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師 正文 九十四章、推波助瀾
    只南芳嬌滴滴歎氣道「也不能算正式採訪。只是一個私,其實我也睡不著,想找梅先生這種人聊聊。我和你一樣網從現場回來,心裡很不好過。」

    現場?這是一個誤會,遊方也沒多解釋。見尹南芳這種表情語氣,他站起身來披了一件上衣,從小酒櫃裡拿了一瓶水放在她面前,不動聲色的問道:「遇到這種事情,誰的心情都不好,不知道尹小姐想與我聊什麼?」

    尹南芳似是自言自語道:「這幾天我常常在想,有些人連死都不怕,為什件,,?」

    這句話只說了一半,但遊方已經聽明白了,指著茶几上的透明礦泉水瓶道:「他們不是你,人們打工只為掙錢而已,日復一日在流水線上重複同一個動作。會感到看不見希望的疲憊,有時候人們只是想解脫,似乎一切都輕鬆了,而不是洩。

    對一個正常人來說,這裡環境所缺失的因素太多。以前你們這些媒體。總是抱怨傳統企業承擔的社會職能太多,效率低下浪費資源,應該輕裝上陣。很有道理,但未嘗不是只為資本出的聲音。像鴻彬工業園這種規模。本身就已經形成一種社會。

    很多人在社會中,也許工作本身得不到精神需求的滿足,只是生計,但可以從社會環境的交流中得到其他的彌補與安慰。比如家庭、比如朋友、比如社會活動、比如業餘愛好。而這裡的環境,不能說完全沒有這些因素,但被極大的壓縮了。

    追求的只是資本的效率,人性本身已經簡化為人力資本,這是近代西方經濟學教科書上提出的一個最冷冰冰的概念。現在流行的「人力資源。概念也是一種婉轉的修飾。當外界的社會職能失去制衡之後,這裡就只會為了追求效率而效率。

    這個問題不是鴻彬工業園所獨有,但在這裡被集中放大了,蚊子,丁了一個包,也許不在乎,但是這個包有拳頭那麼大,你不覺得可怕嗎?這裡生的意外有些可能不是意外,但是更多意外中。人們所具備的不是你所謂的勇氣。更多的只是想放棄。

    這裡精神上的冷暴力很明顯,管理中的直接暴力也存在。有人可能會奇怪,為什麼不選擇離開?其實每天離開與進來的盧都不少,選擇適應與選擇改變的人是絕大多數,但不要小看環境對人的暗示,還有再度面對未知環境那種莫名的恐懼。」

    遊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他是真的想找人聊聊,尹南芳既然自己送上門來。那就陪聊吧。尹南芳聽得直眨眼。好半天才說道:「梅先生真有見地!」

    遊方很慚愧的答道:「也不都是我的見解,以前旁聽經濟學的時候,有些概念不太理解,曾向一位導師請教。」這倒是實話,上面有些話也不像出自他本人之口,他在北大蹭過經濟學。也曾在閒聊時偶爾向吳老請教過。

    吳老是考古學家不是經濟學家,但學識淵博,就資本、效率、社會組織形式與環境談了一些。吳屏東不可能未卜先知瞭解今天鴻彬工業園的具體情況,遊方只是引用了吳老的一些觀點,說出了自己的切身感受。

    尹南芳身體湊近了一些,追問道:「我原來認為梅先生的專業只是人居環境學,原來您對經濟學也有研究。導師?你在國外哪個大學拿到的學位?」

    遊方要了搖頭,避而不談道:「不是經濟學,是社會學,很多人不都說過嘛,社會就是一所大學。,我想說的已經說了,不知尹姐深夜來訪,有何賜教?」

    尹南芳:「很高興絡瞭解梅先生的態度,面對大眾媒體,你還有什麼個人觀點?」

    遊方看著她:「有些話我早就想說,雖然我不是做媒體的,但也明白一些道理,對於這種不幸的即時報道,應該是有忌諱的。先就要注意不能過分去渲染,將一種個人無奈的不幸,描寫為自己所期待的悲壯事跡,使同樣處境的人意識到這種暗示。

    你本人不在那種處境中,又掌握了話語權,就不能表現出興奮與期待。思考它為什麼會生,怎樣才能不生?但不要議論同樣的不幸是否會再生、何時還會生?人或多或少都有代入感,看一部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同樣環境中的人?至少在事情還沒過去的時候,不能營造這種環境的暗示。

    盡量不要直接報道場景細節,迴避使用刺激性與暗示性的語言,防止引起效仿。不知尹小姐與同行們,是否注意到這些沒有?到目前為止這一系列的意外。如果能夠證明什麼問題的存在,已經足夠證明了,不要在同樣的事件上推波助瀾。」

    尹南芳眨了眨眼睛,神情彷彿很可憐,歎了一口氣道:「梅先生說的很有道理,我也只是一個打工的記者,有些報道自己做不了主。

    但是我有內部消息,從明天開始,對事件的報道就要受限制了,恐怕梅先生擔心的情況不會再生。」

    「哦?」遊方怔了怔:「真是這樣的話,我倒有個建議,不知尹小姐願不願意聽?」

    尹南芳很感興趣點頭:「梅先生請說。」才。「我讀你們報紙,看亞卜面訓登了各機構的心理於預熱躲,口種程度的干預不能說沒效果,但只是在安撫人們怎樣去調整心態。尹小姐這麼有同情心的人。你們這麼有良知的媒體,其實還可以做一件更有效的事情。」他送出了一堆高帽子。

