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想到蕭清琳來到周國京城後所做得第一件事情是打架,所去的第一個地方會是天牢。御書房中已亂成一片,文帝的尷尬自不用提,好看的是各位大臣的臉色。
新生的周國朝堂分為文武兩派,文以宰相桑年為首,武以兵部尚書李為首。在這樣一個尚文的國度,將軍們的日子並不好過。若不是即將發生的戰亂,作為周國武將代言人的李是絕對沒有機會與桑年叫板的。
站在桑年的角度,他原本絕不會給一個武官痛揍他的臉的機會,但國家形勢需要一個地位崇高的將軍把武官們擰在一起,因此他接受了文帝扶植李的舉動,沒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滿。早已洞悉文帝喜好熱鬧這一項怪癖的他甚至屢屢與李站在朝堂上肉搏,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樂此不彼。
鬧劇演的越多,就代表他與李的矛盾越大,文帝就越是滿意,他宰相的地位就越穩固。
但今天他這頓打是白挨了。「蕭清琳,你這算什麼呢?入京第一天就做出毆打皇子這種潑婦之舉。桑達,我的親弟啊,你那封信是什麼意思,這不是把你哥哥往火坑裡推嗎?」御書房中的會議桌下,被李牢牢騎在身上動彈不得的桑年此刻心痛得無以復加。
京城天牢。
吱呀,吱呀,光當……一間許久許久沒有開啟的牢門被明顯缺乏耐心的牢頭一腳踢開。
牢頭瞄了瞄鎖口上紛紛揚起的灰塵,又瞄瞄牢房內的木床上因長久潮濕而泛起黑色霉斑的稻草,滿意的拍了拍手,高喝一聲,「進去吧你!「說著,他轉身抓住蕭清琳的領子,小雞似地將她拎了起來,扔進了昏暗的囚室。
「哎喲!哎喲!!!」蕭清琳先是屁股著地。然後因為地板濕滑,她順著慣性又往前滑行了一陣,一頭撞在木床的床柱上。兩記痛呼一聲高似一聲,聽得獄卒們渾身舒坦。
「還有一個呢?」
「我自己走,我自己走。」藍海風可不想重蹈蕭清琳的覆轍,趕在牢頭踹上來的一腳落到自己身上之前悶頭衝進了牢房。那牢頭冷哼一聲。後悔自己方才多言一句喪失了玩弄囚犯地機會,但他很快又想起了小皇子分發下來的豐厚賞賜,心情立時好轉,大手一揮,沖身後地獄卒們嚷嚷道。「走吧兄弟們,喝酒去了!」
「清琳,你沒事吧?」牢門鎖上之後,藍海風第一時間摸到蕭清琳的身邊。藉著天窗上照下來的昏暗光線給她檢查傷勢。
「我沒事。就是屁股很痛!」蕭清琳顫微微的從地上爬起來,傷心的揉著受傷地部位。「剛剛進來的時候我仔細瞧過了,這裡,應該就是天牢,」藍海風把木床上的霉草都掃開,扶著蕭清琳坐到床板上,「清琳。看來我們打的真地是皇子呢。你,後悔嗎?」
後悔嗎?
