步行樁也是一種日常功夫。

    每一步邁出,踵接地氣,身姿端正不僵不散,配和樁法中的呼吸,它並不累,而且恰恰相反,能夠滋養元氣。你也可以這麼試試,首要在於定住神氣,不要那麼浮躁,如果掌握純熟,你會感覺非常舒適,是一種由內而外的享受。」

    走個路還有這麼大的學問?遊方又向華有閒詳細講解了跨步行樁之法。讓華有閒跟著他學。雖然華有閒不可能立時掌握精髓,但小小年紀看上去確實有那麼一點氣度,快走到朝天門廣場的時候,遊方又問了一句:小閒,感覺怎麼樣?」

    華有閒實話實說:「天氣還是挺熱的,汗出的也挺多,就是心裡沒剛才那麼躁的慌。」

    遊方點頭:「這就對了,入門的感覺找到了,慢慢體會吧」出了不少汗,去買兩瓶水。」

    說著話他要掏錢包,華有閒趕緊擺手道:「游大哥,就兩瓶水而已,你都不讓我請你嗎?」

    遊方笑了,收起錢包道:「那好,你去買吧,礦泉水就行,不要冰鎮的。」

    朝天門位於兩江匯流形成的半島尖端,壁壘三面地勢中高,沿江兩側地勢漸次向下延伸。明初戴鼎擴建重慶舊城,按九宮八卦之數造城門十七座,其中規模最大的一座城門即朝天門,上書四個大字古渝

    關。

    它建在半島尖端的山崖高處。門外是一直抵達江邊碼頭的長坡麻石階。遠望十分雄偉壯美。從建築風水來看,此門鎮守重慶地眼一帶兩江匯流的衝擊雜擾地氣,接引生機靈動。

    民國初年擴建朝天門碼頭,舊城門被撤除。建國前夕一場大火使這裡成為一片廢墟,朝天門僅餘城基牆垣。而如今新建的朝天門客運碼頭與朝天門廣場,仍然是這座城市的地標。也是中外遊人觀賞兩江交匯、百柯爭流的最佳去處。

    朝天門自古就是兩江樞紐所在。千年以來江中插帆林立、舟輯穿梭。江邊碼頭密佈、人行擦輛,岸上酒樓商舖遍地、街巷四達。直到今天,朝天門廣場周邊一帶仍是市內最繁華的商業中心區與旅遊區。

    雖然古渝雄關已不在,地下只有城基牆垣遺跡,但以神識感應,其鎮守地眼匯流的地氣雜擾、接引兩江生機靈動的餘威又在,彷彿在廣場盡頭仍然矗立著一座無形的雄偉城關。

    神識中的這種感應十分特別,遊方還是第一次遇到,無須刻意運轉心盤也能查知遺跡的信息,說明這一帶的地勢環境本就呈現這種特徵,古朝天門只是以人工營建的方式與之融合。假如走遍周邊以神識查探地氣,攜入胸襟以元神觀其心像,此處地勢就是溯流入川之後的兩江門戶。

    怎麼解釋呢?就像謝小丁看見遊方是一條魚,不僅是人,山」地勢也有自己的形容氣質。

    這一路走來遊方深有體會,此處是習練心盤的絕佳所在,不僅有山水池勢的自然又且更多的是種人女與息融入環境中的層疊積妥淺洲犬隱心盤,含著江湖種種閱歷,不是僅僅行走世外山水、枯坐苦修秘法能夠體會的。

    白天人氣過於雜亂,遊方的神識感應受擾很大,不甚深遠很是模糊。待到夜深人靜之時,這裡應是很好的修煉之地。尤其是從解放碑到朝天門,假如在行走中發動心盤,這裡的地氣層疊積澱要想清晰的分辨。僅憑神識感應幾乎無法辦到。其運轉的神念需要精微強大到什麼程度,以遊方現在境界甚至還難以想像。

    這一步境界遊方現在雖然還辦不到,但可以將心神沉浸其中去體會。就似剛剛學會跨步行樁的華有閒。對遊方而言,此刻最適合他的修煉法門,就是在朝天門遺跡的位置,面對江中的地眼所在,展開神識融入山」滋養形神,這是他從古老的建木儀式中自己所領悟的心法。

    此處地氣並非全然精純,在厚重與靈動之間充滿各種擾動,恰如一條魚在江湖中真實的感受。遊方已經做了決定,將在重慶停留一段時間。每夜就在此處修習建木心法。但是眼下,首要的事情還是設法為謝小丁調治病症。

    兩人在廣場旁邊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來喝水休息,遊方對華有閒道:「你注意點,看看附近有什麼人能給謝小丁當治病的醫生?」

