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速度極快的突然出現在馬車旁,四名守衛反應已算快了,只是來人卻是更快,瞬間連點四人穴道,四人竟是連一聲喊叫都未及發出,腰間的刀,便是最後被點穴之人,也僅僅拔出不足半寸便已凝住。
風流知道這人是誰,風流卻是極為驚訝,闌風晨怎會好奇心比自己更強烈呢?
闌風晨身著勁裝,神色似有些許猶疑,終究拉開了車廂的門。下一瞬間,一聲尖叫響起,在寂靜黑沉的夜空下顯得格外突兀。闌風晨單手掩著嘴,眼睛睜的極大,一臉的震驚之色。
風流再顧不得那麼多,起身朝車廂處衝去。原本風流和殘韌早能行動,但卻是只敢裝做站不起來,否則風流秦定會要求兩人坐在馬背上,兩人實在不願意受那份罪,因此一直裝做重傷未癒,起碼能在馬背上趴在舒適的厚絨墊上,總比帶著未完全傷癒的臀布受顛簸之苦要來的好。
這是唯一能不受軍法處置又可能見這車廂女子神秘容貌的機會,風流再也顧不得了。唯一沒強烈好奇心的,則是殘韌,此刻只是側頭注視車廂方向,人卻是仍舊趴在擔架上。在殘韌心下的計較看來,那車廂女子的容貌,還是不及在馬背受苦來的重要。
這趟外出,除秦王爺外,別人都是沒有帳篷可供休息的,在軍中,身份大多時候並不能帶來特殊待遇,連闌風晨也不得例外。
被驚醒的隨行大將以及軍中勇士,紛紛起身將馬車圍攏,風流未能見著,秦王爺的心腹愛將陳風反應極快的奔至車廂前將門合上了,風流,慢了一步。闌風晨對週遭的情形恍若未覺,仍舊一臉震驚之色的呆立著。
秦王爺此刻亦已趕到,陰晴不定的神色,讓風流不由替闌風晨暗捏了把汗。「軍中無戲言,拖下去,斬!」秦王爺語氣冰冷,讓風流心下為之一顫,難道父王絲毫不顧忌闌風晨的身份?
風流預想中的眾人勸慰情形根本沒有出現,眼見闌風晨仍舊呆愣著任由兩名女將架住雙手便要拖將出去,不由大急道「父王且慢!晨郡主年幼無知,還望父王枉開一面。」
闌風晨身份特殊,倘若就這麼被斬殺了,那跟闌風王爺之間定會結下無法調和的深仇,風流如何能不街?況且這些日子的相處,對闌風晨若說沒有絲毫相處的友情在,那決計是不可能的。
秦王爺神色冷峻,「你們既然跟隨著到了軍中,就必須要明白,軍中無戲言,軍令不可違的基本道理,你若是再行阻擾,同罪並論!」闌風晨此時似乎逐漸回過神來,有些茫然的環顧四週一眼,輕輕低下頭,卻沒言語。
風流頓時猶豫起來,估算著強行勸阻成功的可能性,終究還是難下決定。
「請王爺枉開一面,晨郡主初入軍中,未能快速適應軍中生活卻也難免。郡主天縱奇才,將來定是我國棟樑,若是就此斬殺,實非朝廷之福。軍令不可違,倘若王爺要殺,請讓殘韌代為受刑!」
殘韌語氣沉穩堅定,闌風晨禁不住抬頭朝殘韌望將過去,一臉的驚訝,怎也想不到,會有人這般替自己開脫。秦王爺神色現出怒色,似乎被殘韌的舉動激怒,正待開口。
卻有士兵來報道「稟王爺!南方巡邏隊超過預定時間仍舊未有信息傳出,直到方才才有一人斷氣前趕回營地,南風國有秘密部隊潛入此地,為數千餘均騎兵,正朝我方營地急趕。」
秦王爺眉頭微皺,隨即語氣嚴肅的道「闌風晨,此刻軍情緊急,本王允許你戴罪立功。陳風,命你帶領人馬護送馬車從二號小道先行趕往許昌;王瑞,命你火速派遣人馬調遣週遭守衛前來救援。其它人等,跟隨本王再此斷後。」
「末將領命!」三將同時出聲應答。
殘韌,風流,闌風晨三人被陳風帶領著遠遠離開了馬車。風流回頭時卻見父王拉開車廂的門,鑽了進去。「晨,你到底看到了什麼?」風流忍不住輕聲朝一側的闌風晨出言詢問道。
闌風晨神色古怪,沉默半響搖頭道「風流哥哥,對不起,我不能說。」風流口中道著理解,心下卻是大疑,闌風晨不該是好奇心如此之重的人,一定有別的理由讓她做處如此不可思議的舉動,莫非那車廂內的女子跟闌風晨竟有什麼淵源?
