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橋落下後,縣令聽到巡城小隊長向他喊話讓他進城。縣令沒有動,而是扭頭看蘇定方,向蘇定方徵求意見。蘇定方坐在馬上向四周看了看,對著縣令點了點頭,縣令這才心情忐忑地攬緊馬韁,驅馬上前。
進城後,巡城小隊長引領縣令徑直前往太守府。一路上,縣令頻頻扭頭來看蘇定方,只要蘇定方說一聲「不好」,或是「小心」一類的話,縣令隨時準備翻身上馬逃之夭夭。
蘇定方這時也來不得絲毫大意,藉著城內的燈光,雙眼對周圍的一切仔細打量。如果定方這時是自己孤身一人進城,他完全可以無視一切,大大方方地隨著巡城小隊長向前走就是了,就算敵人設下再陰毒的機關,也不至於當場要了蘇定方的命。可眼下不行,身邊這個縣令堪比手無縛雞之力,一個普通的兵卒都可以對他的安全造成極大威協,定方受李湛之命保護縣令,容不得半點閃失。
好不容易走到了太守府,縣令覺得從城門到太守府好像有十里地那麼長。門兵早就得到命令,不用縣令再報身份,直接打開府門,讓縣令進入府內。
太守府內靜悄悄的,所有房間都籠罩在黑暗之中,唯有正殿的會客廳內***通明。縣令緊貼著蘇定方,順著石徑來到會客廳門外。會客廳這裡也有幾名兵卒把守,看到縣令後,把交叉的雙戟分開。示意縣令進去。當蘇定方想要跟隨縣令一起進去時。兵卒已經把雙戟再度交叉在一起,表情冷冷地看著蘇定方和身後的四個衙役。
看來自己這次不能陪同縣令一起面見太守了,但願縣令不會有事。蘇定方站在門外,看著會客廳內地情況,心中暗道。
縣令走進會客廳十來步之後。才發覺只有自己一個人進來了,心中當時就是一個冷顫。嚥了口唾沫,縣令小心地觀察著坐在堂中正座上地太守,見太守正閉目養神,好像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進來了。
觀察了一會兒,縣令覺得太守鄭達從外表上看起來和以前沒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這讓他稍稍安心,踩著碎步來到太守面前。深施一禮道:
「漁陽縣縣令鄒方。參見太守大人。」
「哦——」
太守緩緩睜開雙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鄒方,道:
「鄒方,你深夜前來這裡,可有什麼要事?」
鄒方畢恭畢敬,仍然保持著深施一禮的姿式,低著頭道:
「回太守大人,屬下確實有要事前來請太守大人核准。屬下得到確切消息,新任漁陽縣縣尉本是吳城邊吳縣縣尉。自其上任後,漁陽縣守兵頻繁調動,縣城防守空虛,邊關久不巡視。並且,其與關外烏丸族通敵。圖謀不軌。請太守速速發兵征剿,以絕後患……」
鄒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原本慵懶地太守突然渾身一振,在其眉心中間,出現一個細微如針尖般的紅點。鄒方仍在下面低著頭陳述魏安罪行的證據,條條款款,卻沒有發現此時太守的異樣——太守的雙眼頻繁眨動著,放在椅子扶手上的雙手劇烈顫抖,雙眼在眨動中漸漸翻白,最後眼球竟然全部變成白色,看不到一點黑瞳。
突然,太守截斷鄒方亢長的陳述,大喝一聲道:
「大膽鄒方,竟然為了一己之私誣蔑同僚!本太守早就聽說你對新任縣尉不滿,處處尋機報復,今日果真應驗!」
鄒方嚇了一大跳,連連矢口否認道:
「冤枉,冤枉啊,太守大人一定要明查……」
說到這,鄒方地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此時已經把深埋著地頭抬了起來,以近達咫尺的距離看到太守的異樣——太守的臉色如紙蒼白,沒有半分血色,渾身劇烈顫抖,不受控制,而他那沒有一點黑瞳的雙眼,更是嚇得鄒方渾身冷汗,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啪!」地一聲,太守抬起顫抖的右手狠狠拍下椅子扶手,扶手應聲而裂。耳邊只聽太守怒喝道:
「休要多言,來人,把鄒方給我拿下!!」
話音剛落,從會客廳左右兩排柱子間的幔帳裡鑽出二十幾名劍士小隊長,齊齊撲向鄒方。
原來這裡早有埋伏,李湛所言不假,太守果然被人操控了心智。
鄒方大驚失色,失聲叫道:
「蘇英雄,快來救我!」
幾乎是與鄒方的喊聲發生在同一時間,會客廳外響起一聲轟鳴,守在門外的數名兵卒被勁氣震得四處紛飛。蘇定方提著暗天戟衝進會客廳後,以一記「雷霆萬鈞」將暗天戟砸在地面上,頓時,紛紛揚揚地地磚和劍士小隊長們瞬間飛上半空,有幾名劍士小隊長甚至慘叫著衝出了屋頂。
由於事前就已經和縣令結成了組隊模式,因此,鄒方得以在雷霆萬鈞之下毫髮無損。不過,讓蘇定方感到意外的是,太守鄭達竟然也沒有受到多大傷害,只是衣服被勁氣撕裂了幾個口子,仍然端坐在椅子上不住地顫抖著。
劍士小隊長們已經滿回地面,摔得七葷八素。蘇定方趁機來到鄒方近前,伸手將縣令護在身後,兩眼緊盯太守鄭達,問身後的鄒方道:
「鄭達可有什麼絕學?」
鄒方把頭搖得像拔浪鼓,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蘇英雄別管太守有沒有絕學了,快送我逃出這裡吧!」
蘇定方本想殺死這個太守,因為這個太守在他看來實在是很詭異。轉念一想,也許太守只是心智暫時失控,那樣一來自己豈不錯殺了一個好人?鄒方曾經說過,鄭達本是一個非常英明的太守。
這樣一想,蘇定方打消了想要殺死太守地念頭,他盯著太守不住眨動地眼睛,略一思索,隨後將手中暗天戟向著太守頭頂猛地一拍。
「轟!」
會客廳內塵煙暴起,木屑橫飛,鋪在腳上的地磚全部沖天而起,急速旋轉著釘進屋頂、牆壁。太守鄭達周圍地桌案器具全部被勁氣震得粉碎,唯獨他座下的椅子沒有任何破損,而他本人也毫髮無傷。
踏月流星戟第九式:隔山打牛。
這一招戟法利於擊中的物體作為介質,將勁氣陡然放大(類似於擴音器的作用),對周圍物體進行震擊傷害。而被擊中的物體,除了瞬間承受還沒有形成傷害力的強大勁氣流外,前後沒有任何變化。
鄒方呆呆地看著這一切,本以為蘇定方一戟下去太守鄭達當場就會變成肉餅,沒想到卻安然無恙仍然穩坐在座位上。鄒方驚訝不已,對蘇定方的崇拜更近幾層,不過此時他深知自己性命堪憂,因此在短暫地驚訝過後,連忙催促蘇定方快帶自己逃離這裡。
蘇定方此時也不得多做停留,拉起鄒方踩著躺在地上的劍士小隊長們奔出會客廳,揚長而去。在他們身後,會客廳內彌滿塵煙,劍士小隊長們的慘叫聲接連不斷。沒有人注意到,太守鄭達在經過蘇定方一記隔山打牛之後,身體突然停止了顫抖,雙眼也隨之緊閉,坐在座位上好像熟睡了一般。上臨時搭建起的軍營。
靜寂的軍營內突然發出「蓬!」地一聲響,瞭望塔上的兵士們循聲望去,只見三個巫師休息的營帳內人影閃動,亮起了微弱的火光。兵士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對此似乎早已司空見慣。
這三個巫師自從住進軍營後,常常在半夜裡鼓弄出一些奇怪的聲響,或是突然亮起火光。起初夜巡的兵士們還為此緊張不已,後來見得多了,也沒看到有什麼危險發生,漸漸地也就無所謂了。
好比此時,兵士們扭頭看了巫師們住的營帳一眼後,就繼續他們方才聊天打屁的話題去了。
我們把鏡頭從閒扯蛋的兵士們身上挪開,拉進巫師們住的營帳裡,看看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順著火光,眼前看到的是一個正在燃燒著的紙制人偶。那人偶由白紙所紮,臉上自然是一片慘白,在人偶的眉心處,是一根細細的長長的銀針,在火中燒得通紅。
三個巫師一臉陰沉地看著這個正在燃燒著的紙人,直到紙人已經完全燒成灰燼了,其中一人才張口道:
「看來這個蘇定方確實是有些本事啊,而且他得到了李湛絕對的信任。如果我們能夠控制了他……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