    華有閒一愣:「這也能看出來嗎?」

    遊方拍著他的肩膀道:「不需要真是醫生,也不需要真會看病,只要一眼看上去感覺像個再生,而且是那種很專業、很有權威的醫生。」

    華有閒突然反應過來意識到什麼,眨了眨眼睛問道:「你昨天在丁姐姐家說的那位專家原來不是真的?你根本不認識那樣一個人?。遊方笑道:「也不能說是假的。真正給她治病的人還是我,只不過要找另外一個人去充場面。這丫頭我鎮不住。板著臉她還衝我樂,我要是一本正經的治病,她非得笑個不停。

    這裡面是有講究的,自古江湖術有「尖。與「裡。的門道,尖是真功夫,裡是做事的手段,二者不可偏廢。俗話說的好,尖中裡、了不起,裡中尖、賽神仙!如果你就是做生意,不妨尖中用裡,可以名利雙收。

    但你就是為了做成一件事情,先不考慮自己能得到什麼,那就不妨裡中用尖,首要目的盡量把先把事情辦好。所有手段都是圍繞這個目的服務。」

    華有閒想了想道:「原來游大哥還是要親自給丁姐姐治病卻要找一個人來冒充專家,把他們一家人給唬住,就是為了把病治好。自己卻不佔這份功勞,您辦事可真夠意思!」

    遊方又笑了:「謝局長特意托我辦這件事小丁一家人對我也很好。我來就是給小丁治病的,當然要盡量用心,先考慮的不是自己。,,但是話又說回來,裡中用尖並非沒有好處,如果把小丁的病給治好了。看上去是那位醫生的功勞,但是人是你請來的,人家一樣會在心裡感謝你。」

    喝完水歇了一眸子,兩人起身又在附近閒逛,朝天門不僅僅是個碼頭。除了可觀賞嘉陵江與長江匯流的風光,附近還有不少休閒設施,而且還有一個。大廣場,周圍有綠化帶,也和一個開放的市民娛樂公園差不多。

    凡是這種場合,往往都有擺攤算命看相的江湖人,全國各地的旅遊風景點幾乎都一樣。有半官辦的。就是各個寺廟道觀,供人燒香、請願、放生、求福等等,收費都不便宜。顯得檔次還比較高,遊方的大舅公莫正乾道長就是這一方面的前輩高手。

    更多的是民間走江湖的,就在路邊擺個幌子,測前途問姻緣啥的,有遊客經過看看相、算算命、問問前程,也就是圖個樂子。碰上門檻精的算命先生,江湖驚門那套一驚、二問、三送、四賣、五捶、六興、七上天梯的把戲玩下來,能把人給忽悠住了。賺的錢也不算少。

    這就是驚門所謂的七道半門檻。真正混江湖的驚門內行必須掌握的基本功。

    這些擺攤混江湖飯吃的,有人和城管或附近的管理人員打游擊,而有的人已經在風景區混熟了,管理人員也不去理會,反倒成了一種另類的風景。在朝天門廣場附近,這種人也不少,大熱天都在樹下陰涼的綠地附近,弄個小馬扎坐著,面前擺個幌子,專等空子上門。

    遊方卻沒有留意這樣的人,他要找的是位一眼看上去就值得信賴的杏林高手,這些混江湖的老油條氣質上顯然不合適,除非是賣相氣度特別好的高手。再說了,這裡就是重慶。肯定不能找一個風景點眼熟的人。以後說不定會穿幫的。

    其實遊方的二舅公莫申守最合適不過,可惜謝小丁一家人早年認識他如果從形容氣度上來看,大舅公莫正乾也應該非常合適,可惜這位老人家最近不經常出來走動,為了這件事情意將他從道觀裡請到重慶遠路奔波,遊方也不好意思。

    還是就近找吧,重慶這麼大。來來往往的閒雜人等這麼多,但願這兩天能遇到合適的,遊方自有辦法去說服對方,哪怕給一筆足夠優厚的報酬他也不在乎。遊方現在有錢。目的就是為了給謝小丁治好病。

    正在那,沏磨呢華有閒悄悄扯了他的袖午下,指向不遮外小!「游大哥,你看那人怎麼樣?」

    遊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綠化帶旁邊,一棵大樹蔭下坐著一個人。從這個方向只能看見一個側影,此人穿著淺棕色繹雲紗短袖唐裝,非常古樸的暗繡滾花紋,坐在綠化帶的砌石巖上,屁股底下墊著一張重慶交通旅遊圖。

