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多麼漫長的等待,電話那頭終於被接通了,但首先衝入耳膜的卻是震耳的音響和嘈雜不堪的喧鬧.
「方堯,你現在在哪裡?」
「方堯……誰啊,我認識嗎?」
是方堯的聲音!申倩這才稍稍安心,「方堯,你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我來接你!」
「你?你又是誰?我也認識你嗎?我告訴你,別想再……惡,嘟…」
「方堯…」
急忙重撥,卻是怎麼也無法自撥通.申倩急壞了,她還不知道方堯究竟是在哪兒,做著什麼.為什麼會嘔吐?說話語無倫次的,喝酒了嗎?他瘋了,現在這樣的身體狀況還敢喝酒…喝酒!
連忙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較為冷靜地思考——哪個地方有酒喝,有很嘈雜的音樂,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可以尖叫大笑——
來不及再多想,申倩箭似的衝了出去.
在附近的周圍搜索了一間歌舞廳,兩間酒,三間KTV,才終於在第三間酒裡尋著已然癱趴在台的方堯.
震耳的音樂,令申倩頭痛了起來。藉著迷離的采光見方堯那副糟糕透了的模樣,她又是心痛又是憤怒。
「方堯……方堯,你醒醒,我們回去。」
方堯卻是不耐煩地揮開她扶過來的手,「走開!別煩我!」
「方堯,我是申倩……」
「我管你是誰!統統滾開!」
所有的焦慮與擔憂在這一刻爆炸開來,申倩被他的不自愛惹火了。
「你再這樣,我就不管你了!」
「你管我?」方堯迷醉的眼神定在她的臉。突然就狂笑起來,極度刺耳,「什麼人在什麼時候管過我?所有的都是虛情假意!都是利用!」
申倩驚駭,究竟……方堯有著怎樣的遭遇?看著那張流淚的臉,她心痛,也深深自責。
「方堯,對不起……」
「我不要你可憐!」方堯更加被激怒了,「我需要的只是一份真摯的感情!但我從來沒有得到過我想要的,現在我什麼都不要,都不要了!」突然出手將黯然低頭的申倩一把推開!
毫無防備的申倩被那隨失控的無情力道推得踉蹌著連連倒退好幾步。直至背部撞到什麼才終於被穩住,她還來不及定神就見著方堯竟然高高舉起一個酒瓶!
「不要!」
方堯聞聲頓住了動作,往申倩看去的迷離眼神忽然起了變化。
她害怕他要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急急地脫口而出,「我的心裡一直有你。我一直都掛念著你,我對你的感情是真實的,因為無論如何,我都是愛你的!」
「匡啷!」
方堯手中的酒瓶摔破在地,他愛恨交纏的眼神直指向申倩的位置——
「你為什麼忍心這樣說,來傷害我。我這麼愛她,為她付出。為什麼你要這樣做?」眼淚串串滾落,神情是無比怨恨、淒絕。
申倩驚疑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明白過來他眼裡看著的不是自己是誰?下意識地張望自己的左右邊——喧囂的音樂與迷眼的多彩幻光覆蓋不屬於狂歡的一切,來這地方的人只為發洩,對司空見慣的事已冷漠至無動於衷的地步。任申倩左看右望還是找不到有半點可疑的對象——突然兩邊手臂傳來的疼痛令她幾乎要叫出聲來。下一秒才驚懼地終於醒悟過來,自己一直在什麼人的懷裡!立即抽身離去。申倩又驚又怒地猛然回頭,狠狠撞入一雙眼睛——
「嫉妒,以及……柔情!
「你們都欺騙我!」
申倩終於被拉回心思,顧不向他解釋馬掉回頭,只見方堯血紅著雙眼,滿臉憤恨地死死瞪著自己!
突然,方堯整個人崩潰癱倒在地,心碎掩飾著臉,無法面對!
「方堯……方堯,我是申倩。」
「申倩……」方堯終於崩潰地趴在她的肩頭失聲痛哭。
申倩的眼睛酸酸熱熱的,胸口堵塞得難受,但她不能在這個時候跟著一起發洩。「來,我們回去。」
「我送你們回去!」那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旁邊,神色複雜地看著申倩。
申倩看他一眼,默默點下了頭。扶著方堯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望了一眼,讓方堯自己站好後,在那人的目光中走向台處那唯一一位沒穿制服的人面前。
「請問我該付多少錢?」
那人笑看著她,卻是搖頭,「不用了。」
申倩皺眉。「我會負責損失!」
那人的笑更深了,越加認真地細看她。
「你是小齊的朋,那我們也算是朋了,歡迎下次再來,到時候我會記得算利息。」說著便往剛才那人望去。
不用說,那人就是所謂的小齊了。儘管不情願拖欠著別人的,但為了方堯著想,她不想再在這個地方久待,只能說一句:「謝謝!」
她扶著方堯與齊天一同離開。
看著那終於閉眼睛的慘白臉龐,申倩的心壓得沉沉的,在床頭默默站立了好一會兒後才無聲離開。
彎角處她頓住腳步,深深呼吸好幾口,待心緒稍稍安穩些才敢再次舉步。坐在凳子的齊天看著她。一直看著她來到自己面前。面對他,申倩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但又不能不開口,只得說:「今天的事真不好意思,謝謝您送我們回來。」
齊天凝略顯蒼白的臉色,心,有絲疼痛,以嗎?」
申倩明白他的意思,強自一笑,「可以,放心!」
「你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在她未回應之前再補充一句,「你知道我說這句話是認真的。」
申倩垂下眼簾,心裡有些受不了,開不了口,只能輕輕點頭。他凝視她幾秒,轉身離開。關門,申倩整個人伏在門背,眼睛緊閉。
「怎麼回來了?把握機會趁虛而入不是齊大少向來的行事風格嗎?這麼好的護花機會有捨得放棄?」
齊天不理會他,自顧坐在高腳椅,隨手將台的一隻酒杯拿在手裡把玩著。
「哦,敢情是有人被花的刺刺到了。難怪臉臭臭的,連酒香也掩蓋不住,看來那位美人果然不同凡響。」
「司徒青!你是怕口臭嗎?說那麼多廢話!」
在台裡頭調著酒的司徒青一臉惹人揍的賴皮笑容,還是不怕死地繼續捋這『老虎鬚』:「嘖嘖,看我們這位齊大帥哥的『好』風度。喏,那邊的兩個靚妞已經賣力表演很久了,你可以過去尋求慰藉順道也安慰一下寂寞的芳心,就當作日行一善嘛!」
齊天眼皮不動一下,「你這破酒也未免太亂了,根本會讓人誤以為是不良場所。」
聞言,司徒青仰頭大笑起來,「天!這是我認識的齊大少會說的話嗎?好像曾聽某人說過這地方有十六世紀的海盜風格,別有特色。怎麼美人到此一遊後就變了態度!難道是遇著了真命仙女了,所以翻不過其五指山……」迎面飛來的酒杯砸去後面要說的話,險險接過酒杯,又是出口抱怨:「用得著出手這麼重嗎?見色忘的標準動物!」
還是他的酒來得可愛,自身的特性永遠不變,但令他最愛的一點是它可以讓人誤以為改變。
最亂最狂的地方最真,因為最無顧忌。也最能讓酒發揮它的無限魔力,去引發潛藏於人心裡面難以面對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