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距離太清宗招收弟子已經過去整整一年,落霞山又重歸寂靜,與俗世隔絕,徹底變成凡人眼中的仙山。
新招收的近二百多名弟子也都開始踏上修煉之途,他們的到來,給凝重沉穩的太清宗注入一絲活力,尤其是二愣和小侯爺兩個,因為體質特殊,隱然成了落霞山的寵兒。
劍宗禮元真人弟子眾多,但是其中最出色的無疑是武名揚,是明字輩弟子中公認的第一人。二愣和小侯爺就被武名揚收為入室弟子,在二百多名新弟子之中,光芒閃耀,前途無量。
這天,兩個人出了劍宗大門,前往不遠處的一座松林,完成師傅交給他們的任務。
小侯爺穩穩地走在前面,身上一件白色道袍,面容沉靜,表面看去,還真有點玉樹臨風的感覺;二愣稍稍落後他一個身位,他發生的變化最大:體型更加高大威猛,一股剛猛之氣散發出來,咄咄逼人。
二人的身後都背著寶劍,小侯爺用的是一把細劍,而二愣背著的寶劍,卻是十分厚重。兩個人、兩把劍,一陰一陽,一剛一柔,相得益彰。
前行五六里,就看到一片黑油油的松林,二愣用手一指:「師兄,前面就是黑松谷,師傅叫我們去獵殺的鐵棘獸,想必就在林中。」說罷,將身後的重劍抽握在手中,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兩人入門後,在師傅的指導下,前幾日剛剛引氣入體,算是達到納氣初期,所以,武名揚給他們安排了這一次小試煉。
小侯爺只是靜靜地點頭,目光卻注視著松林邊上一個上下飛舞的身影:想不到已經有人在此練功,多半是門內的哪位師兄?
漸漸接近黑松谷,終於看到那個練劍者,兩個人同時一愣,然後相視一眼,輕笑起來。
練劍之人,赫然就是破格錄用的陸羽。因為他的五行之體實在是特殊,所以,新入門的弟子之間,將此事作為笑談,經常說起。陸羽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小有「名氣」。
只見陸羽手中藍光閃閃。上躥下跳。躍到空中。不足三尺;落到地上。東倒西歪。身法糟糕之極。
再看手中地劍法。翻來覆去。就是最簡單地太清十六式。而且還不是很純熟。笨拙可笑。
二人越走越近。終於看清。陸羽並非獨自練劍。在他地身邊。不時有一隻隻灰色地影子飛上飛下。
這些灰影長約一尺。長著蓬鬆地大尾巴。身體兩側長有兩個類似翅膀一樣地皮膜。使它們地身體可以自如滑翔。這是落霞山上特有地一種小動物——飛鼠。喜食松子和地上地菌類。
顯然。陸羽攻擊地目標就是這些飛鼠。只不過。他地劍法實在太過拙劣。那些飛鼠基本無視他手中地利劍。
它們舒展著身體。靈活地穿過雜亂無章地劍光。然後落到地上。靈活短小地前肢捧起地上地山菇後。迅速沿著樹幹爬到樹上。將勞動果實藏進樹洞之後。又輕飄飄地飛下來。
小侯爺收起笑容,忍不住上前說道:「這位師弟,不知道修煉的是什麼劍法,莫非是傳說中的斬鼠劍法?」
「斬鼠大俠」似乎此刻才發現有人來到,挺劍四顧,最後終於看到了小侯爺和二愣。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瞥了小侯爺一眼,然後嘴裡招呼道:「二愣,半年沒有見面,現在過的怎麼樣?」
聽到「二愣」這兩個字,二愣皺皺眉頭:「小羽,我現在的道號叫做武清陽,是師尊給我起的,今後你還是稱呼這個名字比較好。」
