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辦理的很順利,也比殘韌和小黃預想的快。
「兩位將軍的部署,還需要些時候安排,大約十日左右,這十日,兄弟們都能休息,便是進城裡消遣也沒問題,府邸和耕地的安排,根據兄弟們的要求,還得進行分配,真正落實下來還需要不少時間。」辦理正式公文的官員,卻是個大鬍子,身材魁梧的漢子。
若是看外貌,實在覺得這人更該是個勇猛的莽夫,怎會擔任了文官職務?這漢子對三隊隊員十分客氣熱情,「兄弟們定是奇怪我怎麼會當文官吧?其實老哥我根本不會武功,小時候父母逼著只准學文不准學武,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上陣殺敵。兄弟們本事了得,竟然把那上清狗國的太子都抓來了。」
漢子越說越激動,「兄弟們,老哥勸你們也別忙著進城玩了,一塊去關押那狗太子的營帳看熱鬧,這會保準有不少弟兄在好生侍侯那狗太子呢!」
賞錢數量不少,軍營裡儲備的並不充足,因此不可能這般快發到三隊手上,但是寶劍,軍中卻是不少,此刻三隊將士人人腰間掛著一口上好寶劍,心情大佳。聞言想到慘死的弟兄,自然來了興趣,都想去見見那太子的下場。
殘韌聽說過這種事,卻還沒親眼見過,也來了興趣,況且三隊的弟兄們都去,殘韌自然也不會拂了大伙心意。
到達關押太子的營帳,此處早已擠滿了人,不陣陣轟笑聲不時傳出,本已是不可能擠進去了的,好在那漢子喊道「兄弟們讓讓,這是三隊的弟兄,就是他們把那狗太子生擒,是我們軍中的勇士,便是看在三隊為此慘死的百多弟兄,大伙也該在著時候讓讓路啊!」
大鬍子漢子的話,十分有效,原本密集的人群,讓開了道,營帳裡面的人更跑出來一堆,個個望著三隊的目光都帶著欽佩,不時有人出言讚揚,三隊便這麼輕易進了營帳裡頭。
剛進了裡頭,便聞到一陣讓人反胃的惡臭。
上清太子的衣裳,早被人扒了個乾淨,營帳內男女將士都有。無論位階高低,見著三隊一行人,均是微笑著點頭招呼。大鬍子漢子輕聲道「那邊幾個人的兄弟,都死在上清軍手上。那邊那個美人,全村都被上清軍隊放火給燒了,那幾個……」
上清太子此時滿臉屈辱的憤怒,目光盯著營帳地面,仰躺著朝天,下面那根玩意,不知被誰塗抹了烏龜圖案,胸膛上和大腿上還被人寫了『我是龜公』,『我是狗崽子』等紅色字樣。
嘴裡被包腳布緊塞著,先前殘韌等人聞到的臭味,便是這包腳布散發出來的。
此時幾名士兵步出,笑著道「姐妹們,別介意我們當弟兄的粗俗。不過這太子殿下,一路風塵,看身上多髒,該給太子殿下清洗清洗了,不好意思的姐妹們轉過頭去,我們弟兄幾個馬上要開始這光榮的工作了。」
營帳內發出一陣轟笑,一名女將開口道「清洗完了快點收起來,我們還等著看太子殿下被清洗乾淨後的模樣!」營帳內一眾女將士均別過頭去,帶著一臉解恨的模樣。
幾名男將士,站在太子身邊,脫了褲子,掏出那根玩意,對著太子尿將起來,太子驚怒交加,最裡卻又喊叫不出,嗚咽著,臉上頭髮上,眨眼邊沾滿尿水。
營帳裡的士兵,大聲叫好,更有人發出痛快的笑聲。大鬍子漢子上前,使劍挑了上清太子嘴裡的腳布,邊脫褲子邊道「狗崽子太子殿下口渴了,咱們幫太子殿下解渴吧!」
尿罷的將士,穿上褲子,繫緊褲帶,聞言毫不嫌髒的抓住上清太子驚恐擺動的頭,強將上清太子的嘴弄開了來,這時營帳內幾名女將也不顧得避嫌,均轉過視線注視著上清太子,眼神中均帶著一股憤恨怒火。
殘韌,小黃,和三隊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三隊的人入軍隊時間不長,還沒有對上清國這般深切不平息的憤怒,殘韌更沒有,殘韌雖然為死去的弟兄感到難受,但卻並沒因此而去恨上清。
上了戰場,生死本就是必然要承受的命運和代價,殘韌實在沒有恨意。
但營帳裡的人,幾乎都有,都有著痛恨上清國人,無法化解心中怨恨的理由。殘韌,小黃和三隊的人,悄悄退出了營帳,營帳外的將士,利馬替補了裡頭的空缺,營帳外,圍滿了人,比方才三隊到來時的人,多上很多。
殘韌突然覺得很感動,想起在陳留,柔可夕毫不猶豫將殘夢劍取下,交到自己手上的時刻。柔可夕在軍中呆的時間不短了,俘虜的遭遇,不可能不明白,男俘虜如此,女俘虜的遭遇還能想像?