風流朝殘韌打著眼色,殘韌視作不見。風流心下不解,隨即明白過來。父王當然不可能真的要斬殺闌風晨,而是料定必有人出言勸阻,而自己跟父王的關係決定不能因為自己而改變判決。
殘韌之所以這麼做,只是因為殘韌明白當時的情形由他開口去說最為合適。畢竟眾所周知,殘韌的父親對自己和父王曾經有過救命之恩,父王因此而無法將殘韌治罪是順理成章的事。
風流暗道慚愧,此刻才明白過來,殘韌怎可能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真的挺身救闌風晨呢?不過是為了自己父王的關係而做出適合時宜的事情罷了,既然如此,指望殘韌去問闌風晨,自然不可能了,殘韌根本不想跟闌風晨扯上更多的關係。
闌風晨從小到大,真正可說遭遇到危險的事情只有兩件。一次是身中殘韌的快箭,第二次便是今天。闌風晨實在沒想到,殘韌竟會為了自己完全不顧自身安危的挺身而出。
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
三人中倒只有殘韌神色如常,頗有些冷淡,如往常般沒事對誰也懶得理睬。殘韌自然知道剛才的事情可能引起闌風晨的誤會,不過,那種時候場中只有自己最適合替秦王爺解圍,自小受秦王爺的恩情,這麼點小事豈能不替之分憂?
反正平日不會有什麼別的舉動,到時候闌風晨自然不會再往男女之情上多作想。
三人在陳風的帶領下跟隨著二十餘名精兵迅速整理了自己的物品,風流和殘韌此時也不好意思再往擔架上躺了,既然站了起來,若再躺下,那簡直將秦王爺的臉都丟盡了。
四名護衛護著一名一身藍裝的女子行將過來,女子的容貌被幾層黑紗遮擋著,讓人根本看不清,連身材似乎都經過刻意化妝,絕非原本的體形。風流極為失望,闌風晨望著女子的眼神,顯得怪異,甚至有些矛盾。
陳風說話的語氣極有穿透力,大概軍中的將士均如此吧。「晨護衛,這位小姐不懂武藝,便於你同騎,務必照料周到,不得有半點閃失!」闌風晨微微弓身,語氣堅決的道「屬下領命!誓死保護小姐周全!」
說罷幫助著千若穩穩坐上馬背,陳風高聲喝道「出發!目標許昌。」
共計二十八騎精兵坐於戰馬之上,幾乎同時操控著戰馬展開四蹄朝西南方向疾馳而去。風流心下有些擔憂,回頭朝後方望將一眼,「陳將軍,父王帶領的軍將不過三百餘人,敵方卻有千餘……」
陳風此時呵呵一笑道「小王爺過慮了,倘若王爺座下近半數大將匯聚一處都不能護的王爺安全,那我等又怎配跟隨王爺至今。」風流聞言頓覺失言,雖然人數僅有三百餘,不過其中五十餘人全是大將,這等陣容,在怎麼也足以保護父王周全了的。
此行甚為謹慎,竟然遭遇如此大變,可見王府內定有奸細。風流仔細回想著父王的安排,頓時對王瑞生出疑心,仔細一想卻又不對,若是王瑞,那派他去尋求支援,豈非自尋死路?
風流真想著,前方傳來陣陣馬蹄聲響。陳風喝道「有埋伏!準備做戰。」一眾人紛紛張弓搭箭,風流心下甚疑,隨即注意到週遭情形,暗道不妙。風流雖未出過陳留,但是這路怎看也不像父王所說的捷徑,分明是處不小的常道。
殘韌此時已然輕聲道「陳風有問題!」風流尚不及答話,一支快箭已然穿透陳風後背心,卻竟是闌風晨所射,「奉王爺令,陳風出賣軍情,將我等陷入陷境,即刻起本隊人馬交由小王爺指揮!」
風流不由對闌風晨刮目相看,這女人遠比自己估計的更聰明。風流喝道「繞道,盡量避免與對方做正面交戰。」此行精兵無一不是久經風浪之人,對此變故卻也無人因此軍心潰散,各種意外變數若干年的軍旅生涯中見的太多。
況且有小王爺在此,陳風罪名成立與否根本無需多言。紛紛領命應是,風流一騎當先,領著眾人調轉馬頭朝南疾馳而去。殘韌此時不由將視線移至闌風晨臉上,後者此時臉色微紅,似乎情緒起伏不定,大概是因為第一次親手殺人之故,心情多少有些異樣。
殘韌此時想起秦王爺的戴罪立功四字,不由的心下感歎,這四個字背後,竟然有這般的深意,只是,秦王爺明知如此,難道絲毫不擔心因此陷入陷境的風流和自己的安危麼?
