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是你 正文 第十五章
    人生的大部份時間裡,承諾同義詞是束縛,奈何我們嚮往束縛。

    一枚一元的硬幣被高高的拋起,急落下,我反手壓住,唇如唸咒語般嚅動,「正面喜歡,反面不喜歡。正面喜歡,反面不喜歡。」

    手移開後,我只瞥了一眼,嘴裡低低咒罵一聲,「該死的。這次不算,重來。」

    「葉子,你一個人嘀嘀咕咕一個下午了,你到底在幹嗎?」竹喧探出頭,笑瞇瞇的問。

    我把硬幣掃到枕頭下,一臉無辜的說:「有麼?你聽錯了吧。竹子,我萬分同情你,年紀輕輕的就患上妄想症。」

    「切,我這是關心你。」竹喧拿了把梳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撥拉著一頭秀。

    「你很閒嘛,不用去陪你家袁朗?」我這才注意到竹喧一下午都留在寢室裡,他們正處在如膠似漆的熱戀階段,怎麼捨得分開?

    「哦,他有事。再說,我們也不能每天二十四小時都黏合在一起吧。」話雖如此,竹喧的臉上明顯有些失落。

    「沒有二十四小時,也有十二小時了。」柳如煙不知從哪裡鑽出來,歪嘴橫插一句。

    竹喧吼道:「你偷聽我們說話。」

    「這又不是秘密,地球人都知道。」柳如煙聳聳肩,忽然雙目放光,「對了,竹喧,還錢。三十,快拿來。」

    「我什麼時候欠你錢了?」竹喧沒好氣的翻白眼,如煙委屈的靠在我身上,「葉子你看她耍賴。」

    竹喧臉一板就要作,我急忙攔下,「竹子,是裝電話的押金,如煙幫你墊付的。」

    竹喧臉色稍緩,從口袋裡摸出錢,「喏,拿去。」她緊盯著柳如煙得意洋洋的笑臉,說:「下次不敢再勞煩你。」

    柳如煙面色大變,我看看形勢不對,再不打圓場,這兩人少不得要大打出手。我笑著把柳如煙推到露台,「好了,不要同她計較。她就是這樣說話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為什麼每次都要我讓著她?」如煙憤憤然。

    竹喧和柳如煙的心地都不壞,就是一個說話不留口德,一個喜歡損人,所以言語上起了衝突也不奇怪。

    「一人少說一句不就行了,都是同學還是室友,哪來深仇大恨啊。」我繼續勸她,每次都是室長梅玫來平息戰火,今天剛巧她不在,這艱巨的任務便落到了我的頭上。

    柳如煙還欲爭辯,這時,鈴聲大作,我們幾個不約而同的看過去,自從寢室安裝上了電話,每日搶著接電話也成為一種樂趣。

    竹喧佔著距離優勢已搶先一步接起電話,初時是笑臉相對,說了幾句後,收了笑意,眉頭微蹙,頭轉向我,卻是對著柳如煙說:「你的。」

    這兩個人好似誰的電話多一些,另一人也會覺得不爽。

    寢室一律用的是2o1電話,接時同家裡的沒有區別,但要撥打時極為麻煩。先要買一張電話卡,2o1顧名思義就是撥電話要先撥2o1,聽到提示以後再輸入十八位卡號和六位的密碼,如果輸錯了一位,還得全部從頭來過。完了以後,再撥所需要的號碼,至此,整個流程才算結束。

