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衡山之上,那麼多寺廟道觀,裡面住的可不是普通僧大德和道教煉氣士,豈是普通寺廟可比的地方,張寧兒這幫人才砸了兩下,登時便有異象出現。
南嶽大廟裡面,鐘聲隆隆響起,隨後整座衡山之上,異光閃爍,那座山門的上空竟然一分為二,西面是金色佛光,隨著衡山中的佛光都紛紛朝這邊凝聚過來,已經入琉璃般實質。而另一面則是道氣,山中道觀裡的道氣象百川般匯聚,如今已經凝成乳白色。
再有幾束光芒射來,在大廟正門之前,化作了一個方丈模樣的老和尚,老和尚的身後,有十個護法僧人,另一邊則是個身穿道袍,頭戴如意冠的道士,那道士身後,也有十個道門弟子。
這兩人剛到大廟山門外,南嶽大廟頂上的異光再生變化。本來已經入琉璃般實質的佛光,頓時化成了一座怒目金剛相,雙目圓瞪,一臉忿怒。而乳白色的道氣則化作祥雲,上面出現司天昭聖大帝的虛影。雖然只是虛影,卻也是大帝一絲神念所在,神光大盛之下,竟也把金剛的光彩給奪盡了。
張寧兒見自己的魯莽行動,竟然引來如此大的動靜,也是驚詫莫名。張寧兒本來是擔憂凌玉出事,所以想在山門口生點是非,把這漫山的佛道注意力都吸引過來,沒想到才一出手,就搞的人家連金剛和司天昭聖大帝都請出來了,擺出要降妖伏魔的陣勢,縱然張寧兒久經戰場,也不免心中惴惴。
這也難怪張寧兒。她本不知道衡山上擔著多大的干係,歷來這邊的佛道寺廟,摒棄教派間地仇怨,只是齊心合力的防備著某些事情的發生,雖然數百年來都相安無事,但歷代傳下來的訓令卻從沒哪家寺廟敢忘。
今天看有人竟敢硬砸山門。還當是仇家找上門來,這才將整座山的佛光道氣都集中在一起,連方廣寺那邊都把力量往這邊匯聚。
張寧兒手下的護衛都是普通兵勇,殺敵自是不怕,可見著大帝顯聖,卻是慌了手腳,趕忙都跪下,朝著空中連連磕頭。只是這半空裡有佛道兩個神像。也不知是朝誰磕頭了。
那方丈見了張寧兒,愕然地皺眉,倒沒想到砸山門的竟是這樣一個弱女子,看張寧兒也沒什麼修為,身邊的侍衛更是弱小,絕不是什麼百年仇人上門。
方丈歎口氣,對道士點頭:「道兄。你請。」
那道士更加冷漠,瞟了張寧兒一眼,便搖搖頭,手中拂塵一甩,又化作異光。自顧自的回山上修行去了。
方丈見道士走了,自己卻不好再走,要不然張寧兒繼續砸山門,豈不是沒人管了。
無奈之下,便走下石階,在張寧兒十步外地方停住,合十道:「善知識,請了。」
「方丈大師。」張寧兒也是合十。「今日我來禮佛,怎麼不開山門放我進去?」
「善知識要禮佛,請走邊門。」方丈還是客氣。
張寧兒秀眉一彈,卻不依不饒起來:「方丈此言差了,佛家山門既是三門,有空門、無作門、無相門,又哪裡來的邊門?」
方丈臉色一緊,這才正眼看張寧兒。
通伯被自家小姐的話嚇的一顫,這位戰場上廝殺的老將,見著佛道兩家地神威在頂。早就沒了章法,只是低頭垂目,可哪裡料到,自家小姐完全沒有平日裡的淡然處事,反而處處與方丈頂嘴,似是要逼著對方計較。
方丈本是得道高僧,聽張寧兒這麼說,才大歎:「善知識果然是禮佛之人,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三門並非豎在我寺,而是立在善知識的心中。善知識空時,便入空門,善知識無相時,便入無相門,善知識無因緣造作時,便入無作門。」
「今日我便入空門,請方丈大開方便之門!」張寧兒突然挺胸,目中放出光芒,竟繞過方丈,直愣愣的朝著正門衝去。
方丈身後十位僧侶俱成一線,各自結成手印,佛光濃郁猶如金牆一般,擋在張寧兒的面前,口呼:「大膽!!」
一時之間,南嶽大廟中鐘聲再度響起,漫山佛光道氣又匯聚過來,剛剛才走不久
個道士,又不得不折了回頭。
打頭的道長雖然跑地氣喘吁吁,可落地後卻發覺十個僧人攔著個手無寸鐵的女子,不由面上露出冷笑道:「好個慈悲為懷,果然清淨。」
