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師 正文 一百零七章、好白菜
    仙後來斷斷續續鱉些話。應該不是對遊方說的,而瓚只心裡面的一些委屈。廣州一個區的分局長,從北京的環境看來,行政級別其實不算高,芝麻官而已。但從地方基層幹起,想爬上這個位置也是相當不容易,這下倒好,直接空降來一個領導,還是這麼年輕漂亮的一位女同志,難免了人非議。

    大家當面前客客氣氣,但背後的議論很多,說什麼難聽話的人都有,風言風語多少也傳到謝小仙本人的耳朵裡。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但畢竟不怎麼痛快,一些小委屈平時也找不到人訴說,總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吧?

    今天請遊方喝酒,一個不留神把自己給灌多了,回憶起了死裡逃生的經歷,情緒就有點不受控制,眼淚流下來了,莫名其妙人變的很敏感。所有的委屈都說出來了,結果雙肩顫動,乾脆往遊方胸前一靠,抽抽搭搭的哭個不停。

    完了完了完了,她還來情緒了,越哭越起勁了!游右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才好,拿了張餐巾紙想給她擦眼淚,卻又有點不好伸手。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一條縫。老闆娘封弦詩向裡看了一眼,見此情景趕緊閃身進來,小聲責問遊方道:「堂堂男子漢,仗著自己有點酒量,也不能把一個姑娘家灌成這樣!人家信任你才和你單獨出來,你這麼做算怎麼回事?」

    老闆娘的語氣明顯很不滿。遊方心裡那個冤啊,今天到底是誰灌誰啊,他哪敢把謝小仙惹成這樣?

    不一會老闆宋陽也進來了,見此場面搓著手沉聲道:「遊方,你也太不講究了,我早就勸你少喝點。你偏不聽,故意要把人灌醉嗎?也不看看是什麼人!還不快把人哄好,然後送回家,這姑娘的父母要是知道你這樣。還不知會怎麼罵你呢

    酒勁上來了,情緒也上來了。一時半會可哄不好,謝小仙現在這個樣子,假如給她一輛自行車。估計也能直接騎過河。送回家?再看老闆娘的眼神,分明有些懷疑遊方的用意,假如遊方就這麼半抱半扶的把謝小仙帶走,說不定引起多大的誤會。

    再看警花姐姐哭得嬌滴滴的樣子。是那麼的可憐兮兮,遊方也莫名有些心軟。總不能打警察把他們的局長接走吧?萬般無奈之下,他打了一個電話:「林音啊,你在哪?能不能到宋老闆的飯店一趟,把小仙接回家。她喝多了。我怎麼哄也哄不好

    今天謝小仙請遊方吃飯。林音晚上也和陳軍一起出去吃飯了,吃完飯繼續過二人世界,電影剛看到一半又被攪和了。他們來的還很快,十五分鐘後就到了,一個寒假不見不僅宋老闆的飯店擴張了,陳軍也變了樣,比以前白胖了些,而且還買了一輛嶄新的馬自達代步。

    一進屋看見了謝小仙的樣子,林音的臉色微沉責問道:「遊方,你怎集把謝警官灌醉了,還把她弄哭了?人家到廣州這段日子,可是天天想見你,一見面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陳軍在一旁看著遊方,也是搖頭直歎氣,眼神意味深長,總之也不認為遊方幹了什麼好事。遊方的頭皮直麻。周圍所有人都有責怨之意,而且都是熟人朋友。他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啊,只得低頭道:「我錯了,真不該讓小仙姐喝太多酒。她醉了,快送她回去休息吧。

    封弦詩推開遊方。與林音一人一隻胳膊將謝小仙扶了起來,哄她道:「謝警官,該回家了!」

    謝小仙搖著肩膀道:「遊方。酒還沒喝完呢!」

    遊方抓起桌上的酒壺,仰脖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往桌上一頓道:

