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墮落 第十七章 太多不願意 第三節
    淚痕。

    有的淚痕可以存在很久,甚至一直存在下去,而有的淚痕,那麼簡單的一洗,就會消失的蕩然無存。

    有淚,才會有淚痕。流淚的理由有很多,有因為高興,有因為傷心。當然也有些人,能夠不為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原因的流淚,那或許是得病了,也可能根本沒病。但那不叫淚,應該叫水。

    淚是有理由的,凡是不虛偽的淚,發自真實而產生的淚,都有一個共同點,無論是高興而流,還是傷心而流,都是在為過去,都是在為這一刻之前,淚水的流落,總是在流淚的理由之後生成,所以,比之理由的出現,總是遲到和慢一步。

    所以淚痕是一個好名字,曾經的過去,都隨著這名字的誕生去吧,事實上,從這劍上出現這傷痕開始,過去的一切,就已經開始遠去了,只是到此時,才讓人不得不徹底的承認,真的,已經完全過去了。

    「該開始練功了,不能浪費時間。」殘韌收回眺望遠空的目光,閉目收起心神,專心修煉著內力。

    確實應該練功了。

    依律也在練功,依律練功很認真,也很勤奮。依律不敢偷懶,也忘記了要偷懶。過去一直被殘韌叮囑提醒,依律早就已經養成了習慣。如今跟久久一起,更不會偷懶。

    久久不是個懶惰的人,久久幾乎時刻都在練功。久久出手速度極快,極靈活,因為久久幾乎沒有停止過對身體速度和靈活度的鍛煉。只是,久久的方式古怪了點。

    依律這近兩年中,一直保持著醜陋的外表。依律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在乎外表了,美麗,是為了讓人欣賞,而希望欣賞自己的對象已不在,美麗與否,只關乎自己是否仍有期待。依律不存在什麼期待,因此,也不需要耗費內力用於外貌的恢復。

    依律習慣了現在的身體,輕盈的幾乎沒有絲毫重量的身體,看似脆弱無比的身體。可是這身體一點也不脆弱,尤其是那對乾枯醜陋的手掌,非常強大可怕,到底有多強大依律無法準確定位,只知道,依律還沒有碰到能讓自己這對手觸碰和攻擊時感覺到疼的事物。

    依律覺得其實此時的身體很好,實在太輕盈了,卻又不因此喪失攻擊時的殺傷力。高速移動的時候,整個人如同在飄般,尋常距離內,移動過程中根本不需要雙足沾地,全憑內力就能隨心所欲的改變自己移動方向。

    依律在江湖上也有了名氣,這不是依律刻意所造就。跟久久在一起,想不出名,也很困難。江湖上如今很少人不知道,無法無天有一個朋友,形影不離的朋友,醜的像鬼一樣的朋友,武功卻厲害的很。

    江湖中人給依律安了一個外號,銀妖。因為依律愛穿銀色衣裙,內力也是銀色,因為依律醜陋的如同妖怪,所以,外號叫銀妖。

    依律跟久久呆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了,因此學會了一樣東西。叫無所謂,無所謂別人的眼光,無所謂旁人看待自己的眼光,無所謂別人對自己的評價,哪怕再如何惡毒難聽,依律都不會在乎。

    心裡不會泛起哪怕半點漣漪。

    久久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停的笑著,不停的唱著跳著,但是仍舊,不懂得開心的感覺。不過久久似乎一點也不著急,依律逐漸的也不著急了。其實,依律根本沒有見過久久為任何事情而產生焦急的情緒。

    久久突然一把抱著依律,笑著道「律,有人說,過兩天後是黑色風暴跟華山派掌門人的決戰之日,你想去觀戰嗎?」久久習慣了這般抱著依律,然後湊到依律耳旁說話,依律也早已習慣了。

    「如果你想去,那就去。」依律向來不愛作決定。

    久久聽罷依律的回答,又自顧鬆開雙手,輕唱著歌,跳著舞。久久很喜歡依律,久久說從來沒有跟誰形影不離的呆過這麼久。

    那檀呢?依律問過,因為檀跟久久的關係實在很好。

    檀總是喜歡發脾氣,雖然不是我發。可是有人罵我瘋子,或是賤女人時,檀就非要動手教訓別人,跟檀一起經常會打架。而且檀很忙,總要處理幫務,是不可能這般沒有拘束的到處晃悠的。

