鷺景賓館的胖老闆今天很不走運,打完麻將開房與三奶過夜,卻莫名其妙被兩個蒙面人從床上拖了起來,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如騰雲駕霧一般被人抗進了賓館的經理室,一看牆上的石英鐘,時間是凌晨三點半。
他被放在沙上想叫卻又不敢出聲,因為兩名『歹徒』一人蒙黑巾一人蒙紅巾,各拿了一把水果刀,在他的臉上比劃來比劃去,其中一人對另一人說道:「大叔,你說割左耳朵好看一點,還是割右耳朵好看一點?」另一人答道:「這胖子兩隻耳朵都夠難看的,我看一隻割一般吧,還能修的標誌點。」
胖來辦褲襠都嚇涼了,哆哆嗦嗦的問道:「二、二、二位大俠,你、你、你們想要什麼,財務室在隔壁,保險櫃裡有錢。」
黑金蒙面人甕聲甕氣道:「我們不要錢,要錄像。」
胖老闆:「什麼錄像?我們自己沒裝針孔攝像機,要是別人在這裡拍了什麼東西拿去敲詐,可不關我們賓館的事。」
紅巾蒙面人冷笑一聲:「聽你這麼說,對這套業務還很內行,看來你們賓館也出過這檔子事。但幾天我們不是來看毛片的,就是要你們賓館前台這幾天的保安監控錄像公安規定保存的那種,別告訴我電腦出故障了,調不出來。」
胖老闆:「那、那我給保安室打個電話……」
黑金蒙面人用刀背在他額頭上蹭了蹭,又一指辦公桌上的電腦道:「千萬別告訴我,你這裡調不出來,假如看不到的話,我也不為難你,機箱就算了,你把鍵盤吃了吧,我可以給你弄點醬油來蘸蘸。」
經理室的電腦果然可以聯網查閱前台的監控錄像資料,遊方還現輸入授權密碼進入幾個隱藏文件夾之後,這台電腦裡面的內容挺豐富的,有不少激そ情動作片,看拍攝地點都是這家賓館房間,看來剛才說的偷そ拍之事在這家賓館沒少生。
紅巾蒙面人一邊瀏覽一遍搖頭:「拍得也太次了,音效、光線、角度都不行,這樣的攝影師真該挨揍!」一邊搖頭一邊又把看過的文件全部粉碎刪除。
黑金蒙面人勸道:「小老弟,別光顧著看毛片了,辦正事要緊。」有單手拎著衣領將胖老闆如拎小雞一樣從沙上拎了起來,悶聲問道:「今天剛從你們4o8房間走的那夥人,究竟是誰?麻煩你在前台監控錄像裡全給我認出來。」
胖老闆哆嗦道:「每天進出這麼多人,我怎麼可能認識?」
紅巾蒙面人在一旁道:「不認識就算了,我們已經查了讓門的登記資料和入住退房時間,看了錄像自己能認出來。至於今天把你請到辦公室來,總要聊個明白,那夥人設局行騙,拐跑了我一個朋友的女人,我們是來算賬的。」
胖老闆嘟噥道:「冤有頭債有主,這可不關我的事!」
紅金人沖黑巾人道:「他樹洞惡化也有道理啊,確實不關他的事,大叔,怎麼辦?」
黑巾人惡狠狠的說:「別耽誤時間了,快拍照吧……胖子,脫衣服!」
胖老闆嚇了一跳:「脫什麼衣服,我是男人啊?」
紅巾人掏出一個數碼相機嘿嘿笑道:「胖子啊,你就擔待點吧,我這位大叔不僅崇拜陳冠西,而且有點變態,他覺得你太胖了。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們用刀現場把你的身材削苗條了,第二,排成照片回去放電腦上修改。你是要修人呢,還是修照片呢。?」
胖老闆也沒有大聲說話,但嗓子莫名已經啞了,連連點頭道:「照片,修照片!」
紅巾人:「那你還費什麼話,快脫吧。」
