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盤古開天斧……」昌隱身在雲端裡撫摸著盤古開天斧的斧頭有幾分陶醉。
「用這東西就能有自保之力！用這東西我就能與渾沌一搏！」昌的語氣興奮起來。
「我沒有放棄過——我不會放棄！」昌慢慢地說對象是自己又像是別人「有盤古開天斧在手再配合我的實力——我可以做到我以前做不到的！我可以！真的可以！」
在上溯歷史而回之後昌很少有像現在這樣如此感情外露尤其是像個傻瓜似的感情外露的時候。
昌也覺得自己有些過於興奮了。
但他認為這完全可以理解。
畢竟是盤古開天斧——上古鴻蒙之前盤古大神賴以劈開渾沌的神器！
而且昌也已經參悟通了無名金丹——心魔淚——也就是有了幾乎能與盤古大神比肩的實力！
這一切對於昌來說真的等了太久。
昌的歎息與在神農谷寒潭前的李亞峰截然不同——他的歎息是歡樂的。
「該怎麼應用呢？」
昌壓抑下歡樂的心情又一遍重新審視盤古開天斧。
然後昌再一次為盤古開天斧的扮相苦笑起來實在是過於貌不驚人了。
這無論怎麼看分明都是石器時代的猿人的作品嘛。
「這等神器……」昌雙手拉住斧柄最前端固定住「斧頭」的繩索臉上隱現一層黑氣猛一較力——以他的修為這一下就是龍筋也扯斷了——繩索絲毫不動。
昌又撫過盤古開天斧的斧頭那只是一塊大石毫無鋒芒應了「大巧不工」的說法。當初盤古大神便是仗著這大巧不工劈開寰宇強造天地！
昌遙想盤古大神的風範心頭感慨。
他並不以為自己有了盤古開天斧就算是無敵天下但無論如何昌覺得渾沌會有所顧忌一時之間絕不會再找上門來。這樣就有了進一步壯大實力的空間。
昌打算先回去王琦聲的大夏山歸攏群妖；再聯絡現下佔了天庭的大力王等無定鄉中的人物讓當年的「七聖」也都盡快到大夏山駐紮；然後通過南宮飛燕昌自信可以讓「海山八義」也與自己站到一起。這樣天下群妖自會戮力同心聽他號令了。
昌以為只要私下將渾沌搶佔無敵子軀殼一事慢慢地透露出去群妖的立場就會堅定下來——雖然渾沌與李亞峰肯定都會從中作梗但一方面渾沌在事實面前無可分辨一方面李亞峰也與天庭走得太近了不可能討群妖的好。
「還有西方佛土……」昌微笑著。
昌知道西方佛土早亂成了一團如來涅槃的消息還沒真在極樂世界傳開但該知道的早都知道得差不多而目前主事的燃燈上古佛卻始終沒有表明立場。
在昌看來這其中實在大有空子可鑽！
「若是我攜盤古開天斧上大雷音寺顯露逆天邪功以如來留下的佛旨為據……燃燈上古佛怎麼也得派給我幾個羅漢吧？」
昌自知有觀音從中作梗加之世間練成逆天邪功的還有一個李亞峰自己想要按照那「佛旨」上說的做所謂的「西天佛祖」怕絕不可能；但就算有些流言從矮胖老人那邊傳出去歸根結底如來涅槃也不能說全賴到自己頭上既然如此至少西方佛土在無法置身事外的立場上就不能夠不對自己做個交代。
「雖然這是一場亂局到頭來西方佛土恐怕還會與天庭一方勾結一起可這其中未嘗就沒有讓我得利之處！」昌這樣想道。
昌相信自己的耐性他決心不惜再用五百年的時間壯大實力然後……再一舉功成。
自然昌也想到了這段時間之內無定鄉群妖、西方佛土乃至天庭一邊都會各有動作自己的計劃未必就真能十分順利但他還是相信自己。
「——不就是諸侯割據的局面？盤古開天斧已然在手我還有什麼不足的？」昌這樣想。
