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在天空之中的月亮異樣的白了一下,勝券在握的雷聲猛然感覺到了一絲殺機,他的背後感覺到了一陣劇烈的疼痛,這種疼痛並非是被利刃刺入所致,而是由於劍意,一個絕世殺手的劍意,縱然在數里外,那種無雙的劍意也能讓人感覺到疼痛。
雷聲看不到,就在他的身後,也不知道何時,竟然多了一個黑色的影子,這影子不帶光芒,不帶聲響,沒有任何雜質,只是銳利的破開層層空氣,目標只是雷聲的心臟。
厲悲天!!雷聲就算不回頭,也知道惟有他,才會抓住任何一個刺殺雷聲的機會,他雖然並不是一個職業的殺手,可在仇恨的包圍之下,他所迸發出的力量和隱忍,已經不遜色與象生勿近這樣最頂級的殺手。
就在感覺著背部疼痛的同時,雷聲也感覺到了另一股陰冷的氣息從遠處飛來,雷聲知道,那一定是生勿近察覺了厲悲天的出現而趕過來,可惜,他再怎麼趕,也再也來不及了。
雷聲的身體是直落向下的,他再御起真氣改變方向已經來不及了,無論雷聲能否解決乾淨下方的忍者,都一樣會被厲悲天洞穿心臟。
在千鈞一髮之即,雷聲突然衝著下方的忍者群露出一個微笑。
那些忍者就算再心無雜念,也被雷聲在這個時候流露出的微笑弄的一呆。可接下來的情形會讓他們更加震驚。只見雷聲竟然全身放鬆的攤開四肢,而與此同時,一陣呼嘯的狂風憑空出現,將雷聲緊緊的包裹住,呼的一下打著橫捲到了另一個方向。
任何人都沒有見過這麼古怪的風,它不僅是突然出現的,而且強的就像颶風一般,又只針對雷聲一個人,完全沒有任何邏輯的把他橫著飛捲到了遠處,那速度之快,讓人瞠目結舌。
不過現在,已經輪不到那些忍者或者厲悲天來吃驚了,就在雷聲被突然捲到一邊時,他們卻已經快要碰撞到一起了。厲悲天的速度太快,根本就收不住去勢,而那些忍者們也暗暗叫苦,他們這種陣形是一種特別的殺法,為了最強的攻擊效果,攻勢不斷是絕對收不住的。就在剛才的一怔之間,少了中間那共同目標雷聲後,他們之間便越來越接近了。
厲悲天也算是見機極快的人,他雖然不知道下面這群人是幹什麼的,可看他們個個舉著刀衝自己過來,便下了狠心,他嘴裡唸唸有詞,猛然間,他手中的劍突然分裂成了數十把,全部森然的射向下方的忍者。
來勢正快的忍者又如何對付得了這種詭異的法術,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火石之間,那道道劍光都從每個忍者的頭部刺入,兩邊力量的作用之下,竟然將這些忍者全部從中間破成兩半。血花綻放在空中,噴湧出來的猩紅液體和烏黑的內臟劈里啪啦的打在厲悲天的臉上身體上,那種腥臭味,讓緩衝了半天才勉強收住身體的他幾乎噁心欲吐。
正當厲悲天轉頭時,卻看到了懸浮在半空中的雷聲,正朝著他不懷好意的笑著,把厲悲天給氣的啊,他猛然震了下身體,把身上的那些內臟污穢都統統甩落,再高舉長劍,死死盯住雷聲。
雷聲卻乾脆把所有的法寶都收了起來,他頗為不屑的對著厲悲天笑說「謝謝你啊,幫我解決了這麼多人,我還正擔心殺了他們會弄髒我的手呢。」
厲悲天聽著雷聲的嘲諷,他握劍之手越來越緊,呼吸逐漸沉重起來,眼神中悲憤之意更甚。
突然之間,雷聲仰天對著月光長嘯一聲,那聲音銳利至極,竄入厲悲天的耳朵,將他的頭腦也震盪的發麻,厲悲天猛一咬牙,他正欲持劍飛向雷聲。
可他還沒開始動時,就感覺到了胸口的一陣劇痛,厲悲天身形一滯,他低下頭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心口處,一段滴著鮮血的劍尖已經貫穿了他的身體。
生勿近蒼白而冰冷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一個真正的殺手,是無聲無息無仇恨,你心裡恨意太重,所以算不上是一個好殺手。」
厲悲天的臉色越來越發白,他的胸口似乎癟進了一大塊,肌肉一抽一抽的,他一邊咳嗽著,一邊輕輕的笑,厲悲天的眼睛依舊看著前方的雷聲,他的笑容淒涼而堅定,透著一些濃濃的肅殺之意。