胖老闆本來就穿著睡衣,三兩下就脫光了,站在那裡就如一隻都若篩糠的白條豬。紅巾人舉著相機拍了兩張又搖頭道:「不行不行。太沒有創意了。來來來,畫上口紅,帶上胸罩,給我擺幾個pose,東西都給你準備好了。」
口紅和胸罩都是剛才從胖老闆睡覺的房間順手拿過來的,用刀逼著,他不敢不照辦,身材太胖只能把胸罩掛在前面,顯得不倫不類。紅巾人可夠損的,讓胖老闆擺了幾個夠淫そ蕩的造型,又對著電腦做了幾個下流的姿勢,最後又讓他抱著一個櫃子模擬實戰。
待紅巾人拍夠了收起相機,讓胖老闆穿好衣服,對黑巾人說到:「大叔啊,你看他也挺配合的,咱就別在難為人家了,您還有什麼事嗎?」
黑巾人向胖老闆一伸手:「給錢!」
胖老闆此時看著這兩個人,眼神就如看見鬼一般,喘著氣問:「你們不是不要錢嗎?」
紅巾人也道:「大叔,你咋回事啊,我拍照可是免費的,收什麼錢吶?」
黑巾人:「六十二塊五毛錢,找不著正主,他付連帶責任。」
紅巾人點點頭:「應該的,胖子,你有六十二塊五吧?」
黑巾人又想起了除了女兒兜裡被人拿走的六十二塊五之外,自己昨天打車趕過來還花了三十六,於是改口道:「不只是六十二塊五,應該是九十八塊五,湊個整算一百,老子不找零了!」
胖老闆還真在辦公桌裡找出了一張百元鈔票,雙手遞給黑巾人道:
「大俠,錄像也看了,照片也拍了,錢也給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紅巾人晃了晃照相機道:「胖子,我已經打聽清楚了,聽說你小舅子還在這個區的公安分局當個小科長?……你要是老老實實開賓館做生意的話,我懶得找你,但你不僅藏污納垢,自己也參與見不得人的勾當,別說帳算不到你頭上!以後再這樣,咱們再上見,也來個艷照門大曝光!」
黑巾人擺手道:「小老弟,你先走吧,在門外等我,我還有幾句話想和這位老闆單獨聊聊。」
紅巾人點點頭:「那你就聊吧,小心別聊出人命,也別留下能驗出來的重傷。」說完話推開窗戶,從三樓直接就下去了。
回去的路上,宋陽問遊方:「你是怎麼想起來給男人拍裸照這一招的,太有創意了,真夠損!」
遊方一邊刪除相機中那些噁心的照片,一邊笑著說道:「誰說男人就不能拍裸照了,我看到他電腦裡那些東西,用這一招回敬他算是罪有應得!」遊方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只會學雷鋒,他若使壞整起人來,能會讓人脊樑骨都涼,一想起來就做惡夢。
宋陽又皺眉道:「已經知道那夥人的面目,以你我的眼力,只要撞見了一定能認出來,但他們登記的身そ份證只有一張,夠嗆是真的,下次落腳也很可能會換,這麼大的城市找起來可不容易。」
遊方:「宋老闆,你就好好做生意照顧家人吧,你並不是行走江湖之人,除了一身功夫之外很多事情已經生疏了。交給我吧,只要那夥人還在廣州,我總有辦法把他們揪出來。
宋陽:「老弟,真不知該怎麼謝你。」
遊方:「大叔,江湖同道有緣相聚,就這麼點小事沒必要刻意談謝,你還是想想怎麼哄勸閨女吧。」
宋陽又歎了一口氣:「師父當年教我,助生人莫輕己身涉險,有熱腸但不可無眼光,我也只能這麼教孩子。但還有最關鍵的一件事,我要讓她親眼看見那幫壞人被懲治,才能解開她心中的疙瘩。」
遊方伸手拍了拍宋陽的肩膀:「她一定會看見的,而且會開開心心的看見,保證會逗得她咯咯直樂。」
