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師 正文 一百三十五章、我請你吃飯
    有閒也清楚。很難徒步從農裡專出去沿著公路逃跑僥舊,容易被追上,於是他躲在了山道旁的密林中,打算等到黃昏時,趁機爬上一輛運送礦砂的大卡車,躲在礦砂堆裡離開這片深山。

    應該說他已經很謹慎了。逃脫行動非常成功,可沒想到向老闆的反應極快,而且竟然能在深山密林中追上他,一路往山上追,華有閒終究沒走脫,卻很走運的碰上遊方等人。

    華有閒雖然害怕,但此玄還能沉住氣,縮著脖子躲在遊方、千杯道人、沈慎一三個人之間。聳要的訴說了事情的經過,雖然短時間內沒法介紹所有的細節,但事情已經足夠清楚了。

    遊方面無表情,看著華有閒眼神中卻有同情與讚賞之色,這孩子的遭遇確實很可憐,但絕對是個聰明、有主見、懂得隱忍的可造之材,也許是父母太老實,沒有教他太多東西,頭一次出來闖世界就吃了大虧,還好他並沒有認命,盡一切可能的努力掙脫,差一點就成功了。

    也不能說差一點,雖然又被向田華抓住,但是恰好撞見遊方等人,他已經成功了,接下來就該向田華和相關人等到霉了!

    眾人皆一言不,千杯道人看著向田華的眼色如兩柄無形的利刃,向笑禮的臉色已經和冰箱裡凍了三天的豬肝差不多了,這位剛剛即位的松鶴谷門主,以平靜、舒緩、低沉帶著莫名壓抑的聲音問道:「向、田、華,這些都是真的嗎?」

    向田華臉上的冷汗已經干了。他想逃跑,可是在這麼多高人面前,根本沒有逃走的指望,那麼多眼光就像刀子一般,宛如站在無形的槍林彈雨中。向笑禮沒有怒。語氣很平靜,陰沉的讓人覺得恐懼,這是已經動了殺機啊。

    他已經懵了,這一瞬間說了一番也許是這些上最不該說的話:「二叔息怒,這些事左狐伯父也是知情的,但是秘法晶石極缺。他並未責怪我。有很多晶石都讓他拿走了,這半年來,江湖門風同道從我這裡私下交換的也有不少,有人就在這裡,就不能站出來替我說一句嗎

    向笑禮與向影華同時喝道:「放肆」。這時一道人影竄出去及時攔在了向田華前面,走向笑禮的兒子向風華,他張開雙臂勸道:「父親、堂妹,請息怒,若此刻殺了田華,向家更解釋不清」。

    向田華這番話無疑承認了華有閒說的是事實,但他卻把向左狐與江湖同道扯了進來,向影華與向笑禮如何不怒?這一瞬間就動了殺機,要不走向風華攔一把,估計當場就能把他宰了,那麼這一番話就無從查證,反倒更加解釋不清了,傳出去絕對是更大的醜聞。

    遊方冷眼旁觀,能看出來。這件事與向影華或向笑禮沒關係,這兩人一點都不知情,否則華有閒也不會有說出真相的松會。將華有閒從向田華手裡搶下來走向笑禮,第一個開口責問的人走向影華。

    見向田華欲推脫界責。竟然扯上了早已失蹤的父親,向影華根本不敢相信,向左狐已經不在了。隨便他怎麼血口噴人都不可能再辯解,一怒之下差點要動手殺人。而向笑禮之怒另有深意,向左狐究竟與這事有沒有關係,他並不敢確定。

    假如向左狐與此無關,那麼向田華就是胡說,假如向左狐的確知情,也不可能對任何人宣揚。此刻向田華說出這番話來,髒水可不僅是潑向向左狐,而是辱及整個松鶴谷向家,再亂咬江湖同道以求自保。隨便說出幾個名字來,這事可就鬧大了,向家會得罪整個。江湖風門各大!