厲悲天用兩個手指捏著貫穿胸口的劍尖,嘴裡喃喃的說道「仇恨,但是仇恨,能給我力量。」說著,他竟然用那兩個手指穩定住劍尖,身體一點一點的朝前移動,他硬生生的讓自己的身體穿過整個劍身,從最前端拔出去,「仇恨的力量,讓我不會痛,不會死……」鮮血從厲悲天胸前的空洞上噴薄而出,在空中形成了一團血霧,銀色的月光映照下來,那種艷麗,美的如花一般。
厲悲天脫離了生勿近長劍的控制,他站在那裡,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像真的感覺不到痛苦一般,彷彿咽透他衣服的血液並不是他自己的。厲悲天最後淡然的瞟了雷聲一眼,整個人便毫無預兆的飛射上天空,他就如同一把黑色的利刃,鋒芒畢露又毫無顧忌的在空中縱橫,惟有星星點點紅色的光芒漫天飄灑下來,像是落了場血雨。
看著厲悲天徹底消失在天幔中,生勿近依舊保持著手握長劍平刺出的姿態,彷彿他的劍依舊在厲悲天的身體中。
雷聲晃悠晃悠的走到他身旁,看著生勿近那副發怔的樣子,不由搖搖頭,一點點把他平伸的手摁下。雷聲也是略有一些詫異,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向來冰冷的生勿近會有如此失態的模樣。
生勿近悠悠的長吸一口氣,他目光蒼茫的遙望著天際,削尖的臉龐越來越沒有血色,他搖頭說道「我一直以為,一個最好的殺手是應該沒有感情的,直到今天才知道,真正的仇恨也能給人力量。」
「仇恨。」雷聲低下了頭,「那是沒有什麼可以化解的,有些人會被它逼的頹廢,也有人在它支撐下變的更強。」
生勿近刷的一下收回了劍,冷冷的說「他是第一個有感情的真正的殺手,也許有一天,他會比我更強。」
聽到生勿近的話,雷聲臉上沒有任何擔心的神色,他反而奇怪的笑著看生勿近,悠然的說「其實你也不是沒有任何感情的,如果你真的心冷如鐵的話,他根本不可能活著離開。」
生勿近瞥了雷聲一眼,冷哼道「那不是心軟,只是對一個戰士的尊重,任何人站在他的位置,都不可能再保持鬥志……」他身體筆直,踩著標準劃一的步子從雷聲的旁邊走過,向前走了幾步後,又停下來說,「如果我真的還有感情的話,那這就是我還需要改進的地方。」
雷聲看著他穩定的背影,快速的做了個鬼臉。直到這時,他才有時間四下張望起來,只見這裡剛才圍滿的忍者們已經完全的消失了,四面平靜的沒有一點聲息,連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都聽不到。只有地上被翻騰挖掘過的泥土,和一些大大小小散落的內臟,才昭示著剛才曾發生過的血戰。
雷聲歎口氣,他剛要邁開步子,突然,他又站住了,腦子裡猛然一個火花閃過,讓他再次急切的往四邊看去。果然,那些死去的忍者都只有劈成兩半散碎的屍體,而所有死者的頭顱都不翼而飛了。
冷汗,從雷聲的背脊上滲出,為死者割下頭顱又稱「介錯」,是日本武士切腹死後的榮耀,這些人的頭顱被帶走,說明來犯忍者們是有組織的撤退,可在任務沒有完成的情況下,視榮譽為生命的忍者怎麼會隨意撤退呢?
雷聲的頭腦轟的一下子就炸開了,他毫不猶豫,如一道閃電般的飛進了甲良三川的書房。不知道什麼時候,方成、小雨、華靈他們三個都已經過來了,三個人圍繞在甲良三川所坐的椅子邊,怔怔的不知道看些什麼。
雷聲趕緊推開他們,甲良三川端正的坐在椅子上,面容肅然的望著前方,他看到雷聲過來了,嘴角牽扯出個機械的笑容。雷聲皺著眉頭看他,甲良三川坐的極為規整,他兩腳緊緊併攏,兩手平放在膝蓋上,上半身停的筆直,脖子有些僵硬的伸長,眼睛一絲不苟的緊盯前方。在他的身上,還披蓋著一條呢子質地的草黃色大衣,將他的胸腹都厚實的蓋住。
「你真的是一個軍人!」雷聲咬著牙,帶著怒意問道,「甲良三川先生!」
甲良三川輕輕的低下頭,聲音微弱的說「是的,我曾經是一個帝國的軍官,戰爭失敗後,我跟隨家族中的父輩做了一名低界的神官。」他有些疲憊的支撐著眼簾,環顧了一下面前的幾人,又說,「我知道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很抱歉,我恐怕再也不能為我曾經做過的事情贖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