    她是替你不平才發脾氣,別人罵你,她當然生氣。

    可是有什麼好生氣的呢,我一點也不生氣啊。你就不會生氣,跟你一起就很好。久久如是說,依律當然不會生氣,根本沒有什麼可在乎的,又怎會在意別人說自己什麼,依律更不會替久久生氣,很久以前,連別人說殘韌什麼,依律都已經學會,如若不聞。

    久久確實不會生氣,久久的理由很簡單。久久說自己不是瘋子,別人罵瘋子,罵得一點也不對,有什麼好生氣的呢?賤女人,一樣的道理。依律覺得實在很想得開。

    依律不是完全沒有生過氣的,記得有一次,一群地方惡棍,就曾調戲過久久,說過些污穢的話。依律當時是很生氣的,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仍舊跟久久專心吃著飯,喝著酒。

    「他們說話那麼難聽,你不生氣嗎久久?」依律當時問。

    「可是我不是想被他們操,他們說的不對。」久久是笑著回答的,語氣如往常般,也在笑,卻非常認真。依律當即無語,依律覺得,似乎確實沒有必要生氣了,自那之後,即使聽到再難聽的話,依律也不會再生氣。

    久久是個不會給人帶來傷心和難過的人,久久雖然我行我素,卻具備應付任何麻煩的能力,從不會把依律帶入絕境,依律壓根沒受過任何傷。久久沒有傷心事情,也不會傳遞傷心情緒感染依律,只是,久久也沒有所謂的真正開心,依律常會想,久久是否根本對什麼都不在乎。

    若是完全不在乎,自然不會難過,不會快樂。久久似乎也沒有,真正可稱為慾望的情緒,即使是試圖明白開心的情緒,也不存在急切,也不存在刻意。其實久久是無情的,依律相信,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久久也不會有難過的情緒。

    「久久,有沒有什麼,是讓你覺得很在乎,認為無論如何都不能失去的?」依律開口詢問著道。久久笑著思索半響後道「生命。」「除了自己的生命呢?」依律繼續追問著道。

    「沒有了。只有生命才不能失去,其它的一切,有了開始,就會有結束。朋友是這樣,親人也是這樣,甚至我的武功,都可能會在某一天被更厲害的人徹底摧毀。」久久回答時,仍舊是在笑著的,久久從來都維持著笑容,依律偶爾會想,倘若久久不笑時,會是怎般模樣,會否比笑的時候更美麗呢?

    依律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心裡卻有些難過,久久的回答同時也等若在說,自己的存在一樣不是絕對不可失去的,雖然依律理解久久的情緒,也明白久久本來就是這樣,仍舊免不了感到難過。

    「久久,可是,如果除了生命外,沒有對其它事物不可失去的在乎,也就不可能體會到開心。」

    久久笑著思索半響,開口道「可是,有什麼可在乎的呢?花開很美,可是還會花謝,謝了後會再開。會不逝的,總會一直伴隨著度過的生命,會逝去的,終究會在那一天來臨是離開。有什麼可在乎的呢?逝與不逝,在生命的流逝和彼此的交集中,該來到的會來到,該離開的會離開。」

    依律反被久久說愣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久久笑著道「所以,我很在乎生命啊。只要活著,不會逝去的,就會一直伴隨著我,可是若我沒有了生命,就什麼都沒有了。律,你想跟一直跟我當好朋友嗎?」

    依律回過神,微笑著道「當然想!」

    「那你也要活著,盡量的活的更久,最好永遠都不要死。如果你死了,就成了我生命中必然會逝去的朋友。」

    依律有些迷茫,如久久所說般,難道在乎,本來就是不必要的嗎?難道久久才是對的嗎?可是,怎會不在乎?依律想不通,依律認為,自己不可能不在乎殘韌,無論是活著的殘韌,還是死了的殘韌。

    都不可能不在乎。

    「久久,既然如此,你為何還那麼想知道開心的感覺?」

    「因為小時候見到別人開心的笑,感覺到別人的情緒很讓人舒服,笑的時候很美,所以我想知道開心的感覺。我想知道自己開心的笑時,會有多好看。」久久依舊笑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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