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磊夜宿驛站,和慶州知州孫沔豪飲一番後,第二天就帶著楊文廣等百騎來到慶州城北的營寨。
慶州城北的禁軍軍營,通體青石築成,距離慶州約有十里,軍營建立在橫斷山之上,扼守上山要道,不但易守難攻,而且和慶州城成犄角之勢,兩者相輔相成,成為令西夏不敢輕易寇犯的邊疆堡壘。
「好雄偉險峻的軍營堡壘!」趙磊看著眼前的軍營,感歎說道,他身邊的楊文廣眾人,也紛紛點頭讚歎。
矗立在趙磊眼前的,是一座高聳入雲的高峰,高峰之上,青石壘起的營寨如同盤山之龍,猙獰而兇惡,通向高峰軍營的僅有一條蜿蜒山道,不過尚算寬闊的山道,在臨近軍營大門的地方異常陡峭。
斜度估計要有五十吧!大約有一里長,這種道路,光是爬上去就夠耗費力氣了,別說攻打了,如果上面的人聰明,儲存足夠多的滾木擂石,足夠抵禦百萬大軍了。趙磊和楊文廣等人,順著山間蜿蜒道路爬了上去,看到眼前軍營門口更加險峻的地勢,心中震驚想到。
「這還是軍中營寨嗎!足足可以稱得上雄關了,整個河北都找不到比這種地方更險峻的關隘了。」蕭若若也驚訝的看著眼前的軍營,怔怔的說道。
「什麼人?慶州軍營,無事莫入!」營寨上面的士卒。早已發現趙磊一行人,不過由於趙磊他們只是穿著常服,守衛士卒沒有看出他們地身份,所以大叫說道。
「本官新任慶州防禦使趙磊,速速開門!」趙磊策馬來到營寨大門前,對上面的守衛士卒大聲說道。
軍營大門上的守衛士卒。看到趙磊策馬走到大門前,本來心中有些慌張的拉開手中弓箭,但是聽到趙磊的話,連忙又放了下去,眼前的人可是未來地最高上司,得罪了他可不是好玩的。
守衛士卒雖然鬆開手中刀槍,但是警惕性卻一點不減,這裡畢竟是邊疆,現在和西夏的關係還這麼僵,來到軍營門口的百人騎兵。足夠偷襲沖營了。
「原來是趙將軍!小的馬上去稟報高將軍,請趙將軍稍等!」守衛士卒很客氣的說完,一溜煙往回跑去,剩下的幾位守衛士卒,依然警惕的看著趙磊他們。
時間慢慢過去。軍營城頭很快出現一個身著鐵甲的三旬將軍。
「城下是趙磊趙大人嗎!末將慶州防禦使高懷恩,請視趙大人金印文書!」身材高大的三旬將軍,在城頭上看著趙磊一行百騎問道。
金印是大宋官員地銅製隨身印章,是用來證明官員的身份,而文書則是樞密院發的交接物品。同樣是證明身份的東西。
看到城頭將軍這麼認真,趙磊很滿意的笑笑,如果這時城頭將軍問都不問就開門放他們進去。那趙磊還真會生氣,因為這種將軍帶地士卒,很難有什麼紀律性和戰鬥力。
隨身的金印和文書都在朱大力的包裹裡,趙磊示意身後的朱大力將東西拿出來,然後送到城頭吊下來的竹筐裡。
竹筐緩緩被拉了上去,三旬將軍高懷恩拿起金印文書,仔細地看了起來,看完之後又將這些東西交給身後的一位主薄打扮的文官。
「沒錯!大人,是真地。」主薄看過趙磊交上來的金印文書之後。對高懷恩低聲說道。
「開門!」高懷恩點點頭,大聲對周圍的士卒命令說道。
軍營大門緩緩打開,趙磊等人順著大門看去,不禁驚呼出聲。
軍營大門後面,竟然還是一道緩坡,而且比大門前更加陡峭,順著緩坡向上看去才發現,軍營外看上去十丈高的青史城牆,不過比裡面平緩的營地高兩三丈而已。
看到趙磊等人牽著戰馬走進營寨,慶州防禦使高懷恩馬上走過來說道:「末將等候趙將軍以久,交接事物已經準備好了,趙將軍看我們現在就交接呢!還是等一等?」
趙磊這時根本沒有注意高懷恩的話,他的視線,都被軍營中的士卒吸引而去。
軍營城門後,聚集了上百的士卒,但是這些士卒,個個面目表情,一臉迷茫和呆滯,雖然他們身體還算解釋,但他們地神情,卻說明這些士卒的士氣多麼低落,他們的眼神無喜無悲,只有令人震驚的麻木和空洞。
趙磊震驚的看著這些士卒,同時也發現了他們麻木和空洞的來源,就是他們臉上清晰而刺目的黥面(刺青)。