    出門帶地圖,顯然不像本地人,此人身姿非常端正安逸,無形中給人的感覺氣質很沉穩,以神識感應,其週身的神氣溫和中不失強勁。他左手搖著一柄山水題扇,右手夾著一支點燃的香煙,無名指上還帶著一枚白玉指環。

    從遊方站的角度看不清他的面容,這人帶著眼鏡,棕色的欽合金鏡框很別緻。他的鬢角花白,一狠狠的銀髮看上去很儒雅。遊方第一眼就覺得這個人就是自己要找的!捅了捅華有閒小聲道:「你過去打聲招呼。」

    華有閒走近兩步,很有禮貌的招呼道:「這位大爺,您好!」

    那人繼續搖扇子抽煙,就似沒有聽見,派頭還不小呢!華有閒又提高音調招呼道:「大爺,您好,能問點事嗎?」

    「你跟誰說話呢?。那人終於開口了,卻沒有抬頭看華有閒。

    華有閒笑著道:「當然是和大爺您打格呼了。」

    「你才是大爺!」那人仍然沒有抬頭,卻冒出了這樣一句。

    華有閒一愣,隨即很機靈的改其道:「叔叔您好!」

    那人卻把頭一低,乾脆不理會華有閒了,他挺有意思的,話不愛聽就不搭理。遊方趕緊上前一步道:「這位大哥。我的小兄弟不太會說話。請您千萬別介意,能問點事嗎?」

    那人終於抬起了頭,微笑著說道:「還是你這小伙會說話,有事就問吧。什麼大爺叔叔的。我有那麼老嗎?。

    看身姿這人很精神,但濃密的頭髮中遍灑的銀絲實在太有欺騙性了。華有閒開口就叫了聲大爺。等這人抬起頭微笑。看面容年紀的確不大,說二十多歲的相貌也可以。形容不出的神態氣質應該有三十多快四十了,眼中卻有幾分頑皮神色。看這表情。他剛才不是和華有閒生氣,而是故意逗著玩呢。

    遊方看見他就想笑,卻只能盡量忍住,因為走到近前差點以為這人是一位路過重慶碼頭的算命先生。再仔細一看才發現不是,居然是位假冒的風水同行!

    這人身前放著一張紙,紙上寫著三個大字「看風水」上面還壓著一面羅盤,顯的像模像樣。這面羅盤看上去紅木方托、黃銅圓盤、帶著橫豎水平儀、一角的銅牌上還有香港慶余堂的徽記,顯得很精緻、很專業、很能糊弄外行。

    但遊方一眼就看出這面破盤子在真正的風水師手中根本就沒法用。方托就是密度板刷紅漆,只要沾水就容易變形。帶著十幾圈分金剪字的圓盤邊緣發澀,細節處加工的很粗糙。中央天池中磁針就是簡單的磁化處理的鋼針,而且轉軸與盤面分金刻度中心對的不是很準,稍微有。

    這就是在農貿甫場賣二十塊錢一面的所謂裡盤,而且這人還是剛剛買的,漆面很新,幾乎沒怎麼用過。走遍大江南北,從古至今,遊方別說見過,甚至沒聽說有哪位風水師是這麼做生意的。

    「大哥,您是看風水的?。遊方很詫異的問道。

    「那是當然了,你們沒看見我的招牌嗎?要看風水嗎?想看的話先問答我幾個問題。」那人搖著折扇淡然答道。

    他的扇面上提著字,書法很潦草。但遊方勉強可以辨認出是一首不倫不類的詩「柳色淒迷如煙境,落英無聲寄嚶嚀。對飲總醉風流處。慰語從來忒多情遊方總覺的這首詩似乎在哪裡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見對方這麼一本正經的樣子,遊方終於忍不住笑了,這笑容有幾分古怪,擺著手搖頭答道:「我們不看風水,就是想問問您是做什麼的?」

    那人把折扇一合道:「這還用問嗎?白紙黑字寫的清楚,我就是看風水的!」你不看就不看吧,幹嘛笑成這樣呢?」不看風水的話,就不要擋在這裡妨礙我做生意。」

    遊方趕緊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不妨礙你做生意了。」然後給華有閒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不遠處,也在綠化帶的砌石沿上坐了下來,很有耐心的旁觀看熱鬧。

    那人倒也不介意他們看,繼續坐在那裡搖著扇子「擺攤」一邊很悠閒地抽著煙。他的煙癮似乎還不半個下午抽了小半盒,每次抽完,都將煙頭在腳邊的地上掐滅。揮手扔進不遠處的果皮箱。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來來往往投過好奇目光的遊人不少,但是找那人看風水的是一個都沒有,甚至連停下來打個招呼問一聲的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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