柔可夕對風流秦根本不瞭解,那時候的柔可夕不可能敢斷定自己能避免受辱,可是柔可夕仍舊沒有絲毫猶豫,只因為自己決定了。有很多事情,若是明白和想到時,會發覺,原來其中隱藏著怎般無言的付出,原來自己享受著怎般沉重的情意。
妻子,確實無價,殘韌,這一刻,對於風流秦,對於父親,對於叔叔他們對待妻子這名分的看重,又多了一層認識體會。
「他確實是個懦夫……」殘韌喃喃自語,生命是最可貴的,但倘若換成殘韌,明知道會遭遇到這種屈辱時,還能選擇為繼續活著而承受嗎?
殘韌不知道,殘韌環顧週遭,營帳外的將士,一直聽著裡頭的人傳遞出的營帳內進行著的實況,紛紛開懷暢笑,眼神中藏著恨,表現著痛快,享受著報復後解恨的快樂。
殘韌不懷疑,上清太子的悲慘遭遇,只是開了個頭而已,絕不會就這麼結束。『當懦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個合格的懦夫,確實值得讓人鄙夷和羞辱……』殘韌心下暗自感歎著。
上清太子,該是一個合格的懦夫了。
蓮此時遠遠行至,經過殘韌面前時,不易覺察的露出一絲溫和微笑,極輕聲的開口道「需要適當的平息下,一是怕持續的折磨會讓上清太子忍不住自殺,二是怕由的士兵們這般發洩,最後會演變成無法控制的局面而要了太子性命。」
蓮朝著營帳領著兩名士兵行去,頭也不回,殘韌停下腳步,回頭朝營帳處望了一眼,殘韌拉在最後,三隊的將士門回頭招呼著殘韌快點,殘韌含笑回頭,大步離去。
蓮似乎知道殘韌在想什麼,解釋了殘韌的疑問。殘韌此刻也明白,為何柔可夕會將千若留在自己身邊,千若多少還是幸運的,殘韌心下暗想。
殘韌想起第一見到上清太子時,那一身金甲,威武不凡的氣勢,想到方才在營帳內遭受著畜生不如的待遇,一時間竟然無法將兩個形象聯繫在一起。唯一的感歎僅僅是,他真的是個懦夫。
上清太子此時深刻的將殘韌容貌記進心裡,記進骨子裡。當認為的最可怕屈辱要降臨時,是恐慌的,無法言表的恐慌,當屈辱真正發生後,屈怒之後,只剩下了麻木,如同趟著的那個不是自己,如同仍舊進行著的一切跟自己無關。
躺著的,是一具空殼吧。
有的恨,只是對南風國的恨,對生擒自己的那個叫銀的男人的恨!
縱使恨又如何?殘韌根本不在乎,縱使在上清國,上清太子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但想報復一個敵國將領,也不是想就能做到的,南風國人眼裡的上清太子,連野狗都不如。
三隊仍舊很高興,於是都提議去青樓喝花酒,小黃和殘韌,都不願拂了眾人的意,雙雙點頭同意,殘韌敵不過眾人其中,只得承擔下大伙今天的開銷。因為殘韌獲得封賞最重,理應殘韌作東。
喝花酒,不代表就要發生些風流韻事。
起碼小黃和殘韌真的只喝酒,殘韌不會對青樓的姑娘感興趣,在殘韌眼裡,這些女人,價值連府邸裡的侍女們都差之極遠,殘韌永遠不會對青樓的姑娘產生絲毫興趣。
小黃有沒有興趣,殘韌不知道,但是小黃終究是陪著殘韌喝了一夜的酒。殘韌記得,小黃很愛妻子,或許小黃認為,背著妻子上青樓,是一種不忠的表現。但兩人身旁仍舊陪伴著四名青樓姑娘,侍侯著兩人。
小黃開始覺得有些為難,直到殘韌開口問道「日後你府邸裡,是男侍多,還是女侍多?」小黃才恍然,小黃明白過來,只把這些人,當做是侍女,侍女侍侯著主子,這很理所當然。
到後半夜天將亮時分,四名青樓姑娘早已疲憊之極,這會裝作不勝酒力,已是趴在桌邊熟睡過去,窗外,卻被風雨迷漫,先前的細雨,變的極大,打在房外,辟啪作響。
殘韌靠窗,無意思的回頭望去,街道中,一幾條人影出現在殘韌視線內。跑在最前頭的一人,手中抱著一個木盒子,身後跟著的人,神色緊張的回頭望去,口中催促般的說著什麼。
聲音不大,在風雨聲的掩蓋下,殘韌無法聽清。兩人身後,跟著為數六名目光冷寒的男女,手中均執著兵刃,其中似為首者之人,抬刀指著前方奔逃的兩人,口中叫嚷著什麼。
殘韌本欲收回目光,視線卻透過迷漫的雨幕,見著那木盒子一面上的幾字字跡,頓時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