「這些士卒臉上怎麼都有黥面啊?」趙磊十分震驚的對高懷恩問道,他萬萬沒有想到慶州的禁軍居然和汴京的禁軍相差如此巨大,無論精神風貌和戰鬥力,都有天壤之別。
「邊疆禁軍多有私逃,為了避免他們逃跑,向來有黥面的習俗!」高懷恩不以為意的淡然回答說道。
什麼!習俗?趙磊震驚的看著高懷恩,心中充滿感歎。
怪不得北宋軍隊戰鬥力這麼低下,原來竟然都黥面,想想一個好好的人,臉上一旦被黥面,無論到那裡都會被指指點點,自信和自尊都會受到嚴重傷害,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有戰鬥力可言呢!最恐懼的是,北宋無論文武官員,都沒有發現這種情況才是造成軍隊戰鬥力低下的原因,只看高懷恩這種算是有些本事的將領,都不以為意的神情,就可以知道,大宋軍隊中這種習俗的影響有多大了。趙磊看著周圍帶著黥面的士卒,心中悲哀的想到。
不行!黥面這種習俗,一定要改變,否則整個大宋就會毀在這種習俗上。趙磊下定決心想到
「高將軍!士卒臉上的黥面可以去掉嗎?」趙磊滿懷希望的對身邊高懷恩問道。
高懷恩被趙磊問的一愣,他想不出還沒有上任的趙磊為什麼問這種問題,但既然問了,他就要回答,誰讓趙磊是文士出身,不但社會地位比他高,就是官職也比他高好多級。
「回稟趙大人,這種黥面的顏料,是用一種慶州出產的植物汁液,加上刺的很深,就算割去表面肌膚,也不能去掉,請趙大人放心,這些士卒臉上都有黥面,絕對不可能逃走的。」高懷恩還以為趙磊怕士卒逃走,連忙解釋說道。
完了!這還讓他們怎麼退伍,臉上都是這個東西,退伍回家肯定被別人譏笑死,看來剔除老弱的事情不好辦了啊!趙磊一聽高懷恩的解釋,心中叫苦說道。
這時趙磊突然發現人群之中還有幾個沒有黥面的士卒,馬上指著他們好奇的問道:「他們怎麼沒有黥面啊?」
「回稟趙大人!他們都有本地鄉老的子侄,有本地鄉老的擔保,如果逃跑,那些擔保人就要承擔責任,所以根本不用黥面。」高懷恩恭敬對趙磊回答說道。
原來是地方保護,怪不得!趙磊看著那些沒有黥面的士卒想到。
「趙大人!還是趕快交接吧!末將還要返回汴京述職呢!」高懷恩看到趙磊一直看著那些士卒,不知道要交接到幾時,於是小心翼翼的催促說道。
「好!馬上去交接!」趙磊痛快答應一聲,帶著楊文廣等人,跟著高懷恩朝軍營中走去。
……
慶州禁軍軍營很有特色,各種營帳都是隨地取材的木屋,很多木屋更建立在高處的山峰之上,看上去比城牆還高,不過因為附近樹木的掩護,在山下很難看到山峰中有這麼多木屋。
順著軍營唯一一條平坦的石板小路,趙磊跟著高懷恩來到一座寬敞木屋的前面。
「這裡就是防禦使的住所,這裡環境不錯,更重要的是四周非常平坦,可以將整個軍營收入眼簾,最適合臨陣指揮,收藏糧食和軍用物資的山洞入口,就在指揮所的後面,而軍營中唯一的一條活水,也從這附近流過,整個軍營中,這個地方是最重要的,所以將指揮使的住所建設在這個地方。」高懷恩領著趙磊走進木屋說道。
趙磊站在木屋門口,轉頭看看周圍,這裡果然是整個軍營最高的地方,向下鳥瞰而去,整個軍營果然全部在實現之中,這裡竟然比軍營城牆高了十丈還多。
「我怎麼沒有看到戰馬,不是說這裡有一營騎兵嗎?」趙磊仔細看看,沒有發現他最想看的東西,轉頭對高懷恩疑惑問道。
「騎兵營出去了,慶州騎兵營負責慶州附近的哨查和警戒,所以每天都有早出晚歸,而且順便訓練,現在除了晚上要出去警戒的一隊騎兵,其他人都沒在。」高懷恩語氣有些古怪的說道。
北宋軍隊編制,以隊為基礎,一隊為五十人,兩隊為一都,五都為一營,五營為一軍,十軍為一廂,而慶州軍的五百騎兵,正好占一營的編制。
談話間,趙磊帶著楊文廣兄妹還有蕭若若就跟著高懷恩走進木屋,木屋之中,那位跟隨在高懷恩身邊的主薄,已經在那裡恭敬等待,他的身邊,是厚厚的一沓帳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