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國軍隊有自己的規矩,尋常便是皇太子到軍隊歷練,開始那近半年時候,都得跟著新兵一般的進行特訓,這幾乎就沒破例過。當然,身份,背景不同的,經歷過訓練後,跟尋常的士兵官職上起點自然是不同的。
但在著訓練過程中,卻是從來不得半點優厚待遇,吃住以及日常作息,都得跟尋常士兵一般無二。
殘韌這會,就為這事皺起了眉頭。然而柔可夕反常的沒有因此順著殘韌的心意,這慣例是破不得的。殘韌看著柔可夕那似哀求又似絕不通融的神態,心下也知道,便是開口說什麼,柔可夕也絕不會為自己破了這例。
「相公……」柔可夕這會,背對著一眾新兵和平風公主,面對著殘韌的神態,卻絕無法跟平日冷冰冰的血銀手聯繫起來,這聲喊的甚是輕,那語調,直讓殘韌覺得,肉麻的讓人混身起疙瘩。
殘韌終究沒辦法抗拒,抓起一旁的普通士兵盔甲便穿戴起來,把那大刀掛腰上時,怎麼掛怎麼覺得彆扭。戰場上士兵用的刀,尺寸卻是較大,且特厚,跟平日殘韌掛腰上的那些寶劍,重量和式樣上完全沒法相提並論。
殘韌,自然是不習慣的。
殘韌看著不遠處平風公主那一臉興奮的模樣,受不了。典型的嬌嫩花朵,純把進入軍隊當成好玩的事情,這回倍感興奮著和好奇著呢。
原本殘韌以為,便是想參與軍中事物,皇后和平風繼位的大臣們都未必願意,畢竟殘韌如今臭名遠楊,任何服眾?卻沒想到,不等殘韌開口,皇后卻已經主動說了。
『我這是把自己送上一條不歸路。』殘韌暗自想著,但這早已經知道無法迴避的了,如今,殘韌也只能咬牙一直走下去。
新兵的訓練,哪是能偷懶的事兒?每天除了兩個半時辰休息外,所有的時間都是在練習基本功,殘韌連自己真名都不敢報,殘韌實在不懷疑,這軍中沒準有些極度崇拜柔可夕的男女士兵,要是萬一,乘睡覺時給自己帳篷點把火,或是放支冷箭,那不死也得活受罪。
殘韌沒興趣冒這種無謂的險。
不過,一個多月訓練之後。殘韌卻在這裡,找到了過去所沒有的新感受。這批跟殘韌同批接受訓練的新兵,絕大多數出身都甚為貧寒。這類的人,殘韌實在沒接觸過,很小時候,父親在時,家裡的生活條件也絕對無法跟貧寒沾上邊,更被說那之後的時光了。
最先讓殘韌無法不知道存在的,叫愣呆子。那是外號,只因為那人不但樣子長的傻乎乎的,人也夠傻的。訓練開始沒多久,殘韌那三隊中的幾乎所有粗重活兒,全都讓著叫愣呆子的給包下了。
愣呆子進入軍隊後,吃了第一頓飯時,便淚流滿臉的跪地上,見人就磕頭道謝。這是為什麼呢?因為那愣呆子說,那是他平生第一次吃白米飯,過去活了三十年,從來不知道米是什麼味道。
愣呆子很激動,也很感動,磕頭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感激,感激朝廷給了他這麼好的機會,感激所有戰友接納他的加入。愣呆子從那會起,就已經被人當傻子看了,便是其它不少貧寒出身的人,都覺得他腦子有毛病。
愣呆這這般傻樣,就惹來了人忽悠,發軍裝的那會,便有同隊的士兵拿著本就該發給他的軍服對他說「愣呆子,朝廷感受到你的忠心,所以哪,特別給你多發了兩套衣服。你得朝廷恩惠,自然該加倍報效,但是你現在只是新兵,唯一報效的法子,就是一個人把隊裡的日常活都包了,否則你怎麼對得起朝廷?」
這種連尋常傻瓜都不相信的忽悠,那愣呆子就是信了,當時接過衣服時淚流滿臉的感激,就不說了,從那時候起,真是一個人把隊裡的活都給包了下來。再加上其它的傻事,更是在訓練開始不久,就讓『愣呆子』這名傳便新兵營,因此,殘韌想不知道這個人都難。
第二個有名的人物,卻是平風公主。平風那看似好欺負的模樣,剛到女兵頭一天,就被其它女兵瞄上了,平風自帶的穿在裡頭的衣裳,以及一些小的飾物又特別漂亮。
於是別人就起了欺負她的念頭,每個隊裡都有不少活幹,偏偏平風那隊裡就有些異類女兵,跟個女流氓似的,成群結伙的充當著頭的角色。平風哪是受委屈甘願被欺負不反抗的主?
長那麼大就沒被人欺負過,自然一場小規模的幹架也就沒能避免。平風當然出名了,打出名了,一個人把一百三十多號女兵都打趴下了,震的周圍原本被那伙女流氓兵震服的幫手愣是再不敢出手攻擊。
想不出名也很難。
出名的人物不少,但是其中就是沒殘韌,殘韌模樣也不是看著就特好欺負的主,人又跟個悶葫蘆似的,自然也就跟大多數新兵一般,成了群體中默默無聞的存在。
不過這些出名的人,並不是讓殘韌感受最深刻的,最深刻的,是軍隊中的那氣氛。
凡是加入軍隊的新兵,除了極個別的少數人外,無論是窮困出身,或是看著像是個地痞的主,又或是乍一看平凡的很的普通兵,或者是有點背景值得對大多數人炫耀一番的公子小姐們。
每個人都充滿自豪感,充滿歸屬感。彷彿完全不知道這當了兵,上了戰場,恐怕沒多少人活著回來這個事實般。成為兵,對他們而言,簡直是如同當上王爺一般值得驕傲和自豪。
尤其那時不時齊聲自發高喊的對朝廷和統帥充滿**的口號聲,讚美話語,開始連殘韌這般心理承受能力都險些聽的真反胃吐了。殘韌甚至懷疑,所有新兵吃的飯菜裡,是不是被下了些傳說中能控制人心智的藥物。
這些哪像一群正常人哪?要跑上戰場送死了,竟然還能高呼南風國千秋萬載,還能高聲讚美南風朝廷,這不純粹腦子都有毛病麼?
殘韌是個悶葫蘆,這倒是把殘韌害慘了。似乎不愛說話的人,就特別可靠,就如同臉上寫著『有心事對我說』六個大字一般,隊裡的人,想家的,想女人的,想兄弟朋友的……
全都找個非訓練的時候,都找殘韌倒水般滔滔不絕的說,殘韌每天得見不少男人抹著眼淚的哭泣,這對殘韌而言,完全就是***受刑!最大的問題是,殘韌從來沒有搭過話,偏偏這一有情緒幾來的人,越來越多。
誇張到連跟愛慕的女人私定終身的事都抖,有些說著帶著眼淚感懷萬千的,連那過程都詳細的說了個遍。每個人說罷了,幾乎都會加一句「銀,我知道你這人嘴巴牢,又可靠,從不亂說話,我相信你!這些心事,你一定不會告訴別人!日後你若是有心事,儘管找我說,我絕對守口如瓶!」
偏偏還是極認真,一臉嚴肅的模樣。
殘韌終於有一天晚上受不了了,一到就寢時間,就那麼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