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櫻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太白居的太白
    「那話是怎麼說的來著?第一個給酒樓起名字叫『太白居』的是個天才第二個就是蠢才……可要是詩仙李白開的酒樓叫『太白居』那……那該怎麼說?」

    「我說我看著那個酒招兒彆扭呢別的地方都是『太白遺風』他非弄個太白『之』風合著他家老大就是李白?」

    「李白是妖精?李白是妖精?李白是妖精?李白是妖……」

    李亞峰兩眼發直目光呆滯一會兒手舞足蹈一會兒呆若木雞嘴裡不住地念叨著連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意思的句子——顯然從南宮飛燕那裡聽到的這個事實對李亞峰來說刺激似乎是稍微大了一點兒。

    「弟弟你能不能安靜一下?」

    南宮飛燕終於忍不住發火了已經快要過去一個小時李亞峰一直保持著這種狀態雖然他剛才點的乾果鮮果鹹酸蜜餞味道還都不錯但面對著一個突然間變得傻乎乎的李亞峰南宮飛燕實在是沒有胃口吃東西。

    ◎◎◎

    「太白居」酒樓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儒裝老者已經回來了正懸停在空中與一位中年美婦交談著。

    「佘妹這次還多虧你幫忙沒說的老哥哥欠你一個人情!」

    中年美婦輕笑了一聲櫻唇微張說道「李哥你把我硬拉到松江去撈魚就是為了底下那個傻小子?」

    儒裝老者拍拍腦袋有些納悶地自言自語起來「怪了剛才那小子可不是這副模樣……他可是差點兒把我給氣死來著……」

    「哦?」中年美婦有些驚訝「就算他不知道你就是這太白居的主人可剛來無定鄉什麼都不知道就敢毫無顧忌這小子倒是有點兒膽子……咦?李哥你看這小子是什麼來路?怎麼和南宮家的在一塊兒居然還能是只『童子雞』?」

    「得了吧佘妹人家和你不是一路。雖說我也看不出來他到底是什麼變的不過……你沒看見?既然是小燕子把他給領來的那……我估摸著等從我這兒出去他們就直奔隨緣城去找豬老三了。怎麼?你還想打他的主意?」

    「就算他是豬老三的人又怎麼樣?我和豬老三也算不上是什麼仇敵對頭不是?再說就他現在這副德行我還真懶得成全他!」中年美婦有些羞惱地說。

    「佘妹這話可是你說的。那我就下去了你可別後悔。」

    「後悔?笑話!李哥你以為我也跟你似的沒事兒可干了?這眼瞅著賽珍大會就要開始了我可是忙著呢!要不是你的拜託換了別人誰還能在這個時候拉我出來?可是你說的你欠我一個人情那你打算怎麼還啊?要不……」

    「別!我說佘妹你老哥哥我就是自個兒這副老骨頭還值點兒錢可你總不至於真想把我的原身給擺到賽珍大會的台上去吧?這萬一要是輸了那你讓我怎麼辦?別的事情都好商量唯獨這個你還是給我留點兒面子成不成?得就這樣老哥哥去玩了。謝了!回見!」

    儒裝老者像是知道中年美婦要給自己說什麼趕緊自個兒先說了一通也沒等中年美婦答話一拱手身子一轉就從空中落到了地上往酒樓的廚房走去連頭也沒回。

    中年美婦見儒裝老者溜了倒也並不怎麼氣惱輕歎了一聲轉身就要飛走忽地卻又停住不動了抬頭向高空端詳起來自言自語道「咦?那是什麼東西?」

    ——「太白居」酒樓上空一萬三千米的高處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錢強和認為事情變得越來越好玩起來的俞思思正在中型飛行器裡大眼瞪小眼——自從剛才莫名其妙地進了這個似乎是叫做「無定鄉」的地方以後兩個人和留守大本營的管思音的聯絡就完全中斷了。

