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覆的問著為什麼……
曾經,你總是靜靜的躺在我臂彎,躺在我懷中,如此溫順恬靜,我能感覺到你的幸福,能感覺到你內心的甜蜜。甚至能感覺到,這些情緒,都僅僅為我而生。
我能肯定,也能肯定你不可否認。
我是殘韌,雖然我本來不是,我本來只是一把劍。但因為你,真正成為了人,有意識的存在就是靈,懂得了情感為何物,則真正變成了活物。我是殘韌,當兩個意識融會在一起,就已不分彼此。
排斥,不是我所願意的,而是殘韌,他不願意失去,又不願意死去。我能懂得,他太重情,而又不願意承認自己有情。我承認自己有情,所以,他連我一起否認了。
我變成了我,他變成了他,他叫殘韌,而我也叫殘韌。我們是一體的,但又是不同的。我能肯定,你情感的生成,是為我而生。
可是,離開了那個身體,我就不再是殘韌,我的意識已跟他分離。儘管我不願意如此,卻仍舊如此。離開了那個身體,你已不再認識我了麼?你不認識我了,望著我的眼神,如此陌生,不帶著任何情感。
我呼喚著你,很努力的呼喚著你,儘管那很艱難,儘管那代價很可怕,每一次的呼喚,付出的是意識潰散的速度加快一倍。但我仍舊這麼做了,你卻沒有回應,我看的到,你已不認識我了。
我的手指,距離你僅僅半步之遙,我希望再擁你入懷,但你選擇了拒絕接受。你已不認識我了,我無法動彈,我無法再前進半步,我的意識被定格,再潰散。
我努力的將手伸向你,試圖得到你如過去般的回應,你仍舊沒動,愣呆著,注視著我。我努力著,再次呼喚你,試圖喚起你的記憶,讓你能夠想起我是誰。
我仍舊失敗了,我的意識即將徹底潰散而去。我突然很悲哀的發現,原來你的情感,不是為我而生的,是為殘韌,我突然懂了,但其實我寧願自己沒有這一刻的明悟。
可我還是明悟了,這是種非常難過的情緒,透著悲哀的難過。我知道,即使我繼續努力的呼喚下去,繼續努力的將手伸向你,也不會得到你的回應。我還能做什麼呢?
還能救你,還能救殘韌。我是殘韌,他也是殘韌,即使下一刻我即將潰散消失。可是這一刻,我仍舊是殘韌。我理當救自己,更要救你。
我還能做什麼?我還能將維繫自己存在的能量,完全的釋放,創傷她們,救你,救殘韌……
永別了,雖然我即將消逝。可是,我突然不覺得悲傷,也不覺得欣喜,如同我初生的那刻般,平靜。我來了這一趟,走了這一圈,從誕生到結束,喜過,怒過,悲傷過,快樂過,愛過,恨過,怨過,不甘過……
但其實,這一切,原來都並不重要。因為我即將消散,我帶著牽掛而去,卻沒有留下牽掛,所以,我為誰悲傷,為誰不捨,我是否來過,一點也不重要。
……
久久躍落深淵,在峭壁懸崖上攀爬跳躍著,不段以感知搜索著依律以及其它人的蹤跡,可是,卻沒有收穫。久久不著急,久久從來都不會著急的。所以,久久極有耐心的,從一處躍到另一處,一片片空間的搜索下去。
久久搜索了很久,終於感知到了一個微弱的氣息,一個對久久而言,不陌生的氣息,久久笑著,朝深淵下方躍去。
穿過層層迷霧,久久終於見著一處崖洞,久久如同棉絮般,輕飄飄的落在洞口。洞內光線頗足,這不是天然洞穴,而是打鬥衝擊形成,雖然談不上淺,但也不致於太深。
尤其,洞口處由於承受衝擊過強,比之深處,寬上太多。洞穴內有血,不少的血跡,靜靜的躺著一個人,白蓮。久久笑著,走近白蓮,輕輕蹲下,笑著道「喂!你怎麼變到這裡來了吶。依律呢?」
久久的耐心確實很好,因此,問完這話後,就這麼安靜的蹲著,雙手輕托著下巴,一言不發的等待著白蓮回答。白蓮一直沒有回答,這很正常,依律和旖旎都檢查過,白蓮已經氣絕死去了。
死人當然不會回答,死人當然不會說話。白蓮不會龜息功法,旖旎和依律也不是十八手和風過,不會明明沒死,卻把他當死人處理。
久久等了足足一刻鐘,終於探出右手,搭上白蓮的手腕,「咦,原來你昏迷了吶。難怪不回答我呢,怎麼變到這裡來啦。傷的好重哪,我不會救你,那你挺著喔,我帶你去找金師傅。依律怎麼丟下你不管自己走了呢?」
久久喃喃自語的說著,問著,彷彿以為屍體能聽見,彷彿以為屍體能回應。而後,抱起白蓮的屍體,轉身躍出洞穴,展開輕功,朝著金聖醫所在的城鎮,飛奔而去。
「你果然是在這裡。」旖旎踏入真上的練功秘室,沉聲著道。