說話間已經回到了宋老闆開的飯店附近,此時天還沒亮,飯店卻虛掩著半扇門,裡面的燈也是亮著的。遊方扭頭道:「沒見過你們家飯店這麼早開門啊?」
宋陽:「一定是我老婆,她應該猜到我做什麼去了,起床在這裡等我呢。」
進屋一看,老闆娘果然在屋裡等著,見到遊方與宋老闆一起進來吃了一驚。宋老闆擺手解釋道:「這是一位江湖同道,幫了我不少忙。」
老闆娘招呼遊方坐下,宋陽去了趟後廚換了身衣服出來,又恢復了平日微微福的飯店老闆模樣。老闆娘很快炒了幾個熱氣騰騰的菜,並燙了兩壺黃酒端上來道:「今天有點陰冷,大半夜出去做事,喝杯酒驅驅寒吧。」然後又向遊方道謝。
遊方笑著問她:「老闆娘,原來你早知道宋老闆的功夫,也知道我倆去做什麼?」
封弦詩:「我老公的能耐我怎會不清楚,十幾年前他還救過我,我們就是那樣認識的。今天我哄孩子睡,半夜起來現他不見了,就猜到他想去幹什麼。我一個婦道人家也插不上手,只能到這裡準備好酒菜等著。」
宋老闆一揮手道:「你回家吧,等會兒孩子該起床上學了,我與這位小老弟喝兩杯,你不用管了。」
老闆娘很聽話的走了,兩人一邊喝酒一邊就聊起了習武的事情,遊方道:「北派鐵砂掌練到你這種火侯,可真不多見,沒想過找個徒弟把它傳下去嗎?」
宋老闆苦笑道:「我如果有個兒子,看他性子不錯也許會教,但是小姑娘怎能學外家鐵砂掌,家傳是不可能了。這門功夫想收徒的話,在如今這個世道太難找傳人了,不傳也就不傳了吧。」
遊方聞言也是默然半晌,劉黎感歎傳人難尋時大抵也是這種心態吧?但鐵砂掌這種外家硬功與風水秘術還不一樣,在現代社會已經沒有蘇大作用,合適的傳人確實很難找,不僅需要從小艱苦習練,而且練到宋陽這種火候非常之難。
喝了半天悶酒,遊方又開玩笑道:「宋大叔,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外家高手,找個機會交個手?」
宋陽趕緊搖頭:「功夫練到你我這種地步,還是不要隨便交手,傷了誰都不好。……老弟啊,你如果找到那夥人,不要自己先動手,回來告訴我一聲,我一定要親自出手。」
遊方點頭:「行,只要我撞見了,不會自己偷摸活動筋骨,一定把你叫上!」
經過這件事,遊方再去「夜總會」吃飯,老闆娘總是不收他錢,這樣的話遊方可不好意思再去了,但又覺得還是來這家飯店更方便,於是就拒絕道:「你們總是這麼客氣,不是往外趕人嗎,我哪裡好意思再來?不來這裡,又叫我上哪裡吃飯?」
宋陽笑道:「那就打個折吧,結帳抹零頭,總可以了吧?」
所謂抹零頭,就是遊方吃了十幾塊錢,只收他十塊,二十幾塊錢,只收他二十塊,總之零頭不算。
遊方一看這樣也行啊,點東西的時候注意一些,不要弄太多零頭出來。
他已經向宋老闆誇了口,一定能把那伙雜碎揪出來,但是廣州這麼大上千萬人,上哪裡去找啊,總不能天天在街上逛指望瞎貓碰上死耗子吧?遊方想起了張流冰,這枚棋子可以提前動一動。
遊方那天夜裡用u盤考下了兩段錄像,假如以「李豐前輩」的身份給張流冰,讓他幫個小忙在廣州找錄像裡面的幾個人,張流冰不會不答應的。他們家在廣州有根基,同時還有尋巒派的勢力可以借助,找起來人比遊方容易多了。如此也可以試試張家對遊方這位「前輩高人」的態度如何,是不是有暗中結交之意?