聽到這個問題。蕭清琳地思緒飛到了一個時辰之前。
那時他們剛剛進入京城不久,林蒼南,閒雲二人是要先進宮見駕的,桑海也需要先到樞密院衙門報道,然後趕回家中向父親詳細報告近一年的收穫。當時他們本預備讓閒著沒事的蕭清琳與藍海風去林蒼南家休息,等候皇上的召喚。但蕭清琳初入京城,對一切都充滿好奇,於是向林蒼南央求道,「能不能讓周大叔先陪著我們在城裡逛逛,晚些再到你家做客?」
林蒼南想了想,這兩個丫頭進京後,說不定當晚便會被召入皇宮,以文帝的脾氣,等待她們的也許將會是無休無止地會議。蕭清琳倒還好說,一句不記得了別人拿她沒辦法,但藍海風就不同了,她需要接受朝堂許多部門詳細地詢問,等下次有空的時候,說不準得過多少天之後,眼下索性無事,又有周倉跟著,讓她們玩玩先散散心也好。
得到林蒼南地首肯,兩個女孩兒歡呼雀躍,牽著周倉的手瞬間跑的無影無蹤。
京城地大繁華,能逛能玩的地方多不勝數,蕭清琳與藍海風也知道這點,於是趁著肚餓選了吃這一項,決定在力所能及的情況多嘗一些京城小吃。
洛城有四條有名的小吃街,分佈在東西南北四個城區,北城區由於是皇宮的所在,那裡的小吃街尤為勝名。三人吃吃逛逛,倒也愜意。
一個時辰後,他們從小吃街出來,到了一處寬大的廣場,此處廣場佔地近千丈方圓,是皇宮與平民區的交界處。京城裡每逢有什麼盛大的慶典,都會在這裡舉行。平時則會搭建戲台,供游弋的戲團演出。觀眾看的高興,就把碎銀銅錢扔上戲台,充作賞資。少數時間,皇族成員也會到此觀看,也算是皇家為了拉近與平民之間的距離所做的姿態之一。簡單的說,就是皇族成員代表皇帝前來與民同樂。
而對於演出的戲子們來說,他們的表演得到的不僅是生活來源,還有可能是徹底改變人生的機緣。每每有漂亮的戲子被台下的官爺富商看重,散場之後便會被買走。戲子們是沒有選擇權的,讓人買走,命好的飛上枝頭受盡寵愛,命賤的被玩弄之後棄於不顧,少數戲子被拋棄後的生活之悲慘,遠遠勝超四處流浪演出。
這種傳統至今已延續數百年之久。
蕭清琳穿越前對這些咿咿呀呀的戲曲本來是沒什麼興趣的,但穿越後缺乏娛樂活動,耳濡目染中,也漸漸喜歡上了看戲,她與藍海風肩並著肩靠在一起,手裡抓著大把的小吃,邊吃邊看,倒也愜意。
今天這檯子上演的是盜版三國中的舌戰群儒,看了一陣,蕭清琳覺得沒勁,忍不住開始左顧右盼,忽然間。戲台不遠處一支高高豎起的建投捆滿稻草的桿子吸引了她的主意力,三推兩蹭的,蕭清琳擠出觀眾群,定睛一眼,果然是熟人。
「小玉。可巧呢,在這裡又遇到你了。」蕭清琳遞了幾支糖串過去。笑道,「來來,請你地。」
小玉呵呵一笑,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泥人,接過糖串咬了一口。讚道,「真好吃呀,謝謝你清琳。」
蕭清琳道,「不謝不謝。說來咱們還真是有緣呢。在這裡也能遇上,你可真是用功啊,剛進城就來做生意。」
「咱們鄉下人,就指望廟會能多賺一點,現在不辛苦,過了明天想辛苦也沒人了。」小玉笑著又咬了糖串,她忽然又想起之前在路上琢磨的一個問題。問道。「清琳,你是哪裡人哪。我年紀雖小,但跟著師傅四處奔走,周國各個地方的人都見過了,沒一個口音跟你同的。噢!我知道了,你是魏國地公主對嗎,你是來跟咱們周國和親的?」
這小玉真是冰雪聰明,既猜到蕭清琳來自魏國,又猜到這裡有人也許會娶她,但公主這項就扯地遠了,蕭清琳哈哈一笑,眨眨眼睛道,「我確是來自魏國,但和親嘛……」
小玉接口道,「你不是來和親的嗎?大人們都說魏國想跟咱們周國打仗,皇宮裡面的大人們真想法子和親,把這樁禍事給化去呢。你若不是公主,那真是可惜了。」
蕭清琳道,「可惜什麼?」
「我是為自己可惜,」小玉輕歎道,「本以為你這麼漂亮,一定是公主呢,而我呢,這輩子居然能跟公主交上朋友,也算值啦!」