    「全干了,我們走!」

    謝小仙伸手掏兜:「老闆,結帳

    封弦詩將她的落:「你結什麼帳,讓他結!」然後與林音將她扶了出去塞進了轎車。陳軍開車,遊方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一言不,而林音在後面半扶半抱著剛才吹了點風已有些昏沉、還在喃喃自語的謝仙。

    等把醉意闌珊的謝小仙扶回家。林音對陳軍和遊方道:「你們倆回去吧,我幫謝警官換衣服休息。以後出去喝酒,注意點!」

    遊方無語點頭,和陳軍一起下了樓,在樓下陳軍無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歎了一口氣,開車自己回宿含了。

    鬱悶啊,跟誰說理去,遊方仰頭看天舒展雙臂,似乎想把心中莫名的壓抑感全呼出去!

    他沒有回家睡覺,反正也睡不著,沿著馬路向北走來到了珠江邊,然後又沿江而行,一陣江風吹來。他突然覺得很寂寞無聊,閃電般的伸手一抓,抓住了被風吹來一張報紙。靠,真走運!還是今天的新出的離都報。

    遊方一眼就看見尹南芳的名字,於是在路燈下多瞅了兩眼。現這位記者也寫娛樂報道。這家報紙。能將產肅的社會事件寫成娛樂八卦,又能將烏七八糟的八卦緋聞寫的像嚴肅的,尹南芳苫篇文章是關干牛然淼的外孫、亨銘集團董甫囁心,銘的八卦消息。

    趙亨銘最近搞上了一個香港的電視節目主持人,被狗仔隊跟蹤拍到了一組**的約會照片。新聞報道之後又借題揮,回顧趙亨銘與各位名緩、明星的緋聞事件,探索他的愛情軌跡與內心情感世界。

    文章中還特意提到了他的一位特殊情人,畢業於劍橋的某材貌雙全的女強人,追隨趙亨銘來到國內。擔任亨銘集團的高層,協助他開創事業云云,以此測證了趙亨銘的魅力風流,有當年牛然淼老先生的風采。

    雖然沒有直接提到齊菩雪的名字,但和點名道姓也沒什麼區別了。遊方並沒有懷疑太多,只是心下釋然,原來如此!一一齊箸雪年紀輕輕就能擔任亨銘集團的執行董事,原來是趙亨銘的情婦,平時對人一幅冷然的樣子。也是有原因的。

    就算是這樣,這位記者也犯不著這麼寫吧?聽說在鴻彬工業國。尹南芳與安琪妮起過衝突,說不定齊箸雪也得罪她了。

    尹南芳這種記者敢用這種事編排齊箸雪。但這種報道趙亨銘卻不會在乎。他這種世家子弟沒事鬧點花邊新聞,並不算什麼壞事,反而能夠提高社會的知名度與關注度,只要注意分寸別惹出麻煩就行,外行人只看見熱鬧,內行人卻能分辨這些傢伙的用意。

    牛老有幾十個孫子、孫女、外孫、外孫女,淹沒在人堆中幾乎顯不到誰,這個圈子裡很多事。有時候就是為了襯托身份與能力。假如某個人某一段時間突然銷聲匿跡無人關注,大家不會以為他「改邪歸正」了,反而會懷疑是不是生意遇到了麻煩、有財務危機、要破產了?

    名流圈中的低調與高調。要分什麼事情,也要分階段性的身份,假如趙亨銘將來有了牛然淼的地位,也就不必在乎這些了。但今天尹南芳這樣的報道,趙亨銘求之不得。

    遊方對齊箸雪印像很複雜。但畢竟是被自己「調戲」過的女人,長歎一聲好白菜讓豬哄了!然後順手將報紙扔進了垃圾桶

    謝小仙與遊方拼酒的時候。齊箸雪還沒下班,正在看一張報紙,臉色很不好看。恰在此時,趙亭銘推門進來道:「箸雪,工作不要太辛苦了!…」你也在看這份報紙?這種八卦消息,不必和他們計較,那些個記者,就是靠扯淡吃飯的。」