    ◎◎◎

    「姐你……你確定這家『太白居』的老闆就是李白?」李亞峰開始清醒過來了但他還是不敢相信這個實在是讓自己無法相信的消息。

    「弟弟你自己說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南宮飛燕嫣然一笑。

    「你……你說的那個李白是不是那個李白?」

    「弟弟我問你天下有幾個李白?」

    「一個!只有一個!」李亞峰對李白的尊崇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那不就得了。哎我說弟弟你叫的菜怎麼還不上來呢?」南宮飛燕拈起一顆櫻桃放進嘴裡漫不經心地問。

    「姐!你還有心吃這些東西!我問你李白……李白他老人家是……是無定鄉的……的前輩?」

    「哈弟弟你可是真偏心啊!」南宮飛燕把嘴一嘟不樂意了「弟弟你衝我都一口一個『妖精』地喊著怎麼衝我老師就改口叫『前輩』了?」

    「哎呀姐!你倒是說啊!」

    「說什麼?」

    「這……當然是說……」

    就在這時「店小二」把菜給端上來了。

    「客官菜來嘍!」

    「店小二」一邊把菜往桌上擺一邊報著菜名「客官讓您久等了。這是您點的清燉蟹粉獅子頭、薑醋金銀蹄子、王太守八寶豆腐和地三鮮還有兩道小菜醬炒三果和牛首豆腐乾另外小店還奉送腐千絲一盤算是小的為剛才不懂規矩給您賠禮了。至於您要的鱸魚蓴菜湯也馬上就得。您還有點兒什麼吩咐?」

    「你……」李亞峰一把拉住「店小二」問了起來「小二我問你你們這家酒樓的老闆以前是不是有個名字叫李白?」

    「是啊。」「店小二」一愣倒是很爽快地就承認了還跟著反問了一句「客官您認得我家主人?」

    「這個……」

    李亞峰語塞說認識自己還真不認識可要是說不認識自己心裡又不得勁——不管怎麼說自己可是從小就背李白的詩到現在最欣賞最佩服的還是李白不是?

    「咳你管這麼多幹什麼?我就是這麼一問。啊對了小二上酒!」

    「弟弟我可是記著你不能喝酒來著你不是沾酒就醉嗎?」南宮飛燕有些奇怪地問。

    「姐我是不能喝酒可那得看是在什麼地方也得看是和什麼人不是?」李亞峰興奮地說「在詩仙他老人家開的酒樓上要是我都不喝的話那我還能在什麼地方喝?要是在這兒我不醉上一場那還能對得起我自個兒嗎?姐你說是不是?」

    「得得得弟弟你想喝就喝吧別找這些理由出來成不成?」不知為什麼南宮飛燕似乎有些意興蕭索「弟弟你喝酒要分跟誰是不是?上次在我家裡我請你喝你怎麼死活不喝?好像我要吃了你似的……你剛才還問我是跟誰在一邊兒的那我現在倒要問問你了你是跟我近呀還是跟李伯伯近?」

    「姐看你說的。那天你要不是真想吃了我我哪兒能不喝呢?」李亞峰沖南宮飛燕一笑一把搶過「店小二」剛送上來的酒壺酒杯給自己斟滿一揚脖一飲而盡。

    「姐你知不知道我剛學會御風術的那天我去哪兒了?我跟你說我去採石江了。你可別說你不知道我去那兒幹什麼了好不好?我……我去給李白他老人家上墳去了!」

    「弟弟你這才喝了一杯怎麼就說開胡話了?」

    「誰……誰說胡話了?」李亞峰又給自己滿上一杯酒又是一口就喝乾了接著往下說

    「姐你還別說我是什麼阿瘋啊作家啊我從採石江李白墓那兒回來差點兒就什麼東西都寫不出來了。你猜為什麼?我親眼看見了那首打油詩!是怎麼說的來著?啊對了『採石江邊一抔土李白詩名耀千古。來的去的寫兩行魯班門前賣大斧』。哈哈你說跟他老人家比起來我……我算是什麼東西?呀不對!打嘴!我是什麼東西怎麼能跟他老人家比呢!」