昌有幾分志得意滿但他並不怎麼樂意讓自己的思緒再轉到天外天的姜冉還有曹暮以及那個莫名其妙的「無名女童」身上。
這是昌難以解決的幾個問題。
昌千想萬想很盼著能把姜冉接出來接到自己身邊可姜冉那兒還有一個與自己反目了的曹暮——昌希望自己能夠給曹暮留出發展的空間來所以他也就不能硬把姜冉接走。
更何況在姜冉面前昌也承諾了要在收服渾沌之後再去接她。
昌固然可以對任何人都把承諾二字當成不值的玩意兒可對姜冉同樣的念頭是絕不會去存了半分。這也算是昌的底線。
所以昌就無法再去天外天無法再去找那個無名女童。
昌很清楚事局到了眼下這般或許還會再有變數而這些變數之中最難控制的無疑正是無名女童——她手裡有如來涅槃後留下的佛心舍利！
或許還有一粒心魔淚？
昌不願猜測下去。如果佛心舍利和心魔淚都在無名女童——自己和心魔之女——的手裡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就算昌不願承認自己曾經與心魔誕下一女但父女之間也有天性他自是希望無名女童的生活能夠更好一些尤其重要的是在這天下亂局之中能有自保之力。
「算了……我想這些幹什麼？」昌自嘲地一笑從雲彩中探出頭來「我還是趕緊先去大夏山跟王琦聲匯合才是正經也不知道那位賢王把事情辦完了沒有……」
「汝倒是得利了。」在昌的耳邊忽然有聲音響起。
「不敢。」昌一驚手上微微緊了緊盤古開天斧的斧柄哈哈一笑。
「死了一個人。」那聲音中似乎有唏噓的意味「昌汝也狠毒了些。」
「哦？」昌大笑起來「北斗死了就死了——華某只恨不能親手殺她！」
話雖這樣說出了口可昌的心裡也不舒服。
——北斗之死對昌的影響比他自己想像中的更大——所以昌才會這樣地大笑藉以掩飾自己的心事。
誠然昌與北斗之間的仇恨之深敢說不共戴天自他上溯五百年而回第一件事情便是追殺北斗。但無論如何北斗死前是拼掉了性命才換回昌從元始天尊等人的包圍中脫困。若是做生意昌自然賺得十足可講究到「道義」二字上他未免有些不夠地道。
「汝若是救了她一起出來然後下手殺她昌某便不會提了。」渾沌的聲音繼續響著「昌汝恨她？」
「華某當然恨她！」昌從雲彩中跳了出來一邊吼著一邊四處探查想要找出渾沌在何處——昌早想明白了渾沌之所以幾次三番輕易找到自己無非是因為自己修煉了逆天邪功的原因那反過來渾沌的蹤跡自己也該能找得到才對。
可昌又一次失敗了。
高天之上除了自己之外空無一人連雲彩都不見幾片。
「恨？是因為她傷害了汝關心之人？」渾沌的語氣很不確定但在昌聽來卻像是譏諷。
「你到底要華某怎麼樣？」昌雙手緊握盤古開天斧朗聲問「是你幫我拿到了盤古開天斧——那又怎麼樣？你是來送死的嗎？」
「你果然恨她啊。」渾沌沒有理會昌的挑釁反自顧自地說著與其說是在追問昌倒不如說更像是在捫心自問一般「那她的死也該算不枉了呢……」
「嗯？」昌察覺了渾沌語氣的變化——似乎這一次與之前昌每一次接觸「無敵子」時都不同。
「北斗……她到底是什麼人？」昌發問了。
「北斗？這究竟能算是個名字嗎？」渾沌好像在笑「到頭來她還是沒有一個自己的名字——昌汝說的那人是某造出來的。」
「——造出來的？」昌詫異。
「盤古死後有女媧造人——某為何就造不得？」渾沌反問。
昌沉默了。
「她死了啊……」渾沌似在感慨「有生便有死她——究竟是決定了一死啊……」