    齊箸雪淡淡笑了笑:「我怎麼會和那種人計較,亨銘,這麼晚你也沒走嗎,很少見啊?」

    趙亨銘帶著溫柔的微笑:「我也看見了這篇報道,怕你不高興,特意過來看看你。」你啊。何必讓自己這麼辛苦又寂賓呢?今天出去散散心,一塊去會所坐坐好嗎,我約了幾個熟悉的朋友,都想見見你

    齊箸雪很客氣的拒絕:「不好意思,我今晚約了朋友。」

    趙亨銘微微有些意外:「都這麼晚了,你約朋友見面?要不叫來一起坐坐吧,大家也不是外人。這樣的報道你別往心裡去,但有些事。你又何必那麼堅持呢?我們的關係,應該是無可挑剔的。」

    齊箸雪:「我對亨銘集團的業務,當然盡心盡力,對趙總你,也非常感謝,這些就不必多說了。我的朋友不是一個圈子裡的人。會不自在的,就不要勉強了。」

    遊方沿著珠江邊的大道漫步。今天喝了不少酒,不僅沒醉人反倒更清醒了,彷彿變得很敏感,拂過身體每一絲微風都是那麼清晰,心情略有些壓抑身體卻微有些熱。腳步也變得輕飄飄的,彷彿輕身功夫更上一層樓。

    不知不覺中,他來到一處人氣迷離飄蕩的地方,那是大道對面的一條橫街,昏暗的路燈下,街道兩旁有很多霓虹招牌,門前燈光不算很亮卻很柔和,隱約有輕音樂飄蕩。這是中大附近的酒吧一條街。不是蹦迫的鬧吧,大多是喝酒聊天過夜生活的慢搖吧。

    遊方突然覺得酒沒喝夠。與謝小仙喝的那些酒沒讓他醉。卻把心中的酒意給勾了起來,乾脆再去喝兩杯吧,散散心中的積鬱之氣。

    隨手推門進了一家酒吧。這裡播放著不知哪國語言唱的鄉村歌曲。兩邊的座位光線很暗,只在中間的茶几上點著飄浮於水杯中的紅蠟,燭光卻被正上方一盞射燈的光柱正好罩住。這樣的光線設計,面對面坐著的人可以從燭光中朦腦的看見彼此,而走過的人由於視覺明暗對比的關係,卻不太容易看清他們的臉。

    酒吧中間有一個小小的舞池。有幾對男女帶著醉意摟著腰在那裡慢搖。

    穿過舞池就是吧檯了。這裡的吧檯呈馬蹄形,轉圈放著十幾張高腳轉圈椅。酒吧的整體格調宛如淹沒在昏暗中,但是吧檯上方卻有十幾盞射燈,光柱射下罩住了每一張椅種設計也很有意思,坐在吧檯邊,不論是哪個位置。都有一種很醒目八山的感覺。假如想尋找幽暗不引人注目的環境。可以坐兜川,旁的瘧位上去。

    明暗之間的衝突、動靜之間的襯托、醒目與隱蔽的交替。都在背景鄉村音樂中形成了獨特的地氣運轉。這個酒吧的老闆似乎懂風水,遊方一進門就有這種感覺,然後一抬眼看見了吧檯邊坐著那棵白菜。噢不,是齊箸雪。

    遊方沒有像夢中那樣轉身離開,而是逕自走了過去,坐到了她身邊的轉椅上。這畢竟不是那個夢,又沒有旁人。他有什麼好躲的?況且齊箸雪還欠他十二萬呢!坐下後很自然的打了聲招呼:「這位小姐,好像很面熟。我們在哪裡見過嗎?」這一句已經是酒吧裡搭訕最氾濫的老橋段了,遊方是故意的。

    「對不起。我只想自己喝酒。不需要有人請我。「嗯,怎麼是你?」齊箸雪語氣仍是很有涵養的冷淡,一開口就拒絕陌生人的搭訕,然後一側臉認出了「梅蘭德」

    遊方輕聲笑道:「我果然沒看錯,原來是齊小姐,我們在這裡又見面了。」

    齊箸雪很意外,然而口中卻說道:「能在廣州見到蘭德先生我不意外,鴻彬工業國的事態展後來出乎預料,但你也算信守了承諾,亨銘集團答應的報酬會支付的,你明天到我辦公室來拿支票就行,在廣州轉賬更方便。