    「弟弟我知道你欽佩李伯伯可真沒想到你平時心高氣傲的可要是真服一個人能服到這個程度。那好看你高興我也陪你一塊兒喝上幾杯。」

    說著南宮飛燕伸出纖纖玉手給李亞峰倒滿一杯也給自己滿上一端酒杯沖李亞峰說「弟弟衝著你對李伯伯這份癡勁兒姐姐代李伯伯敬你一杯。干!」

    南宮飛燕一仰頭把杯中酒乾了輕輕咳了一聲玉頰上立時泛起了微微的紅暈。

    「這……這是十八年陳的女兒紅?小二!」

    「飛燕姐。」一直在一邊伺候著的「店小二」一躬身答腔問「飛燕姐什麼事兒?」

    「小二!我問你誰讓你上這麼烈的酒了?你剛才不是聽我弟弟說了嗎他根本不能喝酒!你這到底是想幹什麼?」南宮飛燕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胸襟杏眼圓睜急聲催問。

    「這……這……」

    「店小二」含糊了幾聲像是為自己辯解似的委委屈屈地說「飛燕姐剛才他不是說他佩服我家主人嗎?我……我想著那還不得上我家主人喜歡喝的酒不是?這才……」

    「你……你分明就是在胡鬧!……要是我弟弟有個好歹看我怎麼收拾你!」南宮飛燕真的急了。

    「姐!你……你跟一個下人這是較的什麼勁啊?我……我知道我頭回兒來無定鄉他……他是想給我來個下馬威可就衝著李白他老人家的面子這酒……雖說勁兒大了點兒我喝著還舒心呢!」倒是李亞峰及時說話解了「店小二」的圍。

    「弟弟你沒事兒吧?」南宮飛燕見李亞峰發了話放開「店小二」狠狠瞪了他一眼趕緊關心起李亞峰來。

    「沒事兒沒事兒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我今天得好好醉一場才……才行!這可是在李白他……他老人家的酒樓上我心裡高興!姐我給你說自打我認識你到現在就……就屬這一回我最……最感激你了。嘿嘿你可別生氣啊。」

    「好啊你也會拿你姐我開玩笑了!成你不是想醉嗎?看我怎麼灌你!來再乾一杯!」

    李亞峰和南宮飛燕有說有笑地喝了起來兩個人每一句話都離不開李白李亞峰更是如數家珍般的把李白的詩一首接一首地背了起來而「店小二」在旁邊看著聽著臉上神情雖然不變但眼中卻有了藏不住的得意。

    「弟弟你……你也喝了不少了。要不咱別喝了要喝的話我領你到李伯伯家裡去喝你看怎麼樣?你不是服李伯伯嗎?那你還不趕緊去拜見他老人家?再不然……咱們找個地方先歇下來?離天亮還有些時候讓姐姐好好給你講講李伯伯的事兒?還是……」

    酒過三巡南宮飛燕也喝得有點兒多了玉頰生春媚眼如絲一雙白玉般的小手緊緊抓住李亞峰的手呼吸也有些急促起來。

    「姐!」李亞峰雖然也已經是滿臉通紅但還沒真的糊塗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說「姐我……我不去見李白!」

    「為什麼?」南宮飛燕見李亞峰有些答非所問倒是奇怪了。在一旁的「店小二」也不由得為李亞峰出人意料的話皺起了眉頭。

    「姐我以前不……不是沒想過我要是生在唐朝在……在那片『有情之天下』我會仗劍江湖去……去找李白不管他看不看得起我也……也不管我能不能喝酒我……我都一定會去找他。可、可現在……還是算了吧。」

