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突然間,凌玉托住了他的手腕,又扭頭對金海褒道:「金知府,還是算了吧,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金海褒愣了下,可往日癡傻的雙眼中,卻流露出陰狠神情。
晚了。金海褒心想,這個時候再要求饒,實在是晚了。今天福龍會早就給凌玉留足了面子,若是見那金塑像時收手,來日大家都還是自己人。但凌玉搞出這麼多手,擺明了是要和福龍會決裂。
對於這樣的人,金海褒就是要下盡他的面子,然後讓他灰溜溜的滾出歸林鎮去。
金海褒朗聲道:「若是凌少爺真能賜福給本縣百姓,如此大功大德,我金某縱然年紀大,可也要寫一個服字!」
凌玉目中閃爍出一絲狡黠,再沒有說什麼,任由那可憐的山民,將手慢慢的浸入水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臉盆裡的那雙手上。跟隨著福龍會的幾個商賈,目不轉睛的看著,甚至臉上還有緊張的汗水。
金海褒癡肥的雙頰上,肥肉顫巍巍的彈了幾下,他闊唇微微張著,一直看到那雙浸在水裡的手並沒有什麼變化,這才將心中的弦放鬆。
妖煉師也並非無所不能。金海褒有些得意,不管凌玉之前做了什麼,爬上神台花了多少功夫,可驅逐他下去,就只消這一撥就夠了。
「看來凌少是要讓我們失望了。」金海褒大聲宣佈。
下面的山民百姓的眼中,有說不出的失落。原本他們還指望著凌玉可大發神威,保佑他們脫離困難,可如今看來,神力亦不過如此。
「不……不……」那個正在浸手的山民,卻顫著聲音喊起來。
「不?」金海褒小眼一瞪,快發官威了。
「不是的!」山民終於鼓足勇氣,臉孔漲的通紅,大聲反駁道,「凌少,凌少……」
「你想說什麼?」金海褒臉色沉下去。
這個窮苦百姓,平日裡被人欺壓慣了,這種關鍵時刻,口拙的說不出話來,但他卻可以讓事實說話。
這個一窮二白的山民,竟嘩的一下從水裡面將雙手抽出來,並高高舉起,將自己的手掌亮給所有人看。
「呵!!!!」
百姓們都震呆了。這人的雙手,在之前還是傷痕纍纍,老邁粗糙的根本不忍卒視。但現在呢?浸過臉盆裡的水後,這雙手竟變的白嫩乾淨,連一道傷痕都沒有了。
眨眼前還是流血腐爛的雙手,現在卻完好無損,根本看不出勞作的傷口。
只是浸了一下被凌玉賜福過的水而已。
神跡!神跡!!
山民百姓們稍稍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誰先反應過來,竟一擁而上,所有人都衝著金臉盆而去,無數雙手都用力的朝臉盆裡浸去,彷彿那是真正的仙水,只要碰一碰,就能讓他們消除百病。
金海褒呆呆的立在神台旁,甚至被那些瘋狂的百姓推搡擠開都沒什麼反應,他整個人都有些失神了。
這神奇的一幕,活生生在他眼前發生。金海褒親眼見著那山民被割裂的雙手,知道那傷沒有十天半月根本好不了。但只是浸了浸仙水,真的就完好無損了。
此刻,圍著臉盆的人群中,又不斷爆發出陣陣歡呼,顯然這種神跡還在不斷的持續著,一個又一個人雙手的傷口,都在仙水裡面痊癒了。
凌玉自然不會有這樣的法術,但在開光的水裡面滴幾滴花舞月的血卻不同了,剛才情急之下,花舞月就是滴了一點血進去,這才有如此的神效。
但旁人怎麼知道,都以為是凌玉妖術高明,真有神跡降下。
金海褒感覺到渾身的冰冷,這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挫敗。做為福龍會在北疆的最高主事人,他在見到凌玉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將是他們巨大的威脅。
但金海褒並沒有急於出手,他只是在旁邊冷靜的觀察著蘇再山對凌玉的挑釁,他想看看,這兩個紈褲子弟中,究竟哪一個更強一些。
結果讓金海褒很吃驚,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蘇再山,幾乎毫無還手之力的被凌玉給擊垮了。
但是,金海褒也看出了一點,凌玉就算再打擊蘇再山,也沒有殺了他。就金海褒的分析,他覺著凌玉畢竟是官宦子弟,還是要顧及一點官場上的臉面。
正是這個判斷,才讓金海褒有了生祠的出手。
但金海褒並沒有發覺,他正犯著一個嚴重的錯誤。他對凌玉一切分析的基礎,是放在凌玉生為凌實的兒子,不可能撕破官場臉面,更不可能會對福龍會下手。
可他卻沒有想到,凌玉的身份是假冒的。做為妖狐,凌玉壓根就不管什麼官場勢力的紛爭,在他看來,只是誰惹到他,誰有必要死的問題。
所以此時的金海褒,猶如落進了個冰窟窿,他並不只是慌張與今天的挫敗,而是深刻的感受到,凌玉待人處事的陰狠果決。
逆著蜂擁的人流,金海褒默默走出了凌玉的生祠,這個富麗堂皇的建築,是福龍會想用來壓制凌玉的工具,但如今卻顯得如此可笑。
站在老銀山下午的陽光下,金海褒絲毫感覺不到暖意,反而心底裡面有一陣陣的寒氣,正透過後脊樑,一絲絲的往上冒著。
他對凌玉有了一種恐懼感,因為這些天來,金海褒自以為看穿了凌玉,看明白了一切。而真正出手後,他才知道,原來以前看見的,還只是表象而已。
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十六歲的少年,身上究竟還藏著多大的力量,深埋著多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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