「還嫌不夠本嗎？」昌嘲諷道「北斗一生作孽早該死了！你再提她有什麼可惋惜的？她為你做了多少事情了？你說華某該救她之後再殺她你呢？華某是借元始天尊的手殺了北斗你卻是借了華某的手！」
「某又不是來跟你撇清。」渾沌失笑「她死得其所她不怨某又有何憾？」
「說吧來找華某有什麼事？總不至於是來給北斗報仇？」昌不耐地問。
「事？」渾沌好像在遲疑「某卻是無事。」
「無事？」昌冷哼一聲「天靈宗主凝翠崖不在清靈洞天——鬼心狻猊不惜一死險些連華某都騙了過去——你偏去神農谷吃虧了吧？」
「凝翠崖……」渾沌低唸一聲道「某原也不是想要殺他。」
「你是渾沌行事無為無所不為做便做了還要找什麼……」昌還要嘲諷渾沌卻忽然心中升起了警兆。
昌發現自己的心緒實在有些太反常了。
拿到盤古開天斧後自己喜心翻倒便算這也應該但怎麼就對北斗之死還有幾分自責？當著渾沌自己為什麼就一個勁兒地想要說些便宜話？
這實在有些不像自己了。
昌在「當年」的天庭大變之後性情也隨之大變固然還有些堅持可行事早不論手段一顆心兒如鐵也似說給渾沌的「無為無所不為」原正是說他自己的。
否則哪裡會有那所謂的「愛恨情仇欲一手翻弄」的信念？
否則又怎麼能在這個世界之中不顧一切做成今日這一番局面？
「原來……」昌低呼一聲豁然開朗。
「渾沌手段可有些下作了。」昌冷冷地道「你傷得有這麼重？」
不用多說自己心緒的變化必定是渾沌暗中搗鬼——他怎麼做到的姑且不論昌立刻想到渾沌的目的無非是要搶佔自己的軀殼！
昌想到的是當日渾沌找上自己要自己去清靈洞天奪盤古開天斧時的事情渾沌的語氣不容置疑分明是在吩咐——更讓自己生出了不敢抗拒的念頭。
如果不是渾沌在神農谷中受了重傷以他的身份一定會對任何手段都不屑一顧——想要什麼便直接說了！
「數千萬年四御究竟是諸天之主他們一起暗算某若是不傷上一傷他們面子上須不好看。」渾沌的聲音再度響起。
「哦？」昌哈哈一笑「那天靈宗主還算是處心積慮了。」
話音未落昌身形一動便向遠方飛遁而走！
——若是渾沌不惜放下身段暗中施用下作手段那他肯定是志在必得！昌懂得個中利害也不顧自己手中就有能克制渾沌的盤古開天斧便要遁走！
對手是渾沌昌可不敢去玩什麼後發制人的把戲一旦失了先手剩下的便只剩了一個「逃」字！
但……渾沌卻也不會就這麼讓昌逃了。
「昌某要擒你還用得著什麼手段？」在低沉的話語聲中已在一瞬之間衝出萬里之外的昌忽然看見眼前驀地升起五根高大通天的柱子！
柱子頂上撐起一股青氣。
「呀！」昌罵也不罵一句立刻轉頭換個方向繼續飛奔。
《西遊記》中曾載如來佛祖與孫悟空賭鬥所謂「五行山下定心猿」的故事小說家言原不能當真。可昌看得出來他迎頭撞上的五根柱子九成便是渾沌的手指！
那柱子立刻就塌下來了。
「罷！罷！罷！」昌眼見躲避不開一咬牙衝著五根柱子之間的一條縫隙硬衝過去。
但立刻在柱子外圍又堵上來一片肉紅色的牆壁。
這情形正是渾沌要以雙掌把昌直接握住的模樣！
「渾沌！」昌大吼起來「你別忘了華某手中還有盤古開天斧！「
一躬身昌搶在那雙遮天蔽日的手掌握攏之前先一步現出了法身！
若是深究起來昌還算是天庭中昌帝君轉世他一向倚仗逆天邪功與誅仙四劍對敵從未現昌帝君的法相——這倒不是因為他有所堅持只是所謂「現出法身「對他來說不過是個高矮變化從來也沒必要罷了。
可現下渾沌的雙手以拄地撐天之勢直壓下來昌也不得不先變得大了。