陸羽看出二愣的不快,暗歎一口氣。他也已經聽說,二愣有幸被武名揚收為弟子,想不到,連姓氏也隨了師傅。
看到陸羽默不作聲,二愣問道:「小羽,怎麼在這殺起飛鼠?」
「大師兄告訴我的,這些飛鼠是練劍的最好靶子。二愣,你背著寶劍,現在劍法怎麼樣?」陸羽也不隱瞞,太清宗雖然屬於道家的修真門派,卻不限殺生。
「小羽,我現在叫武清陽。」二愣在「武清陽」三個字上加重語氣,現在,他的太清宗的寵兒,不再是以前那個乞討為生的二愣。
「這小子忘了本啦!」陸羽的心中感覺無比失望,於是又轉向小侯爺:「這位師兄怎麼稱呼,不知道是不是也隨了師傅的姓氏?」他已經聽同門說過此事,武名揚收了兩個弟子,賜名武清陽、武清陰。
今天,看到以前相依為命的好兄弟變成這般模樣一路看,手機站~6~陸羽心頭隱隱騰起一股無名邪火。
小侯爺臉上閃過一絲寒芒,但是隨即又恢復常態,冷冷說道:「我等既然虔心向道,就應該徹底捨棄塵緣,以前的姓名,完全可以拋棄。」
說罷,小侯爺忽然挺劍而起,身形飄起,手中的細劍寒光一閃,向一隻飛鼠斬去。
不料,那飛鼠整日飛下爬上,身形靈活無比,在空中振動皮膜,輕巧地躲過武清陰的長劍。然後大模大樣地抱起一隻蘑菇,叼在口中,爬到樹上,還向武清陰齜牙咧嘴叫了幾聲。
「師兄,我們去殺鐵棘獸要緊。」二愣連忙給武清陰找台階。
「也好,這些飛鼠,自然有斬鼠大俠料理。」武清陰失了面子,冷冷地掃了陸羽一眼,然後率先向松林深處走去。
二愣向陸羽乾笑兩聲,口中說道:「小羽,我們先走一步——清陰師兄,等等我……」
看著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松林深處,陸羽的面上無喜無悲,看不出任何表情。
「道不同,不相為謀,二愣,就當我們從未相識好了。」陸羽重新拔劍在手,緩緩舒展開劍勢,迎向一隻飄落的飛鼠。
飛鼠在空中靈巧的側移,躲過劍鋒,但是,一道白氣突然從劍尖射出,閃電般地擊中飛鼠的小腦袋。
白氣的力道並不太大,但是,對于飛鼠這樣脆弱的小傢伙來說,卻是足以致命,只聽砰地一聲,飛鼠重重落在地上,四肢抽搐幾下,顯然是活不成了。
一團黃影迅速撲到飛鼠面前,一口咬住,拉向陸羽那邊。
看到小黃拉著比它的身體還要長出不少的飛鼠,陸羽臉上露出幾絲笑意:還真有點老鼠拉木掀的味道啊。
剛才陸羽展現出的拙劣劍法,只不過是在人前裝模作樣,事實上,經過將近一年的苦練,他的劍法遠比武家兄弟看到的要高明百倍。
而且,他還能夠將體內的冥氣瞬間釋放,化作一團白氣,攻擊敵人。不要說飛鼠,就是二武口中所說的鐵棘獸,陸羽也曾輕輕鬆鬆殺死過兩隻。
只不過,鐵棘獸雖然比飛鼠凶悍,但是,身上的靈氣卻還比不過飛鼠,所以,陸羽沒有將它們選為獵殺的目標。
將第十隻飛鼠收進儲物袋之後,陸羽又繼續練劍,這一次,卻沒有再斬殺飛鼠,而是將它們當做練習的移動靶子。
忽然,他手裡的動作重新變得笨拙起來。一會功夫,武清陰和二愣從樹林裡走出來,只不過,二個人早就沒了先前的瀟灑和銳氣,倒是多了幾分狼狽。
武清陰身上的道袍撕開幾條大口子,上面還沾滿松枝草屑。有幾處地方更是滲出血跡,將雪白的道袍染成紅色。
二愣更慘,腿上一瘸一拐,卻還不得不急沖沖地趕路,生怕後面有什麼猛獸追趕一般。
不過,他的手上,還是用巨劍挑著一隻鐵棘獸。這傢伙只比兔子大了一圈,渾身都是幾寸長的尖刺,不過現在折斷了許多,看來是和二武之間發生過一場激戰。
陸羽的嘴角微微上翹,心中覺得十分好笑:被一隻鐵棘獸弄得如此狼狽,還有臉在我的面前耀武揚威,實在可笑之極。
