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聞言心中一凜,側耳一聽,果然在四面傳來的蟲豸聲裡,更有著雜亂腳步聲與刻意壓抑的咳嗽喧嘩聲.他腦海裡電光石火的警醒過一個念頭:
「我們中伏了!」
這數百人的隊伍頓時一陣喧嚷騷亂,寶玉卻適時的霍然回身,冷電也似的眸子在部屬臉上次第掃過.積威之下,隊伍頓時整肅下來.
寶玉冷冷道:
「亂什麼亂,我置身於最前方,要死也是我先死!劉二鐵,趙熊.馬二侉子,你們三個這般張皇,回去後便領了遣散費去把.」
被點到名字這三個人方才連殺人放火中刀都不曾眨過眼,此時聞言頓時若被抽了筋一般癱了下來,痛哭流涕的趴伏在地哀告求饒.只求收回成命.
隱在山岡上那人暗自心驚,原來自己面對的竟是這樣一支可怕的團體——或者可以說是軍隊!難怪得今日出動了數千人仍被打得落花流水!
正思籌間聞得下方那策馬在前的白衣蒙面人將手中馬鞭一指!
「這些見不得人的傢伙也是剛剛才到!上!」
一干黑壓壓的人轟然應諾,攜著勢不可擋的氣勢直/激突上來!眼見得這些落入包圍的對手仍然氣勢如虹,那股令人畏怖的渾然殺氣使得四面點著的火把也突突的明暗著.鹽幫方面領頭的另外一名堂主和那名定計的謀士均暗自心驚!均知此時乃是生死攸關的時刻,也攜了兵器直衝了下去.
激鬥便在平緩的山坡上展開.
寶玉手下的莊丁雖是精銳,無論武器盔甲都遠勝於對手,然而此中大多數人均經歷連番激戰,有的人甚至是三度苦戰,已是疲兵.而鹽幫埋伏人眾以逸待勞,又攜了一股為兄弟復仇的激憤之氣,竟是將寶玉一方的攻勢漸漸壓了下去!
眼見得情勢不妙,被重重圍困的典韋看了那名十餘步開外,正大肆殺戮的頭領,狂喝一聲,雙鐵戟在身遭盤旋出一圈沉寒的黑氣,被蕩到的人或兵器無不斷折濺血跌開去.
借這迴旋一蕩之勢,典韋更驀然將左戟脫手擲出!
此戟一離手,空氣裡頓時響起一種洪大而沉悶的聲音直撼人心魄!
那聲音,就好似有巨大的車輪在天邊碾過!
這雷似的一響,像地底噴著熔岩,天隙間擊下一道驚電!
這才是典韋的真正實力!
這才是這名不世出的猛將的真正實力!
那壇主身手也極是高絕,他一眼便判斷出:
「這飛戟來勢太過迅疾,絕不能躲,也躲不開.」
但是在戟未及體之前,以他的身手還來得及做些事情.
這些事情包括:
閃身到背後的大樹後,
拖過一名手下擋在自己的身前,
同時腳下運勁,只待這一戟來勢一緩,便向旁撲出!
為了惜命,也顧不得狼狽了.
然後這似天外飛來的短戟首先命中了樹.
樹自
而折!
接著便刺入了被迫擋在壇主身前那人的心口.
那人頓時炸裂開來!
最後剎然捅進了滿面難以置信的壇主的胸口,將他的身體掛連著,以一種我行我素的姿勢秉循著原來的軌跡悍然飛去,接連撞斷了數株樹木,波的一聲釘在了一棵極高大的參天古木上!
場中一片安靜.所有交戰的人都抬頭看著那壇主懸掛在半空中,尚在微微抽搐,搖晃的屍體.鮮血「滴答」的掉落下來.
寶玉滿意頷首,他忽然人立到了馬背之上,縱聲長嘯!
遠處,頓時有激越的嘯聲相應和!
山岡上的謀士面色忽然大變:
「難道,他還伏下了後著?」
這個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四十餘名玄衣玄甲,頭臉俱被嚴密包裹的騎士突兀的從黑暗中展現出了身姿.他們的眼中,閃動的是嗜血的殘忍光芒!
那謀士長歎一聲,腦海裡浮現出的是四個字:
「時不予我!」
任他千算萬算,也沒有料想到,面前這些比大多數官軍都還要精銳的部隊,竟然還擁有著重甲騎兵.並且看那名為首的將領對切入戰場的方式與地點的選取,竟是精確完美到了無懈可擊的地步!
自己精心策劃的圈套,竟被對手反客為主,生生突出!
已破,魚卻未死!
