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幾個里長反應過來,都舉杯對凌玉道:「恭喜凌少爺,實至名歸啊。」
凌玉也頗為吃驚。譚盾這個人,他雖然見過,卻知之不深,並不曉得他與福龍會或者其他雲朝勢力有什麼瓜葛。但這份奏章如此的寫法,卻跟平時規矩不符。
雲朝邊疆,以地方首長為主,劃分府道。金海褒就是同州府的總憲,掌管一切政務。但北疆三衛一直跟蠻族交戰,超品的總兵官統御大軍,往往權力更大。
所以在同州府範圍內的大捷,首功一般都是同州總兵官譚盾和同州知府金海褒兩人分享,其餘眾人的名字再列後面。這一道的規矩,有約定俗稱,也是森嚴等級,從來不可逾越。
可譚盾今天卻違反一切常例,將凌玉寫在首功之臣上面。凌玉雖然明面上是凌實的兒子,但實際卻沒有功名在身,更沒有半點官職。金海褒等人雖然不說,卻也知道凌玉不過是凌實庶出的私生子而已。
這樣的身份,怎麼能夠冠冕堂皇寫上奏折,甚至列在譚盾和金海褒兩人之前呢?縱然歸林大捷確實是凌玉一手締造的,但在朝廷中人看來,卻實在是與禮制不符。
不止是凌玉訝異,就連沈廉和徐季兩個也凝眉沉思,百思不得其解。
金海褒卻還是那副傻哼哼的模樣,拊掌笑道:「凌少爺在歸林一戰成名,不需多少日子,便會名揚全國,朝廷封賞,加官進爵都是指日可待。」
里長們聽到加官進爵幾個字,都有些眼睛發光,這十多個人一起敬酒,非要凌玉先喝一杯陞官發財的恭喜酒。
凌玉笑笑,便抿了一口,而他心裡面,卻已經明白了幾分。
凌玉和譚盾言淺交深,雖然譚盾在同州無法分身,但凌玉在歸林做出的大動作,譚盾也不可能不知道。
凌玉一進歸林城,就和福龍會的蘇再山發生衝突,之後種種事情,都是福龍會和凌玉之間的對撞,若是沒有蠻軍圍城大戰,恐怕雙方早就鬧翻了。
譚盾顯然是深知福龍會的厲害,又怕凌玉年幼衝動,在歸林城內遭了福龍會的毒手。所以譚盾才會藉著歸林大捷的事情,將凌玉寫上了第一功臣的名字。
這一來,歸林大捷確實是凌玉一手包辦,這都看在人們眼裡,誰都說不出話來。又者,凌玉的名字既然掛在這麼顯眼的位置,自是會引起滿朝上下的重視。這樣的第一功臣,若是在歸林城中被人暗害,不要說蘇再山擔當不起,就算是大劍師蘇起也承受不住。
譚盾這招奏榜提名,其實是暗含著救凌玉性命的意思。
這本是好心照顧,可譚盾哪裡曉得,凌玉此刻卻是暗歎連連。譚盾是真的把凌玉當成十六歲小孩子了,還想著照顧他性命安全。哪裡知道凌玉早就掌控歸林城上下,從縣丞到沈廉的軍士,再到上萬民眾,無一不是聽凌玉的話。
蘇再山手下那幾隻小蝦米,早已經蹦達不起來了,唯一能對凌玉造成威脅的虛若海,也已經死在冷海洞裡面。如今的歸林,還有誰能害凌玉。
反倒是譚盾這封奏折,卻把凌玉給害死了。
別人不清楚,凌玉自己卻明白,什麼凌家少爺,什麼吏部尚書的私生子,自己壓根就是冒充的。既然是冒充別人身份,那就該低調再低調。可這封奏章一遞到朝廷中樞,卻立刻會惹出軒然大波。凌玉這個私生子也將大白於天下,這幾乎是把凌玉整個身份給掀出來,從此後,就能任由天下人品評了。
昨日塑金身,凌玉當機立斷給拆了,怕的就是在朝中引發波瀾,可千算萬算,卻還是逃不出這一道劫難啊。
看來他這個悄無聲息的凌少爺,之後的麻煩會越來越多的。
金海褒捻著稀疏的鬍子,嘴角有淡淡微笑,讓人琢磨不透心裡是高興還是遺憾。
凌玉強壓著心裡的鬱悶,故作笑容,對幾位里長道:「譚大人和金知府將這份功勞讓給我,實在是受之有愧。這一次大戰,誰不知道,其實全靠各位里長帶領鄉勇們奮戰,這才擊退了蠻軍。日後若有機會,我一定要跟父親說說,也不可埋沒了各位的功績。」
里長們聽到這話,簡直感激涕零,又是一連撥的說著凌玉的好話。
金海褒喝了幾盅酒,忽然開口道:「凌少爺為歸林城立下汗馬功勞,那幾個里長和福龍會的商賈都是心懷感恩,昨日為凌少爺塑金身,卻被凌少駁了面子,今日他們又請老夫做個和事佬,有一點點謝意,望凌少一定要收下。」
嘴裡說著,金海褒手上也不慢,伸出兩指到袖子裡面挖出一小條泛黃的紙,再翻開後,竟成了一張長長方方的銀票,金海褒將銀票放在桌面上,用指尖推到凌玉的面前。
凌玉一瞟,也不禁揚了揚眉,那銀票上赫然寫著「五十萬兩」的驚人數字。
不消說是北疆小鎮中,就算是雲朝富賈之家,甚至是內閣大佬的家裡,怕也沒見過這麼大面額的銀票。
整整五十萬兩白銀之巨,恐怕已經是老銀山銀礦整年的產出,相當於福龍會將這一整年的收入,全都雙手奉上。
好大的手筆,好囂張的手筆。
凌玉心知,相比起蘇再山之前拿出的五千兩,這一次才是金海褒真正的出手,這個金胖子果然好手段,就算是用錢砸,也砸出不一樣的道道。
五十萬兩白銀的利益,誰能受的住?有了這筆銀子,凌玉足可以在妖山中建立起一座城池,從此能與妖聖分庭抗禮。
哪怕是在人族中使用,凌玉也能做幾輩子的富家翁,享受山水美人之樂,無需再頭疼銀兩的事情。
這哪裡是一張輕薄的銀票,壓根就是消蝕人志氣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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