這話,卻讓那十個僧人臉上都有不忿神情,連山門之上的怒目金剛都虎虎生威,一股威壓朝著道士那邊傾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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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在雲朝,本來就是國教,勢力大到不可思議。佛家那些力量,早被壓迫的抬不起頭,如今見金剛還敢示威,那道士拂塵一甩,口中誦著真言。突然之間,山門上道氣凝聚的司天昭聖大帝神像伸出一隻巨大無比地手,朝著金剛的法相狠狠一抓。
千朵萬朵蓮花在金剛身上冒出,死死護著法身不滅。可司天昭聖大帝畢竟是南嶽衡山的正神,這邊是他修煉之地,又有百年道氣護持,再伸一支手,在怒目金剛頭頂一拍,那尊佛家護法法相,頓時便如蓮花瓣散,碎成了千萬縷佛光。
金剛法相一散,眾僧人大驚失色。雖說這裡的金剛法相和南嶽大帝聖像都只是虛的,可畢竟也是衡山上多少年修持力量所化,這番較量分明顯出道氣積累遠遠超過了佛光,僧人們臉上頗有些掛不住。
道士一方卻露出驕橫神情,老道士拂塵一甩,喝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芒!」
方丈狠狠跺腳道:「大師兄正在方廣寺,道長要去理論麼?」
那道士愣了下,眼角餘光朝方廣寺所在蓮花峰望去,卻對那個小和尚十分忌憚,心裡盤旋幾圈,果然收了驕橫的表情,帶著手下再化光芒,飛回山上的道觀。
僧侶這邊今日失了面子,也懶得跟張寧兒計較,方丈竟也帶著一眾弟子,飛回了南嶽大廟裡面。
在山門之前,只剩下張寧兒和通伯等人。通伯問道:「小姐,還砸麼?」
張寧兒眉頭緊鎖,又朝著方廣寺一面望去,雲山霧罩中,並看不見蓮花峰莊嚴的模樣,張寧兒神情裡有些擔憂,可還是咬著嘴唇道:「夠了,我們走吧。」
一行人就此下山,再登船朝那南嶽鎮而去。
旁人都看不懂張寧兒這番作為地意思,可身在蓮花峰險境裡的凌玉,卻實實在在的被她給救了。
凌玉在方廣寺,碰到的是真正的高手。這小和尚名叫法華林,不僅是衡山上所有佛家寺院的領袖,也是雲朝中數得著的佛家高手。他還有另一個身份,卻是跟如今雲朝內正掀起風雲的彌勒教有關。
若不是張寧兒在山門一鬧,讓法華林不明就裡的把方廣寺佛光灑下,恐怕凌玉早就和他拚個玉石俱焚了。
如今山門那邊警報解除,法華林再度回頭,卻發覺凌玉還好端端的站在原地。法華林自是冷笑,心中道這妖獸果然是靈竅不開,愚鈍異常,竟還留在這裡送死。
法華林雙手一結手印,八朵金蓮再度出現,如金光閃電一般,朝著凌玉頭頂砸去,法華林嘴中喝道:「孽障!快現原型!!」
金色佛光籠罩之下,凌玉全身冒出一團黑氣,還不等蓮花落下,黑氣中已經化出一隻松鼠模樣地妖獸。這松鼠不過手臂大小,渾身有七彩顏色,蓬鬆的尾巴,如鏡子一樣,能夠映照出周圍環境。
法華林愕然:「影鼠?」雙手結印散去,朝天空一指,急忙擋開蓮花,以免真的傷到這只松鼠。
佛門之中也有煉化妖獸的法門,尤其是影鼠這樣可以有千變萬化幻術的妖獸,佛門中人更是當作至寶,一旦煉化成高品,可以幻化三千大千世界,變作一切夢幻泡影,對於了悟性空,和降妖伏魔都大有好處。
縱然法華林是一代高僧,見了這影鼠,也難免起幾分貪念,這才讓蓮花散盡,想自己出手煉化妖獸。
可就在蓮花散開的同時,那只影鼠卻有化作一道黑色煙霧,向著天空射去。直到這時,法華林才猛然醒悟,再抬頭時,才發現凌玉的真身早就已經攀上了祝融峰的岩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