    尹南芳又湊近了一點:「什麼事?」

    她坐在長沙上,遊方坐到了斜側的單人沙的扶手上,探過身子一隻手扶在尹南芳身後的沙背上,面帶迷人的微笑:「法律援助熱線,如果社會機構提供的不夠,你們自己也可以提供法律援助啊?很多事情不是沒有法律規定,一方面有些員工自己不瞭解,另一方面,也缺少人幫助他們毒使用。

    舉一個例子:別的事情也許有難度,但至少在員工離職這一塊,目前這個情況,是應該有外界干預援助的。假如有人想走,可以繞過個人面對企業的不正常刁難,由法律援助機構替他們交涉辦理。個人該承擔的損失就承擔。不該承擔的損失可以挽回。這不需要違反任何法律,而且處理同樣事件的效率是相當高的,援助成本會越來越低。」

    尹南芳一皺眉:「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報社鼓勵鴻彬工業園的員工離職?」

    遊方直搖頭:「你完全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就算是現在,每天應聘進廠的工人仍然很多。這只是一種人氣的宣洩方式,讓每個人都知道,如果想離開,可以通過正常的途徑合法的離開,不必自己去面對一個龐然大物。

    腿長在人自己身上,但並不是想走就能走,除了應該承擔的經濟損失之外,無形中需要面對難看的臉色、手續的刁難、過程的折磨,有形中可能還會面對不合理的內部規定、相關人員的謾罵、甚至直接的人身傷害。面對鴻彬工業園這麼大的公司,會產生挫折感與恐懼感。

    假如自己不必面對這一切,感覺又會怎樣?我可以肯定,在這裡打工掙錢的,絕大部分人不會真的走,但是多了一種相對容易的選擇,等於在心裡有了一條腿,壓力會小很多。這種法律援助干預,比單純的心理安撫要有效的多!而且不僅針對鴻彬工業園。

    你們報社為什麼不做這種嘗試呢?現在有很多介紹就業的社會機構,卻很少有代辦離職的,有糾紛的話,都是個人聘請律師單獨辦理,很多普通人根本玩不起。你們報社如果這麼做了。可以利用目前這個契機賺足眼球。再呼籲政府機構增添具體的社會職能。如果影響很大的話。說不定還會催生出一個新的社會行業,不是很好的事情嗎?」

    尹南芳愣了半天才道:「媒體的呼籲,應該推動制度的改革,比如工會制度、法制環境。你的建議,並不能改變問題的實質。」

    遊方苦笑道:「我的建議其實就是一種環境改變。它可以延伸為更多改變的契機。至少眼下這件事,從你們媒體的角度能解決什麼實際的問題,最快最有效就是這一招,它也不妨礙你們繼續呼籲其他的事。,我從風水人氣角度還有別的想法,但沒法建議報社去做什麼。」

    尹南芳語氣一轉:「這個」我們媒體承擔的成本風險與社會風險比較大。我會請示領導,看看能否呼籲政府與社會機構的參與。」能問個私人的問題嗎,鴻彬工業園請你來,報酬是多少?」

    遊方失望的將屁股從扶手上又挪回到沙裡面:「這個問題,你應該去採訪鴻彬工業園。」

    尹南芳笑了笑。眼神中不自真又流露出一種媚態:「個人**問題,梅先生不方便說,那麼能問另外一個問題嗎?鴻彬工業園這次請您來。目的是什麼?」

    遊方也笑了笑:「不論目的是什麼,從一個風水師的角度,我只想改善環境中的問題,很可惜,我只是梅蘭德。」

    尹南芳:「尹先生不要誤會,您生活在海外,接受的也是西方教育。我問鴻彬工業園給你的報酬。其實是想提供相應的、令你滿意的報酬,請您披露一些事情,請放心,我們可以不透露您的身份。」

    遊方的臉色變了變:「你們?原來尹小姐不僅是一家媒體的記者,不知你想要我說什麼?」

    尹南芳的身體靠了過來,坐在了遊方的沙扶手上:「你的專業風水!從各個角度去揮,介紹你瞭解的內情,我們可以提供參考的分析思路。然後得出結論。這些內容另有布途徑,可以不通過我現在就職的媒體。這對於您來說並不是很難,既然你能接受鴻彬工業園的邀請,也能接受這樣的報酬。」

    遊方的臉色恢復了正常,隨即變的有點淫蕩。身體靠向她的懷中道:「不知道尹小姐所說的報酬,包不包括你自己?」

    尹南芳面現嬌羞之色,微微向後閃了閃身道:「梅先生,我很仰慕你的風度學識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遊方突然站了起來,做了一件很沒有禮貌的事情。他繞過茶几拿起了尹南芳放在茶几上的坤包。掏出一樣東西道:「很可惜,我不喜歡這個牌子的保險套,太遺憾了,尹小姐請凹止。不送,請你也別再來說完話將包扔給了她,走到門口打開了門,做了一個請出去的手勢。尹南芳的臉騰的漲紅了。低聲道:「你」!」網說出一個字,突然打了個哆嗦。只見「梅蘭德」不說話只是看著她。周圍卻某名一片陰森。似乎有令人恐怖的陰冷直往身體裡鑽,耳邊有奇異的嗚鳴聲出現。好可怕的幻覺!