    她想起了本打算給梅蘭德那張數額十二萬、日期未填的支票,還在自己的坤包裡放著,包就在外面的車上,卻沒想現在就取來!公事公辦,她此刻已經下班在喝酒。

    遊方讓她給噎了兩秒鐘沒說話,就算走到廣州來要錢的,也不會追到酒吧來啊?這分明就是偶遇!再說了,遊方臨走時暗中捶崗驚人,已經放棄那筆錢了,就算今天見到齊薯雪,也沒打算直接開口要。

    他卻懶得多解釋。岔開話題問道:「沒想到齊小姐也回廣州了,鴻搏工業園的事,最後是怎麼處理的,那邊的情況又怎樣了?」

    他想問的就是這些,要不然也不會坐下來搭訕。費了那麼多心思,又使了借天梯的手段,總想知道具體的處理結果。而且師父劉黎奔找千柱道人了。他也想從側面瞭解一下那裡的情況。其實他才離開兩天而已,在綁州過了兩夜今天網回廣州,感覺卻像已經過了很久,因為身邊的人和事生了太多的變化,一時之間還沒適應過來。

    齊箸雪的神色稍有些緩和,看著手裡的酒杯。小聲歎了一口氣道:「對外的輿論宣傳當然先控制住了,你給斷頭催的十七條建議,確定要落實的有七條,還在研究考慮是否需要落實的有三條,其中有八條內容與安琪妮的報告是重合的,我也不清楚是誰的建議起了作用,也是在各方面壓力下決定的。」

    遊方追問:「安琪妮的那三十五條建議呢?」一一這才是他最關心。

    齊箸雪:「會議結果認為前三條建議值得思考與探討,其餘的,明令立玄落實的有十條,督促鴻彬工業園內部自行整改的還有九條。當地政府今年要推行本地工資增長政策。這次正好抓鴻彬工業國做了典型,其實也是內部選擇性調整,不像對外宣傳的那樣。「我是今天才回的廣州,安琪妮昨夭已經走了,她臨走時還想見你,可惜聯繫不上,有話讓我轉告。」

    遊方:「噢。安琪妮有什麼話?」

    齊茗雪扭臉看著他。射燈籠罩下秀麗的五官就似精美的雕塑,眼神卻有點奇怪,隱含著嘲笑還有好奇:「她要我轉達謝意,謝謝你的禮物也謝謝你的幫助。這一次的經歷並不愉快,但是遇見蘭德先生,卻是此行難得的美好回憶。還有那個美好的夜晚!」那一夜,究竟生了什麼?保安看見你在她房間裡呆了很久才走,安琪妮戀戀不忘,這就是江湖人的手段嗎?」

    遊方也用一種感覺可笑的眼光看著她:「齊小姐。在這樣的事件中,你不應該問生了什麼,最重要的,你已經知道我為什麼要去找她,又做到了什麼?其實你沒有資格嘲笑我,我做的比你更多,說這種話,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俗話說身入江湖,良心就被狗吃了一半,但另一半還要小心收好,否則不知為何而來、向何而去?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有意接觸安琪妮就是江湖術中的借天梯。我是在利用她,但也在幫她,同時幫助其他人,其中也包括你!齊董事。你未嘗不也是身在江湖,你收好的那一半良心,未必比我這一半更多。」

    以遊方的口才與反應,想拿話噎齊箸雪還不容易?但是說著說著卻來了情緒。不僅是為了教認齊磐雪,反倒成了一種自我的宣洩。齊箸雪怔了怔。臉色冷冷的卻沒有再多說,淡淡道:「蘭德先生是來喝酒的,我請你吧。想喝點什麼?」

    遊方很乾脆的答道:「好啊,多謝!和你杯子裡一樣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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