真上一言不發,全神貫注的穩固著自身意識,旖旎見狀卻也不急,環視一圈,沒見著殘韌,也沒見著依律。心下不由感到失望,看來是跑脫了,一旦殘韌養好了傷,再想抓到自己手上,天難地難。
不過,終究比死了的要好。
個許時辰後,真上終於睜開了雙眼,舒了口道「一個月內,我不能跟實力跟自己接近的對手交戰,否則尚未穩定的意識,很可能會崩潰。」旖旎微笑著道「真上,現在你該告訴我,剛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吧?那個紫色的鬼怪,是什麼東西?怎麼會從殘韌身體裡冒出來?」
真上沉默片刻,組織著語言,真上不可能告訴旖旎真相,但必須給旖旎一個答案,真上需要短暫的時間整理思緒,整理如何去除其中不該說的內容,這並不是太困難的問題。
所以,真上很快整理了一套說辭,語氣平靜的道「天地間,有一種從死物生成的意識,叫做妖靈。剛才你見到的,就是一把劍的妖靈。通俗的說法,他附身在了殘韌身上。剛才,我把它逼了出來,同時摧毀了它的意識波。」
旖旎大感興趣的問道「附身?那以前的殘韌,其實是那個鬼怪?」
真上微微沉吟著開口道「這很難說。有可能是意識波融會的產物,也可能是呈現精神分裂狀態,時而這樣,時而那樣。這種意識的融合,產生的異常反應非常難斷定。倘若被附身者本身意識極強韌,能夠將妖靈的意識完全吞噬。若是過分薄弱,而妖靈的意識又有心的話,就會將被附身者的意識完全吞噬。」
「但若是融合,變化就太多了,很可能兩者意識的相同點,被激化,而後以更極端的形式表現,也有可能意識的相同點,會淡化,深深隱藏起來。至於不同點,倘若兩個意識都具備一定強度,妖靈意識又無心吞噬,結果必然會彼此排斥,而後形成分裂狀態,各成一體主導著身體。」
旖旎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難怪被抓的那十天,有一次在被迫做著下人做的事情時,遠遠看到殘韌一返常態的抱著依律在涼亭奏琴。原來是那鬼怪在作怪。」
旖旎說著,突然道「你認識那個妖靈怪物?聽到你叫依紫宵,該是它的名字吧?」
真上語氣平淡的道「它不是一般的妖靈,是非常強大的妖靈。本門秘典中有記載,我自然是知道它名字的。若不是它實在強大,殘韌實力又怎會突飛猛進的這般快。」
旖旎聞言眼睛一亮道「這麼說,那個叫依紫宵的妖靈被你消滅後,殘韌就會變回以前那般柔弱了?」
真上搖頭道「絕不會。過去妖靈所帶給殘韌的力量自然不會消失,而且,妖靈的主意識,雖然消失了。但是會否有碎片意識留在殘韌腦海裡,卻很難說,碎片意識,是無法消滅的,會在妖靈主意識脫離的瞬間,被殘韌本身的意識完全吞噬消化為己所有。若是如此,很可能殘韌會變的更強,當然,也有可能,他的武功會再無寸進。」
真上歎了口氣道「原本我打算把他抓回來,廢去他武功囚禁在紫宵山的。可惜,妖靈的反撲,讓我意識險些崩潰,當時根本不敢作片刻停留。」
旖旎失望無比的道「這麼說,被妖靈什麼的附了身,然後再找人消滅它,對自身豈非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了?平空得到強大實力,怎麼我就遇不到這種好事呢?」
真上瞟了旖旎一眼輕聲道「哪有你想的拿般簡單。若不是依紫宵無心吞噬殘韌的意識,殘韌早就已經不存在了。倘若附身的妖靈意識連附身者的意識都沒有能力吞噬,那麼帶給你的力量也不過如此。想要碰到一個強大妖靈意識,又無心毀滅附身者的,天地間能有幾個?你若是這麼想,甚至主動去搜尋,一旦意識被消滅,誰也救你不得。」
「只是說說而已,我才不會那麼做。可惜,白蓮那廢物死了,枉費了我多少心機。想起來就一肚子氣。」旖旎氣憤難平的道,真上緩緩閉目凝神,再不開口說話。
旖旎見狀也不再多言,該問的都問完了,沒想到閉關這麼久,仍舊跟殘韌有這般大的差距,該多動心思努力勤修了。殘韌過去是靠那附身鬼怪的幫助,如今沒了那鬼怪,總不可能還比自己武功進展更快了吧。
旖旎如是想著,心情大好,旖旎相信,下一次出關後,必能將殘韌玩弄於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