遊方還做了另外一件事。林音這段日子經常貼尋人,在各大論壇已經混的很熟了,遊方求她幫個忙,在尋人啟示的時候,有空把宋引佳遭遇的事情也寫成另外一個貼子出去,提醒更多的人不要輕易上當。
遊方正準備聯そ系張流冰,不料林音那邊卻有事情了,有人與她聯そ系聲稱知道李秋平的下落。林音還沒有忘記遊方的囑咐,很高興的打電そ話來告訴他。遊方卻長歎一聲——該來的終於來了!
林音這種找法,不找出問題來才怪!這麼長時間都沒遇到心懷歹念之徒,連遊方都暗自納悶,難道廣州的治安風氣已經空前好轉了嗎?
那也不至於如此誇張吧!如今的林音就像一隻赤裸的羔羊,在城市從林中亂闖,等著大灰狼上門呢。
遊方也在等著大灰狼上門,心裡很清楚這是遲早的事,不經歷這些教記,林音無法變得更成熟。狂狐的下落,這世上只有遊方與劉黎兩個人知道,如果冒出第三個人,要麼是閻王爺好心好意派來學雷鐸的,要麼心懷不軌企圖騙財騙色的。閻王爺派人來的可能性太小了,只能當歹徒對待。
他沒有勸說林音不要與對方聯そ系,也沒有讓林音去報警,甚至沒有對林音明說對方一定是騙子,只是很「熱心」的告訴她應該小心點,讓他來幫忙處理這件事,林音很高興的答應了。
先是通過網絡,後來直接通了電そ話,林音終於「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對方是個女人,自稱是道上的朋友,知道李秋平在哪裡藏身。按對方的說法,李秋平在北京替別人捎了一件贗品元青花,卻在來廣州的路上弄丟了。
商量賠一筆錢事主卻不答應,一定要李秋平還東西,否則就朵他一隻手。於是李秋平就匆忙藏了起來,與林音聯そ系的那人偶爾現了李秋平的藏身之處,聲稱可以把李秋平的下落告訴林音,但需要三十萬封口費,否則的話就把消息通知正在尋找李秋平的事主。
這個故事編的可太像了,有些情節居然與無人知曉的事實完全吻合!遊方聽到消息也暗自心驚,對方一定是老手,且非常有可能是團伙作案。設一個成功的騙局,不能僅靠張嘴說瞎話忽悠人,幕後需要做很多調查工作。
林音在尋人啟事中已經透露了李秋平的一些信息,通過這些很方便就可以查證:李秋平是一位北京的古董商,今年八月初離開北京自稱要到廣州,從此下落不明。至於故事中編排的內容,就看出騙子的經驗老道了——廣州懸賞徵集元青花的活動,在業內很轟動,不是什麼秘密,那伙騙子肯定也聽說了。李秋平身為古董商為了這件事從北京趕到廣州,完全說得過去。更高明的之處,騙子自己並沒說出廣州懸賞徵集元青花的這回事,好似也不清楚李秋平來到廣州的目的。
林音只要向李秋平的舊識或者搞古玩的人稍微打聽一下一、李秋平是否有可能帶著一隻贗品元青花從北京到廣州來?人們自然會告訴她這件事,分析之後認為非常有可能。林音會恍然大悟,意識到原來如此,騙子話就更可信了,因為這個結論是林音自己調查出來的,不是騙子直接告訴她的。
高明的騙局,不是把所有編造好事情都說出來,而是先編織一個完整的推理鏈條,然後拋出鏈條中一環來引人上當。不怕你去調查,因為你肯定會查出證明他所說的證據,這種手段以術語稱作「按線穿珠局」,也是最難識破的一種江湖門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