他心中頓時有難過得要吐血的衝動,一種強烈的頹廢淒涼之意湧上心頭.
然而此時他方才驚覺,自己身旁的近侍竟已挨個濺血倒了下去!剩下的也陷入了苦戰,三個若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魄,渾身浴血的漢子成三角之勢將自己團團圍住.
他忽然想起,這三人便是起初因為帶頭騷動而被那名白衣首領嚴厲呵斥的人!
他很明白身邊的這幾名近衛的實力,奈何狹路相逢——
勇者勝!
這三個人抱定以命搏命的打法,竟然將實力數倍於己的強敵打得只能狼狽招架!
那白衣少年一句淡淡的言語,便令這三名本來畏怯的漢子凶悍得一至於斯!
這謀士抽身欲走,剛踏出數步,只見前方一名猛惡大漢手揮單手短戟,混身浴血,勢若神魔一般突了過來,敢篡其鋒者,血肉斷兵橫飛,這大漢挾一戟斬殺刑堂大堂主之威勢,衝殺於戰場中,屠戮面前對手竟若摧枯拉朽般所向披靡!
後路已斷,
前方卻是一馬平川的平原.
有那四十餘騎肆意衝突的玄甲鐵騎,這謀士不認為自己能跑過馬腿!
正猶豫間,頭部忽然劇痛傳來,在失去意識之前,這謀士心中閃現過的最後一個念頭便是:
「只恨………我賈某看不到他們如何應付我設立的最後殺著了.」
首領與軍師或死或被擒,餘下的援軍雖多,已是群龍無首,士氣低落的烏合之眾.再加上那群可怕的騎兵不時精準的衝撞著面前敵人露出破綻之處,將其分割成零星人馬逼其各自為戰.而後典韋便率人撲上,在局部形成以眾擊寡之勢,將其殲之.
寶玉看著戰場上的局面歎息道:
「這兩人天生就是為了戰爭而生的.」
吳用此時也結束了西面的戰場指揮趕了回來——他的主要目的便是活捉對方軍師,默觀場中局面半晌後道:
「公子慧眼,子滿豪雄自不必說,先前我還對文遠任騎兵統領頗有疑忌,眼下看他對戰場上局面把握,審度,竟大有名將風範.」
寶玉微微一笑,若雲破日出一般,哪怕在這夜裡也流露出強烈的自信從容感覺.這一笑令他身邊人都安定平和下來,幾乎以為自己並非處身於殘酷的戰場上,而是以一種旁觀者的身份觀看賞鑒著一盤棋局一般.
這時,兩名遍體鱗傷,通身浴血的壯漢步履蹣跚的拖了一名中年文士艱難的行了過來,拜倒在地澀聲道:
「公子,罪人幸不辱命,將這名出謀劃策的狗才活抓了回來.」
寶玉卻怔怔的看著血肉模糊的兩人,忽道:
「劉二鐵!趙熊!馬二侉子呢?」
趙熊拜伏在地,聲音已哽咽:
「先前…….我們三個丟了公子的臉,馬二侉子帶著我們衝到了最前面,他一個人砍死了八個,自己的腸子也流了出來,最後撲上來幫我擋了一刀,就……!」
寶玉深深吸氣,努力保持著自己的平靜,溫言道:
「起來吧,你們的過錯,已經用自己的血洗清了.」
兩人聽到這等溫煦貼心的言語,伏地痛哭起來,他們本是逃荒的難民,先前飽受顛沛流離之苦,一旦離開這個集體,全家人便要回到以前那種困窘窮苦,朝不保夕的生活中,方才寶玉的嚴令,實在令他們生出無顏歸見江東父老的感覺.
況且寶玉御下雖嚴,但是賞罰分明,眼見得先前戰死之人全家不僅能收到一筆可觀的撫恤金,後人更會被代為撫養**,因此三人索性萌了死志.如今心中大石一去,心裡鬆懈,疲憊襲來,頓時暈厥了過去.
寶玉忙喚人來為其救治.料理妥當之後,方才望向那名被俘虜的敵軍謀士.此人四十餘歲,貌不出眾,一副陰狠的模樣,眼睛頗小,卻有一種冷然的光芒似是能看透人心.
他此刻也毫不畏懼的回望著這個竟能從自己計謀中反客為主,生生逆轉局面的隊伍的白衣男子.
兩人的目光交接,似是濺出幾點劇烈的星花!
老張在此向各位朋友道歉,昨天晚上加班回來,上傳完了也沒細看,就蒙頭大睡,不料系統出現錯誤,導致了無法閱讀,真不好意思.