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在山頂站了一會,身後傳來呼喝:「是誰?」
凌玉轉身,見是一個穿著灰袍的老人,腰間別著個煉妖袋,一雙三角眼倒也凶戾。
「在下是……鐵雲子。」凌玉微微拱手,「家師命我來玄煉城學習,求見玄煉上人。」
三角眼老人皺皺眉:「倒是聽說今個有新人來,是你麼?怎生的這麼俊俏。」
「鐵雲子從小由家師照料,家師好潔淨,所以用五毒獸給我辟了體毒,這才細皮嫩肉的,讓接引上師見笑了。」
接引上師撫鬚問道:「你師父是誰?」
「家師嚴莫如。」凌玉回答的絲絲入扣,這些話都是真的,凌玉早將那真的鐵雲子抓住,逼問出了一切。
「難怪了。」接引上師知道,這個嚴莫如,素來有孌童之癖,像凌玉這般俊俏的後生,反倒正常,「跟我來吧。」
凌玉微微低頭,亦步亦趨的跟在接引上師身後。
玄煉城與別的地方不同,凌玉只能智取而不能力戰。否則讓整個玄煉城發出警報,妖煉師們必然放出妖獸與凌玉鬥法,到那時凌玉一人面對上萬妖獸,是殺好還是不殺好。
凌玉幾次嘗試,想要控制被妖煉師煉化過的妖獸,卻一直失敗,似乎雲朝的妖煉師有種特別的法子,能夠將妖獸神魂封死。牢牢地掌握住。這種法子如果蔓延開來,對整個妖族可能是個隱患。
必須要先把這隱患除了,才算大功告成。
接引上師帶著凌玉走到山頂一塊巨石旁,口中唸唸有詞。一拍煉妖袋,有道黑光飛出,撞在巨石上,那石頭下面竟開了一個足夠兩人通過的口子。
「跟在我十步之內。」接引上師道,「這個地方,你一生也只能來一次,所以睜大眼睛。好好看著。」
不用他說,凌玉眼睛也瞪的很大,他剛才在山頂站了許久,卻一直沒發現,這裡還有條密道。
玄煉城以捕手山為核,妖煉師們住的星羅密佈,沒想到真正要緊東西,卻正是藏在捕手山地中心。
「上師,我們這是去哪?」凌玉忍不住問道。
「怎麼。你師父沒告訴你?」接引上師一滯。
凌玉苦笑,他沒想到,這地方居然是所有妖煉師都該知道的,不經意的一問,卻露出馬腳。無奈之下,只能硬著頭皮答道:「師父他老人家只說,處處聽接引上師安排。」
「嚴家人就是神神秘秘。」接引上師嗤道,「按著家規。每個學徒前來朝奉,都要告訴他們整套流程,這是做師父的本分。」凌玉笑道:「最近朝局不穩當,家師繁忙,所以疏漏了。」
引上師才點頭。那個嚴莫如乃是嚴山高的胞弟,更是嚴府的護持,朝局一亂。自然是忙的要命。
接引上師帶著凌玉走入黑漆漆地甬道,周圍潮濕陰暗,到處都有水珠滴答,這種環境,是地底妖獸最喜歡的,凌玉能感覺到很強烈的妖氣,但這甬道。似乎將整座山都挖通了。感覺不出是到那裡。
又走了幾步,接引上師陰測測的聲音傳來:「孽妖谷是在哪
「十萬妖山西邊。」凌玉不慌不忙。「聽說那兒妖孽叢生,與我們所見妖獸大不一樣。」
「冰火猴的二階會有什麼變化?」
「聽說會隱身。」凌玉道,「不過學生也沒見過。」
「天下第一妖是誰?」
「聽說是只妖狐。」凌玉一笑,「這是家師說的。」
「你這小學徒,知道的倒多。」
「家師教導的好。」
凌玉和接引上師你一言我一語,卻到了一條地底長河。上師呼嘯一聲,兩條巨大如船的魚,游到他們面前。一人踩著一條魚,在地下長河中快速前進。
「知道這是什麼妖獸麼?」接引上師又問。「這是……」凌玉怔了一怔,「這是惡鯤?」
接引上師抬眉,愕然回望凌玉一眼:「你連惡鯤都曉得?」
「學生沒見過,不過聽說惡鯤乃水中妖獸,沒想到會長成這麼大。」此時凌玉腳下地惡鯤確實大到離譜,比妖軍中的成年惡鯤還要大上幾倍。
