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之後,又是暴雨,馬上到了麥收的時間,連續的暴官有些憂慮,去年北方的災難恍然眼前,如果今年麥收被擾,恐怕又是一次危機數路的大災難來臨了。
官家趙禎再次開祭祈福,這一祈就是一天,官家祈福,百官自然要跟隨,而窩在國資院躲禍的趙磊,也被拉了出來,被官家趙禎點名陪同。
這次祈福祭祀儀式十分隆重,不但官家趙禎帶著文武百官來了,汴京城中有點名氣的道士基本上全部到齊,連場的法事花費了朝廷大筆的銀子,雖然趙磊有心勸止這種無用的迷信活動,然而想到北宋時候的習俗就無奈放棄了。
趙磊很彆扭的跪在一個龐大的室內道場之中,他的前面是官家趙禎和宰相呂夷簡等朝廷大員,而他的身後,密密麻麻跪著幾十位五品以上的朝廷官員。
偷偷扭動一下身體,活動一下發麻的雙腿,趙磊心中一直在破口大罵,詛咒著那些慫恿官家趙禎祈福祭祀的官員,雖然腿下墊著厚厚的蒲團,但數個小時紋絲不動的跪拜,依然讓趙磊吃盡苦頭。
「很不好受吧!沒事,習慣就好了,這幾年你一直在外面,都沒有參加幾次祭祀,我這些年一直留在汴京,每年十幾場,場場不拉,如今算是老手了,習慣成自然啊!」專門過來和趙磊跪在一起的歐陽修,這時在一邊幸災樂禍的說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位置在後面,跑到這裡來,肯定沒有什麼好事!」趙磊看著前面虔誠的幾位朝廷大佬,低頭故作姿態的低聲對歐陽修說道。
「趙三絕就是趙三絕。什麼都逃不過你地毒眼啊!為兄佩服!」歐陽修毫不在意趙磊的語氣,嬉皮笑臉的低聲說道。
「還拍馬屁!看來真有事情求我,我們什麼關係,有什麼事情直說,能幫上忙決不推遲。」趙磊聽到歐陽修的話,很直接的對他問道。
「三石真是爽快人,那我就直說了,你也知道汴京蒙蔭官員要進行考試,然而我們卻找不到足夠的監考官員,所以想從國資院借一些官員過來監考。」歐陽修對趙磊解釋說道。
「怎麼會。范大人身為參知政事,怎麼可能找不到監考的官員呢?」趙磊一臉愕然卻依然低著頭對歐陽修說道。
「沒辦法,本來想指派的,誰知差使派到誰頭上,誰就有有事了,自己生病、家人生病、老父壽辰、兒女喜事,反正各種借口都找出來了,就是不願意去當監考官,還不只如此,最近新政遭到百官的阻礙。很多事情派下去都找不到人去幹,全靠我們這些人在那裡撐著。如今我們在朝中彷彿瘟疫,沒有人願意碰我們,不得已只好來求三石了。」歐陽修歎息一聲,很是無奈的低聲說道,而最讓歐陽修無奈地是趙磊剛才那句范大人的稱呼,雖然范大人和希文兄只是幾個字的不同,然而歐陽修已經從趙磊的話中,聽出一種生疏和隔閡,趙磊和范仲淹的關係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歐陽修心裡很是無奈。
歐陽修的話讓趙磊心中苦笑,這個時候。誰願意和新政扯上關係,沒有看到王素這個中立派已經躲到華山去了,很多中立的官員紛紛開始避禍,如果不是官家趙禎欽點趙磊參加祭祀。恐怕歐陽修還真找不到趙磊,因為他沒有資格去國資院,而趙磊這些天一直住在國資院根本沒有出來過。
官家欽點!趙磊想到這個詞心中微微一愕。隨即想到歐陽修過來尋求幫助,背後肯定有官家趙禎的影子,否則趙磊在國資院躲的好好的,怎麼可能突然被官家趙禎揪出來祭祀天地呢!如果官家趙禎真地在歐陽修背後,那麼歐陽修的請求還真地不好拒絕。
「你是不是早知道今天的祭祀我會出現。」趙磊對歐陽修淡然的問道。
趙磊的話讓歐陽修心中有些小小的不平,本來幾個人關係好好的,如今卻變得相互不再來往不說,有事相求還推三阻四,還是不是朋友了。
「是!我早知道,三石,如果沒有官家的指示,你是不是不準備幫我們。」歐陽修的語氣漸重的對趙磊問道。
面對歐陽修的詢問,趙磊低頭沉思一會,緩緩地回答說道:「不幫!」
趙磊的回答讓歐陽修心中大怒,但眼前正在道場祭祀天地,歐陽修也不敢在這裡太過放肆,只能繼續低聲對趙磊說道:「十年的朋友了,
你居然說這種絕情的話。」
