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望江歎息一聲，站起身來，環視會議室一圈說道：「各位，我現在要求你們仔細的把這份文件合同看一遍，十分鐘後，我們再談……」
眾人聞言，急忙認真起來，一改之前的應付心態，一字一句的閱讀。楊望江扶正的事情已成定局，得罪他，顯然是不明智的。
王漢生和靈江區的幾位部門局長面面相覷，也不知道楊市長這葫蘆裡買的什麼藥。原本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怎麼反而還引起了他的不滿。
「楊市長……」
「是楊副市長——！」楊望江認真地強調了一句。
王漢生急忙改口：「楊副市長，是不是合同有問題，還是出了別的什麼事情？」靈江區這次響應市府招商引資的號召，制定了很多優惠的政策，吸引了眾多的外商。尤其以日商，韓商比較多。像普下株式會社這次的糧食基地項目，投資一億五千萬美元，是靈江區主抓的大項目，也是招商引資取得的重大成果。他實在難以理解楊望江此刻的反應。
「都看完了嗎？」楊望江並沒有回答王漢生的問題，他看了看手錶，十分鐘的時間到了。
「看完了——！」官員們紛紛表態。
楊望江再次站起身來，沉聲說道：「說說你們的看法？你們覺得這個項目怎麼樣？」
與會的官員們都搞不清楚這位市長大人的想法，所以誰也不敢先開口說話，理論上講，一億五千萬美元的投資，的確是一件好事。
「沒人說話是吧？」楊望江將目光定格在靈江區常務副區長王漢生身上，冷聲問道：「王副區長，我來問你。合資擴建靈江區糧食基地的事情，為什麼事先不向市府匯報。是你給你的權限，讓你為日本普下株式會社做了如此大地讓步和優惠。難道你不覺得，你的讓步和優惠有些過了嗎？我不知道你沒有讓統計部門算過賬，照你合同上地條文來看，糧食基地建成後。得利的只能是日本普下株式會社。而我們的政府，我們的人民，根本就沒有多少好處……當然，作為你王副區長來說，一億五千萬美元的招商引資成果，也能在你地政績本上狠狠的記上一筆……」
此話一出，王漢生頓時就急了。自己招商引資完全是為了響應市府的號召。是為政府，為人民謀利益，怎麼到頭來卻成了自己的政績工程。
「楊副市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王漢生委屈的說道。
「你是不明白，否則，你也不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來……」楊望江看著王漢生，陰沉著一張臉，語氣嚴厲地說道：「我早就跟你們說過，招商引資一定要有原則。不能因為對方是外商，就連原則也不講了，立場也沒有了。你看看你們擬定地項目方案，照這個樣子下去，萬一日本普下株式會社中途撤資離開。你怎麼辦？你們擬定的條款當中。根本就沒有一點去限制日本普下株式會社的規定。全國範圍內現在有多少「候鳥企業」，難道你們還不知道嗎？現在對於日韓兩國的投資商一定要引起高度的重視。這兩個國家的企業缺乏最基本的誠信。況且。你再看看你們合作的項目，糧食基地啊。糧食是人民生活的基本保障，也是國家地戰略性物資，前些年東北一些地方政府就是因為盲目的招商引資，使得個別地區的糧食都被外商掌握，造成了一度的本地糧食供應緊張。前車之鑒，你們怎麼就不仔細想想……」
王漢生聞言，分辨道：「楊副市長，我們對日本普下株式會社做過詳細的調查，他們地資金雄厚，而且信譽也不錯，應該不會是候鳥企業。」
「是嗎？」
楊望江不客氣地說道：「你是怎麼調查的？你去日本親自考察了，還是他給你們看了財務收益報表？退一步講，就算你說得對，日本普下株式會社資金雄厚，不會出現撤資逃跑地現象，那我問你，像糧食基地這樣的項目，誰批准了你跟日本人合作？」楊望江此前分管著華海市的農業，曾經一度在會議上強調過，華海市雖然是國際化大都市，但是卻不能忽視農業。國家這些年聚焦三農，就意味著即便在社會告訴展的今天，我們依舊不能忽視了農業生產。農業生產關係到千家萬戶的基本生活保障。
「楊副市長，你聽我解釋，這個項目，我已經給湯副市長看過了，他也做出了口頭上的同意。我本打算想在今天的招商引資成果會議上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
楊望江頓時就怒了：「我看你簡直就在胡鬧。不單單是日本普下株式會社的投資有問題，之前你匯報過的一半以上的投資項目都不符合規定。」
「楊副市長，這個……」王漢生頓時臉色大變，乖乖，自己半年多辛辛苦苦的工作，似乎就這麼就被否認了。
「你別這個，那個……我可以豪不客氣的告訴你，靈江區這次招商引資的項目，候鳥企業居多，政府的讓步已經到了卑躬屈膝的地步了……」近年來，gdp及招商引資驟然成為評價地方政府業績的最重要的指標，追求任期內濟指標好看、政績數字增長幾乎成為各級地方政府、特別是主管官員的所愛。在這樣的大環境下，為了在短期內出經濟業績，地方政府想盡各種辦法、動用人員和條件、給出各色優惠便利招商引資。這些事情，作為主管經濟建設的常務副市長，楊望江心裡比誰都清楚。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靈江區政府為了招商引資，甚至連最基本的黨性原則也不顧了。這樣下去，他王漢生的面子工程是做足了，政績是上去了，可是對於當地的人民和政府來說。卻沒有一點實惠的利益。這樣的官員，實在是可怕。可恨，可惡……