「佩服佩服,兩位劍法高超,大顯神威,不愧是新一輩弟子中的魁首。」陸羽擺出一副驚歎的模樣。
「不敢不敢,比起你這個專殺飛鼠的大俠,我等還稍遜一籌。」武清陰成功獵殺一隻鐵棘獸,心情不錯,如果能再打擊一下陸羽,相信會更加愉悅。
陸羽心裡已經笑翻天,不過,口中還是一本正經地說道:「未能親眼目睹二位大戰鐵棘獸的英姿,實在是件憾事,不知道能否再叫我開開眼界?」
武清陰似乎感覺到陸羽的譏諷之意,他冷哼一聲,心中已經在盤算如何給陸羽點教訓:一個不入流的小子竟然敢嘲弄小侯爺,我叫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跟我玩,哼——
小侯爺可是生性容易記仇,而且睚眥必報,這大概和他純陰的屬性有關吧。
反正十隻飛鼠,也足夠一天的修煉所用,陸羽也不願意再瞧武清陰那副討人嫌的模樣,於是一言不發從地上抱起小黃,轉身離去。
「呵呵,飛鼠大俠,回去一定要向師弟們學一學,幫大俠傳名……」身後,傳來武清陰那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其間,還夾雜著武清陽的幾聲乾笑。
陸羽連頭也沒回,心中充滿不屑地回到自己的石屋。此時已經是午後,叫小黃在門外守衛,陸羽就盤膝坐在蒲團上面,取出一隻飛鼠,然後,默默運轉玄冥錄上面的功法。
很快,一股淡淡的白氣從飛鼠的屍體上散發出來,鑽入陸羽的掌心。
持續一刻鐘之後,飛鼠身上不再有冥氣冒出,陸羽也就收回雙掌,在胸前變幻幾個印決,將吸入的冥氣都歸入丹田。
陸羽滿意地點點頭:落霞山上的獸類,果然和俗世不同。飛鼠雖然是最低級小獸,但是身上的冥氣卻也很充沛,由此看來,自己的計劃沒有錯。
因為落霞山擁有一條地下靈脈,所以,山上的飛禽走獸、花草樹木都受到靈氣的滋養,品質自然要高出許多。
陸羽的計劃就是:獵取山上的獸類,然後吸收冥氣,修煉玄冥訣。
他並沒有太貪心,直接去找巨猿一類的猛獸,而是量力而行,尋找那些靈氣充沛、而又不會對他有威脅的獸類。
現在,他已經知道,修煉並非一朝一夕之功,急躁冒進,多半壞事;穩紮穩打,循序漸進,這才符合天道循環。
所以,他才選擇了飛鼠,作為獵殺的對象。至於什麼「飛鼠大俠」的名頭,他才懶得去管,誰願意取笑就由他去吧,真真切切得到實惠才是正路。
將第九隻飛鼠身上的冥氣吸收完畢,陸羽感覺到丹田之中無比充盈,叫他想起乞討的時候,好不容易吃一頓飽飯之後的那種滿足感。
陸羽吸收飛鼠的冥氣,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從最初的一隻,現在已經漲到九隻。感覺到體內能夠容納的冥氣,已經達到飽和,剩下的時間,應該是用它們來疏通經脈,不斷增加體內冥氣容量。這樣循序漸進,修為也就會隨著不斷提升。
不過,還有一隻飛鼠,可不能浪費,雖然現在可用的材料十分豐富,但是回想起以前揀死貓爛狗的日子,陸羽可不能暴殄天物。
於是,取出第十隻飛鼠,陸羽伸出雙掌,繼續吸收冥氣。和前幾次不同,冥氣再也不肯進入他的體內,都在陸羽的手掌中匯聚。
當飛鼠的身上不再有冥氣冒出的時候,陸羽攤開手掌,一粒白瑩瑩的小圓珠出現在他的掌心,圓珠上面白光流動,如同一顆剛剛採摘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