聽到歐陽修地話,趙磊絲毫也不驚訝,只是冷笑兩聲後低聲說道:「永叔你也應該明白,我們之間是十年的交情,但是新政卻是范大人主持的,而范大人如果念到和我地交情,新政的事情也不會問都不問我了,如今出了事情找我幫忙,如果沒有官家點頭,你說我會答應嗎!」
歐陽修神色有些黯然,趙磊的話讓他想起趙磊和范仲淹兩人之間的關係,說起來還是名利害人,新政是范仲淹準備二十年的政治主張,范仲淹就準備靠這個名垂青史,但改革派偏偏出來一個實幹家趙磊,一旦趙磊參與到新政,范仲淹沒有把握取得新政的掌控權,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范仲淹不準備干,所以范仲淹直接繞開趙磊聯合歐陽修、富弼、韓綺、余靖等人開始了新政,如今的新政和趙磊沒有什麼關係,也就是說新政獲得的名望和趙磊不沾一點邊,而這種情況下讓趙磊出來替新政擋災,歐陽修也覺得說不過去,然而新政如今碰到百官阻撓,連能夠信任的官員都找不齊,所以才通過官家趙禎找到趙磊幫忙,趙磊心中不平衡也是正常。
「這個忙你到底幫不幫!」歐陽修搖頭之後,不再思考這個問題,直接對趙磊問道。
「官家都出面了,我能不幫嗎!等考試那一天,我親自上陣,加上國資院二十名官員,足夠了。」官家出面,能推遲嗎!想到這裡,趙磊無奈的對歐陽修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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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祈福之後,連續的暴雨居然奇跡般的停止了,北方數路的麥收也拉開了序幕,而汴京蒙蔭官員的考試,同樣開始了。
汴京禮部的貢院,一向是為大宋士子科舉考試準備的考場,每兩年才會開啟一次,然而兩年一次的禮部省試剛剛過去的今天,禮部的貢院再次開啟,佔地龐大的貢院唯一的朱紅大門,彷彿怪獸張開的巨嘴,猙獰而可怕。
「看看!那些入場的蒙蔭官員腿都在哆嗦,一點自信都沒有,一看就知道是紈褲子弟。」蘇洵陪伴著趙磊站在正對貢院大門的裡院閣樓之上,指著下面魚貫進入貢院的蒙蔭官員,一臉鄙視的說道。
「當然是紈褲子弟,那些有能力的官宦之後,比如我師兄王素,都是通過科舉的進士出身,只有那些沒有能力的傢伙,才會靠蒙蔭入仕,范仲淹這次退讓一步,考試的蒙蔭官員年齡範圍是十八到四十八歲,估計這個年齡段的蒙蔭官員,十有八九都不能通過考試,到時這些蒙蔭官員都被刷下去,新政得罪的人海了去了。」趙磊淡然看著進場的蒙蔭官員說道。
「看!呂夷簡四子呂公孺和二子呂公弼,他們居然也是沒有通過科舉的蒙蔭官員,如果他們考試不能通過,呂夷簡的老臉就丟光了,到時對范仲淹就恨大了。」蘇洵站在趙磊的身邊,一臉幸災樂禍的笑著說道。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不看好范仲淹,讓所有官員恨不怕,就怕范仲淹能頂住壓力,讓這種恨一直深入骨髓,到了不死不休的時候,大宋就會在內鬥中沒落。」趙磊聽到蘇洵的話,有些低落的說道。
「放心吧!大人,有我們在一邊看著,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的,必要時候,我們只要反戈一擊,就能讓范仲淹的新政完蛋。」蘇洵完全同意趙磊的看法冷厲的說道。
「我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如果真的讓我們出手,說明范仲淹的新政已經不是呂夷簡和濮安王等人能夠壓制的,到時我們出手會形成的打擊面太大,說不定一半朝廷官員都會被牽扯進去,損失太大,不是我願意看到的後果。」趙磊苦笑兩聲對蘇洵解釋說道。
就在這時,渾厚的鐘聲響起,貢院的大門慢慢關閉,這次針對蒙蔭官員的考試開始了。
考試開始之後,趙磊和蘇洵都不再輕閒,趙磊這次身為范仲淹的副手,擔任副主考的職位,而蘇洵則是巡官,負責維持考場的持續,所以兩人馬上分開,趙磊前往辦公室聽候范仲淹的調配,而蘇洵已經開始他的工作,在貢院中開始來回巡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