    孰輕孰重,向笑禮分得清,在那一刻他還真起了殺人滅口的心思,但被兒子向風華攔住了,提醒他不要衝動,當場殺了人麻煩更多。

    向笑禮長出一口氣,緩緩放下已經抬起的手,盡量平靜的說了一番話:「向田華,你自作孽還不夠,其心地也太險毒若有江湖同道曾在你這裡換取晶石,那也不過是正常交往,於世間買賣並無什麼不同,與這件事更無關係,請你莫要再提一字。」風華,他若敢再提及以私采晶石結交了哪些江湖同道,立刻宰了!」

    向笑禮話說的清楚,開採晶石是一回事,開採晶石的方式又是另一回事。

    看來向田華私自採了不少晶石並沒有交到松鶴谷,那麼私下裡與江湖同道肯定有所交易為自己謀利。如果有江湖同道用什麼好處與向田華換晶石,那與華有閒所說的事無關,不要扯進來。

    這只不過是一種正常的交換而已,但在這個時候說出來也不好聽,所以向笑禮給兒子下了道命令,假如向田華再提這茬,就立妄殺了他!

    然後他又衝遊方長揖行禮:「多謝蘭德先生,今日若不是你無意中喝破,險些讓這畜生騙過。不僅惡行難止,假如來日事,我松鶴谷也是有口難言。既然是您問的,就請您繼續問吧

    這下倒好,向笑禮為了避嫌,還是讓遊方來背這個苦差事。表面上卻是感激不已。這話可不好問,一不小心也不知道會得罪誰。州一不問向田華。繼續問華有閒道:「這位小兄弟。你剛氣用兒我們為何不呼救?就算說不出話,使個眼色也好。」

    華有閒也搞不清楚這些是什麼人,他們說的話也聽不太懂,卻明白倒底是誰在護著他,遊方問話他就答,有些畏縮的一指向笑禮道:「我聽向老闆叫他二叔,以為你們都是一夥的。」

    遊方接著道:「你誤會了。這位大叔是好人,你逃集來了。那裡面還關著多少工人?我們要把人全救出來。」

    華有閒:「還有二十八個人,我問過,都是學過石匠手藝的,他們招工時就提這個要求,我爹也是石匠,我從小就學過手藝。」

    這時向影華忽然插話了,走過來柔聲道:「小兄弟,你千萬別害怕,我們不僅要救你,還要感謝你,你能不能回答我幾句話?你在那裡被關了多長時間,那個壞蛋一共找到了多少寶貝,都是什麼樣的?」

    一見這位大姐姐長的好漂亮,人也和善,剛才開口也是想幫他,華有閒就實話實說了。他在峽谷裡被困了十四個月,在此期向老闆一共挑走了二十三枚寶貝,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名目是什麼,但聽他的描述,內行人卻能明白。

    就在這十四個月中。礦洞中的工人一共開採了十七枚鎢光石、三枚黑鎢晶、一枚銀珊瑚、一枚螢晶石、一枚燕尾雙晶石。華有閒的記性非常好,而且這是這段日子以來生活中唯一的大事,他描述的非常清楚。

    向影華皺眉道:「這十四個月,如果我記得沒錯,向田華只交到松鶴谷十三枚鎢光石。除了那個礦洞之外,此礦山中本就有鎢光石出產,每隔一、兩年偶爾可見到黑鴆晶,上交的數日與以前大概也是吻合的。看來礦洞中采的晶石。都被向田華私自截留了。」今日事突然,向田華並未做好準備,需要仔細搜一搜他在礦山中的住處。」

    向笑禮點了點頭,又問道:「諸位同道,此畜生該如何處置?」

    眾人都不說話,還是有意無意的看著遊方,既然是他出頭那就出頭到底吧,這時候說什麼話都不太合適。向笑禮也用詢問的眼神看了過來,遊方只得硬著頭皮道:「依我看,廢了修為,報案交給警察處置,讓警方調查,誰都無話可說。」