只是昌的法身再大卻也比不過渾沌的一雙手掌——彷彿這雙手掌便是天地！
天地合。
天地與君絕。
——天地渾沌如雞子。
——昌生在其中。
如果昌不是現出了法身倒還好些。渾沌的「雙手」壓下來時昌差不多也已經可以「與天比高」了——結果差點兒就被壓折了腰。
等昌再瞪眼細看四面一片朦朧。
「被渾沌給封在他的手裡了？」昌揉揉眼睛不敢相信。
「我跳！」昌飛身而起朝天頂直衝而上！
昌站在空中四周毫無著力之處分不清上下更無所謂東南西北他只是照準了一個方向直直地飛了過去。
一如昌所料無論把身法怎麼變換無論用多快的速度四面所見始終還是一片朦朧不見光卻也不黑似是薄暮籠罩住了一切。
「這就是渾沌？」昌突然失笑——渾沌所圖的是自己的軀殼而已到頭來他還是要借用自己的軀殼才能達成目的對儵忽二帝的傳人復仇讓天下重歸渾沌。
若是就這麼只困住自己那有什麼用？
依照昌想來渾沌該想盡辦法讓自己用出逆天邪功這才能從中尋出破綻搶進自己體內——否則他為什麼大張旗鼓地把逆天邪功流傳下來？
而且昌更以為渾沌經過上古與儵忽二帝的一戰再經過心魔界裡與如來的一戰早已沒有了自己的軀殼所以他這一次現世才會借了無敵子的身體——恐怕這還是因為巧合。
誰叫無敵子閉關的所在正是封印渾沌的恨情崖下？
昌並不著急。
只看四下的狀況昌自知該是渾沌現出了本體之後的情形——說白了自己目下正是在渾沌的體內。
當初盤古大神開天闢地以開天斧劈開的便應該是這樣一番局面。
「渾沌！你沒可能現出本體太久的！」昌高聲叫道「若是華某想得不錯你在神農谷中被天靈宗主所傷已是強弩之末！你再現出本體恐怕會有人找過來痛打落水狗了！」
昌的聲音在漫無邊際的虛空之中迴盪飄出很遠。
渾沌沒有回答也沒有回聲傳來彷彿這裡真的空無一物。
一切渾沌。
昌把手裡的盤古開天斧輕輕轉了幾圈盤膝在空中坐倒然後將開天斧平平放在了大腿上垂眉閉目。
這番架勢昌是要與渾沌耗上了。
虛空之中無日無月。
不知過了多久昌睜開了眼睛。
「我在心中數到了三十一億五千三百六十萬每秒數一次合計一百年整。」昌悶悶地笑了「渾沌你騙不了我——到現在還沒過一秒。」
逆天邪功本為渾沌所創但真正倚仗逆天邪功支撐一片江山的卻該數到昌頭上在這虛空之中昌不必親身運使這邪門功法就能知道是渾沌用逆天邪功在消磨他的心志。
一瞬便過百年箇中滋味昌竟輕易地就熬過了。
這百年終究只是一瞬昌不能靠勤修苦練來消磨渾沌又虎視眈眈一刻也不能放鬆——昌只在心中一個個數字數了下來這等堅忍實非常人所能。
但昌也不打算就這麼熬下去。
他掂了掂手裡的盤古開天斧。
盤古開天斧果是神器剛才昌顯出法身不用做法開天斧也隨之變大這過程之中頗類大錘的斧頭鋒芒不顯也不見神光外洩。昌心中有數這便是大巧不工。
倚仗著盤古開天斧足以與渾沌一斗至不濟也能破開目下渾沌的本體讓自己跳出來。
雖然昌並不想這麼快就與渾沌直接對上可在不能施展逆天邪功的同時還要脫困動用盤古開天斧似乎已經是唯一的選擇。
「渾沌！」主意已定昌雙手緊握斧柄高聲叫道「你別怪我對不起你！」
說著昌便將盤古開天斧往外一劃！
鴻蒙以來這是盤古開天斧第二次被人施用。前一次是盤古大神親手劈開渾沌以陽清為天、陰濁為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凡一萬八千歲這才算是天地開闢。