    「客官您這是什麼意思啊?」還沒等南宮飛燕說話「店小二」往前走了幾步扶住李亞峰的身子開口發問。

    「什麼意思?」李亞峰好像真的喝醉了指著「店小二」就問「李白……他是什麼人?啊?你知不知道?」

    「這……小的還真不知道。倒是請問客官了您老覺得我家主人是個什麼人啊?」

    「我……我就是跟你說了你……你就能明白?」李亞峰說話開始不著調了。

    「這……客官看您說的小的就算是再笨您要是說出來了小的還能不明白?」

    「好……好吧那我……就給你說說。我問你?李……李白他是什麼人?」

    「客官不是您要告訴小的我家主人是什麼人來著嗎?」

    「是……是嗎?我說了嗎?」

    「……」

    「弟弟」南宮飛燕在一邊發話了聲音裡媚得好像能擠出水來「你……跟小二說什麼呢?來到姐姐身邊來姐姐疼你。」

    李亞峰打了個哆嗦不理南宮飛燕拉著「店小二」趕緊往邊上走了幾步說「我……我跟你說你知道我……我為什麼不去見李白嗎?因為……因為李白他……他沒有家!在李白家裡的那個李白……其實是個假的!」

    「店小二」把眉頭皺了起來若有所悟居然沒再接著往下問。反倒是李亞峰跟著往下說了起來。

    「我……我跟你說天底下讀李白的詩的人多了去了!研究李白的人也多了去了!可他們都是在研究他們心裡的那個李白其實……其實那都不是李白!就……就說我我能把李白的詩……都……都背過可有什麼用呢?我懂不懂李白?我跟你說我……我不懂!」

    李亞峰說著說著把手一招桌上的酒壺便飛到了李亞峰的手裡李亞峰一仰頭把壺裡的酒喝乾了摟著「店小二」的脖子接著說「可……可是我敢說!李白是天下第一的思鄉……對思鄉詩人就我……我知道的那個李白他一輩子……有多少事情要忙著去做嗎?沒……沒有!可是他……他就是不回家!你知道那是為什麼?我……我跟你說因為江湖就是李白的家!沒錯兒!」

    李亞峰又衝南宮飛燕笑笑說「姐其實……你真不知道李白是個……是個流浪的人!在我心裡李白已經……已經死了!他……他不是病死的是……是跟傳說中說……說的一樣在採石江騎鯨追月死了!我……我去給他上過墳!姐你……你說李白在無定鄉?算了吧!我……我給你說在無定鄉的那個什麼李白……他、他是假的!就算……李白他是個妖……妖精他也不能……不能成了個縮頭烏龜!我……我要在江湖上去找他不、不能在無定鄉……在無定鄉去看一個田舍翁……不能……不能……」

    話沒說完李亞峰仰天大笑了幾聲「撲通」一聲躺到了酒樓的地板上打起了呼嚕。

    「店小二」似乎傻了也忘了要把客人給扶起來站在原地呆著不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南宮飛燕也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了。

    鱸魚蓴菜湯還沒有做好。

    ◎◎◎

    「太白居」酒樓的廚房。

    「爺您看這鱸魚蓴菜湯做得了還是爺您給送過去?您還別說這小子真挺會吃!哎對了爺您以前不是也愛喝這東西嗎?您還寫過兩句詩來著是吧?小的還算是有點兒記性不是?什麼來著?啊對了『君不見吳中張翰稱達生秋風忽憶江東行。且樂生前一杯酒何須身後千載名』爺你說小的背的對還是不對?是您那《行路難》三首裡頭的吧……爺?您怎麼不說話啊?爺?」

    「店小二」已經恢復了儒裝老者的樣子黑著一張臉什麼話也不說把做著菜的那個貨真價實的小二給嚇著了。

    「小二走。」

    良久儒裝老者才說出這三個字。

    「爺?您……您這是什麼意思啊?走?往哪兒走啊?這樓上還有倆人呢!就是您不玩了小的不還得留在這兒不是?」小二一頭霧水糊塗了。

    「讓你走你就給我走!你要回來等他們走了再回來吧!這個見鬼的太白居老子是不想再呆了!」儒裝老者長歎一聲一跺腳揪著小二的脖領飛出了太白居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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