    最氣惱的莫過於當你好不容易輸完所有數字,結果對方電話占線或者是手機關機,這個時候,掀桌子的心都有。

    柳如煙的電話才掛掉,鈴聲再度響起。她順勢接起,懶洋洋的道了句「喂」,一手支在床架上,被依舊不快的竹喧一掌拍掉。

    如煙訕訕的收回手,「程英?」她眼神飄過來,「葉子,英子去哪裡了?」

    「去北京了。」竹喧正在試驗她新買的唇彩和眼線筆,我瞧著新鮮,聽她這麼一問,也就隨口答了,並沒有放在心上。

    「什麼?北京?」我被柳如煙突然抬高的音量嚇了一跳,竹喧挑眉:「叫這麼大聲幹什麼,想嚇死人啊?」

    如湮沒有搭理她,而是朝我招招手,苦了張臉,「葉子,還是你來聽吧。」

    「好。」想來程英去北京的事也只告訴了我一人,我不出面的話別人還真說不好。

    我接過電話,以禮節性的口吻說:「你好,我是葉紫,程英的室友。」

    對方猶豫了一會,「你好。我叫楊過,是……」

    「是英子的男朋友吧。」我搶著說。

    「英子對你提起過我?」他似乎是喜出望外。

    我點頭,「當然嘍。她今天就是去北京看你來著,怎麼你們還沒碰上?」

    「你說她去了北京?」對方像是不敢相信的重複了一遍。

    「沒錯啊。」英子確實是這麼說的,她逃課去買票的時候,還是我幫她簽的到。

    楊過苦笑了聲,「我現在已在上海,你們學校門口的公用電話亭,原本想給她個驚喜,沒想到……」

    「你的意思是……她去了北京,而你來了上海?」我感覺有些匪夷所思。

    「我想……她也是想給我一個驚喜。」

    竹喧扯了下我的衣袖,用眼神詢問我。我簡略的複述了一遍事情的經過,室友們全體尖叫。

    「太浪漫了。袁朗要是肯為我這麼做,我死了也心甘啊。」竹喧雙目微閉,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密密的陰影,雙手交握,一臉的陶醉。

    「呸。」柳如煙啐了一口,「浪漫你個頭,現在是互相錯過了。」

    「你懂什麼?你太沒有情調了,和你這個農民紅沒共同語言。」柳如煙的皮膚黝黑,但臉頰上方顴骨朝下兩團紅暈一年四季經久不褪,是為農民紅。

    此時的柳如煙一定是氣的要吐血,她生平最恨的就是別人叫她農民紅,記得給她起這外號的男生,眼角被縫了五針,出院以後見到如煙就繞道而行。

    「不要爭了,」我搶在柳如煙難之前開口,「現在大家想想怎麼辦吧。」

    「很簡單啊,馬上電話聯繫英子,一個即刻返回,一個留在原地別動。」竹喧在這方面的反應是極快的,出的主意多半也能派上用場。

    我把這番話原封不動的照搬給楊過,請他稍安勿躁。他也是個聰明人,說是立刻撥去他所在學校的寢室,讓他的室友幫忙轉達程英,叫她不要離開,他馬上趕回去。

    如果這個時候有部手機,就能充分體現出其優越性和實用性了。只不過窮學生們勒緊了褲袋也就只能買張火車票,此類奢侈品尚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不像某人……腐敗分子,我不厚道的腹誹,臉卻情不自禁的燒了起來。

    「喂,葉子,你說那楊過為什麼不叫英子回來,他在這等著呢,那我們好歹也能見識下現實中的神雕大俠。」柳如煙的魔爪在我腦門上猛敲一記,我回過神傻笑,竹喧張口就罵,「笨蛋,要英子來回的跑,不累死她啊。你不心疼,人家楊過可當寶貝似的。」

    「你們吵死了,整個樓面就你倆聲音最大。」我被她們吵的頭都要裂開了,我無比懷念同汪然共處的那段時光,雖是每日鬥嘴,可感情是越增進,不像這兩人,十足的前世冤家。「你們繼續吵吧,我不管你們了。」我索性背起小包準備開溜,眼不見為淨。

    竹喧嘿嘿一笑,「葉子,我還欠你頓飯呢,這便還了吧。」

    我瞪她,「總算還記得呢,不容易啊。」

    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柳如煙磨蹭著要和我們一起去,竹喧早拽著我狂奔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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