這第二次卻只是昌為脫困而出所用同是對渾沌施為此時渾沌卻已重傷昌的修為也還不能與盤古大神比肩無論是目的還是聲勢二者都不能相提並論。
只不過盤古開天斧——卻還是盤古開天斧神器一出怕無人能當其鋒！
昌在腦海之中把天崩地裂的後果都事先想好了。
——沒有任何動靜。
「嗯？」昌呆住了。
盤古開天斧劈在虛無處按說這虛無處便是渾沌的本體了縱然不至於天崩地裂劈開虛空令自己脫困自是題中應有之意。
可怎麼會毫無動靜？
昌把盤古開天斧收回手中仔細打量這神器依舊是那副不能令人恭維的模樣。
「開！」
昌猛地再顯法身一蹦三千丈雙手較勁力劈華山！
這一斧帶起風聲虎虎。
斧頭落在虛無之間——四面並無絲毫異動。
「嗯？」昌又是一呆。
這與昌的想像實在大相逕庭讓他一時難以接受。
盤古開天斧入手之後昌從未懷疑過它不能為自己所用。當初在秦王地宮中驅山鐸出世驅山鐸認李亞峰為主之時昌在旁看得清楚自知若是自己拿到驅山鐸也一樣可以施用。
在昌心中李亞峰與自己就是一體兩面——如果不是清靈洞天裡自己搶盤古開天斧之前也就不能以驅山鐸逼退化身矮胖老人的馬五。
明擺著驅山鐸同樣承認昌這個主人那盤古開天斧應亦如是。
為什麼不靈？
昌的額頭滲出了汗珠。
「渾沌在心魔界中你趁華某與天靈宗主相鬥出手暗算——是怕華某拿到了佛心舍利和心魔淚吧？」昌單手把盤古開天斧斜斜背在身後輕聲說。
「你知不知道？雖然那時華某斬獲不多可凝翠崖中那一粒無名金丹……早就在華某手上！」昌的臉色凝重之極「凝翠崖為你所建那無名金丹便該是你仿製的心魔淚了？」
「你說北斗說她是你所造北斗一生可稱波瀾壯闊你果然不愧是渾沌。」昌抬起頭來高聲道「那一粒心魔淚讓華某閉關參悟八十一日到頭也讓華某知道你果然不愧是渾沌！」
話聲未完昌彷彿不堪重負般地伸了個懶腰。
有誰知道？起初盤古大神是何等模樣？
據傳盤古大神開闢天地之後「天數極高。地數極深。盤古極長」「天去地九萬里」盤古也身長九萬里他垂死化身氣成風雲聲為雷霆左眼為日右眼為月四肢五體為四極五嶽血液為江河筋脈為地裡肌肉為田土。發為星辰皮膚為草木齒骨為金石精髓為珠玉汗流為雨澤……
據傳若有人以盤古大神在心魔界留下的那一滴心魔淚為媒依附元神修煉便可以有無上神通直如盤古。
昌的一個懶腰就讓他身為盤古！
自古以來除開盤古大神之外所謂聖賢神仙、天尊大帝、菩薩佛祖……無一人能有九萬里身！
這不是所謂「法身」「法相」正是實打實的肉體軀殼！
昌渾身上下再無一件衣物赤身裸體地站在虛空裡雙臂上肌肉墳起彷彿蘊含著無上的勁力；他雙目張開瞳孔分為日月兩道光芒直直地射了出來映得他的臉龐清晰無比——那分明已經不是昌了他那招牌般的白眉也變成了漆黑的濃眉。
這明明是凶狠至極的一條大漢的模樣卻又在這般模樣中透出一股清雅遒勁的氣質來。
這或許便是當年的盤古大神。
昌在恨情崖舊址閉關豁出天下草木之精中輩份最高的枯木道人的一條性命從無名金丹之中參悟出來的就是這等本領！
——以己身為盤古。
昌不到絕境定不願把這等神通顯露出來。
這是因為他身上那一粒無名金丹的來歷讓他心碎過一回的緣故。
在昌所經歷的五百年中天庭攻打神農谷凝翠崖塌無名金丹出世華八與李淳風為將無名金丹交至華九手上甘受一萬六千二百八十一記天雷轟頂！
這一粒無名金丹教昌如何能不珍視？