凌玉用腳尖噴了一點真氣下去,想看看能不能喚醒。可惡鯤卻沒有絲毫反應,似乎只是妖煉師們的工具。
「到了。」待地底長河到了盡頭,接引上師踢開惡鯤,飄然回到了另一條甬道內。
不過這裡卻寬敞許多,周邊都點著長明燈,雖然空無一人,不過凌玉總感覺到,在黑暗的深處,有些什麼東西,正在影影綽綽。
接引上師按在一扇巨大的鐵門上,這鐵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頓時有一道道明亮的光芒從洞穴內射出來,饒是凌玉這大聖的眼睛,也被刺地晃了一下。
適應光芒後,凌玉才看清楚洞穴裡的東西。
那是一隻巨大的,猶如小山包般的妖獸,而且還是半透明的肉色,就像是一坨肉,被妖煉師們供在無比巨大的祭台上蠕動著。
「呵!」凌玉瞪大眼睛,「這是什麼?」
「這是困膽獸的母獸。」接引上師帶著凌玉走進一些。
那只困膽獸地母獸,看起來更像是肉團,只在祭台最前方,有一個口子,正不斷的噴吐著細小的顆粒。不斷有妖煉師模樣的人,端著金色的盤子,在那口子前接著顆粒,接滿一盆便小心翼翼的端走。
「小子,好叫你知道。這就是妖族十二路妖軍裡最可笑的一種,名為困膽獸。」接引上師道,「這也是我們妖煉師安身立命地傢伙。」
凌玉心裡咬牙,面上卻極為謙卑:「請教上師,何為安身立命。」
「你平時見你師父掌控妖獸,那些妖怪不敢不從,你可知道為什麼?」
凌玉歪頭一笑:「學生也奇怪,我按著師父地法子控制妖獸,可就算封住它們靈識,也沒有那麼聽話,只需一丁點靈力衝破,就能解了我的禁制。可師父控制地妖獸,不管我怎麼沖都破解不了,學生實在迷茫。」
「何須迷茫,不過是你那師父故弄玄虛,不肯教你。」接引上師道,「秘密就在這困膽獸上。困膽獸的母獸噴出來的,才是真正的困膽獸,它們小如米粒,卻有大用場。」
凌玉湊近一些,才發覺細小的微粒,竟與困膽獸母獸一樣形狀,只是小了不知道多少倍,但同樣在微微蠕動。
「困膽獸生活在生靈體內,一般宿居與膽中,只要成功宿居,這個生靈的膽魄就被困膽獸給囚住了,從此後,就再沒有反抗之膽,沒有破除之膽,沒有進取之膽。我們妖煉師只要將這困膽獸下在妖獸的體內,將它們的膽魄囚住,自然可以為所欲為,不怕妖獸反抗。」
「原來如此。」凌玉一邊擊掌,一邊跺腳,看著興奮無比,其實卻已經氣血攻心。
用妖獸來控制妖獸,這招真是惡毒到了極致。別人看妖煉師,似乎尊貴無比,掌控妖獸的能力很神奇,但事實的真相,不過是他們手中有一路妖軍,這才能夠掌握那麼多的妖獸。
凌玉一邊敷衍著接引上師,一邊仔細觀察母獸,見那母獸所呆的祭台,是一個複雜的煉妖陣,在母獸的身上,還綁著上百道下符咒的鎖鏈。
這些陣法的作用,是不斷刺激和束縛母獸,它唯有噴吐小困膽獸出來,不然會被折磨至死。
接引上師見凌玉不斷左右逡巡,有些不耐煩:「好了,看也看夠了,今日你來,是對母獸做一次供奉。每個妖煉師的一生,都需對困膽獸做一次血祭,以後便可隨意運用困膽獸來操縱妖族。」
凌玉連連點頭,接引上師遞過一把純金的匕首:「刺破中指,有一滴血祭祀困膽獸。」
凌玉尚不發難,照著所說,用金刃刺破了中指,一粒渾圓的鮮血,朝著困膽獸激射過去,在祭台上空炸開,血滴慢慢滲入困膽獸的肉身上。
「上師!」凌玉剛想回頭,卻發覺接引上師驀然不見了,而那些接小困膽獸的妖煉師也不見了蹤影。
在黑暗的深處,至少有上百個影子,朝著凌玉瘋狂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