三人身後追兵遠遠隱約可見人頭簇擁,三人張弓搭箭朝身後數輪快射。三人所執均非尋常好弓,射程上自然要遠上不少,只是距離太遠,卻也收不到效果,對方的軍馬幾乎都能輕易格開箭支,再不濟也能避過了要害。三人見狀也便不再繼續做無用功,陸續收了弓去。
三人均感臉上無光,其它人便無一人張弓,顯然是十分清楚這等作為不過是浪費箭支。殘韌心下歎息,經驗畢竟是經驗,沒嘗試過,終究是不知道的。
風流很快收拾起丟臉的失落情緒,思量著對策,倘若繞回西北,能走的道路不過那麼三條,此地距離譙不算太遠,那裡已非本國勢力範圍,南風國想要派遣人馬對自己一行人進行堵截,絲毫不難,反觀自己方面,眼下根本無法跟父王本部進行聯繫。
陳風所行的路定已遠離了原本路線,此刻的自己一行人可謂是孤軍深入,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風流咬牙沉聲道「譙城西方可是偏僻之地?」身後一名士兵連忙答道「小王爺所說不錯,那一帶均是貧窮之地,山林間頗多小村落。」
「想辦法讓追兵暫時失去我等方向,我們便朝譙城西方偏僻之地趕去。」風流沉聲下令道,方才答話的士兵猶疑道「小王爺,可那已是南風國境內。」風流沉聲道「此時若是盲目逃串終究避不過對方的人馬,不若藏身一些時日,再作計議。」
風流說罷,再無人出言反駁。一人此時開口道「稟小王爺,斷後之事,請交給屬下幾人,必定能讓追兵偏離方向!」風流朝出言者以及身邊幾人深望一眼,沉聲道「記下他們幾個的名字,待本王他日脫困,必定不忘爾等功勞!」
……
風流一領著剩餘9人,朝西面急馳離去。五名自願留下斷後的輕騎兵,動作迅速的翻身下馬,快速將蹄印消將了去,隨即在路旁山腳草叢一短距離將草踏的亂七八糟,復又斬殺一匹戰馬,在道路上灑了不少的血跡,狠狠抽鞭讓馬朝另一方向疾馳而去,五人這才步行鑽進了山林間……
話說五名輕騎精兵的一番動作,倒也確實收到理想效果。追兵趕至路口,發覺一條道上視線內均無蹄印,另一道上雖有卻是極為稀疏,地上均是血跡,不由心下起疑。隨即有人發覺山腳處的草叢顯然有為數不少的人踐踏過。
領隊的將領冷聲道「這等小伎倆也妄想瞞過本將?你們十人,去這條路上搜查一番,若本將所料不差,定是數匹活馬馱著馬屍,意圖轉移我等視線,他們定是棄馬從此處上了山去。其它人等隨我下馬上山追捕,決計不可讓他們逃脫!」
風流一行等人成功擺脫追兵,行至分叉口處,留在後方觀察動靜的騎兵匯報仍舊不見敵蹤,便有了充分時間處理分叉口處的蹄印,一路上奔馳的也不再那麼著急,行一段停上片刻,等待後方消除蹄印的趕上。
如此日許後,一行十九人進入偏僻山林間,道路也開始變的難行,馬已經無法奔馳著前行,甚至不時要下馬清理一番道路。
這日一行人終於見到一處小村落,探兵四處搜索近日許,回報週遭再不見其它村子,風流這才下令駐紮此地,暫時安身。
聞此命令最為欣喜的當數闌風晨護著的千若了,此女哪層受這等苦累,這兩日困的實在無法忍受時,便在闌風晨懷裡打陣瞌睡,吃的喝得均得定量,味道難吃不說,也根本沒能吃飽,更別說這麼久未曾沐浴的痛苦了。
闌風晨顯得尚好,畢竟自小立志從軍,多少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風流此刻卻和殘韌商議著稍後的事情,要麼將村子的人全部殺了,如此一來最為安全妥當,根本不怕有人逃跑向南風國軍隊通報。
不過未免太狠毒了些,兩人此刻,對此決定仍舊覺得於心不忍。「罷了,週遭也沒有別的村落,這裡的人該也不至於跟南風朝廷平日有什麼接觸,該不會逃跑通風。」
殘韌沉默不語,微微點頭。最根本的問題卻是,兩人實在下不了這種清殺的決定。跟隨的士兵根據村子的規模判斷,這村子起碼有百餘人口。「見機而行吧,倘若他們不義,也就怪不得我們不仁。」
殘韌舒了口氣,終究還是站定了立場。一行十九騎,距離村子,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