再者昌還實在沒有現在就與渾沌一決生死的準備——這本來是他打算留在最後的殺手鑭。
可情勢比人強昌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把家底都拿出來恐怕就沒有翻本的機會了！
所以昌化身盤古。
昌有九萬里身卻還是沒有突破渾沌的本體那日月雙瞳也還望不透週身這一片朦朧。但昌深信只要自己再度掄起開天斧渾沌再強也不敢招架！
這已是再度開天闢地的神通！
盤古在此。
開天斧在手。
起斧。
打破乾坤！
從盤古開天斧一掃而過處一道極亮麗的明光直衝了出去把一片虛無照亮！
這、是當年盤古大神開天闢地時的手段！
縱然對手是渾沌又如何？昌心中清明知道渾沌必定會被盤古開天斧所傷！
——渾沌竟然傻到了毫不閃避依舊還維持自己的本體這豈不是找死？
斧落。
那道明光衝向遠方愈行愈遠愈遠愈大聲勢無倆。
但那明光遠到了昌運足目力也不能分辨後的許久這虛空之中竟還沒有絲毫動靜。
渾沌或者還是沒有收到傷害？
昌心中大駭。
起先昌心中多少有些猜疑他覺得渾沌自然知道自己已經參悟過心魔淚了若是想要借自己軀殼最好的情況無疑正是在自己化身盤古之時強行奪舍。
無他鴻蒙之初渾沌為盤古大神所破若是他能奪了盤古的軀殼那便是世間再出一個盤古他自也不怕了。
所以昌早做好了準備只要渾沌一有異動便會搶先衝出去——渾沌若動了這無限虛空中必定會有破綻露了出來的。
昌甚至設想了自己在渾沌被盤古開天斧所傷之後發狂時的應對之法必要時真就以盤古的九萬里身與他拚個魚死網破！
昌暗道「我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他作甚！」
可一個毫無結果毫無異動的局面卻是昌怎麼也不能接受的。
「渾沌！你出來！」昌揮舞著盤古開天斧向虛空中大吼「有種你出來跟爺爺打啊！藏頭露尾算什麼本事！你對得起你的名號嗎！」
遠方的明光熄滅了。
沒有動靜。
昌頹然放下了盤古開天斧虛空裡的九萬里身顯得無比寂寞。
本來昌是不怕寂寞的。
一百年是三十一億五千三百六十萬秒對於昌來說一秒便是一劫。
一百年兩百年三百年……一千年兩千年三千年……
那無休止的時間便這樣如同逝水一去不回。那煎熬人心的劫數便這樣反反覆覆不見盡頭。
難道真是到頭這一身難逃那一日？
「渾沌！你出來！」昌的嗓子嘶啞了勢若瘋虎般地在虛空之中左衝右突高聲嘶吼「渾沌！你出來！跟你爺爺大戰三百回合！」
「渾沌！你出來啊！渾沌……」
不知道昌嘶吼了多久——一萬年？兩萬年？甚至更長？
昌瘋了。
偶爾昌會抬起手來端詳類似渾沌剛佔了無敵子軀殼時的神情他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枯瘦如柴他的軀殼已經變得乾癟。
時間太久了。
足夠昌的肉身腐朽下去。
昌早就不再以為渾沌或者還是需要自己的軀殼的九萬里身仍在只是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一具活生生的骷髏。
時間終究是這世上最過無情的東西。而在漫長時間中的沉默與孤寂更足以致命。
誰也不能逃過時間昌也不能。
因為縱然昌可以與天下為敵他心中卻始終還有牽掛這些牽掛總還依附於時間。
——盤古開天斧被昌丟掉了在虛空中再無處可以尋找。
他只堅持著一件事情不用逆天邪功。