    這種建議還真讓人無話可說,誰的事就是誰的事,它牽涉到重大的惡性刑事案件,而且礦山裡還有三個工頭與二十八個需耍解救的工人,怎麼懲罰、怎麼賠償、還牽連到誰?牽涉到太多的人了,不合適由向家私下去解決,如果向笑禮真的坦蕩的話,那就公事公辦交給公。

    有人點頭,有人卻皺眉。交給公安也是件麻煩事啊,因為普通警察無法理解向田華騙這些個工人回來,挖那些個不值錢的晶石想幹什麼?遊方適時的又補充了幾句:「大塊整體礦物結晶,這些年在收藏觀賞品市場中炒的也很熱。品相好的很值錢。另外,我聽說外的有黑心磚窯,專騙無知少年做苦力。那麼出現在礦山也有可能該救的人一定要救,該抓的人一定要抓,該打點的事情也需打點。」

    這番話聽似莫名其妙。其實是在提醒向笑禮,也是讓警方理解作案的動機。其實不論動機是什麼,該處罰的是這種行為,別說是采晶石,哪怕是什麼目的與好處都沒有,幹這種事也該槍斃!

    說完這番話他突然扭頭沖千杯道人來了一句:「你我在鴻彬工業園所遇,以為已經很黑了,沒想到啊!」

    千杯道人沒搭這個茬。舉起葫蘆喝了一口酒道:「得失之間。在道心之守。」

    向笑禮的臉色陰晴不定。終於歎了口氣道:「風華,你立刻廢了田華,我向家應主動去報警。命人悄悄進入峽谷盯好那個地方且勿驚動,無論如何,懲罰該罰的人。解救那些該救的人諸位同道,此事有辱松鶴谷門風,笑禮慚愧無已!就依蘭德先生的話來處置,我向家絕無偏私,也請大家做個見證。」

    沈慎一則勸道:「笑禮師叔,樹大有枯枝,你也不必太過羞憤,聽那孩子的講述,此事做的極為隱秘,未敗露之前你怎知其中骯髒處?今日蘭德先生無意中開口點破。當眾清理松鶴谷門風,也還你一個清白,否則的話日後洩露傳了出去,那可真是好說不好聽了。」

    向笑禮曾經這麼勸過沈慎一,如今這番話又還回來了,別人開口都不太合適,唯獨沈慎一可以這樣說,別忘了他就是因孫風波被殺而來。

    向風華隨即押著向田華上了一輛車,還有幾名向家弟子一起跟隨,開著兩輛越野車下了山。眾人在山上看的清楚,其中一輛在岔道口奔山外去了,另一輛進入了峽谷。

    眾人都站在山上沒走,並不說話默默的在等待什麼,足足等了三個小時,屏息凝神中可以聽見下方的公路上傳來了警車聲,接著就看見了向風華的車領著幾輛警車衝到了峽谷入口處,從車上下來的不僅有持手槍的刑警,還有荷槍實彈的武警戰士,這場面

    眾人只是在無聲的觀望,這時華有閒湊到游身前弱弱的問道:「這位好心的大哥,我不敢留在這裡了,能不能先送我走?我一輩子都會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這孩子也看出來了,他得罪的是個有錢有勢的大家族,在現在這個場合好像還安全,回頭一旦落了單,誰知道會不會有打擊報復?誰能保證向田華的同夥中就沒有漏網之魚?看樣子遊方是個信得過的人,說話也算數。他想趁機趕緊離開,這種心態完全可以理解。

    他以為自己說話的聲音很可是周圍都是知覺敏銳的高人,大家幾乎都聽見了。向影華突然開口了,先對向笑禮道:「二叔。此案若說人證物證。已經足夠了,可以放這孩子走,他嚇壞了。」又朝遊方道:「蘭德先生,我能否請你一起送他離開遂川。」