對於楊望江所提到的候鳥企業，王漢生是知道地，一些企業在一個地方開展投資後，當它看到另外一個地方有更加優惠的政策。便會毫不猶豫地搬遷過去，因為地方官員的惡性競爭所提供的新的優惠收益大於搬遷成本。這些企業被人們形象的稱之為候鳥型企業。
「楊副市長，我不同意你地觀點……」王漢生不忍心自己的工作就這麼被否定。不可否認，這次靈江市招商引資的一些企業，的確是通過更加優惠的政策從別的地方吸引過來的，但是資本還是比較雄厚地。而且，他堅信。靈江區地政策絕對是最優惠的。這些企業一定會落地生根，不可能再出現搬遷到其他地方投資的情況。
「我知道你的心思。」楊望江伸手將那文件扔過去，怒極反笑：「你一定是以為自己提供的政策是最優惠的。這樣的話可以遏制那些企業繼續搬遷到別的地方去投資？」
「我告訴你，你的方法不可行，只要地方招商引資地惡性競爭一天不結束，優惠政策就沒個底。」
說到這裡，楊望江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告訴你，跟日本普下株式會社的合作必須立即停止下馬。另外，那些因為你的優惠政策從別的地方撤資搬遷過來地企業。也必須全面停止跟他們地合作。對於這樣利益驅動型的，沒有道德底線，沒有信譽地企業一定要拒之門外，以免國家和人民的財產受到損失……」
「楊副市長，你不能這樣……」王漢生爭辯道：「如果按照你說得。我們靈江區今年的招商引資的任務就無法完成？」
「這是什麼東西。這就是犯罪，是賣國……」為了完成任務。這些人似乎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他伸手將那份文件撕碎，氣憤的說道：「難道為了你的政績，你的任務，就非得犧牲國家和人民的利益嗎？你算是一個什麼東西……」
與會的官員還是第一次看到楊望江生這麼大的氣，這麼大的火。個個都低下頭，一聲也不吭，只希望這場會議能早點結束。
「楊副市長，你先消消氣，這些項目我們再核實一遍，有問題的我們馬上就予以糾正，保證不會損害國家和人民的利益……」靈江區商業局的向問天局長和王漢生私交很好，加之這些項目是他主抓的，所以也幫著王漢生說話。
「消什麼氣？還核實什麼？你們招商引資過來的很多企業都上了一些城市的黑名單，你們還研究個什麼勁…」楊望江猛然一拍桌子，又嚇了眾人一跳。他怒聲說道：「前車之鑒，就在那裡放著，為什麼你們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難道這些虛假政績對於你們來說，就這麼重要？」
向問天給楊望江突然飆搞得有些尷尬，他乾笑了一聲，低聲說道：「楊副市長教訓得是，我會盡快將此事給你一個交代的，一定按照你的指示去辦……」
「這件事情我不放心交給你們區裡去辦。回頭我會跟林書記匯報一些，有市委市府抽調專門的人員對華海市所轄的八區十二縣的招商引資進行細緻的排查，堅決要杜絕類似於你們區這樣的蠻幹，胡幹，亂干……」楊望江的語氣越的嚴厲起來。
完了，徹底的完了。
王漢生和向問天互相對視一眼，心想著等散會了一定得趕緊去找湯副市長，否則的話，不但這次的招商引資成果完蛋了，估計臉他們的前途也得完蛋。
楊望江今天似乎真的被激怒了，他好像已經無法控制他的情緒：「日本普下株式會社的商務人員在我市涉嫌毆打她人，猥瑣婦女，還非法持有槍支，你們都知道嗎？就這樣素質的商務人員，可見他們的公司能好到哪去？我真不明白，堂堂一級政府，你們怎麼就跟這樣的企業搞在一起……」
王漢生氣得臉上橫肉直跳，原本還打算借助今天的會議找楊望江說情，結果倒好，成果被否定了。原本自己想說的事情人家先說了，而且還是反面教材。
「之前他們確實不錯……」王漢生忍不住爭了一句。
「行了，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結束吧，在市委市府的聯合調查組沒有下來之前，暫且所有的招商引資……散會……」留下這麼一句話，楊望江便帶著秘書和市裡幾個部門的負責人氣哼哼的離開了。
靈江區的官員則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等到常務副區長的下一步指示。向問天主動聞到：「區長，這可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你自己不會想辦法啊。大家都散了吧，招商引資的事情先停了吧……」王漢生知道跟楊望江對著幹，那是不可能的。況且，靈江區這次的招商引資的確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其實在以前，這樣的操作都是合適的。也就是世界金融危機爆之後，一些韓企紛紛撤資逃脫責任，招商引資和候鳥企業才被相關人士和人民重視起來。用他的話說，他是倒霉啊。是不待我。
方皓雲抱著女友來到老姐的休息室之後，方雪怡很明智的遁走，以免妨礙他們之間的交流。
「好了，你現在放下我吧，我自己休息一會就沒事了，你先回去吧……」白凌頎板著一張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