昌在自己於渾沌的這場戰爭中他只堅持著這一件事情——即便是在他瘋了以後他依舊認準只要自己不用出逆天邪功就沒有敗。
在長久的時間長河之中昌堅持著。
他不再求勝只求不敗。
哪怕這「不敗」需要用他的生命他的理想他的一切的一切去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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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農谷。
寒潭邊上。
李亞峰發呆了很久他心中已經想通正如錢強所說那「江山中的姜冉」終要奪得江山之後才能再說而經歷生生死死也不過是奪得江山時所必經的一條道路。
所以何苦再講究什麼手段？
如果能令姜冉對自己傾心如果——能真的讓自己所愛的人能夠不受傷害那手段便再惡毒又有何妨？
李亞峰把在清靈洞天中的經歷重新又想了一遍。
——昌與渾沌密謀這固然是昌手段過於卑劣甚至是與他自己最大的一個仇人結伙但終究盤古開天斧還是落在了他的手上也導致了大仇北斗的喪生。
那昌的做法至少對於他自己來說便該是對的。
「這人殺伐決斷心狠手辣可是最有效呢。」李亞峰喃喃著「他的經歷能讓他如此誰也怪不得他。」
李亞峰確信了。
自己終於還是要與昌一樣——如果自己不想再重蹈覆轍喪失自己所愛那早該把心腸變得陰冷！代價？不惜代價！
李亞峰捏緊了拳頭。
「華先生——老夫是說……李先生？」
突然寒潭的水面上出現一個人影對李亞峰深深施禮。
「啊……」李亞峰吃了一驚。
「老夫有禮了。」那人的語氣有些急躁。
「你是……賢王！」李亞峰認出了那人這儒生打扮、仙風道骨的中年人是無定鄉中的賢王王琦聲。
「老夫受華先生之命來給李先生送一件東西。」王琦聲輕輕歎了口氣。
「昌在哪兒？」這是李亞峰的第一反應。
「華先生他……」王琦聲的臉色立刻難看起來。
「你……怎麼……」李亞峰剛要問王琦聲怎麼摸進了神農谷忽然想起來在無定鄉中王琦聲是第一個善於潛蹤隱形的人物現下神農谷中的高手都被矮胖老人轟了出去找昌他想要進來卻該是容易得很。
「李先生事局有變老夫只好長話短說。」王琦聲搖搖頭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遞給李亞峰道「請李先生務必收好此物。」
「這是……」李亞峰接過紙包還沒打開就覺得紙包中的東西自己應該極為熟悉緊接著身體裡一陣躁動。
「這是——」李亞峰激動起來「這是天刑金針！」
「不錯。」王琦聲急忙接口道「這便是天刑金針中的陰陽二針。李先生早有了五行五針再加上這兩根天刑金針已然湊齊。」
「等等。」李亞峰疑惑起來「昌怎麼會把這個給我？嗯？」
一個閃念李亞峰不敢相信地驚呼出來「昌怎麼了？」
「李先生好快的心思。」王琦聲苦笑道「老夫不敢隱瞞——華先生目下身遭大難那渾沌從神農谷脫身而去後徑直找上了華先生若是老夫猜得不錯只怕華先生此時已是自身難保。」
「怎麼可能！」李亞峰一把揪住了王琦聲「你……你帶我去！」
王琦聲苦笑連連沒有答話。
起先渾沌找昌讓他去清靈洞天奪取盤古開天斧時昌怕其中有詐留下了後手。