「公主就那麼了不起麼?」蕭清琳下意識道。話音才落,一個男聲忽然在她身後響起,「公主當然了不起咯。」
二人轉身一看,之間她們身後不知何時來了一位年輕英俊的華服公子,在那公子身後還站著四個威風凜凜的衛士。「小丫頭,」那公子指指小玉,又指指戲台,問道,「你是這戲班裡地人麼?」
小玉從未見過穿著這麼華貴的人物,更別說身後還帶著保鏢,她慌慌張張的,話也說不大清楚,「我,我,是,是……」
不等她說踏實了那年輕公子便噢了一聲,道,「那就是咯,嗯,長的還不錯。那你呢,」他看著蕭清琳,「你是戲伶?」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你是什麼人,幹嘛來打擾我們姐妹說話?」眼前這個公子雖然英俊不凡,眉目間甚至與她熟悉地閒雲還有三分相似,但蕭清琳不知怎地,總覺得他身上透著一股邪氣,因此不太高興搭理他。
「我是什麼人?」年輕公子輕佻地笑笑,「我是你們命裡的大貴人。」正說著,那邊看戲的藍海風發現蕭清琳不見了,剛巧趕了過來,拉著蕭清道,「我的好妹妹,你瞎跑個什麼,呀,小玉,你也在呀。」
從她說話口氣年輕公子便判斷出她與蕭清琳二人相識,再看到藍海風的外貌,那雙眼睛頓時光芒萬丈,腦子裡什麼想法都從中蹦了出來。蕭清琳異能在身,感覺越來越不對,她忍不住主動使用異能探了探他,頓時間,皮鞭,蠟燭,黃瓜,蘿蔔,甚至還有酒瓶,髮釵,鐵釬,烙鐵等等等等多不勝數,這些全是SM的玩意,而年輕公子意淫的對象,赫然正是她們三人。
天下竟真有這般人面獸心地無恥之徒!
一股火氣蹭地就從蕭清琳胸口跳了出來,她直接無視四個侍衛,閃電般上前一步,狠狠一巴掌扇在那公子地臉上,罵道,「小畜生,你在亂想什麼?」
四個侍衛從未想過居然會有人敢當街毆打他們的主子,大驚之餘,一時竟愣在那裡。而那年輕公子被打之後,居然略帶玩味地笑了起來,摸摸火辣辣的臉頰道,「有趣有趣。」
「你個齷齪的畜生,你還敢再想?」蕭清琳徹底怒了,她一把拉上藍海風,喝道,「海風姐姐,打他!」
藍海風不明白蕭清琳何以會這樣生氣,但她們姐妹情深,早有默契,蕭清琳絕不會沒有理由的動氣傷人,更別說還拉上了她。
啪!
震天響的一記耳光!裡面蘊含了藍海風全身的功力。
華服公子好像斷了線的風箏,輕飄飄的倒飛出去,碎牙混著血水噴了一地。
「反了麼!」一個侍衛終於反應過來,拔出腰刀就向藍海風招呼過去,可惜他只來得提舉刀,聞風趕來的周倉已將他連同三個同伴打倒在地。
「丫頭,出什麼事了?」周倉將一個擋道的侍衛狠狠踢飛,趕到淚水婆娑的蕭清琳面前道,「怎麼,被他們欺負了?」
「欺負?」蕭清琳緊咬著唇,用勁之大,幾乎將下唇咬破,她惡狠狠瞪了那華服公子一眼,悲哀的發現,對方雖已處在半昏迷狀態,腦海中的淫思穢想,卻沒有散去。看來他不是因為偶遇三個美女才突發奇想,而是精於此道,沉迷此道,那番幻想雖然只在他腦中進行,但在蕭清琳異能的感知下,卻彷彿親身經歷。她不再說話,直接衝到那公子面前,提起鞋跟便狠狠踩了下去,一腳,兩腳,三腳,直至對方臉上一片狼藉的昏迷過去,直到周倉把她拉開。
「清琳,你說話呀?」藍海風推了推發呆中的蕭清琳。「你後悔嗎?」
「我不後悔!」蕭清琳堅定的搖搖頭道,「我不後悔!即使他是閒雲的弟弟,即使他是一位皇子,真是想不到啊,同一個爹同一個娘,怎麼會生出差別這麼大的兒子來。那個齷齪的狗東西,我只恨自己武功不濟,沒有將他的面皮腦袋踩爛。」
光的一聲,牢門突兀的被人打開,一個小小的身子被人扔了進來,在空中發出尖利的慘叫。藍海風眼疾手快,趁她沒有落地就搶上去一把接住,「小玉,你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