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人口眾多,自然三教九流各種人等都有,不過平日裡,不同的人去不同的地方,倒也分的清楚。
譬如城市最為繁華的,就是從北門廣靈門到南門昌平門的這條長街,尤其以鐘樓附近最為熱鬧。
可一些見不得人的黑暗勾當,卻都聚集在赤腳堂橋和大牌坊這一帶。不巧的是,慕容雪鴦他們兩個,正是走在那座赤腳堂橋上。
走到這裡時,慕容雪鴦肚中飢餓已經忍受不住了,做妖獸時,雖然也會餓,可吸吸花蜜,收收靈氣也就過去了,但人的身體卻是半頓也餓不得,慕容雪鴦從黎明到現在,一路風塵僕僕,水米未進,當然受不住了。
直到看見大牌坊之下,有一座打著兩個幌子的客棧,慕容雪鴦才松氣道:「走,我們先去吃頓好的。」
可花舞月卻怯生生:「公子,你不是說,在人族這裡吃東西,是要給銀兩的麼?我們沒有銀兩,怎麼吃住啊?」
「公子我自有主意。」慕容雪鴦看都不看街前的下馬石,很囂張的馭馬衝到了客棧門口,帶著舞兒飛落下馬,把韁繩朝迎上來的小二面門一丟,傲然道:「叫你們老闆來招呼我。」
小二哪裡敢出聲,乖乖的牽著馬往後院馬廄走。
慕容雪鴦卻還不滿意,遠遠喝道:「小爺這馬可是矜貴,今夜要喂三次細草料,若有一點不妥,你小命填上都賠不起。」
「這位公子……」一個老闆模樣的中年人迎上來,「從哪裡來呀?」
話雖說著,眼睛卻滴溜溜在慕容雪鴦和花舞月兩個人身上轉,先是看看慕容雪鴦的穿著打扮,腳上的鞋和腰間的玉珮。然後再看花舞月的穿著和手裡提著的緞子面包裹。
一圈看罷,老闆已經堆上了十二分笑容,點頭哈腰道:「原來是貴公子爺蒞臨,小店蓬蓽生輝啊!」
慕容雪鴦根本不理他,自顧自在站在大廳裡,朝四周看了一圈。這個客棧雖然不大,傢伙事倒也齊全,桌椅板凳件件乾淨,兩三個客人在廳裡面喝酒吃菜,一邊角落裡,有幾個五大三粗的夥計,正瞪著眼睛看客人吩咐。
「破爛!」慕容雪鴦皺眉加搖頭,「怎麼走到這種破爛客棧裡來了?」他一轉身,作勢要走,「小爺我怎麼能住這種地方,就算再是打仗,至少也得讓我住個府邸吧。」
花舞月居然機靈的懂得應答,欠身勸道:「公子,都這個時候,再找別的住處怕也難了。」
「早知道,就先和附近的蕃王打個招呼,總有個別院給我住。」慕容雪鴦連連跺腳,面帶懊悔,「大軍被衝散,連個去通報的下人都沒有。」
話都說到這份上,客棧老闆就算再笨,也看出慕容雪鴦是雲朝某重量級官員的公子,看身上衣服還帶著淺黃,是哪個親王或蕃王的子侄都有可能。
這樣的大魚上門,老闆哪裡肯放過,馬上攔到跟前,點頭哈腰道:「公子爺,如今這兵荒馬亂的,各個府上都已經準備逃難了,哪裡還會收客人呢,不如就在小店住下,小店這裡雖然不夠富麗,卻也乾淨,也乾淨。」
慕容雪鴦哼了一句:「那有上房麼?要最好的房間。」
「有板一疊聲道,「本店有兩間天字號上房,另一位公子爺住了一間,正好還有一間為您留著。」
慕容雪鴦跟在老闆身後,還是滿臉不悅,似乎是不太滿意竟有人跟他住同樣好的房間。
老闆心中更是確定慕容雪鴦的身份,豪爵們的公子哥可不是最愛頭一份的奢侈麼。他將慕容雪鴦送進天字第二號房,剛想說說這銀子的事情。
可慕容雪鴦眼疾口快,立刻噠噠報出一張菜單,揮手道:「快去給小爺我準備吃食,要這宣府中最好的酒樓做的。」
「是是。」老闆連連點頭,卻還不走。
「哦,對了,再加上扭絲燒餅和糖拉拉。」慕容雪鴦又說了兩件窮人吃不起的宣府名點,「快快給我辦來,今日伺候的好,明天小爺三倍銀兩賞你。」
老闆這一聽,大喜過望,知道是遇到財神爺了,哪裡還敢立刻要錢,連連謝恩的退出去。
花舞月鬼靈鬼靈的貼著門縫,看那老闆興奮的跑下樓去,這才回頭笑道:「公子,他真的沒收我們銀子噯。」
「那是當然。」慕容雪鴦在那張牙床上躺下,翹著腳說,「我們妖族是看各自的本事,誰品級高誰就是厲害,可人族卻是嫌貧愛貴,只認衣衫不認人。」
「可我們沒銀子呀。」
「小妮子,你懂什麼。」慕容雪鴦道,「我們一進門時,那老闆就觀察我們了。我騎來的那匹馬,是北方駿馬,非貴族絕對弄不到。而你我兩個人的衣裳,是大戶人家才穿的起的。更重要的還是我們的包袱……」
「包袱?」花舞月納悶的看著剛剛被丟到桌上,只有幾件女人衣服的緞子包裹,「那有什麼。」
「這是雲朝,富人和窮人之間等級森嚴,像這種緞子,官府根本不許窮人穿,只有達官貴人才有機會穿上,而我們卻用矜貴的緞子料來做包袱皮,在那個勢利眼的老闆看來,我們怎像是沒有錢付賬的人呢。」
「哈!」花舞月拍手樂道,「公子真厲害,三言兩語就有了吃住地方。」
慕容雪鴦心中歎氣,要是以前,哪裡需要費這種力氣,自己就算買下幾間客棧都綽綽有餘。而今雖然騙了一時,卻少不得還要找機會溜走,想起此刻的困境,慕容雪鴦又是一陣煩憂。
當下無話,那個老闆果然為他們送來了宣府最好酒樓做的飯菜,還特別送上幾壺好酒,說是兩間上房都有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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