由王琦聲口中昌知道了天刑金針與盤古開天斧同樣是上古傳下對付渾沌的兩件法寶之一；他當下就想到了李亞峰身上那五鬼他曾對李亞峰用過的「七針封脈」還有在秦王地宮的混沌法陣之中渾沌驚異的「天刑金針」的叫聲。
昌立時就想通了——七根天刑金針之中有五根在李亞峰身上分別附於五鬼而剩下兩根便在自己這裡。
昌把自己這裡的兩根金針交給了王琦聲卻也沒有明言只是王琦聲也明白這便暗含了「托付後事」的意味。
與渾沌為敵勝敗生死難言但說到底如果真到了無法可想的絕境昌最終能夠信賴能夠托付大事的這世上除了一個李亞峰之外還有何人？
王琦聲瞭解昌的想法——其實也不用昌真的出事他一拿到天刑金針便來找李亞峰了。只是李亞峰身邊總是有人王琦聲不敢造次只等到他獨處時這才現身出來。
而這時昌已被渾沌暗算！
箇中詳情乃至昌的心事都不用王琦聲一一解說只提一個頭李亞峰立刻就明白了。
「王琦聲你快帶我去！」李亞峰連聲疾呼「不還得加上我師父還有……趕緊湊齊三清四御再去請了鎮守小虞山的鬼母——不管怎麼樣趕緊去痛打落水狗！」
「李先生……請小聲些。」王琦聲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李先生若是眾仙齊集一起找上那渾沌卻在那時渾沌已然佔了華先生的軀殼……到時候……」
「嗯？」李亞峰蹦了起來「不可能！昌他沒那麼熊！」
正如昌看李亞峰再怎麼不成器到頭來卻還要把大事托付給李亞峰一般；李亞峰再怎麼深恨昌也對昌的本領充滿了信心。
只是將昌奉為主君的王琦聲倒像是頹唐得有些過分了。
「李先生。」王琦聲繼續搖著頭「事已至此縱然華先生神通蓋世對手卻太也壞了。既然華先生做了最後的準備老夫也只能遵命而行——何況老夫雖然知道華先生正與那渾沌交手但究竟是在何處老夫卻也說不清楚……」
「你……」李亞峰立刻傻眼了。
現在四御尊神全都在外搜尋昌的下落王琦聲潛蹤隱形打探消息的本領再強恐怕也還趕不上四御尊神的聯手。他說不知道地點該不是假的。
「那就眼睜睜等著渾沌佔了昌的軀殼再回頭來跟大家算賬？」李亞峰心中急躁揪住了王琦聲的脖領凶神惡煞般地想要追問到頭卻只吐出三個字「怎麼辦？」
王琦聲還是沒說話只把目光投向李亞峰手中的紙包。
「天刑金針……」李亞峰掂量一下紙包一顆心兒直直地掉落下去彷彿在一瞬間便墜落到了黃泉地底。
「李先生老夫就此別過——此事請李先生盡早轉告宗主他老人家若是可能請李先生時刻不離宗主他老人家左右。老夫……老夫還有幾件事情要做……」王琦聲急急說完一轉身便要走。
「等……」李亞峰扯住了王琦聲的袖子「你還有什麼事？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要到哪兒去？」
李亞峰卻是好心如果昌真的出事了那王琦聲幾乎已無處可去正該留在神農谷或是齊上小虞山眾人戮力同心準備應變才是。
「李先生厚愛老夫慚愧。」王琦聲面上浮現苦笑道「不是老夫矯情——老夫既是妖精還真羞與群仙為伍。何況華先生曾托孤於老夫老夫在身不由己之前總得先……」
王琦聲的話沒有說完身形已在空中消失不見。
「托孤？」李亞峰有些傻眼「托的啥孤？」
李亞峰就這樣撓著頭呆立在寒潭旁邊心裡糊里糊塗地不住叫苦。而天下大局又生大變。
而且這一變——將是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