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東林書院後,凌玉幾次三番看到董聖、孔聖等人塑像上驚人粗細的信力線,以他的估算,每天通過東林書院吸納天下儒生的靈力,超過幾十萬斛之多,如此龐大的信仰力,難怪儒教諸聖能夠成為天上神佛了。
從那日起,凌玉便琢磨著打儒教的主意,一心想從儒教這裡多剝削點信仰力。每天幾十萬斛的靈力,只要拔出九牛之一毛給凌玉,升五品還不是小菜麼?
但這樁事情如何操持,凌玉卻始終沒想好,直到今日早晨,親眼看到不少東林學子有信力線分割出來,他終於瞭解,一個人是可以有多重信仰的,也就是說,只要凌玉自己的畫像或者塑像掛在儒教諸聖之中,多少就能分到一點信仰力。
天大的寶藏啊,就等著凌玉去剝削了,以他的性格,又怎麼會放過,當然是竭盡所能的把金山搬空。
但顧明仁聽見凌玉的要求,表情卻顯得極為古怪。這種要求,令顧明仁真是無言以對。東林書院是什麼地方,那是天下儒教聖地,可謂是儒教歸宗的山門所在,顧明仁自己就是這一代儒教教宗。
顧明仁自幼便號稱神童,二歲開始讀書,十四歲就已經有了功名,但十六歲悟的儒教大道,遂棄去官位,一心為學。再在書齋苦熬數十年,修書幾十部,教出學生不下千人,其中三品上大員無數。有這樣的實力,有這樣的功勞,顧明仁才能有今天的地位。
可凌玉不過十六歲,說學問怕是沒多少墨水,說品德更是狡黠陰險,要說出身他還是一隻妖狐。就這樣的身份,想當儒教的供奉,又怎麼可能呢?
顧明仁表情莫測的盯著凌玉,就像是出神的看一段朽木。
凌玉輕輕咳嗽一下,他早知事情不容易,便又道:「雖然我沒學問沒功名,但貴教董聖不是說……」
凌玉本準備用儒教諸聖來壓一下顧明仁就範,可誰料大儒就是大儒,顧明仁連眼皮子都沒抬,打斷道:「事情就這麼定了,今日起,你就是我們儒教的大供奉。」
這回,輪到凌玉自己詫異:「就這麼定了?」
明仁點頭,「不止是供奉,而且是大供奉,我這一代儒教宗門裡,不管有多少供奉,你也是列首位。」
凌玉張口結舌,他只是要一棵樹,對方卻像是要將整個森林交給他。而且顧明仁陰險兮兮的笑容,哪裡像是被凌玉剝削,分明就是將凌玉給騙了。
儒教乃天下三大教派之一,雖然信奉儒教的人數最少,可勢力卻遍及朝堂,門下多是文人士子,可以說,掌握儒教之權,就是掌握了半個朝堂。當儒教大供奉,雖然那些文人士子不見得會真聽凌玉的話,但至少名分在那裡了。
就算是凌玉的便宜老爹凌實,見著凌玉也少不得要恭敬的稱一句供奉,然後再擺做爹的臉色。
文官之首都得如此,其他人就不用再說了。這樣崇高的位置,顧明仁說給就給了?居然連半點都沒猶豫,這實在是不太尋常。雖說雲朝中儒教均以東林書院為首,但其他聖地也頗有勢力,譬如岳麓書院、白鹿洞書院、嵩山書院。這些大書院雖已沒落,但餘威仍在,顧明仁這般遊戲行事,那些老酸腐們就不會反制?
凌玉咬牙,再道:「既然我是大供奉,那百川扇就歸我了,日後不能要回。」
「自然是你的。」
「既然我是大供奉,那……那你們要傳我浩然氣的修煉大法。」凌玉狠狠道,這一刀剮也是剮了,不如多割些肉下來。
顧明仁卻笑的很燦爛:「一會就送到你手裡。」
凌玉痛苦的哀歎一記,這裡面有陰謀,絕對有陰謀……
顧明仁智謀無限的眸子在晶瑩閃爍,人道空間青色的光屏發散著一圈圈柔和溫潤的光芒,而天下大勢,便在這大小兩隻狐狸的陰謀盤算中定了下來。
雲英宗末年,凌玉上東林山,下山時便已成為儒教大供奉,顧明仁飛鴿通報朝堂上下,天下皆驚。
連續幾天的水路,坐的人困馬乏。天氣有些陰沉,就像是要下雪了,官船的甲板上冷風凌厲,羅江水浪拍打在船沿,濺起的水花在空中時彷彿都能結成冰渣子。
這麼冷的天氣,張寧兒卻披著昭君套,站在船頭,默默盯著霧濛濛的遠處。凌玉也在船頭,跟張寧兒並肩而立。今日凌玉還是一身素淨白衣裝束,銀絲冠束著長髮,兩條雪白的絲綹順著頭髮灑在肩頭。外面披著厚厚的袍子,脖子上也有銀色軟毛圍脖,手上更捂著個白銅手爐。
正聽水拍船沿嘩嘩作響的無聊時候,突然兩岸邊,又傳來一陣陣敲鑼打鼓的喧囂。透過薄霧望去,就在羅江岸上,不知何時已經聚集起了上百個人,一隊吹鼓手正劈哩啪啦的喧嘩鼓噪著。
那些人裡,絕大部分都是當地百姓和吃水上飯的漁家,而離人群大概幾十尺外,三、四個書生模樣的人正畢恭畢敬的對凌玉的大船行禮,這副樣子,就算是見著顧明仁也不過如此恭敬了。
這陣子的吹鼓,將張寧兒從凝思中驚醒,看著岸邊景象,嘴角浮起一絲笑意,讚道:「凌少真是名滿天下,才幾日而已,兩岸只要路過鄉鎮,便有人吹鼓追隨,一路不知送了多少萬民傘。」
凌玉撇撇嘴,意思大概是我不欲成名,怎奈名利卻來找我。
(至少三次把江州寫成歸林……看來我的歸林情結很深啊,在此一併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