    她一臉驚恐之色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拎著包逃跑似的離開了房間。遊方關上門抬起右手,手心裡扣著一支錄音筆。那是他剛才掏包拿避孕套時,順手給摸出來的。尹南芳記錄了他們的談話內容,遊方卻沒讓她帶走。

    遊方形神本就被戾煞糾纏未及驅散,尹南芳再這麼一打岔,他真的感到有幾分疲倦了。坐在家中空談世事,怎麼想都可以。但是身入複雜江湖,總要面對形形色色各懷目的的人,他暗自長歎一聲:「老天爺,不要這麼考驗我,我只是個江湖小遊子,只想享受生活而已!」

    遊方在房間裡定坐行功,一直到中午才睜開眼睛,他有些奇怪,既然鴻彬工業園請他來了,怎麼一上午都沒人找他?正準備去吃午飯,門鈴又響了,他走出房間打開門道:「吳小姐。患麼是你?」

    來的人是齊籌雪的助理吳琳琳,她的眼圈有些紅,神情很疲倦,帶著歉意道:「對不起。從昨天到現在,危機公關領導小組的人太忙了,顧不上招呼梅先生。齊董要我來問問。您的風水看得怎樣了,有什麼建議和要求趕緊提出來,不要耽誤太長時間,這裡有很多別的事情要處。

    遊方:「房間裡有電腦,給我接一台打印機,我會提供一份詳細的報告。明天就可以。」吳小姐。你的情緒似乎不太好,怎麼了?」

    吳琳琳:「昨天到現在生了很多事,一直沒休息,可能是累

    遊方:「你好像不僅僅是累。」

    這就話莫名激了吳琳琳的傷感,恰好窗外傳來遠處消防車的身音,她就似魔怔一般走到窗台前:「昨天我就在現場。當時很難過。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生活好沒意思,齊小姐那麼年輕,就已經是集團的董事。而我呢。不過是個小職員,每夭跑來跑去全是雜事。還經常做錯挨批評。這一輩子的前途究竟在那裡?唉,如果什麼都不用做了,什麼都不用想了,那就解脫了。」

    遊方倒了一杯水,走到窗台前遞給她:「這杯水可以定神,快喝了它。」

    吳琳琳喝了半杯。突然回過味來,轉身問道:「梅先生,您這杯

    遊方微微笑道:「感覺怎麼樣?,

    吳琳琳的很是驚歎:「太神奇了,我剛才心情非常不好,感覺好累好累,看天空都是灰的,喝了半杯,突然注意到原來今天是個晴天。我是不是太可笑了?其實沒什麼大不了事情,卻想得那麼沉重,還在梅先生您面前」她的語氣變得忸怩起來,典型的姑娘家神態。

    遊方:「其實你是受了環境的感染,也是真的累了,還受了一點刺激。不要自己去放大負面的情緒。」

    吳琳琳不好意思的笑了:「梅先生不要笑話我,也不要告訴齊董我剛才說的話。

    您這杯水裡就究竟放了什麼?」

    遊方:「什麼別的都沒有,就是一杯水,別忘了我是一位風水師,我身邊的風水可以幫你定神。」齊小姐在做什麼呢?」那杯水就是個引子,遊方剛才以神識鎖定了她,安撫理順了她身體周圍散亂的神氣,這也是一種安神之法。

    吳琳琳:「她上午一直在和安琪妮女人討論事情,安琪妮很生氣,好像還與一個叫尹南芳的採訪記者鬧的很不愉快,批評了社會機構與政府部門干預危機的方式,提到了環境干預、輿論干預、心理干預、法律干預方面的很多事情。」

    遊方:「有這回事?那麼她有沒有與公司還有政府人員生摩擦?」

    吳琳琳的話匣子打開了:「那到沒有,不論建議能落實多少,安琪妮的意見很受重視。昨天下午她在討論中言,先講了心理學上的維特效應,舉了很多事例與數據。很有說服力的。後來又講了從業環境問題。社會與企業承擔不同成本下的各種改善思路。參加討論不僅是鴻彬的高層,政府各機構包括上級都有人來。

    她講的很實在,明明白白的解釋了在付出多大代價的情況下,能解決多大問題。強調一方面不能誤導事態,另一方面從業環境的改善程度。除了正確方法外,就取決於投入的成本。有些成本是企業可以投入的,有些應該是社會的投入,還有一些是政府強制干預企業才可能實現的投入」還有一些,好像是不需要成本的,總之我記得是這幾個。層次。」

    遊方眼神一亮:「這洋老太太的意見很受重視嗎?吳小姐,能不能幫個忙,我想找個機會與她談談,這很重要。」

    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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