    遊方還沒答話,華有閒已經撲通一聲跪下了,一邊做勢欲磕頭:「謝謝恩人大哥,謝謝神仙姐姐!我一輩子都會記著你們的好,有機會一定會報答!」

    他稱呼遊方為恩人大哥倒不令人意外,但稱呼向影華為神仙姐姐倒是很有意思。月影仙子之名也不完全是虛傳啊。在這位陌生的鄉下少年心目中,她就是這種形像。

    向影華一擺手,當然不能讓他真的把頭磕到地上,歉然道:小兄弟,你不必謝我,其實我也姓向,你說的那個向老闆,是我的堂兄,是我們家的人對不起你」。而遊方已經順手把他拉了起來。

    還是遊方開車,向影華坐在哥駕駛位子上指路,華有閒坐在後排。雖然是在顛簸的山道上,但這一次遊方的車開的很快,簡直有一種坐戰鬥機的感覺。出山的幾十公里路非常難走,但是併入一條大道之後路況就好了許多,進入遂川市區大約是在兩個小時後,此時已是華燈初。

    遊方在車上把自己的手機借給了華有閒,讓他給父母打電話,約好在什麼地方見面,華有閒在電話裡一邊哭一邊聊,約定的地點還是綁州某處,他要父母在那邊等著,他自己連夜趕過去。

    好不容易打完電話,遊方提醒華有閒告訴父母立亥關機不要再與外界聯繫。向影華突然問了一句:「華有閒,向田華答應給你工錢,還欠多少?一筆一筆都算清楚。」

    華有閒掰著指頭算,基本工資每月一干五,找到一塊寶貝、所有工人每人獎勵一千,找到的那個人再多得兩千,半年後向田華給他漲工資了,每月是五千。篩選工作不算,華有閒親手找到了八枚「寶貝」除了他已經要來的兩萬,算來算去,應該還欠他六萬八千元。

    向影華把車停到路邊,這時銀行已經關門了,但自動取款機還可以取錢,找提款機將六萬八千塊一筆一筆取出來也夠麻煩,向影華拿了錢回到車上遞給華有閒道:「雖然不是我的錯,但我向家有責任,這筆錢補償不了你什麼,只是你應得的工錢。」

    遊方在車上看著,暗自有所感歎,區區這筆錢確實補償不了華有閒所經受的苦難。但論起來也與向影華無關,她不給又怎樣?華有閒是自己要走不去警察那裡做證追償,實際上就等於放棄了。而向影華還是把「工錢」結算了,就按華有閒自己說的數,甚至沒有多說一句話,至於被華有閒花掉的那兩萬,他算成是已經領的。那就由他算去。

    領錢後前走不遠,遊方也停車,在路邊一家商場裡買了一雙鞋、一條褲子、一根皮帶、一件外套、一頂帽子,回到車上讓華有閒換了,然後看著他將錢分成好幾摞,貼身仔細收好。

    本來應該吃晚飯的,可是華有閒哪有吃飯的心情,遊方給他買了幾個肉包子裝在袋裡,親眼看著他上了一輛過境遂」前往柿州的長途汽車離去,這才放下了一件心事。

    臨上車前他還在耳邊悄悄的。丁囑華有閒道:「剛才打電話,我聽說你家在重慶萬縣,但父母都在外面打工,那就換個地方繼續打工,見面之後不要留在榔州立刻離開,也不必著急回家鄉,你是個聰明孩子,原因無需我多說。雖然可能沒什麼事情,但還是謹慎為妙。」

    華有閒走了,遊方朝向影華道:「孫風波之事,我深為感謝,今日之事我萬分佩服!從早上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能否賞光請你吃頓晚飯?聽說此地特色風味瓦罐偎豬腳不錯,既然來到遂川市,正好可以去嘗嘗。」

    白天一鬧騰,大家都沒吃午飯,現在已經是晚飯點了,而遊方竟然有閒情去品嚐江西特色風味。向影華本想拒絕,可是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也沒有搶著要請客,而是淡淡的點頭道:「蘭德先生想的確實周到,影華也餓了,那就多謝您的好意了,我們去吃飯。」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向影華卻沒有接也沒看,等到對方掛斷。她把手機關了。

    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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